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163章 第 163 章

“你们两个手上的事儿都做完了吗？！又聚在一起嚼什么舌根啊！”

那两位丫鬟循声望去，见是挎着食盒的小玉，原本偷懒被抓住的二人丝毫不怵，反而有恃无恐地嘴巴一撇，眉头向上一挑，阴阳怪气地回话道，“小玉姐姐，你也知道的，现在咱们宫中人少，公主一个人总共就那么一点子事儿而已，能费得了什么功夫，姐姐一个人忙也就差不多了，咱们两个笨手笨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给姐姐添乱了”

小玉被她这番混账话气得不轻，正要发作之时却被，那两位丫鬟却已松松垮垮地向她一福，牵着手跑远了。

只留下被气得脸通红的小玉在原地凌乱……

她平复心情许久之后，方扬着笑推开房门，“公主，你瞧瞧我给你拿来了什么，是你最喜欢吃的果饼子”

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隐约映在铜镜之中自己的身影定定发呆的周觅欢双眼无神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后，再未说话……

“公主，你怎么了？”

自从皇后出殡，周朝称病缺席，几次三番求见未果之后，长公主失宠的谣言在宫中愈演愈烈，宫里的这些人一贯趋炎附势，见周觅欢失势，便都纷纷开始落井下石起来。

如此寒冬腊月，碳火，棉服，被褥等一应过冬必需品都被苛刻换成了质量最为下等的货色。

原本他们还有所顾忌不敢做得太过，因为周觅欢说到底还是嫡长公主，血浓于水，指不定周朝哪日心血来潮又想起她来……

只是经过这段时间旁观，眼瞧着周觅欢一直不受周朝待见，而再苛刻周觅欢的日常吃穿用度之后周觅欢也未有任何异议，未掀起轩然大波，便愈发有恃无恐起来……

渐渐地宫里头的人也见风使舵，愈发不将这位失宠的嫡长公主放在眼里……

而周觅欢整日蔫蔫，不是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便是站在窗边瞧着外面霜白的凋零枯枝叹气，茶饭更是不思……

周觅欢只是抬眸忘了她一眼，随后一脸木然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

小玉见此叹了一声，“公主方才可是听见外面那些人嚼舌根了？”她打开食盒小心地将里面的那碟糕点摆出，里面虽只有四块，可也是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又是向主管膳食的嬷嬷说好话，又是向她塞银子方才得了这几块过来。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在盘子里，端至周觅欢的面前，“旁人说什么，公主实在不必在意，还是多想想办法该如何让皇上见一面公主才好啊，不然这天气愈发冷了，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听到她提及周朝，一直神色木然的周觅欢脸上方才有了反应，只是却是勾唇冷笑，“自从母后去世，他的眼里哪里还有我?我又不是没去过他宫里，哪次不是被他身边的那些奴才给挡了回来……”

“公主也要想法子呀，千万不可像现在这般消极下去……”

“面都见不着……我能有什么法子……”

见她浑然没有往日的精气神，神色颓然，平日里最重形象的她如今竟连粉黛都未施，不禁又叹了一气，“公主，其他的咱们往后再说，你从昨天开始便未好好吃过东西了，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果饼子，不如你尝尝?”

周觅欢双眼无神地看了一眼她手里捧着的碟子中那两块颜色翠绿的糕点，香甜诱人的气味却依旧丝毫未能引起她的兴趣……

她本想摇头拒绝，可一对上小玉那满是期盼与关心的眼神，以及她眼眶下的那一抹乌黑，到嘴的“不”字却怎么都未能说出口……

她虽日日躲在宫里黯然神伤，可外面的事她也知道一二，如今她这芷苑宫，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里里外外全靠小玉顶着……

辛苦得只怕就连晚上都未能睡好……

再想到自己平日里待她非打即骂，那等尖酸刻薄的模样现在想想实在是可恶！

周觅欢红着眼眶从她手里接过碟子，用筷尖夹起一块果子饼放进嘴里。

小玉见她终于肯开口吃东西了，眉目舒展，笑着起身拿起放在食盒之中的另一双筷子又夹起几块糕点放进她的碟子中。

周觅欢也都忍着腻一一吃了。

小玉见此笑得像个孩子终于听话的老母亲一般，又转身贴心地为她奉上一杯温茶，“公主，喝口茶解解腻”

周觅欢将碟子递在她的手里，从她手里接过茶轻呡一口，看似不经意地道，“粟妃近来来过吗？”

“她是来过一次，说到这是奴婢就生气，她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光景了，竟还有心思来我们这落井下石，为避免公主看着糟心，奴婢就自作主张地替公主将她挡了回去”

“谁叫你挡她的！”周觅欢气得不行，拍着桌子站起身来，连着音量都大了几分。

小玉被她的反应吓得不轻，紧张得扣着手道，“奴婢是想着公主和她关系不好，势同水火，于是就……就……”

周觅欢见她如此，不禁无奈一叹，将手里端着的茶盏放回桌面，低着头沉呤半饷后道，“如今这等形势也容不得咱们在这端架子了，等下你去挑点能入得眼的东西随我一同前往粟妃的宫里”

“公主，要去那里做什么？”

“粟妃虽与我们一样深居后宫，可她的父亲在朝中还有一官半职，职位虽无关紧要，帮不上大忙，可要传点消息进宫里还是很容易的”

“那是，现在这宫里的人都势力得很，知道你失宠之后，连话都不跟我多说半句，打探一点消息便要花钱……如今这宫里上下都需要打点，咱们这钱还得花在刀刃上才是！”

听着小玉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周觅欢感动莫名，红着眼眶拉起她的手一脸感触地道，“这些日子多亏有你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否则我也不懂自己如何能坚持下去”

“公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玉见她眼眶泛红，不禁也红了眼，哽咽着道，“当初如果不是公主挑中了奴婢，不嫌弃奴婢笨，还一直让奴婢留在你的身边伺候，奴婢此时只怕是被发配到冷宫里，做着最苦最累的差事”

“这等恩情，奴婢为公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周觅欢心绪泛起一阵波澜，拍着她的手半天都未说话，许久后方才抬手缓缓为小玉拭掉她眼角的泪花，“好了，你先为我梳洗一番吧，在如何也不可在粟米面前失了礼数”

小玉喊着泪花连声应下后，拿起梳妆铜镜前她那已经空了一半的首饰盒仔细挑选比对起来……

一柱香后，原本神色颓然的周觅欢脱胎换骨一般，妆容精致，头上虽只簪了一支凤凰银簪可却与身上这身简单素雅的荼白色裙摆以银线绣凤凰展翅的纱裙倒也相得益彰，清新淡雅，颇为得体。

二人来至承祥宫时，同样是清寂冷淡，偌大的宫中只能依稀见这几位把着扫把消极怠工扫着落叶的奴婢。

见到周觅欢，那人懒洋洋地向她一福，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公主好”

周觅欢也不指着他们带路，眼都未斜地直接忽略过她们，径自向宫里走去。

等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内殿之时，正瞧见粟米正窝在软榻上，身边也无旁侍，孤零零地一人百无聊赖地缩在榻上微微打盹……

周觅欢瞧见她盖在腿上的那张白毛虎皮斗篷之后，思绪不禁百转千回……

那是在去年，也是这么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周朝冬猎回来，收获颇丰，猎得一只白虎，周觅欢与粟米都想要。

周觅欢缠着他将他闹得头疼，他未躲清静承诺等匠人剥了皮制成斗篷后便命人将之送到她宫里来。

君无戏言，周觅欢便安心在自己的宫里等着，等了月余还未见有人送来，心下觉得奇怪，前去质问之时，却正好瞧见粟米大摇大摆地穿着一袭白虎斗篷招摇而来……

那时她被众人簇拥着脸上自鸣得意的表情与现在兀自一人低头落寞的表情重叠在一起……愈发显得世事无常……

原来，周朝作为一名父亲，一位君主，他的不可靠已早有验证……

“娘娘……”小玉轻声唤道。

粟米后知后觉地张开半睁着的眼，见到是此时宫中最了解她此刻的处境，同病相怜的周觅欢，她眸光复杂，似喜未喜，“你来了”

“不过你也看见了，我这宫里各位都忙着寻出路去了，也没人伺候你，你就将就着自己找个地方坐吧，可千万不要客气”

周觅欢左右打量着，素日里金碧辉煌，极尽奢华的宫殿此时摆放的那些珍贵的器皿做工细致的屏风已被他人搬得差不多，偌大的宫殿里显得空荡荡的极为冷清。

“伺候你的那些人呢？”旁人她虽不认得，可却记得她身边有一位名唤明玲的贴身丫鬟还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模样虽算不上娇俏，可胜在与粟米有自小的情份所在，看上去极为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