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153章 第 153 章

要知道那黄三身高八尺，端的是人高马大，体壮如牛，乃是他们这群人之中武艺最高强的，一般的小贼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也是为何他能在街头巷尾横行霸道的缘由之一……

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那老叟瘦骨嶙峋，脸色蜡黄，跟在安重身后不时咳嗽几声，身体虚弱得仿佛路上走着便能晕过去……

只是方才见过那老叟发威的众人哪里还敢轻看安重二人。

见那老叟的手还要再动之时，众人忙一脸忌惮而又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

幸而，那老叟不过是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铜烟杆，默默来到院子的一侧蹲下，蓄满烟草，掏出火柴点了，自顾自地吞云吐雾起来……

浑然不将这数十位大小伙子放在眼里……

当然，经过方才那一掌的震慑，这些大小伙子也都开了眼，纷纷面面相觑，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黄三倒地不起，没了主心骨的他们不知下步该如何是好……

还是一旁那位瘦小如猴的跟班最有眼力劲，他腆着脸笑嘻嘻地上前赔罪，“方才是小人们有眼无珠，出言不逊，老爷大人有大量，还请恕罪……”

这话一出，众人忙纷纷随声附和。

安重瞥了这位在他面前极尽讨好的瘦猴一眼，眼神讥讽，“老夫方才都说了，老夫的确是老了，见不得血……”

“是是是……老爷德高望重，厚德载物，自然是不会为难咱们这些晚辈的……”

“滚吧”

得安重首肯之后，众人千恩万谢地抬着不远处被打得昏迷不醒黄三灰溜溜地走了……

他们一走，安重降下身价，忙躬身将摔倒在地的洛克阳扶至轮椅上坐下。

“洛老弟，你没事吧？”

洛克阳瞧着时隔多年依旧意气风发的安重，再瞧瞧混得越来越没个人样……就连站起来都已是奢望的自己……不禁心情复杂……

“今日多亏安丞相仗义出手……否则……”他望向自己那衣带都被解开一角，露出里面的粉色肚兜，一脸惊恐地蜷缩在墙角的爱女，声音有些哽咽，“否则，橙儿指不定会遭遇到什么事呢！”

“那些人着实太过分！”安重义愤填膺，“洛老弟好歹也是有五品官职在身的，他们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辱与你?”

“洛老弟自己不方便，难道就没想过找自己的同僚处理?没有报过官吗？”

哪能没报过……

洛克阳苦笑不已，早先年他也曾去县衙击鼓鸣冤，还曾登门找过早年与自己有几分私交的官员……就连太尉府他也是去过的……

可不知为何，无论是县衙还是好友再面对自己上门之时都是讳莫如深，或是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又或是当时应承得好好的，可之后却再没了下文……

以至于这么些年里，洛克阳总有一种错觉，在这汴京城里，他们洛家就似被一双能遮天的大手笼罩着……永远都是在黑暗之中……永无出头之日……

原本他一度以为，因为洛黄的事，这双大手便是安重……

如今，这么听来他竟像是不知情一般……

难道真不是他?

自己都落到这个地步了，他们洛家还有什么值得他这个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在自己面前这般做戏?

洛克阳摸不清安重心中所想，唯有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多谢丞相关心”

“丞相日理万机，怎的今日却有空贵步移贱地，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安重却是一叹，拍着他的手一脸感慨地道，“洛老弟，这些年老哥一直忙于前朝，疏忽你了，若不是此次皇上下令命我前来看望你的病恢复得如何，至今我还对你这些年的遭遇一无所知……”

“可真是惭愧啊……惭愧……”

洛克阳一脸激动地把着安重的手，“是皇上让丞相来的?皇上他怎么说的?”

“皇上说你这病也修养这么些时候了，想来也无大碍，而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前事不计，想让你销假返回朝廷继续为皇上效力！”

洛克阳闻言却犯了难，心事重重地低头看向自己这双无力的腿……

想到方才安重进来之时，他只能躺在地上无力嘶吼，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狼狈模样尽收安重眼里，他顿觉一阵局促……

若是安重回去之后将他所见之事如实禀报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皇上借着让自己专心疗养的借口，罢黜自己的官职，就此让自己告老还乡了……

“丞相还请听我一言，其实我这腿一直都在养着，近来又请了名医来做了针灸……许是因为这个缘故，现在这脚确实用不上劲，但不日便会好转，还请丞相替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改日我定备上重礼登门拜谢！”

“欸”安重忙将洛克阳扶起，“什么谢不谢的，洛老弟这话就有些见外了……”

“你放心好了，皇上那里好说……你不必忧心……就是……”

“方才那群人这样目无法纪，着实可恶，等我回去打听好那群人的身份之后，一定帮你出一口恶气！”

这话一出，洛克阳心中疑虑全无，对安重好感倍增，“丞相大人若真能处置他们，那对我可算是恩重于山了……”

说着他抱拳又是向安重鞠了一躬……

安重双手托着他起身，“你瞧瞧你怎么这般见外，说不得几句便又要行礼……洛老弟难道忘了，几年前若不是那两个孩子不懂事，没事闹什么和离，咱们可还是亲家呢……指不定现在孙子都该有了……”

谈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孙子，从进来开始，安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开心得眼角的细纹都在随着他的笑四下荡漾……

只是，洛克阳就不似他那般期待了……

他想到那算不上听话的洛黄，以及那场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实际好处，甚至还间接毁掉自己一双儿女下半生的联姻，不禁有些兴致缺缺……心不在焉地随声附和着……

安重见他对此并不积极回应，不禁心有不悦，只是脸上笑容依旧，并未表现出分毫……

他一边替他擦掉轮椅上沾染的细灰，一边不经意地道，“说起来，两位孩子也这般大了，终身大事却始终没个着落……不禁让人有些心急哪……”

洛克阳仍旧眼神飘忽着望向不远处蜷缩在墙角，惊魂未定的洛橙，见到她至今还散开，未系好的衣角，不禁眉头紧锁……

“其实我家一缓年轻有为，他回汴京城的时间虽不长，可上门向我提亲，属意与他的人家却络绎不绝，说是踏破门槛也不为过……”

“不过，我家一缓痴情，别家的小姐都瞧不上，偏偏对你家的四小姐情有独钟……”

洛克阳分神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今日安重的来意……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竟是奔着要与他家结亲来的，还是与洛黄那丫头……

五年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终究是父女一场，安一缓算个良人，洛橙是嫁不了，候补上个洛黄也可以……

岂料竟是稀里糊涂地跳进了安家那个大坑里，旁的好处没捞到也就罢了，还在朝中被人归于安重一党，王崇敏一派不待见他也就算了，就是安重之流对他也是爱答不理，没得惹了一身的骚……

就这么个大坑，跳一次还不够?还想他去跳第二次?

“多谢丞相美意，只是你家大公子虽好，我洛家却高攀不上，洛黄的婚事我另有打算，不虞丞相费心！”

见自己在这殷勤奉承好言好语了半天，洛克阳依旧不识抬举，安重站直身来，一直含笑的双眸登时冷了三分，“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们洛家既能入得了安家的眼，自然有你们的福气……就拿方才那群小混混来说，你们或许束手无策，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可对于我们安家来说只需要动动嘴，一句话下去自然会有人赶着上前替我们处理得干干净净”

“所以，人的权势一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喜欢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一个不字，无论那人是谁！”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又莫大的威势，方才还斩钉截铁，断然相拒的洛克阳此时额头已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他一脸窘迫地撩起衣袖揩着额角的密汗，讨好地笑笑转圜道，“微臣自然知道能与丞相府结亲那可是我们洛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是而今我们洛府琐事缠身，一浪未平又起一浪……着实没心思想那些许……”

“什么风浪……”安重不以为意地摆手道，“不过就是方才那些混混三天两头地来闹嘛……洛老弟你放心好了，你我两家真结为亲家之后，老夫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再来！”

“倒不是……”

“那便是二侄女的疯病了？”安重眼神瞥向不远处蹲在墙角神色恍惚的洛橙，抬手往洛克阳的肩上重重一按，“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你我两家若能结亲，老夫绝不会坐视不理，一定奏请皇上派遣太医进府里为侄女诊治，太医医术精湛，侄女定能平复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