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语哥哥见我结巴,以为我不敢杀谢长弈,连忙安慰道:“玉阶,一切有我担着,你不要怕。”
我……我不是怕,我只是担忧,他瘦了,结实了,可是……可是我还是很担忧他。
我细细打量着他,他也细细打量着我,阳光将他的白衣染成金色,仿佛赋予他一副金色的铠甲,而我呢,赵玉阶应该是美丽动人的,是宁州第一大美人,而不是我这样的,眼袋乌青,脸色蜡黄,下巴干巴巴的,凹了进去。早知道他要盯着我看,我一定涂点蜜油和珍珠粉。
“书语哥哥,你还是不要看了……”
我见他还在看,能踮起脚尖,蒙住了他的眼睛。
书语哥哥笑道:“你不要顽皮了,我好不容易见到你,当然要多看两眼了。”他顺着我的手腕、手臂、肩膀,一路摸到脸上。
“玉阶,你怎么又哭了。”
因为我舍不得他啊,就这一会功夫,天已经大亮,不但我在担心他,他也开始担心我了。
“玉阶,你没事吧?”
“没事,就说我在桂花林里摔了一跤,反正我经常摔跤的。”
“嗯。”
书语哥哥用力抱了我最后一下,一想到要将我还给谢长弈,他就觉得屈辱。
“玉阶,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我知道啊,我相信。
我怔怔地送他离开,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用早膳的时间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那帮丫头乱说。
阿澜不满地说:“娘娘,你可得好好管管她们,一个个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特别是那张嘴,要多碎有多碎,芝麻大的事情都到处说。”
嗯,我知道了,以前我无心整治,以后为了书语哥哥的安全,我也应当管着点了,决不能任由她们将长宁宫的事情泄露出去。
花园里露水未干,颇为泥泞,我在阿澜的搀扶下一步步穿过花园,终于踏上了长宁宫门外的小石子路。
可是才有两步,就看到一群让我心惊肉跳的身影。
是内侍,谢长弈身边的青衣内侍!
莫非……莫非谢长弈在里面等我!
我紧张地握住阿澜的手,阿澜手腕冰凉,她已经完全慌了,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姐……陈王……陈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会……不会等了一晚上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真有变故,就全推到我一人身上好了,好歹留阿澜一命。
我拭去泪痕,整理衣衫,拉起阿澜的手,款款走进了长宁宫的正门,丫头内侍见了我,都停住了。
我冷冷地笑了一下,他们方才如梦初醒,跪下行礼。
“王妃娘娘金安。”
嗯,我愿以为这番动静会传到谢长弈的耳朵里,让他知道我回来了,可是寝殿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阿澜这才反应过来,小声说:“陈王仪架不在这里,看样子他没有来,来的是他身边的内侍黄公公。”
黄公公?好像是个二十多岁的滑头小子,作为谢长弈身边的红人,旁人都赶着巴结他,我竟然不认得他,你看我多粗心,多么不把谢长弈放在心上。
任凭谁在背后说我两句,我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多亏阿澜机敏,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她在替我打点,不管是太医院还是谢长弈身边的红人,她都小心应付着,维系着我与外界的关系。
黄公公笑着行礼:“哟,娘娘回来了。”
“嗯。”
阿澜也笑着说:“公公用早膳没,我给您熬一碗油茶汤去。”
“不麻烦不麻烦,昨晚这是上哪去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阿澜笑道:“我们要煮桂花粥,这不是采头茬去了吗?”
“哦,采头茬,下次可别自己去了,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黄公公笑嘻嘻地,指了指她的灯笼说:“你瞧,灯笼都忘了吹。”
阿澜大惊失色,忙一口气吹灭灯笼,黄公公就更怀疑了,脸上阴晴不定,打量着我和阿澜。
我轻轻一笑,将阿澜护在身后。
“是我想吃桂花粥,请你不要告诉陈王。”
啊……不要告诉陈王?娘娘要他不要告诉陈王,这叫什么事啊,黄公公人精似的,立刻在心里盘算起了这句话。
我从袖子里取出一枝,笑道:“因为桂花粥是宁州的食物,他会以为我想宁州了。”
“哦,哦。”尽管他没听明白,但感觉是件小事,黄公公寒暄道:“只要娘娘高兴,就是把这宫里的桂花都折了,也是好的。”
“嗯。”
黄公公笑完,连忙说起正事,原来他来这里,是为了给暗卫传话,让他去陈王那里听差。
暗卫!我心里一惊!忽然想起自己身边除了阿澜,还有一个暗卫!
这人神出鬼没,没有声息,我从来没将他当做一回事,今天与书语哥哥相遇得太突然了,一时情急,只顾着哭,竟然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暗卫!
我惊讶地看向林子,那里缓缓走出一个人,黑衣蒙面,冷冷地握着剑,啊,完了,暗卫眼神甚好,听力也甚好,刚才与书语哥哥说过的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到了。
书语哥哥,书语哥哥……我想说话,说两句稳住这个小暗卫的话,可是一时头疼,又想不起他叫什么了。
黄公公挥挥手,做了一个走的手势:“御北,跟我走吧。”
哦,我想起来了,御北!这小暗卫名叫御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