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210章 第 210 章

“昀儿，人生不如意之事常□□，你与往事和解，便是与自己和解，只有你什么时候不再拘泥于过往，过往才不会成为束缚你的一道枷锁！”

洪老夫人的这番话，一直来回在洪青昀的耳边回荡，他也不知在这洪府一亩三分地经营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向只关心他吃没吃饱，穿得暖不暖的母亲怎么突然就突然说起了这么大道理，还有理有据地，令他无法反驳……

晕晕乎乎地他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哥青瑶的书房外……

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书房，洪青昀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

站在门口的他通过半掩的房门看见父亲洪钰正坐在桌前一脸怀念地一一抚过摆在桌面上的书籍。

黄橙色的灯光下，他那一头白发显得格外刺眼……

洪青昀思虑片刻后，最终还是叩响了大门，“父亲……”

他咬唇许久，终于艰难地唤出了那个已经许久不曾唤过的称呼……

那个陌生的称呼不光洪青昀不习惯，就连房中的洪钰闻言也是怔愣了片刻后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昀儿吗？”

“唔……”

“进来吧”

洪青昀推门而入，眼神复杂地打量着这间已经许久未曾踏入，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还记得，当年便是在这里大哥手把手地教他写下了人生中第一个，“大”字。

“昀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

洪青昀的目光最终落在洪钰面前摆的那本无名的书册上。

“这是你大哥写的”洪钰察觉到洪青昀的目光，笑吟吟地将那本诗词递给他。

洪青昀接过书册，摩挲着上面已发黄磨皮的书线，可见有人抚摸过多次。

“你大哥青瑶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人，当年都怪我执念太过，一心想着他能子承父业，能有一番建树，威逼着他走上这条他不喜欢的道路，他也不会到今日这等地步……都怪我……都怪我……”

洪钰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背着光，洪青昀虽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瞧见豆大的泪珠如下雨一般滴在桌面。

“世人都说文官清流，好像只有他们文人才品节高尚，万事都好，而我们这些领兵打仗的武官都只是一介猛夫，不堪大用，我以为你大哥青瑶也如那些俗人一般对武官一直抱有成见，所以才那般反抗……如果……如果当初我能静下心来好好听他说，好好看他写的这些诗词，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爹……”洪青昀上前抚着他的肩，声音有些哽咽，只是安慰的话劝他放下的话到嘴都未能说出，他唯有无声地抚着他的肩……

父子二人一直在长子洪青瑶的书房里待至半夜方才散去。

洪老夫人不知二人之后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一早，用早饭时二人气氛明显和谐了不少，洪青昀再为她剥了一个鹌鹑蛋的同时，还难得地为洪钰剥了一个，乐得素来不爱吃鹌鹑蛋的洪钰嘿嘿笑着一口就咽进了肚里。

看得洪老夫人一阵心惊，忙将茶水递到他手里，生怕他噎着。

“昀儿，这次你回来几天，有何打算啊?”洪老夫人瞧着许久不见的儿子，越看越是欢喜，“我是想你住得越久越好，只是如今的汴京城里乱得很，便是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都知道，这里是个是非之地，你待在这里必定是要被卷入纷争之中的……”

既然说到这里，洪青昀掀动着茶杯暗自观察着坐上洪钰的神色，有所试探，“既然说到了纷争，孩儿倒很有兴趣想要知道，爹又是哪个阵营里的呢？”

“傻孩子！”洪老夫人嗔怪道，“昨日你与你爹去的可是康王府，难道你这还看不出来吗？”

“周康啊”洪青昀恍若大悟，故作夸张地拍拍脑袋，“我还以为昨晚爹去康王府是为了接我呢”

“昀儿，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我只是奇怪，爹为何会在周康与皇上之间，会孤注一掷地选择支持名不正言不顺的周康?”

孤注一掷这个词可见他用词用得很是小心了。

便是如此，洪老夫人依旧如临大敌，“昀儿，你瞎说什么！”

与之想必，洪钰倒显得波澜不惊，“夫人，昀儿不是那个意思，你之前不是说等下要与青引上街挑几匹布料给昀儿做几身衣服的吗？”

“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快去吧”

坐在洪老夫人身边的青引会意，拉着老夫人的手笑道，“是啊，老夫人，奴婢可听说近来凤予楼新来了几匹布，花样新颖，夫人我们还是早些去吧，晚些只怕没有了”

洪老夫人也知道接下来他们父子二人所谈论的话题非是她一介妇人所能掺和的了，便也顺势应下，屏蔽下人之后与青引缓步而去。

待到屋中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洪钰方道，“昀儿，众人皆知，如今在这朝上针锋相对的是周康与安重，为父只是在他二人之间选了周康而已”

“爹，你不必再自欺欺人了，周康忍辱负重多年，今日蓄势而来，所为的不就是那把万人之上的龙椅吗？你既选择站在了他那一边，便是选择了推翻朝廷，推翻当今皇上，这便是造反”

听到洪青昀一针见血地说出那“造反”二字，洪钰脸上虽不见波澜，可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右手却微不可闻地收拢了一下。

“而今的朝廷说是姓周，可谁人不知，是安王二人一手遮天，把控着朝政，为父如此选择也是逼不得已而已，况且说来，周康文经武略，有明君之范，当年先皇便属意于他为太子，继承大统，之是后来遭宵小之辈加害，这才与那皇位失之交臂”

“说到底，如今这绕了一圈，一切不过又是回归正统，纠正改错而已，周康为皇，得此明君，焉知不是天下百姓之福?”

“可父亲如今瞧着这战乱四起，天下百姓人人自危，他们福在何处?”

洪青昀面露讥讽，“不过又是一群利益熏心的人为谋权夺利而掀起的一阵腥风血雨而已，扯什么民生大道！”

一番话说得洪钰老脸一红，辩无可辩。

“可依你所言，这朝堂，这天下便由着他人只手遮天下去?我就该这般瞧着不管不理?”

“父亲是该管，只是管的时候错了，当年你再知道康王爷遭遇不公之时为何不管?如今天下大定，百姓安居乐业之时，却突然想弥补自己的过失，口口声声为民为国，另选明君，实则只是为着自己心里能好受些另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安重与王崇敏在朝堂之上浸淫多年，若逼到绝境，他们难保不拼死一搏，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战，父亲，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多年守护的江河，尸山遍野，人民流离失所，国不国，家不家吗？”

“如今的皇上能力是不济，可好在朝上安重与王崇敏二人相互制衡约束，朝上总归是一片和谐，百姓安居，你又何必再在这一片平静的湖面上搅弄风云?”

洪钰听得倒有几分道理，“昀儿，听你这口气，似乎你已经选好站在安重那一边了?今日也是目标明确，想要劝降我了?”

“爹爹错了，我与安重并无交集，我也不是站在他那边，不过倒是与他的儿子安一缓聊得颇为投机，况且，那日他递给你的举荐信，不还是我写的吗？”

洪钰闻言恍然，那时久不与他联系的洪青昀贸然给他写了一封来信他还很是受宠若惊，对他信上提及的那人也本能地另眼相待起来。

最初只是好奇，究竟这人是有何等本事令对他心怀芥蒂，而又与他一样固执的儿子肯低头向他写这么一封举荐信，接触之后，方才知道那人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勇有谋，可堪大用，行为处事的人格魅力倒令他顿生几分爱才之心，连带着他那安姓也都不像最初那么碍眼了。

如今瞧来，只怕此番洪青昀能放下心结来找他，让他们父子关系有所缓和，也有几分安一缓功劳。

而安一缓与安重关系近几年虽志向不合，分道扬镳，父子关系算不得多好，可终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父子，真打起来，他决不会置之不理，这也是为何周康率先将安一缓拖下马，关押在府的缘由。

他这素来眼高于顶的儿子既肯听安一缓的劝，只怕二人也是关系莫逆，眼看挚友落难被囚，他也决不能束手旁观，如此一来，若是自己执意要站在周康那边，便又是与他对立了，好容易修复的父子关系只怕又岌岌可危……

“昀儿，你常年在外驻守，京中形势看得不明，故而别人三言两语便将你糊弄了，你且静下心来，听为父一言，这天下终究是姓周，安重与王崇敏二人长年把持朝政，挟势弄权，实在不成个体统……”

“父亲，你既已聊到体统二字，且听孩儿一问，如今周朝即为大统，周康另有封地，按照体统，周朝才不堪继位，何人才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