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恋爱指北 第13章 我可以换的

以防万一，江玉成把梦境内容大概讲了一遍。

ASL72YU：没错了，你看到的灵堂就是成婚的地方，现在只差棺材入土，仪式完成，你们就会永生永世捆绑在一起。

江玉成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永生永世这四个字了，之前听见就觉得不舒服，此刻更是心惊胆战：那我要怎么做？

ASL72YU：仪式是用血为媒介的，现在也只能用你的血来对付他了。

经过昨晚的事，江玉成不敢轻易相信他，等待对面解释的功夫，把真名和ASL72YU的方法都整合发给樊晨。

ASL72YU：你划破手心，两指并拢点在电脑上，跟着我念一段法咒。

ASL72YU：混沌无明，精魂无定。浮沉变转，五炁逆施……

他发来了一大串咒语，似乎感受到屏幕这边江玉成的迟疑，催促道：梦里你也能看到，你们已经躺在棺材里了，离仪式完成只剩最后一步，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ASL72YU：今天是新月，阴气重，昨天你剪它本体，今天它再出现，一定会完成仪式，到时候你学长的魂魄就会彻底变成它的养料，你也永远别想逃出它的掌控了！

江玉成下意识看向窗外，今夜天色阴沉，外面连一点星光都看不见，只有城市的灯光微微照亮上空密布的云层。

发给樊晨的消息石沉大海，电话一直没打通过。

ASL72YU：别犹豫了，难道你要被鬼纠缠一辈子，连死了投胎转世都摆脱不掉吗？每一个靠近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每一个阴气重的晚上你都噩梦缠身，每一世，每一个轮回你都不会拥有其他重要的人，因为你只能有它。你的学长更不用说，仪式一旦完成，他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ASL72YU的消息不是一段一段发的，而是一个字一个字出现在屏幕上的，他发消息的速度早已超过了正常打字的速度。

江玉成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异常，他想起毕业典礼那天砸下来的宣传栏，想起差点撞上樊晨的车。

想起裴暄给他的每一个笑脸。

卫生间的水声戛然而止。

一行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抓紧时间！】

江玉成拿起水果刀。

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涌出来，随着江玉成的动作滴落在键盘上，他按对面说的，两指并拢指向屏幕，而后念起了那段法咒。

一个个不熟悉的句式从口中吐出，眩晕感漫上大脑，眼前渐渐模糊，江玉成隐约听见了第二个声音正和他一起念诵。

他没有注意到，掌心的血比之前流得更凶了，几乎是成柱状流淌而下，键盘如同缺水龟裂的大地，将血液全数吸收。

一道极浅的白影从屏幕中剥离出来，它口中念着一样的法咒，贴近了江玉成。

一切都进行地十分顺利，灵体的眼中已经露出了成功的喜悦。

直到那双眼睛被手指刺穿。

江玉成猛地吸了一口气，就好像溺水的人挣扎着浮到水面，本能地汲取氧气。

新鲜的空气为大脑注入一丝清明，江玉成恢复如常的视野里，一团白色的影子被一只手牢牢掐住，它挣扎着，发出尖利又破碎的嚎叫。

裴暄的头发都还在滴水，他捏着那团东西，低低地笑起来。

这一笑嘶哑阴沉，听得江玉成寒毛倒竖。

“就知道你没死透，原来躲到这里来了。”

黑色的杂质侵入白影内部，它痉挛着缩成一团，却无法抵御住秽气的入侵，不过十秒的时间，就尖叫着化为灰烬。

江玉成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他只能从背后徘徊不去的阴冷中扑捉到危险的预兆。

微凉的指尖抵上后颈，江玉成紧张地以为自己也要被刺穿。

但那只手只是抚弄着他的后颈，一边感受他不自觉地颤抖，一边向侧面摩挲。

跳动的脉搏击打着指腹，体温透过皮肤熨在掌心，裴暄忍不住俯下身，亲昵地蹭蹭江玉成侧脸。

那节脆弱的脖颈顿时绷直了。

“那是人死后没有散去的魂魄，它在引诱你。

“好险哦，差点被他得手。

“要是被控制住，我的江江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裴暄呢？”江玉成抬起头，鼓足了勇气问，“我的裴暄现在在哪里呢？”

裴暄半垂着眼，密匝匝的睫毛遮挡了光线，显得那双眼睛格外黑沉，他蓄起的长发蹭在江玉成肩头，迤逶出一条水痕。

凉凉的水珠顺着脊椎一落到底，江玉成打了个哆嗦。

“我就在这里。”裴暄爱怜地抱紧了他，“我一直都在这里。”

江玉成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软磨硬泡半天，裴暄终于去做饭了。

厨房里传来乒呤乓啷的声音，比以前的动静大很多。

他悄悄走到大门边，门没反锁，但怎么也打不开。

虽然隐隐也有预料，但江玉成还是心头一凉，看见裴暄在架锅烧水，扭头躲进卧室，反锁好房门。

盯着单薄的门板思考十秒，江玉成搬来椅子抵在门上，自己坐在椅子上开始翻手机。

不知道这点措施能挡得住“裴暄”多久。

江玉成不敢深想，现在的“裴暄”芯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像自从昨晚开始，他就产生了一些变化，但仔细回想，又觉得很久之前就不对了。

比如樊晨差点被车撞到的那个晚上，他的反应十分奇怪。

比如聊到暑假回家的事情，他反对得异常坚决。

说是为了成绩，但那是他的真实想法，还是掩盖目的的借口？

江玉成最不能确定的是：那个自己所熟悉的裴暄，如今还存在吗？

压下心中纷繁的念头，江玉成再次点开和樊晨的对话，这才发现她回过消息，他不知为何没有看到。

樊晨发来两段语音，点开是陆舒的声音，她有点气喘，像是在跑。

“古时候有传说，夭折的少年没有婚配，下葬后会化作鬼魂扰乱家宅，为此有了阴婚和嫁殇的习俗，你说的这个红绳鬼，应当就是早夭的少年，被人利用了。”

“那个网友说的没错，你和裴暄之间确实有姻缘，梦里的棺材下葬，你们的姻缘就会登记到冥府，只要他愿意，你转世多少次他都会找到你。”

隔一阵子，又发来一段文字：唯一的办法，在棺材入土之前，用你的血涂满匕首扎进裴暄胸口，仪式就会中断，你会获得自由。

脑袋隐隐作痛，江玉成不知道事情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步，明明几天之前他还只是和裴暄有一点小矛盾，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抱着最后的侥幸，问：这样做，裴暄会死吗？

大小姐：……或许他已经死了，在很久以前。

好像忽然不认识汉字了，江玉成把这句话来来回回咀嚼了很多遍，每读一次都觉得头痛欲裂。

胃部又开始抽搐，一天水米未进，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偏偏这种时候，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凉飕飕地扑在后颈，吹得他遍体生寒，更是难受。

江玉成缓缓回头。

一张青白的脸挂在门上，见他看过来，冷峻眉眼化出一个故作温和的笑容：“在和谁聊天？”

江玉成惨叫着摔倒在地。

它无辜地歪了歪头，探身而入，长发如瀑，红衣诡谲，向他伸出双手：“在聊我吗？这么入神，敲门都听不见？”

瘦长十指抬起江玉成的脸，接触的地方没有任何皮肤的质感，只能感到一团阴冷的气流贴近皮肤，饥渴地汲取着人类的热度。

它捏着江玉成的两颊，迫使他张开嘴：“呼吸。”

江玉成颤巍巍地吸入一口干冷的空气，然后徐徐吐出。

抚摸着江玉成重新起伏的胸膛，它弯起了眼睛，向后退开。

“严……严系舟？”

鬼魅停下动作，黑沉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江玉成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裴暄，还活着吗？”

它说：“我就是裴暄。”

见江玉成不再说话，它缩回了门后。

下一秒，锁芯转动，紧锁的房门被推开，门缝里出现裴暄的脸：“江江，快来吃饭了。”

抵门的椅子被轻松推开，房门大开。

江玉成五指紧握，躲进房间之前，他带上了那把水果刀，刀柄上没去干净的飞边割痛了手心。

是他害了裴暄。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即使中断仪式，此后余生他还能从梦里醒过来吗？

不过是落入另一场噩梦罢了。

江玉成撞入裴暄怀中，鲜血淋透的刀刃刺进腹部。

裴暄五官痛得扭曲，软倒在地，伸手捂住刀口处翻涌而出的黑影，缩成一团。

“你不喜欢裴暄了吗？”裴暄疼得声音都在发颤，语气却还是平静的，他像是在讨论晚餐的菜色一样问，“我可以换的。”

“我只是不喜欢你。”

江玉成越过他往外走。

“老晋可真不靠谱，养个红绳都能被反杀。”

废弃大楼里一片昏黑，远处写字楼的灯光稀薄地照亮床边一片空地，一个扎麻花辫穿背带裤的女生坐在窗口，百无聊赖地转手机，冷白的光线下，手机壳上的血迹是一片深色：“不知道那小孩能不能成功，过几天你去收拾下残局吧，能收回来就收回来。”

黑暗里有人低哑地应了一声。

“唉，好好干吧，弄丢了陆舒，总得拿点东西回去交差。”

街道上车流如织，尾气刺鼻的味道完全覆盖了血腥气，将陆舒的行踪切断在大楼前的车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