拔剑向高山 第31章 新衣

自认识了花炎后，马洋洋每日都要去花府，一来是答应花炎，由他将自己的拳法记载下来，另一方面，他也想和花家讨教一些拳法。

马洋洋出龙泉镇已快两年，虽说凭借自己的悍武拳一路也还算顺利，但此次和花寒姿一战，虽未分出胜负，但他已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如果不再继续精进自己的拳法，以后遇到的高手只会越来越强，怕是打不过。

马洋洋一走，唐星诞就留了下来，他那双眼睛整天盯着敖五，绝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半步。

敖五烦他得紧，天天琢磨着如何不漏痕迹地暗杀他，毕竟打又打不过，只能想点阴招，可唐星诞总能及时发现他的马脚，敖五只好作罢。

花市结束后，紧接着便是蚕市，大家都趁这个时间采买新衣和布料，虽比不上花市，但楼下的商街整日也算热闹。

敖五硬要拉着青绕去买一套新衣，青绕不愿麻烦，他便生拉硬拽把人给绑上了街，唐星诞自然也跟上了。

天色已暗，街边亮起了灯笼，街道上来往的人群还有很多，对于没有宵禁的锦官城人来说，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敖五选了一家看起来最大的衣铺，里面挑选布料和款式的人络绎不绝，三人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店里摆满了新进的样式布料，店铺中一个姑娘看到了他，急忙迎上来，麻利地从腰间抽出量尺，招呼也不打就往敖五的腰上一绕。

“腰围二尺有二，身高八尺，袖长.....”姑娘快速翻动手里的量尺，她一边说，一旁的小二快速记。

“等等，不是我要买衣服，是她。”敖五从身后把青绕拖出来，推到姑娘面前。

青绕第一次进这种衣铺，有些拘谨，僵在原地。

“哦，新妇？”

“不是！”俩人同时开口否认，吓得对面的姑娘的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开始比划测量青绕的尺寸。

敖五偷偷吐出一口气，脸到脖子全红透了，没有让青绕发现。

“尺寸都记好了，姑娘可自行挑选布料和款式，有中意的就来找我。”姑娘边说转身离开，径直奔向下一个进店的客人。

待她走远，青绕才不好意思地扯了扯敖五的衣袖，小声说：“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里的衣服一看都很贵。”

敖五眉毛轻挑，朗声回到：“虽说这里的布料，比不上我们狮岭城的蛰檀阁，但也不错，你就放心大胆挑，我有钱。”敖五得意地拍了拍他的钱袋。

“不如你狮岭的蛰檀阁？要是被听见了，这全蜀中的蚕都能被你气死。”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打眼望去，叶沉溪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冷漠地站在那处，身后跟着满脸笑意的花寒姿。

“锦官城的蜀锦，每年都是进贡的极品，还配不上你了？”

敖五一见是叶沉溪，也不跟他呛声，反倒是呲个大牙就迎了上去：“叶兄也来买衣服？真巧啊！”

花寒姿抢先答到：“是我要买，叶公子只是陪我来的。”

她说话间，眼神却挑衅般望向青绕，她下巴高高抬起，倔强的小脸满是不屑。

敖五一听，面色大喜：“那太好了！花少主一看就是审美高级买衣经验丰富的人，青绕今日是第一次进店买衣，可否请少主赐教一二，替她选上一件？我和叶兄两个大男人，也不懂女孩喜欢什么，就有劳少主了！”

敖五不等花寒姿有所表示，便拖着唐星诞，把叶沉溪拉到一边，那里专门设置了小憩的茶桌，供客人休息用。

青绕被敖五就这么“抛”下，她看向花寒姿，只见她一改方才站在叶沉溪旁边时的欢愉模样，脸色沉了下来，冷漠地瞥了青绕一眼。

唉，上回唐星诞还说，花寒姿对自己有意见，现下怎么可能愿意帮自己选衣服呢？

青绕只觉得浑身不自然，冲她勉强扯起嘴角，笑得十分尴尬。

“我看你肩平腰细，长身瘦削，可穿不得那些艳俗的大红大绿。”花寒姿虽模样冷漠，给青绕挑起衣服来，倒是出乎她意料的认真：“清风竹节，破岩立根，这一件，倒是适合你。”

花寒姿熟练地指着货架上的一匹布料，旁边的人立马就取下递了过来。

“这是今日刚织好的蜀锦，少主请看。”

花寒姿轻轻摸了摸，然后微微颔首道：“这位姑娘的新衣，就用它吧。”

青绕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跟着花寒姿，听她讲话，看她挑布。

她看起来年纪尚小，脸颊上的婴儿肥都没有消退，说气话来却老气横秋，对这里的布料也如数家珍，倒是让青绕有些意外。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花寒姿转头，却发现青绕一直微微含笑看着她。

被发现后，青绕也没有回避，而是坦然开口：“少主可真厉害！”

没想到青绕会突然夸自己，花寒姿脸“腾”一下红了，她以为自己黑脸以对，青绕应该生气才对啊，怎么还夸起来了，不妙不妙啊。

“厉害什么厉害....”花寒姿心口不一，嘟囔着嘴巴别过头不看她。

“少主会牵花灯送花神，一身了的拳法，在我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还能帮我挑到最适合我的衣服，怎么不算厉害！”

青绕说得真诚，花寒姿不自觉地就挺起了胸膛，自豪说到：“那当然了，我可是花家少主！将来要帮助我哥哥管理锦官城的人！”

花寒姿像只羽翼丰满的小画眉，模样十分可爱。

待花寒姿也挑好衣服后，五人从拥挤的衣铺里好不容易挤出来，衣铺的小二连忙牵来一辆马车，要护送花寒姿回府。

花寒姿摆手拒绝，她说今夜要去莫凭栏陪叶公子，不回府了。

小二没忍住，奇怪地看了叶沉溪一眼，可这一眼却惹毛了花寒姿，她大声斥到：“不许这么看叶公子！他是我的贵人，若你们再如此，我可不客气了！”

小二连忙作揖道歉，却还是咬牙小声对花寒姿说：“小的知道少主的心思，可他毕竟是莫凭栏的人，这.....”

“莫凭栏怎么了！我知道了，你家妇人不会也是莫凭栏的常客，你吃醋了吧？”

小二脸色赧然，急忙告退。

花寒姿双手插腰，对着小二离开的方向大声喊到：“你们都听好了！在锦官城，谁都不许欺负叶公子！！”

鸟兽飞散，如雷贯耳。

敖五勾着叶沉溪的肩膀，不禁问：“叶兄，红颜知己？”

叶沉溪拍掉他的手，冷冷回到：“关你屁事。”

“我看这花家少主很是中意你，你怎么想？”敖五继续热脸贴他冷屁股，誓要八卦到底。

叶沉溪眼珠微转，快速地从青绕身上扫过，又盯回敖五脸上：“我想....有你什么事儿。”

敖五大笑，不愧是叶沉溪，什么都问不出来。他继续挂在叶沉溪身上，声音却放小了，做贼似的凑在他耳边问：“叶兄，你觉得，青绕怎么样？”

叶沉溪顿时觉得天灵盖都麻了，他僵在原地，呼吸凝了片刻，轻声说：“她不行，她....反正不行。”

敖五以为他会错意，急忙解释到：“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是....”

他话没说完，叶沉溪突然凛然正色到：“正因为是你，所以，她不行！”

一说完不等敖五回过神，叶沉溪便甩下他的手，快步离开了。

走过青绕身边时，他没有说话，只是略微侧眼，留给她一个难解的眼神。

花寒姿跟在叶沉溪身后，目睹了这一切。

她拉住青绕，语气中充满敌意：“青绕姑娘，我告诉你，叶公子我看上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总之，别想抢走他！”

说完，她也快步跟上叶沉溪，消失在了街尾。

原地只剩两个不明所以的少年少女，和一个全程不在线的小孩儿。

俩人的眼神透漏着同样的疑惑，在灯光中交汇，青绕问：“你们说了什么？”

“说了.....”被她这一问，敖五倒是紧张起来，结结巴巴扯了个理由：“说他今晚要不要挂牌营业，兴许是我问这个，让他生气了吧。”

青绕哦了一声，还是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思索，似乎敖五的答案没有让她满意。

“那花寒姿说的又是什么意思？”青绕继续问。

“她以为，姓叶的喜欢你！”一个小孩的声音悠悠飘来。

“什么？！！”青绕和敖五同时惊呼，望向蹲在一旁的唐星诞。

唐星诞无语地翻个白眼，俩人还不如他这半大孩子懂这些心思，忍不住心想：两个大猪头。

青绕心道，糟了糟了，让花寒姿误会了，难怪她对自己充满敌意。她与叶沉溪只是患难旧友，哪有这些旁的心思。

敖五心道，糟了糟了，原来叶兄喜欢青绕，难怪刚才一问他，他就说不行！那这下多尴尬啊。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愁眉苦脸地应对这人生中第一次迎来的情感问题。

敖五瞥了眼青绕，见她不自觉地咬着手指甲，低头望着地面只顾走。

“你.....怎么想？”敖五突然发问，青绕慌张地抬头，一时摸不着头脑。

“想什么？”青绕不明所以地说。

黑夜中，她自然看不见敖五的脸此刻有多红。他握紧了拳头，那句话马上就要冲出喉咙，却被青绕拦下了。

“或许，我应该去给花寒姿解释一下。”

“啊？”敖五歪头，原来她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

“就是刚才唐星诞说的事啊，她误会了，我得找个时间和她说清楚，对，说清楚。”青绕喃喃自语，慢慢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客栈。

敖五站在客栈外的街上，深深吐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