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皇后姜氏少年夫妻,携手走过三十余载,然其位居中宫却无身为国母的大气与包容,嚣张跋扈、善妒,屡次残害皇嗣,可朕念及旧情,终究是未惩治她,岂料姜氏毫无悔过之意,前段时日更是戕害朕之六公主,实在心狠手辣,是以,朕今日要夺了她的凤印,将其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各位爱卿可有异议?”
众大臣早就不服乱臣镇国公被扳倒后,身为乱臣之女的姜羽依旧位居中宫,个个喊着:“圣上英明。”
太女林稷顾左右无人为母后说话,执笏出列。
“还请母皇三思!”
太女党一众官员这才跟着出列,齐声喊道:“请陛下三思!”
女帝原先很满意无人提出异议,可见太女出列后,嘴不由一瘪,龙颜不悦。
“太女究竟是顾及母女之情,还是担忧自己的太女之位收到动摇?”
林稷未料到母皇这般看待自己,心里一寒,恭敬地跪到地上磕头,也不说话。
女帝最是看不得有人逼她,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
“朕已经决定了!”
废后的旨意已经昭告天下。
女帝林南玉却觉不够,她愈发觉得将储君之位交给林稷实在不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姜氏如何狠毒,她又该如何保证稷儿这么多年的表现不是伪装?保证她登位后,不会迫害瑶华宫长大的两位皇妹?
她心底升起废除太女的想法。
按照法理,大周朝的储君人选,乾元优于中庸,中庸优于坤泽。大周朝国祚两百余年,只出过一位坤泽帝王。女帝共十二位子女,其中已分化的有七位,她又正值壮年,不信除了太女外,就没有适合的接班人。
“后位空悬,朝堂上又要不安宁了。”
哪位妃子的母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执掌凤印,为母家增添势力。
林皎霞未等来回应,瞧灵韫呆呆地站在窗旁,也不是在想什么。
“怎么了?”
“我……”贺灵韫背过身,表情看不真切,“我在想,刺客真的是皇后、不,废后安排的吗?”
位居高位多年,办事应当会更加小心谨慎,不会轻易叫人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丽妃娘娘与她讲话挑明了,也答应她在太女登基后,会与母家一同支持太女,她为何要背信弃义?
“可丽妃娘娘不是确认过了么?否则又怎会叫我安心出宫?”
“不,”贺灵韫垂目沉思,“这只能说明,第一次遇到的刺客是废后派来的……”
林皎霞惊得捂住嘴,压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嫁祸废后?若当真如此,又会是谁做的,她又怎会知道瑶华宫与废后的纠葛?”
贺灵韫合了窗,屋内顿时暗下,她隐约有些猜测,又觉得说不通。
“许是有人挑的鹬蚌相争,等着坐收渔翁之利,我只知,全天下的人皆知,瑶华宫与坤宁宫,还有东宫的那位生了间隙,坐等着看好戏。”
除了废后时的风波,日子很快又变得与之前无差,好似这事只是湖面的小小涟漪。母皇照旧上朝,至于前朝后宫又会发生什么,两人暂时没有精力去关注,也就偶尔在用膳时听贺贤说些什么。
又过了一段时日,母皇赏赐的金银到了贺府,林皎霞只拿部分,剩下的全交给了贺灵韫。
林皎霞见她近日总是忙得不见影子,早出晚归,心下忍不住多想。
她们虽说明了要互相坦诚,可也不至事事相报。林皎霞不想讨灵韫嫌,又觉一人在府中待着也是无趣,便去戏楼听伶人唱戏,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小姐,官人让奴婢劝着不让您碰酒,您这会儿喝了这么多,身上难免沾染酒气,奴婢实在不好交代啊!”
叶家的产业遍布京城,戏楼中的果酒自是产自叶家的酒庄,林皎霞上次喝了,心里念念不忘,就着花生米和小菜喝了一壶,也不觉得头痛,就是觉得眼前画面有些晃。
“阿想,你别乱动……”
“小姐,奴婢安安分分地在这站着,并没有乱动,是您喝醉了。”
“不!没有……我没有……”
“为救李郎离家园,岂料皇榜中状元……”
主仆说话间,台上的剧目已是换了一轮,是前朝的《女驸马》。林皎霞趴在桌上听着,不由呆笑起来。
“阿想,你觉不觉得,这唱的内容与我和灵韫有些相像。”
阿想仔细听了,觉得皎霞说得有理。皆是驸马与公主,皆是在机缘巧合下结了婚的同性,硬要说最大的不同……
“小姐,官人可没有所谓的‘李郎’。”
“哼,我谅她也不敢有!”
林皎霞又开了一壶酒,也不倒在杯子里,仰头就要往嘴里灌。
“小姐!”阿想惊叫着从林皎霞手中把这壶酒夺走,“莫要再喝了,奴婢一个人可没法把您拖回去……”
阿想实在想不明白,她这位公主好端端地又发什么疯,驸马这几日确是忙,可世间也没有哪对夫妻天天粘在一起,别的什么事都不做,就呆在屋子里卿卿我我。
要她说,驸马不考取功名也罢,可总不能碌碌无为,否则,她还当真看不起这位“草包”驸马。
“小姐,官人许是在为你们谋前程,您就别多想了!”
阿想见皎霞趴在桌子上没反应,还当她是喝多了头疼,去摇她的身子,结果听到一阵平整的呼吸声,这才知她是睡着了。
瞧,她说什么来着?
不过,没上吐下泻,也不算太差。
阿想的力气不算小,可林皎霞睡得实在昏沉,将她当成麻袋扛回贺府?太荒唐了,当然不行。
阿想没了主意,本想等皎霞醒来再扶她回去,天色渐暗,没想到她这一睡,竟是半点没醒过来的迹象。她推开包厢的门,希望酒气散的快些,能加快皎霞醒来的速度。
一阵穿堂风吹得走廊烛火闪烁,阿想揉眼,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驸、官人!”
同样,贺灵韫也未想到能在此看到阿想,对着身旁的秀丽女子小声说着什么,提裙快步赶到阿想面前,朝屋内看。
“阿想,你和皎霞怎会在这?”
阿想看着远处笑得温和的女子,答道:“驸马近日不在府中,小姐闲得慌,来此看戏。”
“看戏?”贺灵韫跨进屋,闻到一股不算浓郁的香甜酒味,皱眉道:“她怎么又喝酒了?”
“官人,我……”
阿想正要解释,趴在桌上的林皎霞听到贺灵韫的声音,闷哼几声,手一抬,正巧抓住灵韫的手。
“灵韫?有好多个你啊……”
林皎霞嘿嘿笑着,倏地面色一变,扶额又趴了回去,贺灵韫连忙拿过最近的壶,怎知里面根本就没有水,全是果酒。
“阿想,去我的厢房中拿壶茶水过来……”
“贺小姐,就不麻烦这位姑娘了。”
阿想转头看去,是方才站在驸马身旁的女子,约莫二十余岁,气质淡雅,谈吐间透露着教养。她朝阿想点头,将手中的茶壶递给了贺灵韫。
“说来冒犯,贺小姐让我在那等着,我却是耐不住性子跟了过来,瞧屋中这位小姐许是喝醉了,就回屋将醒酒茶带了过来。”
贺灵韫说着多谢,倒了一杯茶水喂皎霞喝下,可皎霞实在不老实,唇瓣紧闭,茶水大多都漏到了衣服上。
“还请二位转过身……”
女子与阿想皆是不知所以,可见贺灵韫眼里充满哀求,听话转过身去。贺灵韫见状,顾自喝了一大口茶水,抱住皎霞的头,只犹豫稍许,将茶水皆渡了过去,她又重复了几次,直到皎霞能再度睁开眼,她才离远。
“二位转过身来吧……”
林皎霞这会儿是真的清醒多了,眼前画面不那么晃,头也不那么疼了,嘴唇上残余的柔软触感令她食髓知味,她故意当着灵韫的面轻舔回味着,将视线转移到了灵韫身后的女子身上。
“这位是……?”
“啊,这是……”
女子抢先一步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姓安,想必这位小姐就是贺小姐的夫人吧?这几日与贺小姐在一起,她时常向我提起你,当真是位标志的美人。”
林皎霞才没注意到后半句话呢,什么“近几日”?难道这些天灵韫外出都是为了和这位安小姐相处?她上上下下将安小姐看了个遍,后者也不觉得被冒犯,还当她未醒酒,仍在犯浑。
“……呃……”
林皎霞打了个酒嗝,戚戚然地看向窗外,台中的女驸马已是成功与李郎团聚了。
“没有李郎,却有李娘……”
贺灵韫跟着看向窗外,稍一思忖,就明白了皎霞暗有所指。
厢房内只余林皎霞与贺灵韫二人。
“你是将我比作了戏曲中的女驸马?将安小姐比作了李郎?不不不,非也。”
贺灵韫拿过一旁的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纸递到林皎霞面前道:“你看这是什么?”
林皎霞略略扫了几眼,看到那显眼的三寸红印,惊叫道:“房契?”
看样子,这宅子还不在临安京,而是在次辅郡蠡渚。
“是……”贺灵韫腼腆地收下房契,将其小心锁好,“你可还记得,六月我们纸婚?我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便去拜托熟识的安小姐,她早前在蠡渚生活过一段时日,在那有一座宅子,可她以后不会再回蠡渚,我便求她将那座宅子卖给我,这几日皆是在这件事上耽搁了。”
她又小声补充道:“若不是担心你误会,我想晚些再告诉你的……”
林皎霞这会儿是真的清醒了,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
“纸婚……我们成婚已有一年了……”
忽的,林皎霞顿住了,表情有些难看,她好像什么都没准备。
新女驸马的同人文我非常喜欢,刚好吧这个典故拿过来用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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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