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那么不中用吗?你认为我是一段朽木?”
“朽木?哈哈!你要是朽木,天下的人都成了烂草啦。mengyuanshucheng”
姑娘已回过意来,突然目光湛湛地凝视他,那目光,是难以言宣的异采。她轻轻地柔声说:“当然,我不会拜你为师,只想……只想……”
“此时此地,不准想。我们该走了。”他微笑着避开她的目光,收起水壶开始拾掇。
姑娘突然说道:“我想黛弟,她是假的,在荆州三龙庄上那晚,我就知道了。不许我想吗?”
提起如黛,逸云一怔,快十天了,他思念殷切,脑海里老是涌起她的音容笑貌,并且愈来愈强烈。
他不自觉地叹口气,伸手去扶她,说道:“她是扫云山庄的野丫头,要有她在,该多好?”突又对她讶然问道:“弥怎知道她叫黛?”
“在大珠台我神志清醒,亲耳听称叫她的。”
“哦!”
“她好美啊!云弟。”
逸云刚扶她坐起,突然静止侧听。
盘蛇岭的蛇尾,向南选题而下;远看西南,并立的三座插天高蜂,黑黝黝地耸立在数十里之外。中间,有几座小锋和几重山谷,远古深林静静地躺在眼下,不时传来猛兽的厉号。
在这零落的猛兽吼声中,突然传来殷殷的鼓声。
鼓声愈来愈清晰,也愈来愈强烈。兽吼声突然沉寂,只有鼓声在长空里震荡。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鼓声有节拍地飞扬,时而高亢震鸣,令人气血澎湃,血脉贲张,精神倏振。时而低沉呜咽,令人心弦共鸣,也直往下沉,只觉毛发俱竖,凄然欲泣。
鼓这玩意看去简单,其实不等闲。古代的野蛮人,利军中进兵的黾鼓,都是以鼓声来控制人的精神,可以驱策千万人的情绪;可见这玩意大有学问,绝不简单。
由鼓声听来,是“隆隆”而不是“咚咚”,这鼓如不是黾鼓,也必是庞大不小的巨物。由鼓声中的变化,也可以测出绝非一个其壮如牛,永不力竭的人在鼓动,定是一个超人的高手,在以内家真力挥着肉掌,在鼓面击出那震憾人心的奇异声波。
形容人心振奋,常用“鼓舞”两字!至于“鼓动”两字,却又包含了暖昧的成份。
可见简单的一面鼓,事实上却不简单。
在这蛮荒绝域,怎会是如此高明的鼓声?
“隆隆2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每一声都动人心弦,令人有窒息晕眩之感。
逸云喃喃地说道:“好厉害!这人的修为好高深哪!”
姑娘喘息一声,颤声娇唤:“云弟,我支持不住了!”说完;气息渐略微弱。
逸云将她拖入怀中,突然引肮长啸,恍若沧海龙吟,虎啸云山,那撼山搅海的声浪,向鼓声来处怒涌。他功力已远至十成,以千里传奇之术将声波传向彼处。
蓦地里,宇宙像死一般沉寂,冷月朦胧,山风轻飘,没有任何音响发出,万籁俱寂。
逸云将如烟背起,沿山脊向下狂奔而去。
破晓时分,距童子拜三老山已是不远。
这一带森林绵绵无尽,参天古木不见天日。逸云只能认定方向,穿林越丛急窜。他已经心力交疲,再难支持了。
前面光线突现,到了最低山谷之外,一条阔仅十来丈的晴澈溪流,静静地向西南流去。
他在溪边将姑娘解下,先将水囊盛满,再将头浸入溪流中喝个痛快。打开干粮袋,取出肉脯喂给姑娘,他自己也将肚子填饱。
正当他洗净手脚之际,对岸有三双阴森森的大眼,正在林缝小向这儿窥伺,似有所待。
逸云疲劳过度,便盘坐在姑娘身侧,闭目垂帘调息,不久便物我两忘。
溪流不深,清澈见底,水平缓地流,可知这一带出势并不太峻陡。
逸云耳目十分灵敏,平时在黑夜中,十丈内飞花落叶也瞒他不住,白天里更不用提。
可是一连十天的支撑,无尽地耗损真元,铁打金刚也吃不消,何况是人?总算得到片刻的功夫调息,耳目未免要差劲些。
忽然,他鼻端嗅到了浓重的腥膻味,耳中也听闻涉水的轻微足音,不出心中猛然一震!
真气回聚丹田,人已凝神戒备。
腥风倏然扑到,劲风怒号。他一手势起了姑娘,大吼一声身形斜飘,半途猛然转身,光华乍闪。
“噗”一声沉重闷响,一只长有八尺的金钱大豹损倒在地,两只前爪和半边头颅,被龙渊剑砍豆腐似的削掉了。
这一瞬间,咆哮之声雷动,黄斑影疾似电闪,惊雷似的由三方面扑到。
逸云挟着如烟,从容挥剑,只见剑气飞腾,人影兽影纷飞,清叱与咆哮齐起,血雨四溅。
一共有六头斑豹,哪禁得起龙渊剑的屠杀,不消片刻,已有五头倒毙在地,只剩下一头悄悄溜了。
逸云火速将如烟背起,用被单缠实;这儿既有猛兽出没,定是是非之地,不可逗留,走为上策。
他刚拾摄停当,一阵沉闷的皮鼓声已在四周响起。这鼓声与昨晚的鼓声大是不同,似与昨晚的音响迥异。
随着一阵急如骤雨之声,西周涌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密林中人影摇摇,沙沙足音狂奔而到,发黑的枪尖和银亮的苗刀不住闪烁,齐向这儿围来。
逸云一声不吭,蓦地人影一晃,直上八寻,跃登古林之上。
镖枪弩箭急如飞蝗,全在他身下猬集,好险!可是他已登上了树梢,向童子拜三老山如飞而逝。
还未到谷边,他叫声“糟”!向林下一窜,像一只狐狸般向左方窜去。
原来天空中原在盘旋飞翔的千百只巨大苍鹰,这时突然发出嘎嘎尖鸣,纷纷向他俯冲而下。
林深枝茂,巨鹰无可奈何,只在林上振翼高鸣,噪叫不止。
左方是山谷上源,一出密林,他心中凛然一震。
这里矮林四布,丘阜四伏,前面百十丈的惨象,令人不忍卒睹。
方圆四五十丈内,倒毙了上百名凶悍的生苗,有些断头折足,有些肠穿肚裂,有些浑身完好却已断气,显然是被内家掌力所伤。
“这行凶之人,确是毫无人性,怎么竟然杀了这许多苗人,连一个伤的都末留下?
好狠的心肠哪!”逸云惨然自语。又道:“怪不得那些苗人向我突下杀手,原来他们恨极了汉人。也许这狠毒之人,还在左近呢。”
他越过尸堆,连翻几座小山,上了谷顶的矮林。向回路看,十里外群鹰仍在盘旋不已,鼓声和人声已经沉寂。
而前而另一个山谷,隐隐可以看到一些茅屋的圆形屋顶,不时可以听到一些凄厉的嚎叫,令人毛骨惊然。
“那家伙又在那儿肆虐,这事我得管。”
他不顾自己已经疲劳不堪,竟然向茅屋掠去。
七八里地不久便到,那是一座苗人的村落。他到得晚了些,触鼻的血腥已经告诉了他:来晚了!
茅屋零乱地聚集在十来亩大的空坪内,男女老少的苗人尸体横七竖八散处各地,惨不忍睹。
整个野茅村,,找不到半个活人。
逸云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头皮发炸。突然他似有所觉,利用茅屋隐住身形,向东角悄悄闪了去。
村东有一个半亩大的短草坪,一棵伞盖形的大树将草坪全行遮住了。大树下,有十数个树桩做成的坐墩,围着一个树干做成的大木桌。
靠树干一面,坐着一个令人心悸的怪人。一头灰绿的头发挽成一个道士髻,短额,缺眉,一条刀疤由额角直拖至耳下,只有耳尖而无耳垂。斗鸡眼发射着阴鹫冷酷的寒芒冷电,大勾鼻,尖嘴薄唇,额下无须。
整个头面,肤色青中泛灰,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青雾,或者说是谈谈的育色光华,在他的脸面上浮动。身穿黑色长袍,一双青色的瘦长巨大的手掌,在桌面上徐徐蠕动,腰悬一把加长六寸的长剑。人坐在树桩上,上身还有六尺高的魁伟身材。
对面,是两个人。一个是赤手空拳的大和尚。正是花和尚一宏。
另一面是位老道,年约八十余,满脸皱纹,五官挤在一块儿,山羊眼寒芒闪闪,尖长的下腭向前掀起,难看已极,像个猪八戒。背上系着长剑,手执云帚。
这位老道的下腭,是块活招牌,江湖中任谁也知九华山地藏王道场,有一个毫无人性,而武功超尘拔俗的凶魔,称为九华鬼虺虚云子老道。
“虺”,最毒的毒蛇,扁头大眼,见人就昂头追逐,被咬的人准死无疑,最长的竟有一丈以上。这老道“虺”字加上一个“鬼”字,可见其心肠之毒。
其实鬼虺确有其物,生长于康藏高原边陲之地;高原地带极少蛇类,鬼虺却生长在高原。不论人畜,要是被它喷出的毒涎沾上,浑身即骨肉软化,被它活活吞掉了事。鬼虺的鳞,也是化血的奇毒之一。
逸云虽未见过恶道,但也略有耳闻,一见他那特尖特翘的下腭,便知他是九华鬼虺虚云子。
逸云太过疲劳。他估计:自己如是单身一人,狂斗花和尚已经毫无把握,加上另两人,后果不堪设想。何况背上还有一个如烟,连逃命恐亦不易哪!
枉死无益,何况他身负重任?他衡量形势,决定先放过他们再说。
他刚想退,却被他们的语声吸引住了。
花和尚哈哈一笑,笑完方道:“夏老匹夫和咱们捉迷藏,用他那奇异的鼓声引诱咱们疲于奔命。贫僧认为,何必和他打交道?莫不如先将那老秃驴毙了,夺了‘伽蓝三宝’,再找夏老匹夫亦未为晚,不知虚云道兄意下如何?”
九华鬼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贫道乃随左老前辈来的,一切但凭左老高见。”
“左老与夏老匹夫有约,咱们又不能插手,何必在这儿呆着?看情形,夏老匹夫定然心惧,不敢与左老为敌,采取拖延手法龟缩不出了。”
黑袍怪物大概就是“左老”,他面色阴沉,不露七情,薄嘴唇略动,用那刺耳的尖嗓说道:“你们要走,请便。不等老夫事了同往,谅你两人也无法奈何得了那个老秃驴。
咱们声言在先,如果你两人前拄,无法得手,日后可不能与我分享三宝。”
花和尚面色微变,强笑道:“左老不要贫僧前柱,贫僧不去就是。但叶老匹夫住处中,那功臻化境的小后生,说不定也找到那儿捷足先登,岂不误了大事?何况夏老匹夫存心龟缩,绝不是近期可以诱他现身的哪。”
左老仍毫无表情地说道:“他再龟缩不出,老夫一把火将这千里雪峰山烧成白地。”
突然,正东林缘传出了阴森森,毫无人气的语声:“你且试试看?”
三人似乎一惊,身侧来了人竟然不知,枉称绝顶高手,丢人丢到家啦!不由全都站起了。
五丈外,正屹立着一个灰袍怪物,白发披头,腰束山藤,肋下挂着一面大仅有两尺,两面蒙着绿光闪闪的奇异兽皮的圆鼓,脚下穿着多耳麻鞋,双腿似乎特长。
怪人白眉白须,一双大眼深陷,神光湛湛,锐利如刃透人肺腑。鼻如鹰啄,嘴巴却是方正。由顶至踵,看去高度不下八尺,站在那儿像条竹杆,纹丝不动;雪白色略泛灰暗的脸皮,像个刚由棺中爬出的僵尸,无半点血色。
左老阴阴一笑,道:“你叫九幽异人,我一放火,你敢不出?哼!九幽也藏身不住。”
九幽异人夏世炎说道:“我叫你试试看,请啦!”
左老仍在阴笑。
“你道我祁连阴魔左钧不敢?”
“是的,你早着哩!”
“手下亡魂,竟吹起大气来了,嘿嘿!可笑之至。废话少说,二十年前你夺来的‘玄阴寒玉匣’可曾启开了么?目下该交给我老人家了,不然你死定啦!”
九幽异人冲冷地说道:“二十年来,老夫已将‘九幽玄功’练成,你绝占不了丝毫便宜;你那‘寒魄诛心掌’可以进棺材了。”
“你做梦!老夫等了你二十年,要不是我那孽徒拖住了我的腿,早就找你算帐了。
你说,玄阴寒玉匣你给是不给?”
“那玩意我丢下了寒犀潭,谁也无法开启,要来何用?你要的话,可自己去捞,老夫不陪你啦。”
“你骗鬼!我老人家今天非要不可。”相连阴魔一步步欺近,神情狞恶已极。
“就算骗你罢!凭你,还是少张牙舞爪的好。”九幽异人阴阴一笑,屹立不动。
“就算你已将九幽玄功练成,也难文老夫的寒魄诛心掌,南海的风雷掌,和九华鬼虺毒功三种神功全力一击,嘿!嘿!”
“且试试看?别忘了使你们奔命三天的‘鸿钧魔鼓’。”
九幽异人语声刚落,三人便向前一围。
“且慢!”他仍然屹立不动,扫了三人一眼,又说:“昨晚子末丑初,谁在盘蛇岭用千里传音向这儿长啸?”
“谁管这闲事?先试试我老人家的寒魄诛心掌。”祁连阴魔抢出,左掌横拍,右掌一圈,突向前登出。
没有掌风,也没有如山掌影,平平无奇,向丈外的九幽异人虚空攻去。
九幽异人阴阴一笑,身形微挫,双掌由胸前向外一分,再用右掌虚空猛戳。
突然,强烈无匹的彻骨气流,发出刺耳厉啸,向两侧飞卷三丈外。
两侧的一僧一道,大袖猛扭,劲风与寒流一触,“嗤嗤”尖啸向四面八方逸散。
祁连阴魔右掌虚抬,化去戳来的奇冷罡气,踏前一步,叱喝一声左掌又行扔出。
两人一交手,暗中偷观的逸云只觉心中一凛,暗说:
“这些老魔的功力,确是高明得骇人听闻。以一比一,即使是我疲劳尽复之后,也不见得可占上风。看九幽异人那凶恶狰狞的神情,准不是个好人,看来求他之事,将成泡影。”
九幽异人大概早知以一敌三绝讨不了好去,交手一招虚应故事,一见祁连阴魔欺身发招,他喷喷狂笑,身形一闪,便已入了密林。
“哪儿走!”祁连阴魔跟踪便追。
一僧一道也同声暴喝,随后闪电似追去。
“隆!隆隆!隆隆隆……”
鼓声令人血气翻腾,跃然奋起,可是四肢却又脱力,心往下沉。
三个凶人功臻化境,口中不住发出怪异的啸音,奋起随着鼓声急追,左右乱闯。鼓声沉闷,时东时西飘忽不定,三个老魔不知怎地,各向一个方向追丢,立时分散。
鼓声一响,逸云反手解下姑娘,双双伏地躺倒,用手按住她背后灵台穴,轻喝道:
“调息呼吸,一切有我。”
直至鼓声去远,姑娘才喘过一口气,叹道:“好厉害!武学之道,深如瀚海。谁想到这鼓声也有如此威力,竟能令人发狂或者心脉麻痹而死呢?”
她转首一看,不由有惊,急叫道:“云弟,云弟,怎么了?”
逸云额上冷汗如雨,面色苍白。他经十日来的幸劳,每天两次损耗真元,体内真力早虚,正应了“人去楼空”四字。
鼓声以无穷威力君临,他自己应付本已困难,何况又得以内力助姑娘抗拒那无情的鼓音,自然有不支之象。
他忍住丹田下翻涌的难受感觉,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力竭而已。”
如烟垂泪道:“你不用瞒我,这些日于来,你的脸色每况愈下,愈来愈难看,这是精疲力竭生机渐绝之象。我不能累你,求求你,不必管我,我不能……”
“住口!”逸云蓦地大吼。
他喘过一口气,随又脸上神色转柔,用手抚着她的鬓角,温语道:“芸姐,原谅我的粗暴。我心乱如麻,请不要再说这种话好吗?”
如烟转过脸,猛地藏在他的巨掌下,抽搐地说道:“云弟,我……我能说什么呢?
我这不祥之身……”
逸云们住她的嘴,不许她往下说。
“隆隆!隆隆隆!隆隆……”鼓声低沉,从遥远的天外隐隐由四面传到,那震撼人心的威力虽已大部消失,但逸云却不敢冒险向外闯。
日色渐渐向上移,已是已时初。
逸云心中大急,心中有巨雷一股的声音在震撼:“午时一到,就是她的死期。九幽异人正和三个老魔追逐拼斗,哪能将他找?怎办?怎办?怎……”
这声音愈来愈响,愈来愈清晰。他只觉不住寒颤,心疼如割,眼看姑娘像一个火红色的活僵尸,只有头部尚可勉强移动,惨状不忍卒睹,他怎能不心如火烙?
忽然,他一蹦而起,对姑娘凛然地说道:“事已急,走一步算一步。目前想驱走那三个凶魔已势不可能,唯一可救眼前之急的事,就是服下雪莲暂止毒发。我也需调息一两天,方能全力和他们周旋,我们且找一个山洞隐身,再行打算。”
姑娘苦笑道:“云弟,一切由你定夺,别问我啊!”
逸云将她背上,向右侧古木参天、高有百仞的峰头奔去,他的功力仍是惊人。
不久,终于被他找到一个深有丈余的岩洞,洞旁有一道小飞瀑,洞外草木掩映,恰将洞门挡住,洞内尚算干燥。
他放下姑娘,收集许多柔软的枯草,在洞中铺好,打开被单让姑娘安歇。他自己将剩下的肉脯干粮包好吊在洞中,取出玉瓶倒出那两粒雪莲宝,用发抖的手,递到姑娘口边,颤声说:“芸姐,这两颗雪莲宝,决定你的一生,请考虑半刻。”
他虎目中红丝密布,神色凛然。他觉得,他递出的是这少女血琳淋的心,而不是可暂行克制奇毒的圣药。他的心在淌血,手在剧烈地抖颤。
雪莲其实并非传闻中的练功圣品,而是一种至淫之物,生于极寒的千载玄冰之上,却极为燥热。雌雄异本,相距丈余而生,找到雌株,也定找得到雄株。雌雄二花虽相距文余,仍能以气交合而结实。
有些至淫的春药秘方,就是用这东西作为药引。而这种春药,以喇嘛僧和一些著名**所用为多。从元朝起直至本朝,宫廷中祟奉喇嘛,这种春药便流入皇宫内院,大行其道。
朱元璋登上皇帝宝座,他出身是皇觉寺的僧人,夺得江-山之后,却对和尚不感兴趣。
他颁发了圣旨二道,一在洪武二十四年,一在二十七年,彻底整顿全国寺观,禁制之严,令人变色。凡是没有寺庙的和尚,一律处死。收留未满十岁的儿童为僧者,首僧将被凌迟处死。
这两道圣旨,是非且不论,功过留待佛门弟子自去参详,与咱们这些非和尚无关。
怪的是朱皇帝对喇嘛特感兴趣,那时红衣喇嘛的声势如日中天,新的黄衣喇嘛的教主“宗喀巴”还未出世呢!
朱元璋把大元帝师喇嘛僧“喃伽巴藏卜”请来,尊为大明的“国师”。后来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梅龙镇的主角)自称是佛教的教主“大庆法王”,自封为“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日在大定慧佛”。其实,这是喇嘛教僧在玩弄这个荒唐皇帝。
由此可知,喇嘛教早在皇宫里生了根了,最著名的春药也流入了皇宫,而春药中就有雪莲在内。
逸云生在杏林世家,当然知道内情;但如烟一个女孩子。怎知其中原故?
子午六阳针之毒,乃是地火精英所喷毒雾所染,秉性奇热而阴燥。雪莲性热而表面阴寒,阴淫潜隐于中。两毒相聚,表面上是以寒克热,以毒攻毒,并无不可。
殊不知时日一久,两毒本性相同,久而久之即同流合污,为害更烈,而且奇淫之性,亦被诱发无遗。
直到忍无可忍,毒性爆发的前半刻,中毒者不论男女,立即形成“花疯”症状,且远远过之为害极烈。凡是被抓到手的异性人畜,将无一幸免,死状之惨,端的骇人听闻。
而死后遗骸,在一年之内仍可致人于死,除非永不沾动,或者举火焚之。
逸云不知是否可以挽救,但事已急,即使是饮鸠至渴,也非饮不可了。他不能眼看一个时辰之后,姑娘浑身片落化灰之惨。
姑娘怎知其中原故?毫不犹豫地说道:“给我吞下去吧!一切冥冥中自有主宰。”
她张开樱口等待。
逸云虎目中泪下如雨,转过头去将雪莲宝塞入她口中。
姑娘吞下后,诧异地问道:“云弟,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需休息片刻了。”他滚倒在壁角,强压心潮,不久酣然睡去。
十天他未获片刻休息,四出穷搜万峰千峦,子午两时还得赶回以真元引度减少姑娘的痛苦,数经舍死忘生的狠斗。别说是人,大罗金仙也得叫苦连天。
他一直睡到日落西山,黄昏届临,方悠然转醒,一蹦而起。
洞中无人,他吃了一惊,脱口叫道:“芸姐!你在哪儿?”
洞外传来如烟的娇柔语声:“云弟,别出来啊!”
瀑布的水声有异,不用猜,姑娘在沫浴。他奇怪,怎么她竟复原了?
她确是复原了,不然怎能行动了?
雪莲下肚的半个时辰后,她感到一道寒流自丹田下升起,缓缓渗入浑身经脉之中,那令人窒息的炙热感觉,逐渐消失了。
再半个时辰,浑身腥红的颜色渐次退去,下身浮肿亦消,已回复往昔晶莹凝脂般的光采。
她一抬手,手能动了;一抬腿,咦!也能动啦!她喜极而泣,用纤手掩面不让声音发生,以免惊动沉沉睡去的逸云,静静地让泪珠奔流。
良久良久,她终于拭掉眼泪,静悄悄地坐起,不由粉面泛上了红潮。
她身上只有簿薄的亵衣逆裤,奇峰小腰透凸玲珑,皓腕**横陈,自己看了也觉怦然心动。
她拖过被单掩上身躯,向壁角的逸云看去。
逸云疲劳过度,睡得正甜。原是红馥馥的俊面,现出了苍白之色,眼眶儿暗影末退,紧闭着缺少血色的双唇。鼻息悠长,只见胸膛徐徐起伏。她幽幽一叹,自语道:“苦了你了,云弟。十天十夜,你为救我而不惜万金之体,目未交睫,食不果腹,我……我杀身难报!”
她泪眼模糊,凝视着逸云。不久,她只觉眼皮儿发酸,浓重的睡意爬上限帘。她打一呵欠,也缓缓躺下了。她不知雪莲已在她体内,隐下了重重危机。两毒先是中和,最后毒性渐渐各展本能。
黄昏之际,她先行醒来。在毒发之时,她感到痛苦难当,但得逸云以真元相护,身体并未受损;在其余时辰中,她获得平静的休息。所以她只小睡一会儿,便已精神复原,并无大碍了。
逸云仍在酣睡,但脸色渐复正常,俊面已泛桃红,唇间已有血色,黑眼圈全部不见了。
她不敢惊动他,一听洞外水声潺潺,不由心中一动。女孩子大多有洁癖,这些天来浑身够脏啦!便悄悄挟起被单折出洞外,到了瀑布之下。
空山寂寂,森林参天,四野人兽绝迹。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扑通一声扔掉被单跳入瀑布下水潭。
洗掉浑身汗污,将亵衣裤也洗了。逸云恰好醒来,幸好没出洞找她。
亵农她在静僻处晒着,这东西男人看了会触霉头。她裹着被单,娇羞满面地垂首回到洞中。
逸云讶然叫道:“咦!芸姐,你真好了?”
姑娘不敢抬头,她温柔地问道:“云哥,你还感到疲倦吗?怎不多睡一会儿?”
“惭愧!这点疲劳也禁受不起,竟然一睡三个多时辰,我得好好苦练呢。”
他精神己复,声音也显得生气勃勃,略一伸手脚,便将肉脯和干粮取下,说:“今晚我得搜一搜附近,看那些魔头可曾走了。芸姐,先填饱肚皮再说。”
姑娘侧身坐下,粉面红潮仍末尽退,她说:“云弟,带我去吗?”
“你在这儿歌息,我一个方便些。”
“那……那……”
逸云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想,我不会输给他们任何人。”
“他们人多着哩!而且……我仍然浑身无力,如有猛兽前来……云弟,你奔波了这十天十夜,今夜何不将养一宵?”
“不用了,我已精力尽复。不过,我倒是不放心你一人在这古洞呆着。”
“云弟,不必去找九幽异人了,我不是好了吗?”
逸云长叹一声,摇头道:“要真复原,我还去探搜什么?一切付诸天命,只好一尽人事了,不说也罢。今晚将息一夜,明日再说。”
这一夜平安无事,逸云经一日夜行功调养,精力尽复,依然回复本来面目。
如烟也感到精力充沛,了无异状。她没带夜衣,逸云只好将青衫让她穿上,撕掉尺余下摆,一双**映掩;确是岔眼之至。
翌日凌晨,两人结束停当,龙渊剑仍交如烟佩带,逸云则用如黛赠他的折扇儿。两人踏着晨曦,向童子拜三老山方向,留心谨慎地搜去。
距目的地还有十来里,前面横着一座小山头。过了这座小山,便是那形如童子俯伏的山峰。在这儿,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
远远地,便看到峰上人影急闪,剑气飞腾,黑色的奇形绸带矢矫如龙,阴森森声如鬼哭的狞笑,破空传到。
逸云说道:“我们快赶,九幽异人正和祁连阴魔拼命,赶走那老阴魔,就可办事了。”
如烟柳眉倒竖,星目喷火,她说:“祁连阴魔是五毒阴风汪修全之师,太白山庄五阴鬼手的师祖,有机会可不能放过他。”
两人展开轻功,向那儿如飞急赶。
峰顶上,九幽异人不时狂笑,手中一条青色绸带长有丈二,两端各有一柄青芒闪闪的八寸小剑,狂野地猛攻祁连阴魔的重重剑幕,一面叫道:“老阴魔,你知道利害了吧?
鸿钧魔鼓的滋味如何?你那两个帮手呢?哈哈!恐怕早跌下绝崖升仙成佛了哪!哈哈!”
祁连阴魔一把剑神出鬼没,剑气直迫三尺,嗡嗡狂啸,寒气直荡三丈之外。他一面凶猛地进迫,一面冷笑道:“你别得意,就凭你那小鼓儿,还不够控制住他们,老夫一个人也够你受了,九幽玄功不过尔尔。着!”
随着喝声,惊电似地连攻三剑,冷焰四射。
“也接我一招,呵呵!”九幽异人化去对方三剑,带头青芒顺剑掼入,飞射阴魔胸前,手一振,幻化无数小电芒。
“来得好!”祁连阴魔一震腕,举剑便绞,小臂一抬,“铮”一声脆响,带头小剑被震得向上疾飞。
“打!”九幽异人顺势收剑,带尾的小剑却由下面电射而出。
祁连阴魔一擞左脚,长剑“分水断流”向下急挥。
“老狗,你住哪儿走!”
“先毙了他,别让他拨弄那鼓儿。”
随着两声暴叱,花和尚和九华鬼虺一左一右飞扑而来。
“哈哈!呵呵!且让你们耍猴儿玩玩;”九幽异人知道无法和三人拼命,大笑着飞退。
“隆隆……”鸿钓魔鼓又低沉地响起。
三魔大吼一声,突然三面飞射,并不向九幽异人追赶。而九幽异人快逾电光石火一闪不见。
“隆隆!降隆隆!隆隆……”鼓声从四面八方传到,不知音源究竟在何方。
等逸云挽着如烟追到剧斗之处,人影已杳,鼓步象自天边传来,似由四面八方传到,音源愈去愈远。
“到童子拜三老山去等。”逸云说,挽着姑娘如飞而去。
三座插云奇峰弧形并列,一座像童子俯伏的矮峰正在三峰之前。四峰之间,怪石如林,古木参天,显得十分幽暗而险恶;不知其中隐了些什么,有些什么?
而四座山峰之上,绝壁飞崖,古松盘缠,每一处都令人惊心动魄。而雄奇峻峭嶙峋的气概,却又令人激赏万分。在有些飞崖之上,间有一线飞瀑向下飞悬,水雾弥漫,峰顶的白云,也不时向下卷,分不清哪是云,哪是舞?这一来,山麓下四峰之间的阴森奇谷,被云雾水珠不时覆盖,显得更为阴森而有鬼气。虽则炎阳当头,仍然不减那阴沉的气氛。而谷中不时传出的兽吼,更是恐怖已极。
到了这种境域,逸云站在童子山的颈项间,叹道:“下面这阴森山谷,最少也有五六十里大小,到那儿去找九幽异人的潮穴?真不容易哩!”
“云弟,我们何不在这几找一洞窟栖身,先看守住四周,再分段搜索呢?”
“只有如此了。这儿可俯瞰全谷,地势极佳,且先占住再说。九幽异人既有九幽之名,定然在一处不见天日的阴森之处;在地底营窟而居,由此线索推测,不难将他搜到的。
两人向左盘放下降,折出童子山的头部。说巧真巧,就在肩部找到一个天然石洞,河口只容一人进出,全部约有三丈方圆,青色的石壁甚是平整,地下十分平坦,而难得的是十分干燥。岩洞左右,各有一株苍松,洞口有一坪短茅。两上山藤向下垂挂,只消将藤掩住洞口,便可将石洞隐起,看不出丝毫形迹。洞口苍松左面三五丈,有一股山泉自壁间涌出,向下挂落百十文的崖底,将下面盖上一层水雾。
逸云大喜过望,赶忙将外面堆积如山的松针搬入洞中,由姑娘平整的地铺上,铺上被单,成了一所舒适的行宫。
一切就绪,逸云对姑娘说道:“芸姐,你就在这儿歇息,我到上面监视,并猎些小禽兽充充饥。”
姑娘答道:“我也去!”
“不,好姐姐,你不如找些枯枝准备生火,和砍下一些.松明以备急需。鼓声仍有余威,切记不可走远。”
说完,径自掠上山顶了望。隐身一株杉树之下,俯瞰四周形势,暗中盘算由何处搜入,由何处搜出。
鼓声不绝如缕,仍然有震人神智的威力,但对他却毫不起作用,他已恢复了十成功力啦!
他拾起一些小枯枝,作为击毙禽兽之用。
刚打下五只巨大肥美的野鸡,突见山脊上人影一闪。他隐起身形,凝神看去。
那人影如疯如狂,挥舞着一双大袖,并不时此喝,象在追逐身前的什么鬼物,身形快如飞星向这儿追逐而来。
逸云神目如电,已看清那人正是九华鬼虺虚云子,便凝神戒备,暗骂道:“屠杀那些苗人,定然有你这畜生一份。你在这儿也误了我的大事。小爷要诛去你这凶魔,免得你为祸人间。”
九华鬼虺疯狂地奔到,两眼发直。他前面鬼影俱无,却挥舞着大袖咬牙切齿地叫道:
“老狗有种你就别躲,和道爷见个真章,或者交出玄阴寒玉匣,饶你不死。”
他前面哪有“老狗”?见鬼!看看距逸云所隐处尚有百十丈,他又叱叫道:“老狗!
你上天我道爷也迫上灵霄殿,入地也追你走阴山,你跑得了么?”一面叫,一面飞掠而至。
逸云心中暗笑,心说:“这老杂毛被鼓声迷昏了神智,够他受的。”便迎面一拦,向两眼发直老道大喝道:“呔!杂毛!留下脑袋。”喝声如雷乍响,向老道迎去。
老道陡然一震,“啊”了一声,神智倏清,脚下一踉跄。不等他转念,逸云又叱喝道:“妖道,接我一掌。”他志在伤敌,一出手就是狠着,“梵音掌”绝学用上了,梵音之声乍起。
九华鬼虺神智刚清,大吼一声,巨掌倏吐,双手一登,罡风狂啸,如山暗劲去似奔雷。
“砰”一声大震,草木纷飞,人影乍合乍分,罡气四射。逸云上身不住乱晃,老道则飞退近丈,鬼脸变色。
他身形一定,已看清逸云的面孔,竟然是个齿白唇红的大娃娃,吃了一惊,也勃然大怒,叱喝一声,腾身猛扑,双掌连环劈出,罡风益厉。
逸云一声冷哼,双掌齐挥,硬拼硬接,豪气飞扬。
“砰砰”两声大震,恶道连退十余步,呼吸急迫,显然真气浮动。
逸云大喝道:“再来两掌,接着!”声落人闪,挥掌直上。
恶道骇然变色,他左闪八尺,双掌上提,喝道:“你会风雷掌,为何与我作对?你是谁?花和尚一宏是我虚云子的好友……”
“接招!”逸云喝断他的话,闪身掠到,探掌劈出。
“难道怕你不成?”恶道功行百脉,玄门罡气布满全身,挥掌硬接,暗劲如排山倒海似的涌出。
“砰!”掌劲接实。
人影飞退,“砰”人影又退。“砰……”一连暴起五声巨震,两人硬拼了五掌之多。
恶道连退四五丈,额上大汗如雨,青筋跳动,气喘吁吁。他那可反震外力的玄门罡气,怎禁得起伽蓝禅功由梵音掌发出的摧山力道猛袭?
他惊得毛骨悚然,想拔剑却又没有机会,五掌猛攻一过,他只觉内脏像要被震散一般,真气浮动,血脉不规则地跳跃,护身罡气似要脱体进散。
逸云也暗暗心惊,前后共拼了九掌,恶道竟能支撑着不倒,这家伙的功力委实惊人,比金面狂枭似要高出许多哩!他一声长啸,抢近双掌猛挥。
恶道已心惊胆落,不敢硬接了,闪电似向左急飘,挥掌斜劈,他要拼技巧了。
逸云怎肯让他如意?如影附形扑到,右掌一引,左掌己快逾电光石火,斜劈而下。
恶道已没有躲闪的余地,他没有逸云快,厉吼一声,右掌全力急封,左掌疾登。
逸云就要他硬拼,左掌全力下劈,右掌也一击而出,全是拼命的杀着。
“砰!”“喀嚓!”恶道像断了线的风筝,带着一双骨裂的臂膀,和内腑离位的创伤,狂叫着飘飞五丈外,向百丈下深谷飞坠而下,那惊心动魄的尖厉狂叫声,向下疾沉。
逸云也退后两步,地面留下了一双深有三寸的履痕,俊面略泛白色。他摇头说:
“这恶道真够强,胜来不易。”
在残枝断草中,奔出姑娘的身影,她飞扑而来,手中还提着龙渊剑,连声问道:
“云弟,没事么?你的脸色……”她直向逸云怀里闯。
逸云接住她,轻轻消去她的冲势,扶住她的左膀说道:“不打紧,妖道的功力已臻化境,我已用了全力,胜来不易。”他挽着她回到杉树下,将野鸡拾起交给她,笑道:
“劳驾姐姐,这顿晚餐看你的。”
如烟知道他在分散她的注意力,不忍拂他的心意,接过五只野鸡,冲他甜甜一笑,袅袅娜娜地走了。
直等到天色尽黑,逸云方失望地回洞。洞中松明高照,姑娘笑盈盈地将他接入,将一只烤得香喷喷的肥鸡在他眼前一晃,嘴角绽起两个迷人的笑涡儿,说道:“瞧,姐姐绝不使你失望。”
逸云接过烤鸡,盘膝坐下,笑谢道:“谢谢你,这肥鸡烤得真好。要是我动手,准有焦鸡吃了。”
“要谢就多谢一些,姐姐脸皮厚,不打紧。”她笑眯眯地傍着他坐下,半侧着身躯细嚼另一只肥烤鸡。
这一夜,鼓声忽起忽没,声源极远,已经到了盘蛇岭那一面去了。证明九幽异人已将另两人引走,正向东北远去。
逸云知道晚间不易搜寻九幽异人的洞府,要找他的人更是非易。他那鸿钧魔鼓的声波;用内力传至天空,再由云层反射而回至地面,也借各处山峰将声音折回。所以鼓声似自四面八方传来,找不到真正的声源位置。也就是说,谁也摸不清九幽异人究竟在何处藏身。
两人分上下半夜戒备,一宿无话。
第二天,两人先详搜右面奇峰之下。林中幽暗,阴森可怖,日光透不过浓密的枝权,那有刺的古藤更是遮天蔽日,人走在林中,简直是侧身在暗无天日的可怖地狱里。
不止此也,林中最讨厌的是斑豹和毒蛇,还有奇奇怪怪的四足爬虫,见人不惧,体型至大,切齿和吹气之声,比比皆是。
两人功力深厚,鬼祟阴险的斑豹倒不打紧,密林之中猛虎极为稀少,蠢蠢然的大熊和无处不有的巨大山猪,也不可怕。真令人毛骨依然的是毒蛇,这玩意体型不大,躺在地面挂在枝梢,不动之时无法看见,防不胜防,要让它咬上一口,准是天大麻烦。
女孩子大多怕蛇,滑腻腻,冷冰冰,那不会眨而又迷惑人的蛇眼,令人望之心悸。
如烟虽说是个女英雄,可是不例外地怕蛇,一路上她胆颤心惊紧倚着逸云走,不时惊得粉面变色直往逸云身上挤。逸云为了让她安定,少不了经常用手去扶她,两人无形中肌肤相亲,已经撤去男女之防了。
白费了一天功夫,可贵的光阴又缩短了一天。
入暮时分,他俩携手穿林归来,提着不少鹿獐山鸡一类可口小禽兽,回到了山洞。
“隆隆!隆隆隆!隆隆……”鼓声仍在盘蛇岭一带振响。显然地,那两个凶魔仍和九幽异人死缠。
进食时,逸云一面吃一面说道;“祁连阴魔所说的‘玄阴寒五匣’,不知是什么奇宝,值得相争二十年?有机会倒得见识见识。”
姑娘一双**,姥缩在青衫内,正坐在逸云对面。今晚她有点异样,英蓉似的粉红嫩颊,不对泛起阵阵红潮。只是松明的光亮由她背后映照,逸云又极少注意她的神色,所以并末看出异状来。
她那水汪汪深似海洋的星眸,不时射出奇异的光芒,一面细细进食,一面凝视着逸云的脸面和全身。
可是逸云并未注意到这些,他的心已全神贯注在祁连阴魔所说的事物里了。
如烟停止进食,说道:“玄阴寒玉匣,谁知道是什么呢?”
逸云又道:“还有,花和尚常提到的‘伽蓝三宝’和‘老秃驴’,可能都是武林的秘辛。”
“依我看,‘老秃驴’定是保有‘伽蓝三宝’之人,也必是一个老和尚。而花和尚定是武功不如人,不敢动手,四处招引高手前往劫夺。”
“姐姐心细如发,可能所料正是如此。山海夜叉和吃血骷髅,就是因此而丧身在龙渊剑下。花和尚不死心,又邀来这两个凶魔。”
“这是适逢其会,祁连阴魔是和九华鬼虺同来的,为的是玄阴寒玉匣,听花和尚一唆,也想参与一份。”
“可能伽蓝三宝的主人,就是在这附近呢。要有机会,我们倒得见识见识,并赶走这俩凶徒才是。”
如烟良久没做声,半晌忽然说道:“云弟,你……你可想念黛妹妹吗?”
“这几日处危难之中,倒没想起她呢!唉!不知她目下可在辰州府等我归来吗?”
说完,幽幽一叹。
他怎想到大珠台一别,如黛并未返回辰州,天魔夫人也正为了此事着急,搜遍了辰州城。
玉麒麟夫妇,也为了此事心焦。
两人食罢,到山泉处洗漱,远处仍可闻到间歇的鼓声,隐隐由遥远处传来。
上半夜归如烟值夜。两人吹熄松明,如烟盘坐在洞口,逸云则苦练伽蓝禅功,直至二更方才和衣躺倒。
还有两个时辰休息,他放心睡去。
良久,他突然被身畔的喘息声惊醒,鼻中嗅到一丝极为熟悉的幽香。
正在朦胧之间,忽然一双蛇也似的灼热的滑腻玉手,缠住了他的肩颈,而身上却伏下一个温热的躯体。
他大吃一惊,神智全清,伸手一摸,他突然缩手不迭,急叫道:“芸姐,芸姐,你……
你这算什么?快放手!”
当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守住洞口的如烟,却是心潮起伏,脑际的前情往事,纷至杏来。
六七百年之前,咱们的同胞脑子里相当简单,不像现在的人聪明,也没有今人的阴险。不论男女,对生死人而肉白骨的恩人,酬恩的观念更没有今人复杂;那时,他们的看法大多数都很简单。男子汉对感恩的看法是“杀身以报”。女孩子可怜,她们认为最可行的是“以身相许”。以今人的眼光看来,这些古人愚蠢之至!
如烟虽说是巾帼英雄,也在脑中存有这个古怪的观念。在这以前,她自小受母姨熏陶,认为天下男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要用她天生的本能,在江湖玩弄众生,从事复仇大计。所以当她已识人事之后,对男女间的事,可说已大部了然。她还未练成的“玄阴锁阳功”,就是一种类似“**术”的歹毒玩意。这玩意需要先了解男人的公理,更需要有经验的明师指点。这都不难,天魔地煞两夫人都是其中老手。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在潜意识中,先天上就隐下了祸患。
在大珠台决斗之前,逸云三番两次授手;她虽没看到他的真面目,酬恩之念,却已油然而生了。
大珠台逸云终于现出庐山真面目,但他已有一个美貌如花功臻化境的黛妹妹。
她认为自己生来命薄,不配去爱逸云,何况他还有一个爱侣在旁,不容她妄想,但真不敢妄想吗?废话!
十天中的引度真元,肌肤相亲,她先天上的本能逐渐被引发,情根深种难遣难排。
她不敢奢望与逸云永结同心,但却敢妄想以身相酬;反正不久之后,她的玄阴锁阳功练成之日,也就是开始荡妇生涯之时,将处子之身奉献给他,那是唯一可慰之事。
她虽有此心,但身在病中,而逸云却以姐弟的真诚待他,强将她的念头压下了。
雪莲与子午六阳针毒药性渐渐发作,引发了她女性天生的潜能,脑海中的怪念头,也在雪莲药力的诱发下,向上浮,向上浮!
白天里,在恐怖丛莽中,她紧张的心情将药力压下,没有发生意外,进餐之时,她终于在雪莲所发的神异力道下,不克自持了。
可惜逸云没留意她的神情变化,也没想到雪莲的药力会诱发得那么快。
她独自在洞口戒备,可是脑中映出的形象,愈来愈清晰和强烈,全是逸云的一言一笑。
渐渐地,丹田下那被强抑着的热流,终于无法抑止,逐寸向上升起。羞耻心、自卑感和自尊心、强制力,全慢慢地消失了。
她呼吸愈来愈急促,浑身温度上升,丹田下那蠢蠢的热流,终于向上疾升,瞬即遍布全身了。
她回头向内看去,洞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逸云的呼吸声几不可闻,可是她知道他睡在那儿,她恍惚看到逸云正在向她含笑招手,耳中似乎听到他那令她情不自禁的温语声。她只感到浑身一震,灵智全失。
她娇喘吁吁,目中喷火,猛地脱掉青衫,亵衣尽落,那足可焚身的欲火,驱策着她而无法主宰。
终于,她慢慢地爬近逸云身畔,那男性奇特的体气猛冲鼻端,她突然疯狂地向前扑。
逸云猛地苏醒,那熟悉的幽香令他不敢遽下杀手,他举手一摸,恰好触在她的腰肋下,那温热腻滑的**,告诉他如烟已是浑身**,不由大骇!
他缩手喝叫,可是如烟那还能听?炙热如焚温腻腻的樱唇,已经猛压而下,她的身躯,以无穷的力道挤压而来,那蛇一样的皓腕,紧紧地抱着他的肩颈,手指的劲道奇大,几乎要嵌入他的肌肤。
他先是大怒,随之凛然失惊,他知道,雪莲的药性已经发作了。
他一侧,首避开灼热樱唇,扣住她的双肘一捡,转身将她压在被单上,急叫道:
“芸姐,芸姐,你能听清我的话么?”
如烟听是听清了,但那奇异的欲火却不容她有任何抑止的行动,她拼命挣扎,两臂虽不能动弹,但一双**可自由着,也像是两条蛇。她沉迷地叫道:“云,亲亲……我……
我要你啊!我我……”
逸云手足无措,又不能点她穴道,那会令她永成残废,而且仍无法驱除她体内的奇毒。他只好抱住她,将她压在被单上,一面叫道:“运功吐纳,先静下来,静下来!”
要能静下来,那还不是大好的事?她却无法静下来,用那令人发酥的腻人媚音呻吟叫道:“冤家,别这样抱我啊!你……你撕破我的胸膛吧!你……”
逸云一手去抓水囊,水囊空空,只好抱着她窜出洞外,向山泉下跑去。
月儿已至中天,三更将尽,万籁无声,只有如烟挣扎和呻吟之声,打破四周的沉寂。
“扑通”一声,娇娃落水。泉水冷冽,可是无法消除淫毒所引发的欲火。她略一清醒,突又由水中窜出,向逸云猛扑,力道不小。
丈外的悬崖,下深百丈,逸云怎能不管?他抓住她的右臂一带,由后面将她连臂拘紧,回到洞中。
在右面石壁缝中,有一个黑影蹲伏在那儿,像个幽灵,静静地看着这月光下英雄与裸女的奇异举动。
逸云将如烟抱着坐下,厉声说道:“芸姐,你非忍耐不可,赶快运气吐纳,我助你行功。”
如烟扭动着颤声叫道:“完了!云弟,我怎能耐得住欲火攻心折磨?你……你要是不救我,给我一掌吧!”
“你神志仍清,为何不能忍?想些可以令你愤怒的事罢!譬如说杀父之仇……”
“不成啊!我只想到……想到……连我自己的死也无法往下想哪!”“胡说,我就不信!”
“你不信也是无法之事。我正在练玄阴锁阳功,还差一年火候,如果……如果今晚我失去童贞,元阳入体,我将全身瘫痪,立成废人,这比死还惨痛万分。好弟弟,我心中岂是甘愿?己忘了杀父之仇?已是天生**?可是……我无法自主啊!好弟弟,求求你,不要我,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吧!”
“不成!两者都是死,我宁愿你死得清清白白。”
“哈哈!清清白白?今天要是有救,一年后我不会清清白白了。报仇雪恨,我功力不如人,只有凭这身体取他们的性命。哈哈!清清白白,清清白白!”
她突然挣出右手小臂,“嘶”一声便将逸云的衣袂撕下了一大片,一把抓住他的右大腿,向下便探。
逸云大骇,赶快捉住她的手,喝道:“你乖乖强忍,不然我只好毁了你的机能。报仇之事有我,我不许你有这种愚蠢念头。”
“死在你手,我含笑九泉,你下手罢!啊!我……我……”她扭着下身,嘶声大叫。
逸云腾出右手,按在她的小腹上,徐徐下滑,到了春潮怒泛之处,默运神功,沉声道:“芸姐,我只好如此了,也许能拖延时日,却无法保全你的名节和生命,我会替你尽心,以亲子之情侍奉伯母天年,更会尽力替你尽雪亲仇,令伯父在九泉下安心。”
如烟被虎掌一按,似乎感到浑身一松,喘息着说道:“云,亲密地叫我一声,下手罢!”
逸云功力已运至掌心,只消一按,再往上一滑一揉,她的生理机能即可断灭,今后即使留得命在,也会成为不是女人的女人。
他的手在发抖,心潮汹涌,也心痛如割,久久不忍下手,在她耳后额声唤道:“芸姐……”
“不要叫芸姐,不要……”
“碧芸,你……你别怨我无情。假如你不是练了玄阴锁阳功,即使是可令你延长刹那间的生命,付出任何代价我亦在所不惜;我不是吝惜元阳,想你必能谅我。”
“云,我感激你,永铭心坎。你……你下手罢!”
逸云一咬牙,正待运掌。
在这千钧一发生死须臾之间,蓦地绿光满室,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洞口之内,阴森森鬼气冲天的语音响起道:“你们是姐弟吗?是亲骨肉?”
两人吃了一惊,同时扔头看去。由怪人手中的绿色火摺子映出的绿芒中,看清他竟然是他们正欲找寻的九幽异人。
逸云喜极大叫道:“夏前辈,晚辈叫华逸云。她姓力,叫碧芸;虽非姐弟,义胜同胞。”
九幽异人诧异地问道:“咦!你怎知我姓夏?”
“晚辈得神医叶前辈的指示,前来参谒你老人家,故而……糟!”
他在回答问话,心神微分。如烟蓦地转身,双手死死抱住他,张樱唇向他肩上咬下,他的肌肤自然咬不入,振开手把她按在膝前,叫道;“老前辈,一切容后禀明,可否先救人要紧?”“她怎么了?”
“身中子午六阳针,迁延日久,不得已用雪莲暂行解救,以致欲火攻心。”
“那不难,先压下欲火再说。”九幽异人探囊取出一颗白色腊丸丢给他,又说道:
“给她吞下。”
丹丸一入口,姑娘只觉一道冷冰冰的寒流直下丹田,片刻即分向奇经百脉流去,欲火全消,下体云收雨住,奇痒彻心之感立时消失。她蜷伏在地,凄然痛哭出声。
逸云正想劝她,九幽异人已冷冰冰地说道:“别动她,让她痛快地发泄,对她大有好处。”
逸云拭净手,站起躬身行礼道:“晚辈惊扰前辈清净,实不得已,尚望海涵。”
“山下那老杂毛可是你杀的?”
“正是晚辈放肆,幸勿见责。”
“前晚在盘蛇岭以千里传音之术发长啸,也是你吗?”
“鼓声令晚辈的义姐难以禁受,迫不得已惊扰前辈。”
九幽异人见他自始至终斯斯文文,应对谦虚,而且那儒雅的风华,着实令人喜爱,他打量逸云良久,脸上的冷漠神色逐渐消落,语气一转,说道:“怪!看你不像个坏人,我已在左近目睹一切,确是个肝胆大丈夫,怎会与练有玄阴锁阳功的妖女走在一块?”
逸云神色肃穆地说道:“老前辈请听下情……”便将十八年前群魔袭毁百花谷,碧芸誓雪亲仇的前因后果一一道出,最后说道:“念方家遗孤一介女流,如凭功力报仇难比登天,不得已以色相徐图报复,含羞忍辱甘冒大不韪,其情可悯。老前辈明察秋毫,华逸云句句是出自肺腑,尚望老前辈加以成全,赐她起死回生圣药。”
说完,他也凄然垂泪,一躬到地神色怆然。
“娃娃,你这性情,与我的名字大相径庭,世态炎凉,竟也有你这种傻蛋,好,老夫成全你了。抱起那妞儿,收拾着跟我定。”
九幽异人说完,背向迎着洞口一站。
逸云点起松明,用青衫将如烟掩住,柔声说道:“该哭够了,芸姐,快穿着起来叩谢老前辈,我拾掇一切。”
如烟羞愧难当,赶快穿上亵衣着了青衫。逸云已将龙渊剑佩好,提携盛着龙貅内脏的小包准备上道。
如烟垂着头走至九湖异人身后,盈盈下拜。
九幽异人突然回身,仲掌虚招,将她震退倒入逸云怀中,咧着嘴冷冷地说道:“妞儿,你好没出息,你这种报仇之法,我老人家不高兴。我要破了你那什么鬼功,你可愿意?”
“听凭老前辈做主。”如烟用细如蚊蚋之声问答。
“好!这就走!”绿火一熄,老人家正待出洞。
逸云忽然吹熄松明说道:“且慢!那两个凶魔快到了。老前辈,我们先赶他们走路,或者毙了他们。”
九幽异人一怔,倾听半晌。奇道:“娃娃,你不简单哩!半里之外夜风萧萧之中,你能听出有两名高手向这山头上赶,老夫小看你了。走!教妞儿在这儿等着。”说完出洞而去。
逸云扶姑娘坐下,说道:“芸姐,不可外出。”
姑娘伸手一捞,身畔已失去逸云的踪迹。
童子山的头顶上,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山脊的空旷草坪中,等待着行将接近的两个人影。神态从容。
来人正是祁连阴魔和花和尚,他们己看到了两人的身影,脚下一紧,闪电似扑来。
蓦地里,夜空中响起两种笑声,破空飞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其声像枭鸟夜啼,十分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声如洪钟振荡,令人心玄往下剧沉,耳中轰轰狂震。
这是逸云的笑声。
两个凶魔骇然一惊,去势略缓。等他们来至五丈以内,方看清两人的身形面貌。
花和尚忽然向侧方密林中一钻,向山下如飞遁去。
“贼和尚,别走!”逸云大吼,晃身便追。
祁连阴魔不知怎么回事,晃身便截,哼了一声,罡风凛冽一掌扔出。
“砰”一声大震,走石飞沙,两人同时飞退八尺。逸云吼道:“阴魔,再接我一掌!”
欺身猛扑。
“我也来一掌,打啊!”九幽异人也同时抢到。
祁连阴魔被人一掌震退,心中骇然,一看两人同时扑来,哪还敢回手?厉啸一声,向山下密林一闪即逝。
逸云正想追,九幽异人却笑道:“穷寇莫追,让他去吧!娃娃,你这一掌嘛,了不起哩!比我强多了。”
“老前辈见笑了。”
“娃娃,老头子不是往你脸上贴金,九幽异人从不服人,但真是高明却又当别论。
走!带妞儿到我那九幽地府去。”
三个人在阴森如地狱的密林中盘旋,转了好半天,到了一个山崖前。九幽异人拨开藤蔓,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小洞口,转身向两人说道:“地道长有三里余,岔道甚多,很容易迷失在内;背起小妞儿,咱们好赶路。千万记住我的落脚点,不然灾情惨重,跌落浮沼之内,不死也得脱层皮呢。”
绿芒一闪,他那奇特的火摺子忽然发光。只有光而没有焰,象是个奇大的萤火虫,但光度甚强;只是光色骇人,映得人的面孔阴森森的,成了一个死人面孔。
“自家姐弟,芸姐,有僭了。”他抓住如烟的臂膀,扔上肩背。她略为挣扎,随即乖乖地伏在他背上。
“小心了,走!”九幽异人横伸绿色火摺子,向内串去。左盘右折,纵跃腾赶,两人亦步亦趋,迅捷地向下步步沉降。起初阴风凛凛,寒气袭人,不久地势转平,寒气稍减。地道中不时有轻微的沙沙声,和沸汤一般的奇响。逸云知道神秘的地道中,定然有不少闻所未闻的奇异事物隐藏在内,不敢有丝毫大意。随着九幽异人的足迹急走,他功力奇高,尚能应付裕如。
终于到了一个石室之内,眼前一亮。
这是一间依石脉凿成的巨洞,左右各有一条通道,不像是人工所建,倒像是千万年前地下水冲击而成的通路,站在室中向里看,钟乳倒悬,五色光华灿烂。通道极深,两旁岔出许多洞窟。沿通道每隔**丈,便悬着一颗白芒朦胧的明珠,那五色钟乳反射回来的彩虹,蔚成奇观,不知里面究竟有多少洞窟,又有多少明珠。
九幽异人收了火摺子,领着两人走入右侧通道,转了几个石洞,进入一所金碧辉煌的天然石室。四壁悬着明珠,凹凸不平像是五色翡翠的石壁,一个个色彩灿烂的小洞穴中,安置着上至周汉的青铜耳爵,下迄本朝景泰皇窑所出的珐琅琉璃,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室中央,有一张虎皮交椅,内侧有一张镶金楼银的牙床,上面铺着白熊皮,豹皮作枕,狐皮为衾。
九幽异人向两人笑道:“这间石室是我的行宫,尚算可以待客,今晚你俩就在这儿歇宿了,我替你们配药去。记住,这是九幽地底迷宫,每一处都有莫测之险,连我也不敢乱走。”床仅一张,逸云感到为难,他嗫嚅着说道:“老前辈……”
九幽异人似已知道他的意思,呵呵一笑道:“娃娃,别惺惺作态。说道学谈道学,请问妞儿今后还能不嫁你乎?经过岭上石洞那番旖旎,你能教她有脸再嫁别人?早晚都是你的人,同衾共枕又待如何?呵呵!”
姑娘羞得伏在逸云背上不敢抬头。逸云涨得脸面通红,呐呐地说道:“……这……
这……这……老前辈……”
“请放心,她体内余毒一时不会发作。至于你,我倒是放心,哈哈!晚安。”说完,径自走了。
逸云怔在当地,暗中沉吟。姑娘抱住他的双肩,用幽幽的语音在他耳畔低语道:
“云弟,我不敢奢望,我乃是命薄如纸之人……”
他猛地将她放倒床上,捧着她的秀脸,正色说道:“不许你说这些。”
姑娘住口,泪如泉涌。
逸云又道:“我已经和黛妹定有婚约,恨我们相逢得太晚了些……”
“此身非君莫属,名份何足为梗?如黛妹不容,大仇洗雪之后,我即与母遁世逃禅。”
她露骨地表示了心愿。
“也许黛妹不会从中作梗,只是委屈了你。”
“黛妹那儿,我会求她,不用你出面。”姑娘勇敢起来了。伴侣乃是终身之寄托,不容她退缩。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歇息,我可在虎皮交椅上假寐。”
姑娘白了他一眼,激情地说道:“是不放心我呢?抑或不放心你自己?”
逸云脸上一红,拧了她的粉脸一把,笑骂道:“你这张小嘴,不让黛妹妹哩。”
地穴之中,不辨黑夜白昼,两人一觉醒来,外面也响起九幽异人的笑声:“娃娃,妞儿,请起来了,新婚燕尔之日,再卿卿我我不迟,老头子要打扰你们了。呵阿……”
姑娘昨晚睡得极为香甜,精神极佳,闻声羞得将螓首直往逸云怀里钻。逸云只觉心中一热,情不自禁捧起她的粉颊,轻轻印上一吻,方跳下床来。
两人出到外面石室,九幽异人呵呵人笑道:“吃用之物,早已准备停当,只是目下疗毒要紧,罚你们上午不准用膳,药力易于行开散发。”
他将一只玉瓶交到逸云手中,说道:“这是灵丹妙药配制的奇方秘药,可解阴火奇毒所生之淫媒。”又将一颗白色丹丸交到他手中说:“这是我老人家配制的奇宝,名叫‘雪参寒魄回生丹’,别说区区子午六阳针地火奇毒,就是火龙内丹所伤亦是神效。妞儿,你是第一个能服用老头子奇宝之人。”
如烟抢前两步,屈膝下拜。
九幽异人一把抓起她向逸云一推,说道:“别和我老头子来这一套,要谢,谢你那小冤家。”
姑娘羞笑着躲到逸云身后。
逸云一听“火龙内丹”四字,心中一动,忙说道:“老前辈,晚辈在三天前,将那头龙貅击毙,将胆和丹黄用内肠盛来了,不知这两样东西有用么?”
九幽异人惊喜地跨前四步,按住逸云的肩膀问道:“什么?你将那条龙貅杀了?真的么?”
“真的,老前辈请来瞧瞧。”他将药交到姑娘手中,回身入室打开包裹,取出那段重甸甸的金色龙貅肠,交到九幽异人手中。
肠囊外衣已经干燥,金光闪闪,像是琉璃所造一般。九幽异人打开系带,验看一遍,突然哈哈狂笑不止,笑完说道:“娃娃,咱们两不相亏,我赠你奇宝作为相酬,你这付龙貅胆送我,如何?”
“晚辈存心带来相送,可不敢收受奇宝,老前辈赠药救我芸姐一命,比天下任何异宝还胜万分。但不知此物何用,能让晚辈见识吗?”
“哈哈!我只告诉你一事便可明白,假使你能将丹黄切下一指头大小给妞儿服下,你便不必前来找我九幽异人了。我居住在这地府迷宫之中,日与禽兽烟瘴为伍,体内早蕴剧毒,有这龙貅胆,我可以多活一甲子年纪,哈哈!至于那丹黄,就由你服下罢!我知道你练的是元阳内功,故而掌发风雷。服下丹黄之后,阳之极致便可生阴,你的功力可增三至五成,掌出之风雷刚猛啸声可以任意倏忽而变,而劲道绝不会减弱。”他又对如烟说道:“妞儿,我留一些龙貅胆给你,包你受用不浅。”
说完,狂笑不己。笑声虽然难听,但逸云两人听惯了也就无所谓。
九幽异人兴奋地手舞足蹈,半响方止,向逸云说道:“这室中不便疗毒,恐沾上阴寒之气,而且无水也不方便,咱们走!”
他带着龙貅肠囊,在前领路,曲曲折折不知走了多远,一步步向上升。看路程,恐怕不下十来里。
终于前面可以看到了日光,钻出一个小石穴,两人不由失惊,大叹造物之奇。
这里正是中央奇蜂的腰部,一座险恶飞崖之下,俯瞰整个阴森山谷,一景一物历历可数。
洞口有一块半亩大突出的平坦山崖,除了青苔和石崖中的小枝,只能看到岩石。左侧,有一个深约三尺,大有丈余的水潭,清澈可爱。水量极丰,由外侧溢出,流向丈外崖壁,向百丈下飞洒而下。
九幽异人呵呵一笑道:“你们在这儿将有一个时辰的逗留,届时我来接你们。娃娃,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下药驱毒行功疏导之方。”
他在逸云耳畔叽叽咕咕地低语,逸云的俊面上红云似火,姑娘一看他那尴尬像,不由芳心狂跳。
“娃儿,别害羞,这里鬼影俱无,是你俩的天下。呵呵,我走了,呆会儿见。”
一个时辰之后,洞口壁角之旁,姑娘娇柔无力地候在逸云怀中,芙蓉嫩颊红潮末退,一双秋水明眸痴痴地凝视着他,目光中透射出无限深情,面上的神情是如痴似醉。
逸云则是温柔地微笑,一手揽住她的小蛮腰,一手轻抚她那红馥馥嫩滑如脂的脸蛋。
他的神情,也是如痴似醉。
两人相偎相倚,享受这令人沉醉的温馨。
突然他亲了她一下,温柔地轻语道:“芸,玄阴锁阳功已散,需向妈凛明啊!”姑娘将脸藏在他颊旁,用轻轻的鼻音呢声说道:“嗯!我不说,要说的话,就说被一个坏东西散了我的功力,这坏东西可恶着哩。”她一面猛揉他的胸膛。
逸云心中一荡,左手一紧,笑道:“芸,那坏东西怎么个坏法?嗯?”
姑娘哼了一口,张樱口去轻咬他腮帮子,微微喘息,用梦也似的沉醉语声道:“我……
我怎知道哪?”
“要知道不难啊。”他伸手一探,侧过脸用灼热的双唇,吻住了她的小嘴。
姑娘稍作象征性的扭动,任由他那火热的虎掌,在身上各处游行爬行,她的手,也探入他的胸衣之内。
良久,她在他耳畔痴痴地娇喘轻唤:“冤家,你……你太坏了!太坏了!我……我受不了!”
逸云抽出手,两人紧紧地拥抱住了。
洞中响起了足音,传出了九幽异人喜悦的朗吟:“百年三万六千日还想偷生活几年,岁月无情催白发,劝君且惜少年头。娃娃,妞儿,腻够了没有?呵呵!我老人家不识趣,打岔儿来了呢。”
两人慌忙起身整衣,九幽异人随即跨出洞门。姑娘不敢见人,躲在逸云身后不敢露面。逸云躬身行礼道:“晚辈敬谢成全之德,没齿不忘。”
“废话!你也罗嗦起来了。九幽地府阴风惨惨,不宜你俩久留,我替你们带食物来了。”他将衣兜一亮,里面全是用树叶包着的大小食物包。
逸云将食物一一取出,姑娘也娇羞满面垂首帮忙,在地上摊开,少不了全是些飞禽走兽类的肉,煎炒烹烤样样俱全。
九幽异人不等两人道谢,又说:“晚间你们用不着进食,今晚就服下丹黄和龙貅胆,明日我送你们离开这儿,九幽迷宫,不是你们久居之所。呵呵!你们就在这儿消磨,我有事不能奉陪。”
他打量两人半晌,突又呵呵大笑,打趣道:“大概时辰不够,老头子真不该打扰你们的旖旎风光。哈哈!记住,要荒唐于飞,须等今晚功成之后,别忘啦!”
声落,人已消失在洞内。
两人都感到脸上火辣辣地,姑娘垂着头似嗅又喜地说道:“这位老前辈,没老没少的,真是……”
“芸,处事无奇但率真,夏前辈看来阴沉,其实却是热城内蕴胸怀袒荡之人,世上这种人委实稀贵哩。”
“就是太率直,教人尴尬嘛!”
“这就是他可爱之处,所谓伪君子不如真小人,假道学比道学更可怕。来吧!我们进膳,别辜负了老前辈的心意。”
没有外人,姑娘毫无顾忌,她亲热地扑入他怀中,两人情意绵绵地饱餐一顿。
洗漱后,两入缠绵地相偎,呢喃低语,情话绵绵,旖旎风光,不足为外人道也。
晚间,仍在那原来的石室中,九幽异人将经过炼制的丹黄和龙貅胆放置在床头,将一个兽皮卷打开。
光华一闪,满室生寒,皮卷中现出一个乳色玉匣,长约尺二,宽仅三寸。
他说:“这就是玄阴寒玉匣,上面刻有篆文,老头子实在看不懂,不知所云。二十年前我在白天山与祁连阴魔狭路相逢,在一个冰窟中找到此物。那时他功力比我高,可是没有我机警,被我得到摄返中原。虽则知道这是宝物,却无法开启也是枉然。为酬谢你赠送龙貅胆的盛意,这玉匣就送给你了。可能物择其主,也许你俩有缘启开呢。”
逸云忙道:“老前辈……”
“别废话,区区小意思换回一甲子岁月,我领情多多。当服下丹黄后,须立即运气行功,好自为之。”
指点服下之法,含笑走了。
逸云和姑娘恭送老人家走后,便将玉匣在珠光下细察端倪。玉匣确是寒玉所制,其寒彻骨,比寒冰还要冷上数倍。匣面是五个篆书:“玄阴寒玉匣”。匣底是其小如豆的大篆,也有点象西周鼎文,因为是刻上去的,故有刀锋。
云逸对大篆不算陌生,往下读道:“匣藏真经,并存伏鳌神剑,双宝遗尘,留待有缘。天山炼气士。太初元年。以纯阳之功,运利刃徐点匣顶,匣即自启机关,再点玉字之点,匣可自开启。”
逸云放下寒玉匣说,“这是汉代之物,我可一试。”在床头拔出龙渊剑,竖起玉匣,默运神功向匣顶徐徐点去。
“得”一声微呜,剑发龙吟,无竖不摧的龙渊剑,只留下米粒深的剑痕。
放平玉匣,又向玉字那一点点去。大篆玉字并无一点,显然这一点定是匣外机关。
又是一声“得”,剑一收,匣盖自行崩开,只见晶芒大盛。
匣中有两条卡槽,一藏横绢的小卷,一藏一把八寸长的横鞘小剑,剑把晶莹透明,焕发出奇光。
逸云先取剑在手,一按卡簧,小剑出鞘,只觉寒流扑面,晶芒耀目,剑身透明似若无物,但却能在尖端闪烁着三尺晶芒,不住闪缩吞吐。
逸云叫道:“好剑!正是无价至宝。”
他将伏鳌剑向龙渊剑接近,相距还有三尺,两把剑同时发出阵阵龙吟,耀然若动。
他心中一惊,赶忙分开。
绢书以大篆写成,字约三分大,十分工整,首页上写着《玄阴寒玉功暨以气驭剑术》。
逸云揭开绢书,仔细往下看,剑眉深锁,并不住沉吟。姑娘在旁看他全神贯注阅览,神情肃穆,便不去打扰他,在一旁静静地凝神关注。
逸云一口气看完,长吁一口气,沉重地说:“这是一种至高的练气之术,可是最易流入邪道了。目下邪道中的僵尸功,就是这种练气术旁文演化出来的。练成之后,可以青春常驻,浑身筋骨有如寒玉,精气神永不虞匮乏。但要是万一走火入魔,一切休矣!
倒是以气驭剑术却是无上绝学,是针对伏鳖剑而练的,我或可一试。”
姑娘关心地问道:“玄阴寒玉功你可以练么?”
“我练的是纯阳至刚之体,南辕北辙,水火不容,练不得。你倒是可以练,不过我可不许你练。”
她惑然不解地道:“为什么?”
逸云放下绢书,微笑着将她紧紧抱在怀内,笑道:“我需要的是有血有肉热情如火的伴侣,可不要冷似冰霜半人半鬼的玉美人。要是你跑到极北之地去练功,我倒不如跳下火山去,倒还好些。”
姑娘啊了一声,冲动地给了他一个甜吻。半响,她似有所悟,抬起螓首正色道:
“阴极则阳生,反之亦然。衾亲!相辅相成,你何不择长去短,另加绝学,再辟途径?”
“这得待深加考虑之后,再衡量利害方能决定,目下不敢妄论,请候下文。”他取过伏鳌剑又道:“这小剑乃是洪荒万载寒玉,经千万年地火精英压缩精练,再经历万劫而出土,被天山炼气士得到,以玄门内丹所炼成,虽龙渊神物,亦不堪其一击。芸,留给你防身自卫,足可横行天下。”
姑娘噘起小嘴,娇嗔道:“龙渊你送了我,你自己两手空空。好,我收下了。”她放在胸前贴心一抱,再吻了一吻,双手奉上道:“这剑代表了我的心,奉赠我的亲亲,你能收下它吗?”
逸云双手接过纳入怀中,两人紧拥在一起。此时无声胜有声,强似千言万语。
许久,两人一吻后放开拥抱。逸云将绢分放回匣内盖好,放置在一个壁孔内说道:
“心诀我记熟了,留给悟力特强的有缘人,去练那半人半鬼半仙的绝世奇功。我们也该练我们的了。”
两人服下龙貅胆和丹黄,各以本门心法行功。直练了两个更次,方相对一笑上床相拥而眠。
次日,九幽异人送两人出了九幽迷宫,送了逸云一个革囊,叮咛道:“里面有一瓶十粒雪参寒魄回生丹,留给娃娃你作为保命救世之用。还有一瓶以龙貅肠配以秘方,制成的祛毒归元散,百毒千毒,不论草石瘴兽之毒,皆可应验如神。我在这儿清修,极少出山,也不作出山之想。有暇请到此一游。但请记住,只有你两人可以前来,别人概不欢迎。”又向姑娘打趣道:“妞儿,别忘了,新婚之夜,可要向我老头子所居方向举杯遥敬啊!哈哈!别害羞,其实你在笑着呢!”再道声“珍重!”闪电似走了。
两人行礼相送,直待老人身影消失,方转身向盘蛇岭方向奔去。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鸿钩魔鼓又响,激奋、昂扬、气势磅礴;似在遥祝他俩勇敢地迈向莽莽江湖。但其中,也透出些儿惜别依依之感。
逸云屹立盘蛇岭之巅,以千里传音之术,仰天长啸,表达内心的感谢与祝福。
他这一啸不打紧,险些儿招来杀身之祸。
过了盘蛇岭,两人翻山涉水,情话绵绵,携手并肩以不徐不快的轻功悠然赶路。在他俩的身后三里地,有两个鬼魅似的淡淡灰影,利用树木隐身,紧盯不舍。
不久,两灰影似已摸清两人的去向,聚在一处商量片刻,径自由另一座山脊绕道赶向前面去了。
逸云和姑娘心情欢愉,并不急于赶路,姑娘的纤腰儿挽在逸云虎腕内,整个娇躯几乎偎在他怀内,想想看,那还快到哪儿去?何况他们还温语轻笑,手舞足蹈呢!
午间,他们将抵诛龙貅之处,只隔四五座山头了。白天里视野极广,不虞迷失,穷山恶水洪荒丛莽之中没有路,他们只看着远山而走。
前面是一道长长的山谷,有一线清澈的溪流,远远婉蜒而上,沿溪流两岸绿草如茵,古木青翠,凉风习习,风景十分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