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娓娓笑眯眯地谦虚着, “齐老爷过奖,我们不过是偏远小村, 想点小花样, 做个小买卖罢了。xiashucom”
齐老爷哈哈一笑,“就那粉条和凉粉两样, 都是咱大泰朝没见过的了,司兄弟可不要过谦了……就不知道除了这两种,可还有什么其它的新鲜稀奇物么?我这把老骨头来一趟也不容易, 自然是要多见识一番。”
司娓娓也哈哈一笑,“齐老爷远道而来,咱们虽穷,也给齐老爷备了些许土物,聊表心意的,如此就先拿上来,齐老爷走南闯北,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莫要嫌弃才好。”
她朝崔小强望了一眼,崔小强就会意地出了堂属, 再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个托盘。
托盘里是个小陶罐,还有几样小物。
“这些是什么?”
齐老爷兴致勃勃地拿起来琢磨,“司兄弟先莫要说, 待我来猜猜看。”
那一个陶罐,也就巴掌大小,齐老爷打开盖子, 闻了闻味。
里头是红色的酱料,里头不知道放了什么调味料,就是这么闻着,都有股子奇特强烈的香味,让他才饱足了胃口又想吃点什么。
“这是酱料?”
善解人意的崔小强,已经从厨房又端了个盘子出来。
这盘子上头摆着一个白馒头,一双筷子。
齐老爷乐呵呵地拿起筷子,“那我就尝尝……”
他虽然家财万贯,在家中顿顿食不厌精,但做为脚行的东家,也是押过货行过远路的,山珍海味吃得,粗制干粮也吃得。
就是看中了这粉条的耐放,不然齐老爷也不会亲自上门来谈生意了。
他掰了一小块馒头,用筷子挑了点抹上,尝了一小口。
“呀!这个味儿……酸里带着甜,甜里带着辣,细品起来还有鲜果子的清香……妙啊!”
他竟是不知不觉把那小块馒头给吃光了!
要知道他刚刚吃得太饱,站起来都觉得沉得慌。
而且他看着剩下的馒头,居然还想就着这个酸甜辣酱……不行,再吃就塞不下了!
“这是什么酱?味道这么好,可是放了什么秘料?待我品品,盐,糖,蒜,辣子……还有几样,实在想不出来……”
司娓娓很给面子地点点头,“这个叫甜辣酱,齐老爷这几样都猜着了,剩下的几味,就是鄙村的不传之秘了。”
其实也没啥秘密武器,就是加了点梨子,姜和番茄。
但说是这么说,没有那个厨艺,就算把配方精确到克,大部分人也还是做不出来这么美味的酱料的。
这几瓶甜辣酱,是司娓娓从朝圩村带来的,制作人是孔金顺他老妈。
孔母觉得司娓娓是他儿子能娶到媳妇的大功臣,再加上周小兰这妹子实在是好,一点也不娇气,还很勤快,对公婆特别尊敬,可以说就没啥婆媳问题,孔母吃水不忘打井人,可不就时不常地来给司娓娓送东西。
司娓娓吃着这个酱是很不错,就跟孔母要了配方,准备给卫星村再多搞个来钱快的副业。
毕竟这羊毛衫只能在天冷的时候挣钱,而土豆也最多一年两季,何况土豆的推广权交到了三皇子手上,对于这种有点政治敏感的农作物,靠它挣钱也挣不到多少。
这不,卫星村种下的番茄也开始挂果,司娓娓就准备让高彩霞和贺氏开始试做这个甜辣酱。
现在唯一短缺的,就是包装用的小罐子了。
罐子本来去窑厂订就好,开阳县虽小,大小窑厂还是有几个的。
然而这不是灾后么,重建的窑厂只有一个,还特别小,而且司娓娓去瞧过一眼,他们家出的成品,看着粗糙得不行,当个花盆还行,用来放酱料……实在是影响美貌度。
齐老爷也是做生意的,既然司娓娓都说了这剩下的配方是不传之秘了,他就不多问了,而是两眼放光,“这一共有多少罐,多少钱,我全包了!”
平时他可不是这么冤大头的人,而是这个酱味道实在是太合他的口味了。
有了这个酱,再出远门,都不用担心路上的饭菜吃不惯,只要弄点面条,弄点馒头,怎么都能美美地吃上一顿了!
司娓娓笑道,“承蒙齐老爷青眼,只可惜这酱料眼下也只有两三瓶……眼下我们正加紧了赶制,只是瓷罐难寻到合适的,开阳县的几家窑厂,不是关门,就是做得不够精细。”
齐老爷本来听到只有三瓶还有些失望,等听到是因为窑厂的问题,就笑了。
“这有何难,应说县的窑厂多,我就有相熟的窑厂,司兄弟需要什么样式,只管招呼一声,我让手下人去订好送来。”
司娓娓面露惊喜,“哎呀,那可就太好了!多谢齐老爷帮忙。”
齐老爷谈生意就是一个字,快!
三下五除二商定了这美味甜辣酱的事儿,他又把目光盯向了旁边的小物件。
如果说酱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的,这小物件就不太好猜了。
齐老爷拧开了一个小木盒。
香气扑鼻。
但,此香非彼香,而是一种鲜花的香气。
“这,这又是何物?”
“这是玉容霜,擦在脸上润肤保养的,这个材料难得,眼下只有几盒,暂时不对外卖,送于齐老爷家眷赏玩也好。”
司娓娓又指了指旁边的小木管,动手打开,还往外头拧出了一点。
“这是唇膏,是往嘴唇上涂的,虽然男女都能用,但还是女眷们更喜欢一些。这个跟玉容霜一样,都是产量不高的。”
孙玛丽虽然能做出这两种护肤品来,但包装又成了大难题,还是武三舅急人所急,给了一种用自然材料做包装的办法,这个木盒和木管,看着是木头的,其实还是麦桔杆做成的。
因为做包装的机器产量不高,孙玛丽的化妆品事业,暂时还不能占领开阳县。
齐老爷家里当然是有女眷的,而且因为他年轻的时候犯点男人的小毛病,女眷还不少。
一妻两妾,在南边还有个外室。
这四个女人给他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
所以齐家的后院里,至少有七个女人!
对这些胭脂水粉的,齐老爷虽然不大感兴趣,但被迫无奈,也耳濡目染了些。
他一个大男人不用面脂,自然也不知道好不好。
但那个轻轻一旋,就能拧出一点粉色膏脂的唇膏,实在是令他惊艳。
他当然不是心里升起了买它买它然后给自己用的念头,而是瞬间想到,这般的小花招,能勾得多少妇人花银子啊!
“如此,我就不跟司兄弟客气了啊!这两样东西,拿回去,那肯定是要被家里的娘们当成宝一样的!”
齐老爷笑嘻嘻地把托盘上的东西拢起,叫了自己的长随过来,“仔细收好了,万一掉了,可要扣光你这个月的月钱。”
那长随赶紧表示,“小的明白。”
这一趟卫星村之行,实在是宾主尽欢,令他满意之极。
出村子的时候,他挥手告别主家,坐在车内,只觉得车子行驶得非常平稳。
他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是卫星村下山的这一段,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平平整整,有如水磨过一般。
他临来时倒是没注意到这一节。
不过这段好路也就只有几百步,到马车上了土路的时候,感觉尤其明显,丝滑平稳,一下子就变成了颠簸起伏,颠得他这身老骨头啊……
齐老爷觉得自己明白为啥卫星村的几位东家,要起了心思修路了。
齐三娘穿着新衫子,手拿轻罗小扇,脚步轻快地走进她爹的院子。
就看到他爹的长随,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就要往书房送。
“福贵,你拿的是什么?我爹昨儿去开阳县,都带了些什么好东西回来?”
齐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是四处行商,天南地北的,每次回来,总会给儿女们带些稀奇礼物回来。
齐三娘是最小的女儿,还是大太太生的,她长得又好看,因此是爹娘娇宠的宝贝。
“回三姑娘,是老爷去开阳县,人家送的礼,老爷让送到厨房,不过今儿想起来,又叫小的拿到书房,说是下午吃咸口点心的时候再尝尝。”
齐三娘就起了好奇心。
“什么好东西呀,我看看?”
她爹从开阳县回来的时候,都是早晨了。
这不,一回来就去沐浴歇息,她都没见着人呢。
“是一种酱,叫什么甜辣酱,老爷挺中意的。是那个卫星村做的,将来还要做多了,卖到咱们铺子里呢!”
齐三娘哦了一声,眼珠子就转了转。
脚下不停,跟着福贵进了书房。
虽然齐老爷的书房不叫外人进,姨娘和其他少爷姑娘都不敢坏规矩,但齐三姑娘最不怕齐老爷了,她就敢时不时地跑到书房里玩耍。
“咦,这个又是什么?”
齐三娘一眼就看到摆放在书案上的两个精致小物件了。
这小物件吧,看着是木头的,可拿在手里就光滑温润的,不像是一般的木料。
再细一闻,还有香味。
“这两样好像也是那卫星村的管事的送给老爷的,应该是脂粉一类的。”
福贵如实道来。
说起来,人家送了两套呢。
可是齐家后院里,能用得上的可不少啊。
要说光给姑娘们吧,有三位姑娘呢。
要说光给太太吧,多出来的一套给谁呢?
“咦?那我可得看看。”
齐三娘虽才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也已经知道爱美了。
她家里富裕,又是受娇惯的,她爹房里的宝贝,哪个不是看上了就要?
福贵还没吭声呢,齐三娘已经给拧开了。
“这个香味,还挺好闻的呀!”
齐三娘一点不客气地就挑了一指给抹到手背上了。
她多少值钱的东西都从亲爹书房给顺走了,这只不过是一盒擦脸的香脂,有什么不能试的?
她这一涂,就感觉好像挺不一样的。
只不过揉按了两下,这香脂好像被手背给吸进去了!
她再摸摸手背,呀,滑滑的,润润的,似乎都白嫩了些。
齐三娘就激动了。
一看福贵还没走,就手快地把桌上的两套东西都给拢到了自己怀里。
“这个应该就是给我和阿娘的,我就带走了,要是阿爹来书房了,你就说一声。”
福贵赶紧开口,“不,不是,三姑娘好歹只拿一套吧,万一老爷问起我不好交待啊!”
齐三娘歪了歪头,“哦,那剩下这一套,我爹是给谁留的呢?难不成他自己用?”
齐三娘瞅着福贵卡了壳,就抱着战利品,像个斗赢了的小公鸡一样,雄纠纠,气昂昂地回内院去了。
小姑娘一跑就跑到了齐太太的院子里。
“阿娘,这个给你。”
齐太太冷不丁地被塞了两件东西,当真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呀?”
“是阿爹昨儿从开阳县弄来的香脂膏啊。”
“阿娘,你快试试,看看是不是很香?”
小姑娘不由分说,就点了旁边的丫头,“去打两盆水来,我要洗脸!”
齐太太一直到齐三娘说清楚了这东西的来历,这才反应过来。
“我的儿,干得好!”
这东西是小,她也不是没有南边来的宫粉香脂用。
可但凡有两套,那就得有她这个正房太太的!
她就是扔了,砸了,也不便宜哪个妖精!
母女俩还真就打了水,试了试这个新香脂。
还别说,齐太太也是用过不少时新货的人了,这个新的香脂,感觉没有之前用的油,反而清爽许多。
现在的天气越来越热,脸上抹得太油了,自己也觉得不舒服呀。
至于说那个细长条小盒子,好奇心重的齐三娘已经打开,并且误打误撞地拧了一下,发现了这个小机关。
“呀!这个果真有趣!”
这唇膏做的是鲜亮的草莓色,不过涂到唇上就是淡淡的红。
齐三娘这样的小姑娘涂上好看不说,就是齐太太搽了,丫环们都一个劲地夸气色好。
齐太太照着镜子,笑容更深了。
京城四皇子府。
两个侍卫押着个布衣男子一路来到偏院的小花厅。
路上所经之处,都有好奇的目光投过来。
这男子身材挺高,但是人又很瘦,被两个中等个头的侍卫押着,怎么看怎么滑稽。
等到这一行三人离开后,下人才开始窃窃私语。
“就是这个外洋鬼子吗?”
“细看跟咱们大泰朝的人还是挺像的。”
“那个头怎么就那么高啊!两个侍卫能制得住他吗?万一突然发疯起来……”
“放心吧,这个家伙是被收服过了的!”
“先前皇爷听说有这么个人,就一时想起,叫人押进京来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这个人一见皇爷就双膝跪地,使劲地夸皇爷英武不凡,有如天神下界……唉呀娘呀!听说当时御书房的几位大人都听傻了。”
“皇爷见他说得有趣,就饶他不死,让他先在鸿胪馆里呆着,皇爷有兴致了就叫来说说那外洋的故事。”
“谁知道那厮不知道在皇爷跟前说了什么,惹得皇爷大怒,又把他给打入天牢里了。要不是咱们四殿下发了善心,把这个人给捞了出来,现在说不准就没命了。”
“四殿下捞这样的做什么?”
“那谁能知道呢,总是有用处的吧?”
四皇子坐在小花厅的圈椅上,悠然地饮着一杯茶,坐在他下首的是位中年文士,是他的心腹幕僚杜先生,这位杜先生说起来跟四皇子还有点远亲,他是四皇子生母,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冯氏的远房表弟。
杜先生早年也是前朝的进士,因为被权贵排挤这才致传仕回乡……等到大泰朝初立,他因为有着继后这层关系,本来也是能入朝为官的,结果天不从人愿,在天下大乱兵祸四起的时候,他受伤瞎了一只眼,这面相有损,自然不能做官,他也就死心塌地为四皇子做幕后谋划了。
“回殿下,柯大卫带到。”
听到花厅口的报信,四皇子点了点头。
“带进来吧。”
两名侍卫押着个高个头的汉子进来。
手上略使了点力,就让那汉子跪倒在地。
这汉子四皇子曾经在父皇的殿中见过一眼,但离得有点远,他也没细看。
现在离得近了,四皇子就瞅着这人,果然有些不似纯正的大泰人。
“嗯,起来吧。”
柯大卫一瘸一拐地爬起来。
头还是半低着,目光并不敢直视座上的贵人。
没办法,受得教训多了,他也知道要能屈能伸。
他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没忍住,才被关在牢里半年,差一点就送了命。
而他的一条腿,也因为没有好好治,落下了残疾,不光影响了走路的姿势,也严重影响了他的战斗力。
他曾经在来京城的路上想逃跑,结果却被一个侍卫给吊打了。
他这才发现,他原本引以为傲的格斗术,在这个落后野蛮的国度里,根本不是官府侍卫的对手。
几次吃了大亏,他这才开始面对现实。
他必须得说些唯心的话来讨好这些野蛮的皇族,才有可能保住生命,有回到西方世界的希望。
“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件东西。”
四皇子观察着这个外洋人,虽说这人长得跟大泰人也没太大的分别,可从身体和神情的各种小习惯上,还是能看得出不同的。
四皇子的目光就在他手边的一个雕花楠木盒绕了下。
就有内侍会意,将木盒小心打开,露出里头保存的物件来。
雪白的丝绸上,静静躺着一只金表!
柯大卫目光一缩,心都跳得快了。
这可不就是他被那两个土著给劫去的金表!
在他的眼里,两个土著啥也没干,就是给他扔了条绳子,凭什么就要这块金表?
如果他真的是穿越了的话,这块金表在这个世界上,那就是独一无二,价值连城的!
土著人懂什么,这金表落在他们手里,简直严重拉低了奢华的逼格。
但这个金表怎么会在四皇子手里?
柯大卫很是紧张,他不知道四皇子是不是知道这块表就是他的。
“是的,殿下,这是块金表。”
还他娘的是他的!
“这原先,就是你的吧?”
“回殿下的话,曾经是的,不过,这样精湛奢华的做工,只有殿下您才配得上它。”
他也不想拍马屁,可是他更想活下去啊!
四皇子笑了笑,“这块金表,早先看到的时候,上头的针还在转着,但如今已经停了半个月了。”
父皇得了老三送来的寿礼就爱不释手,四皇子也想知道老三在安远省,究竟还搞了些什么妖蛾子……这不,就派了人去打探一番。
那人倒是会办事,就在安远省城,弄回了这么个稀罕物。
外壳纯金什么的,对于皇子来说,一点也不珍贵。
但那腕带可伸可缩,连接巧妙,那金表内三根小针,转动精微……他拿着琢磨了好几天,终于弄明白了三根小针的作用。
原来是计时之用。
如今的皇宫内虽然有滴漏和日晷计时,平民百姓也有更夫打更,可那些,竟都不如这个小小饰品来得方便精妙!
喜欢琢磨的四皇子,对着天时观察这些小针,终于弄明白了上头的规律。
他只要揣在怀里,想看时辰,就再也不用让内侍来报了。
他也曾经想过把这个外洋珍贵之物献给父皇……但万寿节已过,而他父皇对那个远望镜还是珍爱非常,他这个金表再送上去,地位不如远望镜……都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所以他就决定先自己把玩上一段时日,明年再送于父皇不迟。
谁知道,他天天看着,突然有一天这小针它都不动了!
这金表的价值本来就在于能准确计时,如今它都不计不了时了,岂不是连金锭都不如?
四皇子不甘心就这么弃置,正好那个外洋人说了不当的话,惹得父皇又把他给关进了大牢,他就把人给捞了出来,看看能不能抢救下心爱的金表。
几次碰壁,柯大卫现在乖觉得很。
一听四皇子的话,就明白过来。
“啊,这是金表没了动力,小民可以想办法为殿下修好……”
四皇子一听大喜,“你说这金表还能修好?”
柯大卫讨好地接话,“虽然有点难,但是小民愿意为殿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