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阿洛进入结界后,眼前的水雾愈发浓重。
云千月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等到阿洛将白昼带出来。
她迟疑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叫道:“阿洛,好了吗?”
半晌没有回音。
云千月的心不由自主悬了起来——方才进入鬼哭崖的方式,比她想象中容易太多了,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她又叫了一声:“阿洛?”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她试探性地去触摸了一下那水波纹样的结界,指尖还没碰到,突然被一只手攥住手腕。
云千月心中一惊,下意识要反抗,扭头一看,讶异道:“容珩?”
容珩慢慢松开手,道:“小心,这结界会伤你。”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云千月觉得容珩的脸色不是太好。
她问道:“上次忘了问你,多年不见,你的身体比小时候好些了么?”
容珩微笑:“若没有你,我自然活不到现在。”
云千月点点头,又问道:“阿洛在里面没事吧?”
容珩迟疑了一瞬,安慰道:“放心,这结界与血涂阵一样,只防生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算是人,进出无碍,等阿洛带出白姑娘,我会护送你们出去。”
云千月抬眼,“容珩,你这么帮我,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像是早已预料到,容珩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我都不会变,我和以前一样,希望你和我,都能好好活下去。”
曾经,她一日一日的汤药照顾他,也曾经说过,她与他,还有梁文音,都要好好活下去。
可如今,她叛逃,梁文音与她反目,曾经的他们,都不复以前。
唯有容珩,唯有他……
云千月忙扭过头去,她的眼中水光粼粼,“你会的。”
容珩坚定道:“你也是。”
云千月正欲说些什么,眼前的水波结界突然破碎,一阵飓风卷着碎石,云千月下意识便举起袖子替容珩遮挡攻势。
一道黑影被巨力掀飞,阿洛倒退数步,以身躯替云千月挡住了那阵飓风,嘴角渗血,他稳住身形,扭头看向云千月,她正将容珩扶好,阿洛的眼神闪烁了几下,道:“主人,她不是白姑娘。”
云千月沉着脸,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
破碎的结界后,黑雾弥漫。
云千月眯了眯眼,容珩是修道之人,一眼便看出:“梦魔。”
云千月道:“我此次来,不是来打架的。”
容珩道:“梦魔没有实体,想要存活,只能占据人的躯体。它一早便吞噬了白姑娘的身体。”
云千月惊道:“那她……”
“放心,她没有死。梦魔需要宿主维持生命,它才能活下去。”
那就好。云千月大大松了口气,隐约想起来,她之前在缥缈宗时,学到过梦魔这个东西,若是被梦魔控制了心神,便会不愿回去,有来无回。
而人的心神,正是梦魔的食物。
“白昼”拧碎了禁锢它的铁链,浑身萦绕黑雾,本应属于少女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发着红光。
它一步一步走上前,监牢中,回荡着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终于有生人来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容珩厉声道:“不要看它的眼睛!”
他抬起袖子替云千月遮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偌大的监牢,忽然迷雾四起,云千月与容珩,纷纷晕了过去。
黑暗中,云千月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睁眼一看,眼泪都要掉了下来:“姐姐?”
云千颜手中端着一只碗,搁在她旁边的桌子上,笑道:“醒了,来用早饭吧。”
她与姐姐父母双亡,只能彼此相依为命,在红尘流浪,苦了好些年。
姐姐比她大了整整八岁,现在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清丽脱俗,叫人见之难忘。
这时候的云千颜,身体还很健康。
云千月坐起来,看周围的样子,像是她在缥缈宗的住处,房子虽简陋,但姐姐向来勤快,收拾的又干净又整洁。此时窗子半开,远处的夕阳正在西沉,将周边建筑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照了一下床头的镜子,一张稚嫩的小脸,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去。
小女孩坐在桌前,兴致勃勃准备吃饭,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整个人都蔫了:“姐姐,我要吃辣的。”
云千颜一边给她添饭,一边道:“还吃辣?你忘了你昨晚闹了一宿的肚子,以后都不许吃辣了。”
小云千月拉着云千颜的袖子,来回晃荡:“不嘛不嘛,我就要吃,没有辣的不好吃。”
云千颜却板了脸,“我已经把辣椒都还给后厨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吃,那就别吃了。”
小云千月气得鼓起腮帮子,跳下木凳,往外面跑:“不吃就不吃!”
她一溜烟就跑远了,把云千颜的声音甩在后面:“吃就吃吧,你别跑了,饭凉了……”
小女孩越跑越远,云千月却在心中道,不,不要跑,你快回去……
小云千月气性上头,直接跑到了后山,迎面撞到一个人,直接来了个仰倒。
她被撞得七荤八素,感觉到有一个有力的手将她扶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起来,没摔疼吧。”
小云千月揉揉屁股,有些笨拙的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云千颜和云千月的师尊是缥缈宗的副宗主,秦玄衣的师弟,名为凌晖。
凌晖的年纪与秦玄衣差不多大,此时更是年轻,青衣翩翩,墨发如瀑,远处的夕阳勾勒出他标致的侧脸。
是个足以令女子意乱神迷的俊美长相。
云千月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居然对着这道貌岸然的小人行礼,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凌晖笑眯眯摸了摸小云千月的头发,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和你姐姐在一块吃饭呢吧,怎么跑出来了。”
说起这个,小云千月气就不打一处来,气鼓鼓道:“我要吃辣,姐姐偏不让我吃,真是的。”
凌晖“哦”了一声,蹲下.身来平视她,温柔道:“小孩子长身体,当然是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了,乖,跟师尊说,你想吃点什么呀?”
小云千月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出几颗乳牙,“我想吃馄饨,要放辣椒油的那种。”
“好,千月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凌晖捏了捏小云千月肥嘟嘟的小脸,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殿宇。
他特意吩咐侍从去煮馄饨,并亲自拿来了辣椒油,道:“千月,你在这里乖乖吃,今晚就不必回你姐姐那里了,在师尊这里住吧。”
小云千月抬起头,“可是师尊,不回去的话,姐姐会着急的。”
“没关系的,师尊这里很安全。”凌晖微笑道,“现在师尊要出去办事,你先吃馄饨,等太阳落山了,就要睡觉哦。”
小云千月乖乖点头:“好的师尊。”
凌晖走出房间,跟门口的人说:“好生看着,别叫她乱跑。”
门口的人应下,凌晖从小门出去,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
太阳落下,夜幕降临,最终,他敲响了云千颜房间的门。
小云千月浑然不觉,低头吃着馄饨,一脸满足。
云千月见了这一幕,在心中呐喊:不,不要赌气了,快回去……
翌日,小云千月回到住处,却没见姐姐的身影。
一个同门道:“你不知道吗,你姐姐昨夜突发疾病,被你师尊带去百草阁了。”
小云千月当时是不信的,毕竟姐姐身体健康,怎么会突然发病呢?不信邪的她去了百草堂,百草堂的师兄也说,这病来势汹汹,只怕要将养好一阵子。
当时的她没想到,这“怪病”一养,就是十年。
这十年中,她除了每日修炼,便是给姐姐熬药,一碗又一碗的汤药灌下去,竟是没有丝毫起色。
可云千颜却不领她的情,躺在床上的她,脸色惨白,却还是死命推开药碗:“我不吃!让我死吧。”
小云千月哭成了泪人:“我要姐姐活着,我要姐姐活着……”
云千颜也潸然泪下,她想跟云千月说明白一切,可云千月那么小,她怎么可能懂得这其中的事,若是她死了,凌晖只怕会把魔爪伸向她。
千月还那么小,没能力反抗,而这世间,也没有人肯保护她。
她只能拿回药碗,和泪一起咽下去。
在她的视线之外,凌晖每日都会来云千颜的房中,云千颜就像是一朵开败了的花,一日一日萎靡下去。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世间有一种修炼方式,叫做采阴补阳,有一种人,被叫做炉鼎。
她上山入谷,采集各种奇珍异草,续住云千颜的命,竟然给凌晖做了嫁衣裳,让姐姐被他折磨致死。
云千颜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是最好的至阴圣体。
正是因为这一点,凌晖才“大发慈悲”,将她们姐妹二人,接入缥缈宗,亲自教导。
得知真相的云千月,第一次尝到了仇恨的滋味。
在一个雨夜,她敲开了宗主秦玄衣的殿门。
她跪在地上,秦玄衣撑着伞,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姐姐,死在凌副宗主的手上?”
冰冷的雨浇在她身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但她根本不在乎:“凌晖欺辱我姐姐,将她迫害致死,请宗主秉公办理!”
秦玄衣周身干净,没有被一丝雨点染湿,他微笑:“可众人都说,是你姐姐不检点,企图勾引副宗主,却没有得逞,羞愧自杀。”
“不可能!”云千月字字铿锵,跪下.身去,将额头重重磕在雨水里,“我姐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是凌晖那个伪君子,他在颠倒黑白,抹黑我姐姐!我姐姐向来善良本分,她不可能去做那种事情!请宗主明察!”
听着与自己最为亲密的师弟被人用“伪君子”三个字诋毁,秦玄衣并没有恼怒,嘴角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他柔声道:“他是你的师尊,你想怎么秉公办理呢?”
云千月一字一顿:“杀、人、偿、命!”
秦玄衣耐心听她说完,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既然如此,你需要拿出证据。”
云千月当然有证据。
只是那时的她没有想到,等到她赶到证人住所的时候,证人已经横尸当场。
有人走漏了风声,暗杀了证人!
跟着她前去的秦玄衣和凌晖,还有长老们,以及众多师兄师姐,都看到了这一幕,那证人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张陈情书。
上面写着,他受到云千月的威逼利诱,要他作假证,只为要凌晖的命!
一个师姐道:“可是,凌副宗主不是师妹的师尊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怎么会对副宗主有杀心呢?”
一个师兄道:“师妹对于修道一行没有多少天赋,副宗主因材施教,一直没有将内门法术传授于她,她当然心里不平衡了。”
另一个师兄道:“我就说呢,她一个乞丐出身的野丫头,自然没人教她正确的善恶观,只是可惜副宗主的一片怜爱之心了,真是无妄之灾。”
另一个师妹啧啧道:“难怪呢,她姐姐不守规矩,妄想爬上副宗主的床,幸好副宗主为人清正,没上她的当,这样一个不知廉耻道德的人,有其姐必有其妹!”
众人窃窃私语,云千月的脸色愈加苍白。
她和姐姐进入门派时间不短了,与所有人不说全都交好,却也从未有过交恶之事,如今,他们怎么会这般不分黑白!
唯一的证人也死了,秦玄衣只好道:“既然没有证据,就无法给副宗主定罪。”
凌晖在一边,笑得很平静,他看着云千月,“千月,看来你我师徒之间,还需要磨合。你若是对为师有任何不满,大可直接告诉我,千颜已经去世,你这个样子,让你姐姐看见,她只会伤心。”
她想要给姐姐讨公道,得到的却是证人已死的消息,而她,倒成了心有不甘的逆徒。
秦玄衣和凌晖带人离开了,很快,房子里只剩下云千月一个人,黑暗渐渐包裹住她,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了仇恨的深渊。
她当然心有不甘!
她不甘凌晖居然还能活着!
再次睁眼后,她的眼中充满了血意。
缥缈宗上下,除去几位隐世的长老,便是秦玄衣与凌晖的修为最高,云千月知道,就算是有十个她合力,也杀不了凌晖。
明知会死,她还是要杀了他。
夏夜,总是多雨。
天边滚过惊雷,铅云笼罩大地,阴风阵阵,如万鬼哭号。
凌晖独自一人走在缥缈宗的后山上,他的炉鼎死了,现在需要重新找一个至阴体质的女人。
云千颜的妹妹长相不错,可她的生辰八字与他相克,他不会考虑她。
正这么想着,雪亮的雷电闪过,照亮了前方。
一个身影站在前方,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
他知道那是谁,可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还是空了一块:“千月。”
云千月浑身都是血腥气,她歪了歪头,咧嘴一笑:“师尊,别来无恙。”
凌晖道:“你要杀了我么?”
云千月的手在虚空中一握,一把剑就出现在她手中:“当然,我是来报师恩的。”
她将毕生的法力都灌注于长剑,形成了势不可挡的剑风,朝着凌晖便劈了过去。
凌晖似乎对她的举动丝毫不奇怪,他只是轻轻抬了抬手,云千月便感觉自己被一股重重的力量,无形中掼在了地上。
这股力量像是一个巨大且看不见的手掌,将她死死摁住,甚至都在坚实的地面形成了一个人形坑,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和骨头都被压碎了。
凌晖一步一步慢慢走来,挑了挑眉:“居然还活着,真令人意外。”
云千月早就想到会是这种场面,她并不意外,吐出一大口鲜血后,只是用一双狠辣的眼睛死死盯着凌晖,像是想用这眼神将他盯死。
凌晖解释道:“千月,你不是剑修的料子,说实话,你好像并不适合修炼,你连入门都无法做到,更别说替你姐姐报仇了。”
云千月的眼中却含满了泪水,她艰涩道:“我一定会……杀你……”
凌晖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一样,慢条斯理道:“你若就此收手,我会将你带回医治,并向所有人解释,你对我并没有任何忤逆之心,我也会原谅你,我们还能继续做师徒。”
渐渐地,有冰冷的雨水落下来。
“呵……”那时的云千月才十几岁,正是骨头最硬的时候,她伸出已经不怎么听使唤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谁跟你……是师徒。”
凌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手中迸发着刺眼的光芒,“那就没办法了,如此逆徒,我门下可不会收。”
云千月身上的力量再次加重了,她没法动弹分毫,失血过多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凌晖缥缈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不自量力……”
渐渐地,她不再动了,紧握着他脚腕的手也松开了。
凌晖面无表情,好整以暇掸了掸衣袖,挪开了脚。
真是一只麻烦的虫子,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该大发慈悲,将她们姐妹二人都带进缥缈宗。
后山的雨越发大了,凌晖转身走开。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脚下忽然一沉,他回头一看,云千月竟然没有死透,又抓住了他。
凌晖面容扭曲了一下,转身正欲一掌再次拍下,远处忽然飞来一道光,将他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
多年来,都没有出现能与他抗衡的人了。
凌晖摔在地上,他的肋骨断了一根,咳出大口鲜血,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
到底是谁?!
大雨之中,走来一个少女的身影。
她的走路姿势有些僵硬,然而,正是因为这样,她在雨中的一步一步,才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嗜血恶魔。
她抬起手,在空中轻轻向下一摁,凌晖应声一呕,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随着凌晖的重伤,云千月周身一轻,却根本没有力量起身。
这时,一双轻柔的手将她扶了起来,用宽大的衣裳,替她遮去了风雨。
云千月浑身都是雨水和血水,抬眼一瞧,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姐姐?怎么是你?”
那突然出现的少女,竟是已经死去多时的云千颜!云千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漆黑又风声鹤唳的后山里,只有眼前的姐姐周身萦绕着点点光芒,如同夜空的孤月,轻柔如纱幔。
云千颜已经死了,她说不了话,可云千月还是能听到她的声音。
“傻妹妹,别哭了,你替姐姐报仇,姐姐一定要助你一臂之力的。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是云氏傀儡师的后裔。因为傀儡术法诡谲奇异,被人们忌惮,所以人们大力追杀云氏后裔,当时你和我还小,对一切都并不知情。我也是死后……才得知我们的真正血脉。”
云千月潸然泪下,心中竟有些迷茫。
不远处的凌晖艰难爬起,目眦欲裂,“都已经死了,还想着杀我……不如我就让你死的更彻底些!”
他周身幻化出无数光剑,朝着云千颜的身体袭来。
“姐姐!!!”
在云千月的呼喊声中,光剑穿透了云千颜的身体,可她的身体没有一丝受伤,甚至都不曾晃动。
“既然你无知又自大,那我就让你看清楚,云氏的人,并没有那么好欺负。”
云千颜伸手指了指凌晖,一道无形的箭矢,贯穿了凌晖的头颅。
他都没来得及搞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就一脸不可置信地躺倒在地上。
凌晖倒下的身躯不再动了。
周遭磅礴的大雨,竟也因此逐渐停了下来。
云千月伸出手,想要抓住云千颜的身子,可她的身子越来越远,越来越透明,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她脑海。
“千月,你记住,云氏族人,天生就是最强大的傀儡师。”
后山重归寂静,只剩下云千月的恸哭之声。
凌晖死的很安静,可此事在缥缈宗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不相信,云千月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竟然能杀了堂堂缥缈宗副宗主,凌晖。
此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接到了命令——云千月弑师叛逃,见者诛之!
云千月记忆深处最痛苦的回忆,化作铺天盖地的潮水,将她淹没,让她窒息。
她当时为什么要赌气?那辣椒不吃便不吃了,她就算一辈子不吃,也要好好守护在姐姐身边。
梦境四周,黑雾四起。
有个声音道:
“真是可怜啊,你们以为遇到凌晖,就是遇到了救命稻草,没想到却成了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催命刀。
“现实真是太遗憾了不是么,如果你醒来,你这辈子都会重复这一场噩梦,永远见不到你的姐姐。
“留下来吧,我会帮你救下你的姐姐,你和姐姐一起离开缥缈宗这个虚伪之地,你在梦里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云千月一点一点抱住自己,泪水爬了一脸。
……
云千月和容珩都倒在了地上,梦魔在他们周围走来走去,舔着唇道:“先吃谁好呢?”
这时,它忽然感觉脖颈后一凉,一个高大的影子笼罩住了它。
一身黑衣的阿洛,像是没有人烟气的远古神明。
他冷声道:“离她远点。”
梦魔震惊,红色的双眼瞪大了:“你……你刚刚不是晕过去了么!”
阿洛不语。
梦魔猛然反应过来,“你不是人?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洛道:“你若饿了,可以吃那名男子。另一个人,你若敢动,会死。”
梦魔恍然大悟:“傀儡?真有意思。”
傀儡,自然是没有梦的。
可阿洛,并非寻常傀儡。
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和主人一起晕倒,并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那是一场,他从不敢想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