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第52章 麻木的人性

第二十一章 麻木的人性

刘天昊揉了揉鼻子，心情有些酸酸的，转头望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不禁暗叹一声。

在这场与凶手死亡竞赛中，刘天昊小队一直处于弱势，一个案子未查明白，另一个案子便接踵而来，虽说凶手留下了预告杀人的线索，却毫无线索可言。好容易把冷仙琦救了下来，却仍旧没逃脱凶手的算计，在最关键时刻，冷仙琦死亡。

到了刑大之后，刘天昊和赵清雅告别后就走进办公室，拿出已经蒙上很多尘土的cd机，将耳麦的声音调得很大，闭上眼睛，斜躺在椅子上，开始听他的交响乐。他的这一点爱好，倒是和富豪高鹏宇不谋而合。

虞乘风本想和刘天昊沟通一下排查的结果，但看到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就没去打扰，而是来到了赵清雅的办公室。

虞乘风知道那是刘天昊舒缓情绪的特有方式，不喜欢旁人打扰。

赵清雅对虞乘风的到来并不意外，简单明了地把冷仙琦的事情告知。

“昊子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挫折。”虞乘风说道。从刘天昊到公安局报道的那天起，虞乘风两人就成了搭档，刘天昊能力出众，很快便因破案立功受奖得到了提拔，成为中队队长，但虞乘风却并未妒忌，而是一如既往地甘当绿叶。

钱局和韩队都找虞乘风谈过，他们的理念是刀越是锋利伤害力就越强，同时也越是容易受到伤害，只有经历过一遍遍的磨难之后，这把刀才会变成真正的宝刀。

天才的心理承受力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虞乘风作为老刑警，他的心理承受力绝对超强，这也是他留在刘天昊身边的作用吧。

“经历过这些之后，他才会真正成长起来，没有人会在事业上一帆风顺，如果连这点坎坷都挺不过去，何谈以后！”赵清雅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震撼。

“明白了大师姐！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让自己走出来吧。”虞乘风说道。

“哎，我说虞警官，你怎么叫起我大师姐来了，你看看你胡子多大一把，挺大岁数了还叫我大师姐，好意思吗？”赵清雅白了虞乘风一眼。

“我这不是和昊子学的嘛。”

话音未落，刘天昊冲了进来，边跑边喊：“乘风，赶紧地，吉和家园小区刚发生一起命案，现场民警说可能和咱们的案子有关！”

虞乘风冲着赵清雅摆了摆手：“走了大师姐！”

……

吉和小区位于南阳市城区的边缘，不过这些年来，随着城市发展进程的加快，南阳中心城区的面积也在逐步向四周扩张，吉和小区也变成了繁华的市中心地带。

在这里居住的人口相对市中心要密集一些，一部分是早年间就在南阳市工作生活的老市民，另一部分就是近几年涌入的外来人口，他们普遍经济收入不高，又有想在南阳市区扎根的强烈意愿，而中心城区的房价他们又无法接受，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在此购房。还有一部分，就是在更偏僻的郊区工厂打工的流动人口，他们为求生活上的方便，就在吉和家园租房暂时安顿下来。

总之，这里是个居住人员成分较为复杂的平民化小区。

刘天昊最近很少开车，除了和女士一起之外，基本都是由虞乘风来开，原本他是有很强的驾驶**的，可这段时间和凶手的死亡竞赛把他搞得筋疲力尽。

刘天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思绪难平。如果真的是凶手所为，那说明凶手再次加快了行动脚步，下一步的死亡竞赛将会更加激烈，情况就变得更加复杂……

不同于高鹏宇和谷艳萍居住的别墅区，吉和家园几乎都是三十层以上的高层，人口密度很大，事发的住宅楼周围围观的群众很多。

好在属地公安赶到的很及时，警戒线早早就拉了起来。即便如此，警戒带外边的百姓仍旧密密麻麻，兴致高昂地向出事的楼层张望着。

也不知道这些人哪来的大把空闲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嘀咕，边说还边用手指指点点。有的老太太甚至领着刚刚放学回来的孙子一起凑热闹，老太太浑浊却热切的眼神下方是男孩儿清澈却茫然的目光。

对于这些，刘天昊早已见怪不怪了。好事之人别看现在表现得很积极，可是当询问起有谁目击到了案发前后的可疑线索时，却没人愿意回答，也没人关心，他们就像在看一场并不真实的电影一样，似乎别人的生离死别对他们来说很有吸引力，足以作为近些天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于别人的死活，则与他们无关。

刘天昊忽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药》，无论到什么时候、哪个朝代，多事的看客都不会灭绝。

刘天昊和虞乘风出示了警官证，执勤的警察打了招呼后便抬起警戒线，让两人进入现场的楼道单元门。

属地公安机关的动作很快，一名三十五六岁左右的警察迎了过来，微笑着道：“你好刘队，久闻大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尹光，吉和派出所的副所。”

“好的，尹所，咱们边走边谈。”刘天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在尹光的带领下走进了电梯。

案发现场位于该小区5号楼2单元1402，这个单元每一层都是同样的两梯三户结构。出事的这家位于三户的中间，纯南向，一室一厅一卫，实际面积也就五十来平米左右。

房门敞开着，门两侧的墙上用红油漆喷着“还钱”字样，异常醒目。几名警察正在进行初步勘察。

一进屋子，虞乘风忍不住皱眉道：“这屋里什么味儿啊？这么奇怪！”

刘天昊同样也察觉到了，房间里的味道很特殊，像是几种毫无瓜葛的气息拼凑到了一起，浓烈而又互相冲突，就好比一个女人上身穿着传统肚兜、下身穿着夏威夷草裙、脚上蹬着一双水靴，完全不搭。

细闻之下，空气中还透出凶案现场特有的血腥味，还包裹着一层浓烈的空气清新剂或廉价香水的味道，呛得人鼻子不舒服。不过，在这两种气味之下，好像还有一种气息若有若无的传来。

进门左手边的墙上，挂着一个红色的中国结，显得很是喜庆，中国结下放的流苏打成了结，显示着房间的主人爱国情结很浓。

正厅面积不大，进门右手边墙壁靠下的位置有一组简易的鞋柜。鞋柜里边的鞋数量不少，颜色都很鲜艳，但款式偏俗，明眼一看就知道是廉价货。

鞋柜上面，摆放着一个白色的塑料瓶，上面贴着英文的商标，底下一行小字“免洗手消毒液”。

“这主人还真爱干净啊。”刘天昊自言自语道。

鞋柜上方的墙壁上，用白色医用胶布贴着两个尺寸不小的海报，分别是球星贝克汉姆和当年国足的主力中锋杨晨的，由于时间久远的缘故，海报的整体颜色都已经趋近于发白的浅蓝色，怀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杨晨！”虞乘风很是惊讶，“现在岁数稍微年轻点儿的认识他的可不多了，看不出这房子里住的人还是个球迷啊。”

洗手间的面积很小，除了一个坐便器之外，只有很小的地方容纳这洗脸池和一个热水器。洗脸池上方摆放着两瓶洗手液，一瓶普通的，另一瓶是泡沫式的。

在洗手间的角落，有个稍大些的蓝色瓶子放在地上。纯蓝色的瓶身，大红色的瓶盖，瓶身周围贴着一圈塑料纸，上面写着“甲酚皂消毒液”。

“这什么东西啊？”虞乘风注意到了这个瓶子，上前闻了闻，又说道：“就是这个味儿！”

“尸体在卧室，先去那儿看看吧。”尹光说道。

随着距离卧室越来越近，血腥气息也越来越浓。随即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幅骇人的画面。

不大的空间里被一张床占据了大部分面积，床上的被褥和床单都被扔在了地上，只剩下厚厚的席梦思床垫。床垫上放着一把带靠背的椅子，椅子上用麻绳绑着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

她烫着大波浪头，妆容很浓，厚厚的粉底也遮盖不住遍布脸上的皱纹。她脸色惨白，腹部上多了一根钢管，钢管的另一头搭在床垫上。

刘天昊床垫就想起了上一次冷仙琦手中的杀人提示：压缩饼干。

厚厚的床垫、其中满是鲜血，从宏观上来看，这不就是一块压缩饼干吗？

沾满鲜血的压缩饼干！

刘天昊再次想到了鲁迅先生的《药》，其中华老栓买的人血馒头不也是和现在的这块“压缩饼干”有异曲同工之处吗！

虞乘风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不禁喉头一酸，差点没吐出来。

……

人类便是这样，长时间缺乏紧迫感就会造成人性的麻木，例如在清朝后期，麻木的国人宁可沉浸在烟土产生的快感和幻觉中，也不愿意自强不息，对抗所为的洋人，结果遭受了八国联军之辱，一片大好的河山被侵占，连圆明园这种瑰宝级别的建筑也随着侵略者的黑手付之一炬。

民国时期，一个数以万计的县城居然被弹丸小国的几名士兵所统治，当着几名士兵挥舞着钢刀屠杀民众时，大部分人却在一旁叫好，因为每个人都觉得屠刀绝不会砍向自己的脖子，而死去的人也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

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

民众麻木不仁到如此程度，怎能不亡国！

孤魂是痛恨麻木的，因为麻木不但害了他，更害了他的亲人和兄弟。对于麻木，他从不盲从，他要拿起武器，用鲜血和生命来告诉人们麻木不仁的后果。

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完成他的心愿，哪怕只能唤醒一小部分人的良知，甚至一个人，也是值得的。

痛定思痛。

也许麻木的人只有用强烈的痛楚才能让他们走出来，让他们清醒，让他们变得热血，这个国家才会走向繁荣昌盛！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理解孤魂的思想，所以他注定是孤独的。

王者不都是孤独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