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中国了。”我挽起一个淡笑。
丁米曲朝我身后的欧力卫看了一眼,转过身张望,说:“安图大宅果然明亮宽敞。”
我领着他四处参观,他看见小树林边上的两匹马,眼神一下便亮了。
自鲁能离开法国后,这两匹子母马一直由老司机让方思华照料,我很少过问,这会才又认真细看,小马已经长大了,毛色光洁顺滑,我摸了摸马上的鬃毛,只觉得时光飞速,人事多变,不免有些唏嘘。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提起精神,说:“要骑马走两圈吗?”
丁米曲对我的提议身体力行,装上马鞍便勒马催行。据他所说这是第一次骑马,看他那轻松自在的模样,似乎天生敏捷矫健的体格,大概是继承了他老爸的军人体质吧。
“法国的军警能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要是这种恐怖袭击发生在俄罗斯,凶徒一定马上会被军警扔进厕所里淹死。”丁米曲骑马与我并排而行,虽然不笑,但眉眼间全是嘲弄的不屑。
“这次的巴黎袭击是法国总统跟着美国人奉行针对石油国的外交政策所受到的报复。但你上回在莫斯科的举动实在是胡闹。”我说。
“我当时只是想请你过去说话见面,并没想到你的那位中国保镖都没有等我们发言就出手打架。”丁米曲悻悻地说。
我想起了倒在我怀里的鲁能,脑海里浮现出他家里的女生身影,往事重叠,不禁为自己往日的行为与心思感到幼稚与可笑。
“说说你吧,你愿意继续待在U俄罗斯吗?”
“我愿意的。”丁米曲拼命点头,“我不想回去当兵,做电竟是我的梦想,但我老爸……他不会同意的。”
“那你到U集团上班,你老爸就同意?”
“他不同意,但也没有反对。”丁米曲嘀咕道,“零售服务业可以振兴俄罗斯经济,他再不同意,也不会出面反对。”
“你这是在利用我和U集团当掩护咯?”
“换一个角度来说,我也在U集团贡献自己的才华与能力,不是吗?”
我呵呵直笑,“行了,你这耍赖的性子,是不是常用在女孩子身上?”
“**没有自由婚恋的权利。”
“你这是什么思想,难不成你爸还包办你的婚姻?”我翻了个白眼,笑得更乐。
“你不要笑我,这是事实,并不只是家族联合得益的原因。小门小户熏陶出来的人,见识和性格大多有个人局限,结婚相处的时间长了,才会看出很多合不来的问题。”
“你年纪轻轻的,倒像是一个情感历史丰富的过来人。”
丁米曲的脸一红,嘟哝道:“生活圈里见多了这种跨社会地位结合的夫妻,这是明摆着的现实历史数据。”
丁米曲的逻辑数据思维很强,休息两天后,我把他领到U集团总部的办公室开会转悠。
“我好不容易来法国度假一趟,竟然被你奴役工作……”丁米曲一边低声抱怨,一边替我检查办公室的网络安全。突然,他眉头一皱,说:“你的邮箱被监控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你的收发邮件在后台被转发到一个U集团以外的私人邮箱。”
“可以追踪到对方的信息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监控?”
丁米曲连眼都不眨,手指哔哩啪啦地在键盘上操作,说:“只转发了最近两个月内收发的邮件,监控时间不超过两个月。我需要些时间核查对方的私人邮箱使用者身份,但可以肯定的一点,集团内部有内鬼把监控程序植入了你的工作邮箱。”
见鬼了,怎么往《职业特工队》里的剧情发展?什么人会监控我的工作邮件?我才应该是那个监控职员工作邮件的头目才对!丁米曲继续检查集团里的其他邮箱,暂时没有新的发现,所以,我是唯一被监控的目标!
“你这两天暂时不要用邮件发送重要信息,我会追踪监控者,替你揪出集团里的内鬼。”
我点头答应,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回到家里也决口不提这事。我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目的监控我,但为了以防万一,也在私下里让小丙加强安图大宅和办公室里的安全布防。
“你在想什么?”欧力卫温柔地看着我,“都想得出神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题?”
我沉吟,说:“要不你最近不要外出购物了……帮我体验一下那些网络零售商的服务怎么样?”
欧力卫以为这是一个工作项目,高兴地答应我,连夜翻出在书房里沉睡的工作电脑,开始认真专心地开展功课研究。
第二天下午,丁米曲把追踪到的远程监控人信息交给我。我愣了愣,对上面显示的名字——阿黛拉S感到很熟悉。
“是你认识的阿黛拉,他负责IT,在你忙着别的事情的时候把监控代码嵌入到你的工作邮箱。”威廉在旁边补充道:“我已经让人事总监向劳动部门申请解雇仲裁,必要的时候会请警方介入。”
“阿黛拉的人在公司吗?”我问。
威廉摇头,“他已经在保安的监督下离开办公室了。”
丁米曲劝慰我:“你不要太难过,即使亲友之间,也常常发生背叛和出卖,这是常事。”
但是为了什么?我的眼前浮现起那个对马苕不满却嘻嘻哈哈地和我直说的大高个子,难道他对我也不满吗?
两个月后,仲裁部门公布了审查结果,阿黛拉S借职位之便窃取雇主商业信息,妄图以此转卖第三者谋取利益,裁定判雇主可以解除劳动合同而不需赔偿。
“要入禀法院吗?”威廉问,“法务部已经提前做过研究,我们会有很大的胜算。”
“你们和阿黛拉私下谈过吗?”
“他当时只是承认了事情,其他别的什么也不肯说。”
我犹豫了两天,最终决定约阿黛拉在咖啡店见面。
阿黛拉很高大,也常常把自己收拾得干净精致。他默默地看着我,眼中神色不定。
“我们还是朋友吗?”我问。
他轻轻地摇头,“我和纶娜敖娜*杨是朋友,但和纶娜敖娜*拉米东不是朋友。”
“为什么?”我自认不是一个眼高看人低的粗俗人。
“你很幸运,有一个很好的爸爸,但许多人却自小不幸,活了大半辈子,也只能在平庸里继续苟活。”阿黛拉的眼中充满了忧伤,他大概也是一个有着伤心故事的人吧,铤而走险地替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法。
我把阿黛拉的事情告诉欧力卫,他叹了口气,将我抱进怀里。我能感受到他左胸膛处的一截凹陷,一阵心酸,眼泪便掉下来。
“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还说我可以回去工作了。我想……回尼斯看看我爸爸。”
“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我……一个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