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娓娓多会做工作啊, 虽然对方一个劲儿的推辞,但还是被她给拉来坐下了。zuowenbolan
当然了, 这也是因为娄大姐知道司娓娓其实是女扮男装的, 不然哪里敢这般坐得近。
司娓娓这回来盘账,就发现了一点端倪。
比如说于庆的穿着,什么外袍鞋袜啊, 似乎都比先前看着更顺眼了。
就那合身的程度, 明显不是在外头的衣帽店里弄的呀!
“这次盘账, 于掌柜做得很好啊!”
听到司娓娓这句话, 娄大姐嘴角微弯,眼睛里也带了暖意。
“是啊, 于掌柜很能干呢。”
她虽然很少跟于掌柜说话,但总是能从娄小二那儿听到不少。
娄小二也是苦孩子,在特产铺子里当伙计,简直救了他一条小命, 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在后娘手下挣扎求生呢。
于掌柜那就是姐弟俩的救命恩人啊, 至于司娓娓和王大军两位东家,虽然也是恩人,可他们一个月最多来一次铺子,有时候一次都不来, 他们也见不着啊!
司娓娓跟娄大姐闲聊几句,娄小二和于庆也前后脚过来了。
到了饭点,虽然前头铺子里一般就没有顾客了,但还是留下个小伙计看着, 等这边吃完饭再去替换。
四人一起吃饭,话虽不多,但司娓娓暗中瞧着,娄大姐盛汤盛饭,拿个碗递个酱料啥的,一个给一个接,都是自然而然的。
看来,于庆跟这娄大姐有戏啊……
别看娄大姐是二婚,但实际上岁数比于庆还小着近十岁呢。
不过古代女子出嫁早,而且一出嫁,那就自愿代入老妈子角色,就……显得成熟许多了。
比如说,从现在这个外表看来,于庆和娄大姐还是挺相配的。
对于朝圩村的小伙子来说,出来见见古代的世面是一个方面,但另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对象!
司娓娓他们这些村干部,可以给点帮忙,却不可能全都给他们包了,这婚姻大事,还得自己积极主动。
司娓娓正想着一会儿要不要找于庆谈个话呢,就听着外头铺子一阵喧哗。
于庆脸色一变,“我去看看!”
他放下饭碗就往外冲,娄小二自然也赶紧跟上。
司娓娓想了想,也跟了去了。
“娄小二呢!叫他出来!”
“听说他发达了……这可好,大半年都不回家去,是打算有钱了就不认爹娘吗?”
“就是!有钱收留一个被休回来的姐妹,没钱孝敬亲爹!”
“就算我是后娘,可我们当家的总是他亲爹吧?我们好不容易养大了个儿子,这有点出息了,就不打算回家了?”
在铺子里撒泼的是一对中年男女。
可不正是娄小二和娄大姐的爹和后娘?
当时这家铺子招伙计,是说好了一个月有五钱银子的工钱来着。
听了这个工钱,街坊四邻家里闲着的老汉和小子,谁不想来挣这份钱啊?
只是铺子里的掌柜最后就挑中了娄小二,大伙都觉得这瘸腿少年是撞了大运了。
娄小二看着瘦小绵软,实则个性刚强。
当初他爹要卖他大姐,他就拼了命也要阻挠,结果被他爹给打断了腿。
这回他找着了活干,而且掌柜的对他也不错。
他就不乐意把工钱给他爹和后娘……反正他们早就恨不得没他这么个人了,那他自己攒钱自己花有什么不对?
“爹,你们来这干什么?”
娄小二看着于掌柜站在那儿瞧着撒泼的娄父和后娘,又急又气,几步就冲到了前头。
“你还有脸说!”
娄父举起巴掌就要揍人,“你在这铺子里干了快一年的活儿,工钱呢!”
没错,这死小子过年不回来没事儿,但工钱也不交到他手里,那就是不孝之子,他当爹的打杀了都没关系的。
娄小二又不傻,早先他身材瘦弱营养不良,在铺子做工吃得好,又不干重活,这个头就猛窜,已经快跟他爹一般高了,见他爹打人,他脚下一错就躲开了。
“你这不孝子!还敢躲!”
娄父再度挥出来的拳头就被于庆给拦下了。
“这位大哥,有话慢慢说,这里可是铺子!”
于庆说的声音虽然不高,可于庆的个头有一米七八,在朝圩村的小伙子里头不算高的,但对上一米六九的娄父来说已经有威胁感了。
再说娄父不过是个小商贩,见了于庆这样的掌柜,天然自觉低了一头。
他能对自己亲儿随意打骂,可不敢得罪于掌柜。
毕竟,听说这家铺子的东家,那可是相当有后台的。
“哎,哎哟,是于掌柜,这一向可好,我就是,就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这出来做工,快一年都没家去……实在是太不孝了,于掌柜您也有家小,肯定也不想要一个不孝的儿子吧?”
司娓娓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一句。
不由得差点笑出声来。
这娄父,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于庆那样一个找对象困难户,你不能看着他二十多了,就认定人家已经拖家带口了吧?
于庆脸色一沉,“这是上工时间,你一进来就在我铺子里吵闹,可知道要影响我铺子里的生意?还有,你说是来看儿子,又带着这后娶的婆娘来作甚,是想夫妻二人一起来闹事吗?”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听到这边有热闹,好些人连饭都顿不上吃,叼着饼,端着碗就出来围观了。
娄家后娘苛待前头的儿女的事,开阳县城又不大,早就传得开了。
就算是再不管闲事的人,也知道个大概。
这会儿听了于庆的话,就都轰然笑了。
倒是把娄家婆娘给闹得面红耳赤,本来还叉着腰,气势汹汹的,这会儿也消了气焰,不自在往娄父身后躲了躲。
她只想着上门来问罪拿钱,说不定这于掌柜看着娄小二事多,就直接把娄小二给辞了。
那她就可以跟于掌柜说说,把这个活儿给她娘家侄子来做。
谁能想得到,娄小二居然这样好狗运,还能得于掌柜的维护呢?
娄父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见于掌柜对他没什么好气,又怕于掌柜让他赔损失生意的银子,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拱了拱手,赔笑道,“于掌柜莫怪,是小弟我想得不周了。”
这句话让于庆又忍不住磨牙。
就娄父这一脸老褶子,搁这儿当谁小弟呢?
谁想跟他一个辈份啊!
“行了,既然没事,就回去吧。若是再有来吵得我铺子不能做生意的,就别怪我不客气,让人去通知衙差了!”
于庆在这古代世界做生意,最深有感触的就是,干什么都得孝敬,干什么都得有后台。
铺子里至少有一成的利润,都拿去打点了。
当然了,这打点过的肯定不一样。
有个什么事情,衙差们来的也快。
听到于庆说要请衙差,娄家夫妻俩就有点发虚。
“不,不是,于掌柜,有话好说,咱,咱就是想来看看儿子,说两句话。”
于庆点了点下巴,“那行,有话就说吧,娄小二,你爹来看你了,你过来跟你爹说话。”
娄小二脆声应了,就来到于庆面前,行了个礼,“爹有什么话尽管说。”
旁边围观的闲人就有笑出声来的,“他能有什么话,无非是惦记上了娄小二的工钱了呗!”
顿时周遭又是一片哄笑。
娄父老脸微红,但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小二,你在这边做工,工钱还是要让爹收着,你年纪小,怕是会乱花,爹收着将来替你娶一房好媳妇!”
身后娄父媳妇暗挫挫地扯了下他的衣裳。
娄父这才又想起来,“听说你大姐被休回来了?唉,实在是丢人!罢了,既然都休回来了,好歹也是我娄家的闺女,再丢人也只得给她口饭吃,你就把她叫出来,让她跟我们回家去吧!”
司娓娓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柜台后的内室门,这道门是通往后院的,这会娄大姐就站在过道里,听了这话,身子就颤抖起来。
司娓娓看她好像犹豫着想要出来,就把手背在身后,摇了两下。
示意她千万别出来。
娄小二不跟着回去,还能说是在外头做工,娄大姐这个被休的弃妇,若不回娘家,那可就不好找理由了,而跟他们回去,肯定还是要被再卖一次。
娄小二面露疑惑。
“爹,我在铺子里包吃包住,还有一年两身衣裳鞋袜,我年纪又小,自然是没什么工钱的。就是过节时候,掌柜的赏个红包,里头有几文钱,我都拿去给我姐买药了。如今哪里还有剩的?倒是大姐的药断了没钱买……不知道爹带的有没有?”
要说娄小二当伙计之前,可能还没这么多的心眼,但这大半年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早就精明了不少,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涨了。
工钱这个事,他早就跟于掌柜说好了。
每月他最多就拿几文钱当零花,其余的都存在掌柜那儿,等将来他要用的时候才会一次取出来呢!
“啥?没工钱?”
娄爹脸皮直抽,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没工钱你在这里上什么工?
于庆就接了话,指指娄小二,“他一个半大的小伙子,吃的又多,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在我这儿学卖货,也就是个学徒,我管吃管住,还管穿,教他识字算数,还要给他工钱?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
旁边围观群众一听这话都纷纷点头,“就是,就是,这么好的活儿,若是还收伙计,我都恨不得我家小子来哩!”
“俺们不要工钱,就来当个学徒,于掌柜的可还收人?”
于庆冲着周边拱了拱手,“今年估计是不收人了,不过明年村里货品多了,少不得还要再收几个机灵的,大伙有好的人选只管推荐!”
娄爹只想大叫。
不用给这死小子吃太多,也不用给他做衣裳鞋袜,只要把省下来的钱给他带回家就行了。
然而当着这么多围观的人,他可不就说不出口了?
“那你姐呢?把你姐叫出来?跟我回家去!”
娄爹气得发昏,好歹还想到了最后一项有利可图的。
“我姐一路坎坷,讨饭才到了这里,又生着病,这会儿她怕是不想见你们,毕竟,当初,可是你和后娘俩人,亲手将她给卖了……”
这卖都卖了,也就是说,跟父母断绝了关系,可就不是娄家夫妻俩能管得着的了。
他这话一出,旁边围观的大娘大婶们就开始指指戳戳。
“要不说就是后娘心狠呢!”
“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再也不错的!”
“唉,可怜啊!听说娄小二这腿,就是因为拦着不要卖被打断的!虎毒还不食子呢!”
娄家两口子被说得老脸羞臊,心知今天是得不了什么便宜去,便一跺脚。
“好,好,你们两姐弟,是都不打算认我这个亲爹了?真是白养了两个不孝的东西!”
他拉着婆娘就钻出了人群,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等到拐边街角,婆娘才一甩胳膊。
“在家里说得英雄了得,才见人说了几句硬话就吓跑了你!”
娄爹哼了声,“你个女人懂什么!”
“那铺子的东家可是有靠山的,他要维护那两个不孝的,我能拧得过?”
“那咱就吃了这个亏?”
那可是白花花的工钱,还有一份彩礼钱的呀!
早前他们逃难,实实地是卖亏了,这会听说城里的彩礼已涨到了十两了!
“急什么,在铺子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咱不好动手,但我就不信,那两个白眼狼就不离开铺子?只要敢出来,把嘴一堵,绳子一绑,往你娘家村里一送,对外就说是给寻了个好人家,嫁了?谁还能说咱们做爹娘的不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