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可曾见过深渊。
“那么,你想的深一点、再深一点。
“朋友。
“你见到了对不对。
“朋友。
“我想你啦。”
菲尼看着手上的纸玫瑰花,忍不住笑了。这是他和埃罗尔常常玩的游戏,在两个人都被看管住的日子里,只能靠这种事物传递信息。
散乱的笔迹拆解在纸面上,顺着折痕折叠逐渐显现出一个个单词,最终折成一朵玫瑰。
埃罗尔最喜欢玫瑰。
他也喜欢。
菲尼旋转着手中的玫瑰,白纸黑墨,仿佛是白玫瑰与黑玫瑰的交织。
陌生的通信打来,他早已料到,接起便带着笑意冲对方喊:“埃罗尔~”
随即又撇嘴,状似抱怨般说道:“语言的游戏并没有那么好玩。”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来沙沙声,似乎在床上翻了个身。“那时候见到你,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呢。”埃罗尔声音慵懒。
菲尼欢快地笑了一下,“是吗?”
“那你怎么不多看我几眼呀?”
又是一阵沉默。
“菲尼~”埃罗尔粘腻叫着,声音是若有若无的勾人,似乎想逃脱这个话题。
然而菲尼不吃这套,他甚至可以反过来一样地对他。
“埃罗尔~”菲尼也甜甜叫着。
对方没有再说话,只是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吸声有些不稳,还有些摩擦的声音。于是菲尼知道埃罗尔又不想说话了,只好轻巧换了个话题:“好啦,找我做什么?”
“他回来了吗?”
“没有哦。”
菲尼边说边走到草丛边,默默地注视着半开的花。他拿出纸玫瑰和盛开的野花比对了一下,觉得还是纸玫瑰比较好看。
他有点想念玫瑰了。
纯洁的色彩也一点都不好玩。
带着刺的玫瑰,肆意蔓延的玫瑰。再怎么混入泥土,也永远散发芳香。
怎么会不敢见我。我只会……更喜欢。菲尼揉捏着纸玫瑰的花瓣,似乎要捏出水来。
可是干花没有水。
菲尼停下了动作,眼神依旧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埃罗尔听到菲尼身边有些杂乱的声响,有些疑惑。
“噢,他们在处理我父亲的死亡。”菲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苍白如葱,美好得一点都不染尘埃。
你不够疯狂,又不够善良,多可怜呀。
“……怎么突然死了?”
“也许是为他的下一个专辑吧。”
“下一个专辑?”
“也许,你能在专辑封面看到他死去的模样呢。”菲尼又开始揉捻着纸玫瑰的花瓣,随口说道,“和她一样,为艺术而死。”
埃罗尔止住了话语。
他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和菲尼关系密切的、为艺术而死的、与莱斯利夫人同为亲姐妹的、瓦奥莱特家族放弃的—凯瑟琳夫人。
菲尼的母亲。
“你在和谁打电话?”
菲尼看过去,莱斯利夫人微笑前来,侍女正小心扶着她。
菲尼:“艾斯特,但他没接。”
他轻巧旋转了一下手中被献血染红的纸玫瑰,满是欢乐地递给莱斯利夫人:“刚刚折的,夫人要吗?”
莱斯利夫人静静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皱了一下眉头又很快放开,“不用了。”
她向前,轻轻拿起菲尼的手,心疼说道:“怎么折个花都能把自己弄伤。阿兰朵,去拿医药。”
侍女阿兰朵很快去了。
“对了,为什么要打给他?”莱斯利夫人边温柔擦拭着血渍边问。
菲尼乖乖地一动不动,略显出几分茫然:“不能打给他吗?”
“当然可以,只是艾斯特很忙,时常无法及时接电话。”莱斯利夫人抚摸着莱恩的头发,眼里满是缱绻。
她轻轻抱住菲尼,“乖孩子,不用告诉他,他会知道的。”
“祝贺你。”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心。
菲尼终于笑起来,摩挲指尖密密麻麻细小的伤口,欢乐地抬起头,“嗯!祝贺我。”
* *
莱恩是帝国的王子。
帝国的荣耀汇集在他身上—尽管民众并不认得;万千的宠爱于一身—尽管时常受兄长的打压和姐姐的教育。
那又如何。
莱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想到艾斯特和达米安的相处。
他以往见过许多贵族家中养着许多漂亮的男宠。他不好评价,只觉得怪怪的。
而艾斯特也很漂亮,身体也没有很健壮,但他看上去就不会侍奉他人,反而会将对方踩在脚下。
于是他又放心了许多。
现在帝国的风气十分开放,人人自在追逐心中所爱。莱恩想到那时候知晓某位小姐爱上自己养的仙人掌,现在想想还是十分惊讶。
选择多了很多,但其实真正感受到爱的人没多少。
他不是很懂对他人的执念为何物。
他又能爱谁呢?
夜晚的风吹的很舒服,冰冰凉凉的手臂压着额头。
莱恩曾听老婆婆絮絮叨叨,用手遮挡住额头会招致鬼魂,于是将额头上的手拿了下去。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突然僵硬了起来。
这个手臂,好像不是他的?
* *
艾斯特起床,没有看到达米安的身影。
这里的房门隔音不好,他听到外面不断传来吵闹声。声音很熟悉,是莱恩和芬尼安。
怎么又吵起来了?
艾斯特连忙推开房门,寻着声音的发源地。
好像是莱恩的房间,艾斯特想。
房间里,莱恩在生气地骂着什么,话语飞快不连断,艾斯特只能听清芬尼安勉勉强强的辩解:“喂,不是,等一下……”
如果这算辩解的话。
艾斯特听到有东西一砸—似乎是枕头甩在了芬尼安身上,最后传来莱恩很清晰的一句:“我又不是艾斯特!”
刚过来的艾斯特缓缓歪了一下脑袋:?
莱恩余光突然看到艾斯特,止住了想捶芬尼安的动作。
他的拳头举在空中,收回来尴尬地撩了一下杂乱的头发,最后双手抱胸,习惯性高傲抬头,“啊,艾斯特。”
声音微弱,底气不足。
艾斯特靠着房门挑了一下眉,“嗯,早安?”
芬尼安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想了半天才从脑海里扒出达米安的脸。
他的脸瞬间扭曲起来。莱恩莫名其妙打他骂他都没生气,这下倒是有些愤怒了。
但是,好像……
现在的艾斯特更加鲜活生动?
“你们怎么了?”艾斯特正身,又恢复了平常的温和,脸上是模模糊糊的笑意。
芬尼安的心沉下来。
“谁知道他,莫名其妙来我房间和我一起睡,还抱在我身上!”莱恩愤怒地指指点点。
“要不是你昨晚莫名其妙梦游,塞琳娜会让我睡你这里看着你吗?!”芬尼安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你都不知道你多难搞,外面就这么有吸引力?三番五次趁我不注意偷溜出去。我不压着你,你都不知道死在哪里!”
莱恩脸上的怒意褪去了,收回手指着自己,头发一翘一翘的满是茫然:“啊,我?”
“不是你还是我啊?”芬尼安面色低沉。
这时候,塞琳娜也出门了,看到莱恩房门打开,直接走进来。布伦丹跟在她身后。
“你们怎么吵起来了?”她看了看两人,恍然大悟,对莱恩解释道:“昨晚你有些奇怪,总是想出门,我就让芬尼安看着你了。”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记得你俩以前不是在一起睡过吗?”
莱恩&芬尼安:……
多少百年前的事了。
他们解决完早餐,开始一天的工作。
达米安的离开悄声无息,为了防止怀疑还消除了大家的记忆,如今除了艾斯特没人记得他曾出现在这里。
甚至就连艾斯特,也没有提前告诉。
不过艾斯特也不在意就是了。
艾斯特抛开思绪,走进烘焙房,瞬间感到不对劲。粘腻的香气喷洒四周,深入肌肤又通过毛孔窜发出去,仿佛自己也成了面包,逐渐膨胀散发出甜美的香气。
心脏受到压迫,不断鼓动挣扎着一线生机。
呼吸不畅。
艾斯特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腕,顺手拿起桌上的餐刀迅速划开。
血液掉出来之前,糖霜先掉了一地。
他进一步扯开伤口,眼神波澜不惊,仿佛不会感到疼痛。
他要变成姜饼人了。
裁缝铺。
“好痛。”辛西娅喃喃,浑身都在发痛,密密麻麻,针扎似的剧痛。而且这痛感仿佛能转移,让人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在何处。
泪珠控制不住落下,落到衣服缝隙里顺势融了进去。她简直不能动弹,连颤抖都不被允许。
“辛西娅,你怎么了?”身边女孩子关切地抓着辛西娅的手问道。
“啊!”辛西娅忍着剧痛甩开了,流着泪与她对视。
对方有些惊讶,眼中的关心与歉意不像假的,“抱歉,惊扰到你了吗?”
可是,身体的疼痛也不是虚假的。
辛西娅紧抿着嘴感受身体细微的变化。
银针……在血液里倒流。
食人花又被捏住了命运的叶子。
阴影处的居民们沉默不语。
“她怎么做到的?”有阴影小声嘟囔,满是不解。
塞琳娜看了看胸口,从心脏生长出了一朵巨大的食人花,根系里流淌的是她的血液。它与她共生。
它拼命汲取身体的养分,生长、发芽、舒展。塞琳娜逐渐脱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榨干。
胸前食人花在绽放的那一刻,窗台的食人花也找准机会向前就要吞噬塞琳娜。
然后就被同类彻底束缚住了。
塞琳娜看着两朵花扭在一起,松了口气。幸好她意志坚定,不仅没被花占据头脑,还能反过来驱使它。
她微微皱眉,望向远方莱恩的方向,有些担忧。
难办了……
* *
那是昨夜的月亮。
惨白照耀着大地,明晃晃显现出莉斯尸体的模样。
巡逻的士兵看着那流淌的尸水,吓倒在地。他眼睁睁看到对面的尸体随着不明液体的冲刷分成了好几块,头颅直接来到了他的脚下。
好恐怖。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士兵被吓得一动不动,几乎就要撅过去。
他死死盯着莉斯修女的其他尸块,不敢看最近的头颅。而那些尸块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显得无比诱惑和芳香。
士兵咽了咽口水。
他明白了什么。
“马修,不要吃。”莉斯的头颅说道。她瞪大的眼睛没有光芒。
“为什么?这是圣餐。”马修逐步爬行到一条腿旁边。
“这不是,我拒绝了上帝的邀请,我没有神启。”
“我不信。”马修开始撕咬了。
“你是修女,怎么可能拒绝上帝的邀请。除非你被魔鬼所诱惑。”
他不再听莉斯的话语了,美妙的口感在他的嘴里翻涌,快感充斥整个身躯。
好幸福。
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他幸福得简直要升上天堂!
情至深处,他甚至用剑刺穿自己的胸膛,心牵扯着血肉,挂出来成了血淋淋的一片。
身体耶稣化,亲手掏出自己的心脏,当作圣餐而食。
美丽耶稣,我爱你呀!
午觉时迷迷糊糊的梦境:
糖流淌堵塞血液,针孔扎破皮肤,植物以身体做养料,疯狂发芽
艾斯特在太空飘浮,与宇航员对望。
最近睡不了午觉的我化身纯恨战士……越来越觉得吃和睡果然是人生最重要的两大享受
以及又开始查阅书籍,越查越使我不安,因为这显得我更加无知
最后,为了防止误解在这里说一句:作者没有任何信仰,但尊重各大信仰。知道其中奥妙无穷,但我平滑的大脑理解不了。会有很多魔改情节,有信仰的宝宝建议不要看,也别骂我。
好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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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