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了。
来得毫无因由,去也了无踪迹,江玉成不禁怀疑,之前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产生了错觉。
问题解决总归是好事,江玉成没有太过纠结,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朝前走,他只能摒弃杂念,把心思放回学习上。
自从不做噩梦,也没有奇奇怪怪的预感,江玉成刷题背书效率显著提升,裴暄给他制定的计划没能完全实施,但两个人每晚都会出门散步一小时,呼吸新鲜空气,给大脑放个风。
还能摸路人的小狗。
日子过得非常闲适。
七月逐渐接近尾声,江玉成自己拿真题考出来的均分又上了一个小台阶,晚上散步路过水果摊,两人买了个大榴莲庆祝。
裴暄不爱吃气味重的东西,诸如葱姜蒜香菜此类都不爱碰,榴莲更是接受不了,这次主动提出要买,纯粹是为了江玉成开心。
江玉成确实开心,他本来也没有多喜欢吃,可裴暄不让吃之后,榴莲就变成了珍馐美馔,每次路过都要馋一下。
旁边的奶茶店最近生意火热,总有年轻男女凑在这里排队,看脸都很稚嫩,像没长开的小孩。
江玉成以前也喝,最近人多了懒得排队,今天提着榴莲路过,虽然已经心满意足,但还是忍不住感慨:“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人好多啊。”
裴暄瞥去一眼,说:“因为高中生也放暑假了。”
暑假,一个离江玉成不算遥远,但是已经被他全然忘记的词。
每年寒暑假,江玉成都会回家待一周,其余时间到处旅游,虽然这一周的时间里也不太能见到早出晚归的父母,但按理来说,今年也还是要回一下的。
江玉成:“我可能得找个时间回家一趟。”
裴暄步子轻微地顿了顿,又很快恢复如常:“怎么突然要回家?”
“这不是都放暑假了吗,我想起来这个暑假还没回去过呢。”江玉成掰着手指算时间,“我要是明天走的话,在家待七天,正好31号回来,不待太久,8月一整个月就……”
裴暄听着他算,眉头皱了下,又舒展开,耐着性子说,“叔叔阿姨也在工作吧?十一回不是更好么?”
“他们十一要出去玩,才没时间理我,那时候票也难抢,不如现在回去。”江玉成说着就想行动,伸手去裴暄兜里掏手机,“手机借我看看票。”
裴暄的手挤进兜里,把手机连着江玉成的手一起按住。
江玉成不解地看着他。
裴暄的顾虑在心中滚了一遭,最后说:“你回去会好好学习吗?好不容易学到这一步了,放假不巩固,都忘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这一个月来他们一起出去玩三次了,也没见裴暄担心。
江玉成盯着裴暄思考片刻,忽然悟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也算是吧。
裴暄干脆点头承认,说:“要回带着我一起回,正好见一见伯父伯母。”
江玉成立马摇头:“不行不行。”
裴暄忽然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为什么?我会好好表现的。”
江玉成摇得更厉害了:“我还没跟家里出柜呢,带你回家,我爸非打断我的腿不可。而且你实验室不是还有活吗?”
裴暄分毫不让:“要么带我一起,要么不准回,考完再说。”
“???”
江玉成最后还是没有回家。
裴暄则取消了晚上的作业辅导,留在实验室加班。
“我把手头的进度赶一赶,8月就能放暑假陪你。”裴暄半边脸埋在枕头里,昏昏欲睡,声调拖得老长。
“也不要太累了。”
裴暄的刘海已经能遮住眼睛了,他想干脆留长,每天都拿小卡子固定,这会儿卡子取了,头发还高高翘起。
江玉成盯了一会儿,伸手把刘海往他脑后捋,动作十分娴熟。
裴暄咬牙:“摸饭桶呢?”
饭桶是隔壁小区的大金毛,小小年纪被养成了大煤气罐。
江玉成本来没这么想,一说就回不去了,赶紧再挼两下。
裴暄深吸一口气,把爪子扒拉下来,人逮进怀里按住:“睡觉。”
“你压着我我睡不着。”
“不管,你先闹的。”裴暄跟哄小孩似的拍着江玉成后背,“乖乖,早睡早起长高高。”
穿鞋178,垫一下刚好180,高中狂喝牛奶没有分毫起色的某人:“……呸!”
江玉成不是什么爱学习的好孩子,成绩小有提升之后心思就野了,算着题总想放松一下。
在把一整页的电阻和二极管都涂成黑色之后,江玉成决定放过题目,也放过自己,起来活动一下。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也没什么可活动的空间,江玉成洗了碗拖了地刷了马桶,最后挽起袖子,整理起书桌上的稿纸。
纯计算草稿扔掉,裴暄写的推导过程和导图要留下,之前写的改进点用不着了,但可以收藏起来,也是一段回忆……
江玉成拿起垫在最下面的一张纸。
纸面上的内容非常熟悉,是他第一次来裴暄家改PPT,裴暄为了清晰演示画的思维导图。
裴暄是很标准的、家长老师都喜欢的听话好学生,就连写字也特意练的衡水体。
这张思维导图虽然是草稿,他也写得规整得体。
但最近他写的草稿就有点放飞,时而像行楷,偶尔还能变成狂草。
江玉成对着两张稿纸沉思片刻,想:这就是关系确定后的松弛感吗?
这个念头一起,江玉成就很想知道,那一次裴暄是不是故意在给他讲PPT 的时候,用衡水体打草稿,想在他面前表现好一点。
桌上没有更早的稿纸了,他用电脑登上博客,没记错的话,暗恋阶段他拍了很多和裴暄有关的东西,包括讲解时亲手写的思路,都发博客上了。
没想到一段时间没登,居然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江玉成受宠若惊地点开,发现十几条都是室友陈宇发的,最早的一条是25号,一直断断续续发到昨天。
“不是吧哥,你真不看手机?”
“嘉禾和我准备去江城当社畜了,1号一起吃个散伙饭啊。”
“……如果你能看见消息的话。”
“博客都不发了???”
“你牛的。”
……
江玉成赶紧看了一眼日历,7月31号,但凡再看晚一天就会完全错过。
于是赶紧回复陈宇,跟他道歉并表示一定参加。
陈宇完全理解:“没事,这不是没错过吗,魏宏最近也忙得看不着消息,我们都懂。”
江玉成知道这不一样。
约好具体的时间和地点,陈宇下线了。
江玉成给裴暄发邮件,让他回来的时候把手机也带回来。
在裴暄的计划下,每周有一天的时间用来放松、玩手机,但上个休息日,江玉成只在手机里看见了樊晨分享的笑话和日常。
其他消息都被删掉了。
“对不起,我不该擅自删你的消息。”
裴暄把手机放进江玉成手心,满含愧疚地解释:“我很害怕你因为别的事情分心,不知道怎么,脑袋一热就删了。”
手机里有几条新消息,是寝室群里张宇最后通知大家具体的聚餐时间和地点。
江玉成冷着脸不说话,在群里回复收到。
一块小蛋糕慢慢挪进视野。
江玉成抬起眼,正对上裴暄可怜兮兮的表情。
“……”
“我只删过你室友约你吃饭的消息,其他的都没动。”裴暄把蛋糕举到他面前,“江江,可以原谅我这一次吗?”
……哪变出来的?
江玉成接过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裴暄眼睛亮了一下,看他没吃,又暗淡下去。
最近工作量太大,休息不好,裴暄的黑眼圈很重,脸色苍白,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难得露出无助的神情,显得那么可怜。
江玉成觉得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他喜欢裴暄,信任裴暄,所以任由裴暄规划他的生活,但这不代表他愿意被完全支配,因此他愤怒,不想这样轻易原谅。
但看到裴暄的疲惫,想到他为了自己做的一切,江玉成又不忍他难过。
脑袋里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楚,江玉成沉默了很久,轻声为此事作结:“我也很想平稳上岸,和你站在一起,和你长长久久地走下去,所以裴暄,你可以再多相信我一点,我会为我们的未来拼尽全力的,至于手机……我还是先自己保管吧。”
裴暄捧起他的手,微凉的吻落在手心,近乎急切地认同:“是我的错,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江玉成抱住裴暄,裴暄也用力回抱住他。
鼻尖是熟悉的香气,可能是洗衣液,或者别的什么,同居那么久,他们身上的气息早交融得不分彼此。
可他们终究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人,思维方式不同,难免会有摩擦。
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即使裴暄平时表现得再怎么温柔稳重,内里也会有幼稚不成熟的一面。江玉成想,我又何尝没有过度依赖他呢?总要时间去磨合的。
希望他们之间,还能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室友约饭的地方比较远,是市内最热闹的商圈,坐公交要一个小时,选这里的原因,用林嘉禾的话来说就是:“最后一顿了,吃点好的。”
陈宇和魏宏纷纷建议他嘴巴放干净点。
路上江玉成一直反反复复地翻看着手机APP,也不是在玩,就是心里对裴暄的举动还在膈应,下意识地查后台消息。
另外也是无聊,太久不玩手机了,拿着居然无所事事。
江玉成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人给他发消息,只有看看别人水群。
就在他第N次百无聊赖地解锁屏幕对着home页发呆时,樊晨的消息弹出来了。
是一张企鹅的图片,她说她去海洋馆玩了。
江玉成笑了笑,拍下车窗外的风景给她:我出来吃饭。
下一秒通话申请就弹出来。
一接通就是樊晨咋咋呼呼的声音:“大忙人终于有时间上线了!”
江玉成失笑:“你不也是大忙人吗?不也有时间出来玩?”
“都说了那是一时的……”
一个冷淡的声音插进来:“那边好吵。”
樊晨愣了下,疑惑道:“有吗?咱们这边比较吵吧,都是小孩。”
“你在跟谁说话?”江玉成环顾一圈车厢,车里的人都很安静,但是公交车本身运行的声音也很大,“我在公交车上,可能会有一些噪音,能听清我说话吗?”
“不对。”那个声音笃定地说,“我听到的是哭声。”
好想摸小狗
小江真的很认真在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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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