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重见周康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模样心里一阵暗爽,随后又故作不经意地瞥见一旁的洪钰,“哟……这不是洪太尉吗?您老人家身体可真硬朗,可是听见康王爷家遇袭特意赶来相助?要不说你俩交情好呢,你对康王爷可真是没话说!咦?令公子这手是怎么回事?流了这么多的血可得好好处理一下……”
说着便拉着洪钰与洪青昀就要走……
“慢着!”
康王爷深知此番若是就这般放洪钰离去,那以后他的兵力不仅不能为自己所用,只怕还会倒戈相向,投向自己的敌人,即便今日鱼死网破,他也绝不能干出那等纵虎归山的傻事!
“王爷可还有事?”
“安丞相不是说是来帮我清除乱贼的吗?那好,你就替我拿下洪钰两父子!”
安重故作糊涂,“康王爷说的这话老夫就听得不明白了,洪太尉可是几朝元老,深得历代皇上的器重,你的意思是说,闯你王府空门的是洪太尉了?”
不等周康再说,洪钰率先抢话道,“是他周康不义在先,无故囚禁我儿在他府邸,还逼他写信诓骗老夫,老夫护子心切,百般无奈之下这才冲进王府解救爱子!”
安重闻听此言,深以为然之外还很是感同身受地道,“康王爷行径素来如此!我的嫡长子安一缓无故被牵涉进一桩刑案之中,就算扣押也是刑部主管,至多关押在天牢也就是了,可却被康王爷扣在了王府,连着老夫那儿媳与孙子一同关在了王府的北院,如今都快半年了,老夫都未能与他们见上一面……”
说着,他还装模装样地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泪……
都是前年的狐狸,洪钰哪能不明白安重絮絮叨叨铺垫了这么久的用意,他怒斥道,“康王爷蒙蔽圣上,自恃身份,枉顾法纪,肆意关押管制朝廷有品级的官员,其心可诛,实在可恶至极!”
周康看着在他面前惺惺作态的二人,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家大公子是本王奉皇上之命看管在府的,谁敢有异议?!”
“那老夫的儿媳与嫡长孙呢?”
“那是她们自愿待在本王府,与她的夫君同甘共苦,与本王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么说,真不是你强押他们在府了?”
“那是当然!”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将他们带到我面前,听他们亲口说了,老夫就信你!”
周康强压眸中的不耐,依旧挥手打发身边一人下去,不多时,那人领着一群人押着洛黄与春月二人来到众人面前。
安重一瞧见洛黄怀里抱着的那个婴儿,脸上便是一喜,即便从未见面,可或许是因为血脉相连的关系他一见那孩子便觉得喜欢。
而此时,那孩子察觉到安重的视线,圆溜溜的一双眼正一眨不眨地望向他。
周康瞧着对面恨不得即刻便将这孩子抱在怀里的安重,冷笑一声,踱步来到洛黄的身后,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安丞相,明人不说暗话,你要你的儿媳与你的嫡长孙一同与你回去也简单,今日之事你就当没看见,带着你的人快走,不要多管闲事!”
洪钰忙道,“你不要上周康的当!他就是要分化我们,今日你若抛下我走了,下一次被他围剿的便是你!”
安重对此行需要面对的场面早有所料,如今周康被逼得箭在弦上,哪还管什么脸面不脸面,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
“康王爷如此可真让老夫为难了……”
周康见他一直决断不下,转身从身边侍卫的身上抽出配剑,锋利轻薄的剑身抵在洛黄的脖子上,“既如此,本王便替丞相决定吧!”
“且慢!”
周康挑眉等着他的后话,“安丞相想清楚了?”
“洪钰再如何也是朝廷的一品官员,他出了什么事,朝廷上下也不好交代……”
“这就不劳烦安丞相费心了,你只关心你这尚在襁褓的婴儿就够了……这粉雕玉琢的模样看着着实讨人喜欢……”
眼瞧着周康抵在洛黄脖子上的剑渐渐下移到了她怀里的襁褓上,素来稳如泰山的安重罕见地慌了神……
“好好好……老夫这就领着人退……”
他话音未落,只见原本还乖乖受他桎梏的洛黄手肘猛然一发力,直击他的胸口。
毫无防备的安重向后一个趔趄,手里的剑也被洛黄反手夺了过去,随后身形一闪反客为主地将之搭在了周康的脖子上……
事发突然,再加上洛黄即便怀抱婴儿也身形矫健,宛如鬼魅,因而周康身边的侍卫都未能反应过来……
此时眼见瞬间扭转形势,安重顿时喜笑颜开……
此时此刻,他从未想现在这般看洛黄如此顺眼过……
见自家王爷被擒,原本执剑对着洪钰那些人的侍卫纷纷如临大敌,一个个将剑锋对向洛黄,就连城墙上的弓箭手也都纷纷将弓箭对向洛黄。
洛黄见此,搭在周康脖子上的剑一紧,紧贴在他的脖颈上割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之前那位出门探查消息的管家见此一脸焦急地道,“女侠手下留情,快放了我家王爷,一切都好说!”
安重乐呵呵地道,“康王爷,你来汴京来得晚,不知道老夫这大儿媳看着是弱女子,可身手好着呢!比起你府里的这些侍卫都不差的”
周康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再多言。
洛黄则环视周围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与弓箭手道,“你们若还想要你们主子这条命,便放下手中的刀剑与弓箭!”
那些人纷纷对视一眼,却都望向周康。
没有他的命令,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周康即便自己的身家性命此时都握在洛黄的手里却依旧有些犹豫,他深知,经过今日这么一闹,他与洪钰之间的关系已是覆水难收,此时若将他放出去,他必定倒戈投靠安重,若真如此,安重手上有了洪太尉的支持,不光军事上拥有了一大助力,就连朝廷之上,那些之前向他投诚的官员也难保不会因为洪太尉立场的转变而重新选队安重。
毕竟,他深知,自己常年不在汴京,在汴京的根基不稳,他深知,他背后诸多支持他的官员,都是看在洪太尉的面子上。
安重,洪钰再加上王崇敏这三人在朝中身居要职,体位太大!他们三人一联手,那对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威望可真是灭顶之灾!
自己决不能放虎归山!
周康眸光一恨,心下已定,只是在他思虑之时,洛黄手上的剑离他的脖子又更近了一步,血痕也更深了一些,一条血痕顺着他的脖颈蜿蜒而下,浸湿了他的衣襟。
察觉到脖子间的刺痛,周康依旧冷静非常,“安少夫人,还记得那日可是你求着本王让你进北院去陪你的夫君的,本王见你挺着大肚子在我府外望眼欲穿的模样着实可怜,这才心软冒着被皇上责问的风险放你进去,让你们夫妻得以团聚,而今日你家翁又借此事来兴师问罪,是何用意?”
洛黄甚少触及朝堂之事,对其中弯弯绕绕之事更是两眼一抹黑,她想到那日确实是自己日夜守在康王府的北院,那等翘首以盼,只求见安一缓一面的无助感仿佛还在昨日一般……
是周康将她唤了过来,让她进去陪着她的丈夫,让她的孩子出生睁开眼后便能看见他的父亲……
见周康几句话后,洛黄真的就入了套认真思考,安重不禁急了,忙道,“黄儿,你别听他花言巧语,他留你们在府哪里是什么好心好意,那分明就是想要拿你母子二人来威胁我!”
周康辩道,“本王手上已有安一缓,何必再多次一举留她们在府,平白还落你们一个把柄,实在是见你挺着个大肚子,思念夫君,可怜得很,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够了!”洛黄此刻虽有触动,可也还是识得大局的,她手里的剑向周康的脖子上靠了靠,一脸强硬地打断了他的后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就问你一句,这些人你放不放!”
周康却似笃定洛黄下不去手一般,不为所动……
一旁好容易从洪钰手中突围的洛赤见洛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周康或许不了解洛黄,可他却深知洛黄的心狠手辣!
若是周康死了,下一个他们要对付的肯定会是自己……
“王爷,您不要再固执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
“闭嘴!”周康怒喝。
“康王爷,老夫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了吧!杀了你,就凭我带的这些人还有洪太尉的人靠武力一样能突围出去!可你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到时候你忍心世子孤立无援?没有你在朝庭上搅弄风云,凭他一人在内外夹攻之下能撑得了多久?”
听到他提及周觅嗪,周康的神色终于有所动容……
而洪钰也不等他再考虑,提剑带着洪青昀突围想要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