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距离 第23章 第 23 章

唐良玉初一一大早就被自己亲爱的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骂回了家，主要是他的老母亲居然说自己和老公吵架了，就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好吧，他作为不争气的儿子还是回去一趟分担一下吧。

苏品清刚好也要出发去藤康市给外公外婆拜年，没时间管唐良玉，对他的最大温柔就是在他出门之前挥挥手跟他告别。

过年期间出租车太难打了，时间比较早，苏品清决定坐公交去机场，虽然要转车但也来得及。

她拉着行李箱走出小区门口，没走多久就感觉到有一辆黑色路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街道非常冷清，她心里有些慌，趁着还在能看见保安的距离便停下脚步猛地转身看过去。

路虎停了下来，苏品清看不清漆黑玻璃后的脸，有些警惕地把手伸进挎包里摸上随身携带的小刀。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顾放走了下来。

他换了一件墨蓝的大衣，衬衫和西裤依然整洁平整，发型和昨天一样打理得极到位，除了略显憔悴的脸色，一切都异常光鲜完美。

因为开车跟得算紧，顾放没走几步就到了苏品清面前。

苏品清看着他走近，心里盘算着他倒还真是说话算话，说会回来还真的回来了。

站在苏品清面前，顾放笑了笑，温声说道：“品清，新年快乐。”

苏品清沉默地看着他，不答。

顾放往她行李箱那看一眼：“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谢谢。”说完苏品清就转身继续走。

顾放跨一步拦在她面前：“我顺路，送你吧。”

一听这话，苏品清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嘴角，问道：“你知道我去哪儿吗你就顺路。”

“你去哪儿我都顺路。”顾放也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多可笑，说得格外认真。

苏品清不愿跟他耍嘴皮子，就要绕开他，可是他把面前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苏品清抬头看他：“让开，别耽误我时间。”

“车站还是机场？”

苏品清眼角抽了抽，觉得今年真是开年不利。

在两人僵持的当口，一辆公交车从路边开过去，苏品清就这么眼看着自己要等的车在不远处空无一人的车站停都没停就开走了，连个追车的机会都没能给她。

这辆车半小时一趟，苏品清怒火中烧。

“我再说一次，”她冷眼看着面前抿着唇角的顾放，“让开。”

顾放的双臂僵了僵。

原本打算死扛到底的他看着苏品清明显快要生气的样子，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

苏品清没再分给他一眼，走到车站开始等车。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车子迟迟没再来，原本充裕的时间就剩下一个半小时。苏品清打开打车软件开始打车，却始终没人接单。

顾放从刚才开始就把车停在不远处，见她频繁看手机，将车开过来在她面前停下，从驾驶位走了下来。

“品清，是不是来不及了？我送你去吧。”

苏品清感受到他靠近，却不肯抬头，此时依然低着头看着打车软件的界面。

要不是他她怎么会来不及？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见苏品清不理自己，顾放犹豫地抬起一只手，在空中顿了顿，试探地去握她的手臂。

顾放的手刚触碰到苏品清她立马甩开，抬头警告地看着他：“别碰我。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我知道。”顾放垂下手，低声说道，“是我不好，耽误你等车。现在来不及了我送你过去好不好？就当我赎罪了。”

苏品清不想理他，往旁边走了几步继续在软件上下单。

顾放跟过来，低头看着她的侧脸，语气轻柔：“这里到动车站起码要30分钟，到机场起码要40分钟，还要取票和安检。你确定你还要在这里等下去吗？”

苏品清捏紧手机。

她怎么会不知道等下去根本来不及，可是……

抬头看向顾放，苏品清特别后悔没去考驾照。

顾放在她眼中看出了无奈的妥协，大着胆子伸手去拎她立在身边的行李箱。

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后，顾放很自然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向苏品清的时候她已经打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

顾放有些失落地回到驾驶位，刚要转身和她说话，苏品清就看着窗外简洁地冒出两个字：“机场。”

“好。”顾放只得又僵硬地把将扭未扭的身子转回来，从后视镜里看看她。

初一的上午路上没什么人，基本畅通无阻。车内异常安静。

苏品清从上车后开始就一直侧头看着车外，顾放从后视镜频繁看过去，心里一遍遍意识到，她真的一眼都不愿给他。

他知道说多错多，却还是捏着方向盘想找个话题：“品清，你最近看新闻了吗？捷洛收购了Glorish，它是一个老牌的大型软件公司，很厉害的。我为这件事忙了好几个月了。”

得到的回应是沉默。

“听说D大去年校庆晚会很精彩，你去看了吗？是不是真有说的那么好啊？”

“我之前路过海滨路那边，看到一家新开的赣菜馆，好多人排队，人气很高的样子。你喜欢吃辣，要不要找个时间一起去尝尝？”

“你瘦了不少，三餐还是要规律吃啊，是不是学校的饭菜吃不惯？”

……

顾放还在喋喋不休，苏品清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捏成拳头。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听到顾放问东问西，好像他们只是久别重逢一样。

顾放在后视镜中看到苏品清的表情变得烦躁，终于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还剩五十多分钟的时候到了机场，苏品清道了谢就匆匆开车门拿行李。顾放帮她把行李箱搬了下来，还待说些什么，她就急忙拉着箱子往大厅跑了。

等到安稳地坐在飞机上，苏品清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次去藤康市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是她自关伊人离开后第一次回去。

她还记得当时葬礼上外公外婆的悲伤面容，相比于害怕和他们见面会唤起过往的记忆，她更多的是害怕面对他们的孤独时的无力。

多年之后终于鼓足勇气面对一辈子的伤痛，苏品清知道这不仅对她而言很重要，对外公外婆来说也很重要。

毕竟她是关伊人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是他们怀念自己的女儿唯一的线索。

苏品清看着窗外，思绪混乱，心脏似乎不自觉抽疼了起来。

“不好意思先生，可以跟您换个座位吗？”

这声音耳熟，以为幻听了的苏品清有些奇怪地抬头，顾放刚好俯着身抬眼向坐在窗边的她看一眼，而后继续垂下眼。

他正低着头和坐在她身边的中年人交涉，声音官方严肃，威压不小。

中年人有些不满地皱眉：“这……”

还没等他多说什么，顾放补充道：“我的座位在前面的贵宾舱。”

中年人的表情惊讶了一瞬间，马上舒展开来，欣喜地接过顾放递过来的登机牌，起身往贵宾舱走去。

苏品清看着顾放走过来坐下，然后转头看着她。

他的眼神似乎是有些怕责难，但这种行为又哪里像是怕的样子。

苏品清不说话，等着他开口。她倒要看看他又要说些什么。

顾放在她冷淡的眼神中终于又意识到，这样的感觉不管体会多少遍都还是会难受。

可是脸依然还是不能要。

他小声嘟囔道：“顺路的。”

苏品清想，要不是自己现在基本不用苏家的钱，也不至于买经济舱，让顾放那么好收买身边的人。

可是再回头想想，就算买了贵宾舱估计也还是避免不了跟他碰面。怎么想怎么无解。

她不跟他说话，起飞后靠在椅子上空洞地看着悬在上方的屏幕播自救视频。

顾放倒也不再没话找话，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翻看杂志。

空姐推着餐车过来，苏品清要了杯雪碧，打开飞机餐的时候瞬间没了胃口。这家航空公司的餐点居然是冷冰冰的小面包，她又把盒子盖了起来推到一边。

漂亮的空姐给顾放倒白开水的时候不住地往他脸上瞟。

她飞了这么多次了，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乘客，而且刚才他明明是在贵宾舱的，却换到了经济舱，再加上他一身看上去价格不菲的样子，看来是哪家的贵公子。

从刚才开始她就在观察他了，希望找个机会和他搭话，不过他一直往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子那边看。

空姐又看苏品清一眼，心里感叹道确实是美人。

心底滋生出了一些不甘，空姐在放下杯子的时候露出甜美的笑容，娇柔开口：“先生，不知道可不可以加个微信呢？”

顾放有些冰凉地抬眼，对上空姐故意撩人的视线。

他笑笑，说得直接：“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说罢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里面的苏品清，便不再搭理空姐。

空姐有些尴尬地看看苏品清，苏品清跟压根没听到一样，姿势都没变过。

她只得随着餐车离开了。

苏品清其实听到了，她也知道顾放话里的意思。

她已经不明白要怎么跟他说他才能意识到他俩已经分手了这个事实。

既然他充耳不闻装傻充愣，她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反正他总有一天会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坚贞不渝，何况这个人是顾放。

忠诚这个词，和顾放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他真的重视、真的真心，那件事又怎么会发生？

她再一次阻止自己想下去。

那件事发生了是事实，她亲眼看到了视频，顾放也承认了，就是这样。她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骗，不管他说什么。

顾放侧头，看见苏品清摸着装了雪碧的杯子，没有喝的意思，更没有吃东西的意思。

“不吃点吗？是不是不喜欢这些？”顾放微微倾过身问道。

苏品清不答。

顾放抿抿唇，后悔没从贵宾舱拿点好吃的。她一向娇生惯养，虽然不怎么挑食，但是不喜欢吃的东西就很难下口，他想着就打算解开安全带：“我去贵宾舱看看。”

苏品清几乎瞬间就听懂了他的意思，见他真要起身，下意识伸手抓住他袖子：“坐好。”

顾放顿了顿，坐了回来，看着她。

苏品清立刻把手缩回来，警告道：“不要没事找事。”

顾放就老老实实地坐着了，低眉顺眼地乖巧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