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馨做了个梦,在梦里,回到上一世的2026年。
她和孙自强逃出“长风城”,不敢在宋长风的地盘停留,更不敢去徐永锐的领地,陕西樱花城是中立领土,木婉婉是个好心肠、护着下属的首领,可她是宋长风的人,后者不会为了她一个普通人与宋长风翻脸。
纪青馨咬牙:北上,度过黄河,逃到5阶雷系异能者莫雷霆的地盘!
莫雷霆与宋长风、徐永锐是死对头,说不定,不会把自己交给对方!
于是她扮成男装,给孙自强手脚打上夹板、拄着拐杖,把他伪装成不是脑瘫、而是受了伤的样子,在一个小基地租了两辆车八个保镖,一路从安徽拐到河南,希望乘船过江北上。
在前几年,宋长风对她千依百顺,黄金、珠宝、武器是不缺的,纪青馨偷偷攒了些低阶晶核,这时候派上用场。
到了河南,追兵就来了,领头的是褚怀德,两辆车被他截停一辆,保镖被杀了,像猫捉老鼠般,驾车跟在纪青馨的车子后面,不紧不慢跟着。
纪青馨急得直哭,孙自强笨手笨脚地拍拍她的头,说,“青馨,别哭!”便让司机开慢些,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纪青馨回过头,见他跪在地上向后面磕头,连连求饶。后面的车停了,褚怀德得意洋洋地踩着他的头,“傻子,胆子不小啊?”
下一秒钟,孙自强怀里的烈性炸药轰然爆炸,火焰硝烟引燃后面的车子,车子像个火柴盒一样炸飞了,褚怀德拼命用异能自卫,孙自强尸骨无存,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呕吐起来,恨不得当场死去--这个世界,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之后她逃到位于洛阳的某个黄河渡口。
末世之后,黄河、长江成了天堑,宽的地方达到十几公里,窄处也有几公里,水流湍急如同奔马,漩涡暗流无数,轮船只要一下水就被冲走,或被水怪推翻,空中有变异野兽,热气球、飞艇同样无法过去。
飞机?2019年之后,网络、卫星信号中断,南北极融化,地球引力发生变化,飞机无法离开地面半寸,华夏大陆生生被隔成三块。
彼时除了个别胆子大、脑子灵的异能者,能够借助外力跨越江河,北京人想去安徽,或者河南人想去广东,只能冒着生命危险横跨数省,绕路内蒙古或海上,大多数人出不起钱,很多家庭被分割开来,分居两岸。
到了2022年,数十位异能者达到3阶,由专家在黄河、长江两岸挑选合适的地方,土系异能者改变地形,木系异能者令树木生长,水系异能者操纵河水,其余各系异能者击杀捣乱的飞禽走兽水怪,在河岸上空联手搭起三座弯弯的桥梁。
黄河渡口分别位于山东济南、河南洛阳和宁夏银川;长江渡口位于安徽、湖北和重庆境内。
自此之后,黄河、长江南北通航,儿女见到分散多时的父母、亲人,妻子与丈夫拥抱,异能者们击掌相庆,其乐融融。
之后天赋最高的数名异能者收集4阶晶核,成功达到4阶,凌驾于其他人之上,开始争夺地盘,抢占资源,朝最高的5阶进发。其他异能者要么臣服要么死亡,没有第三条路。
不过,即使战局最激烈的时候,异能者们也默认六座桥梁所在之处为中立区,从不把战火引燃过去:大家都有数,再也不能像2022年那样联手行动,桥梁毁了便是毁了,再也建不成了。
在纪青馨心里,只要通过黄河渡口到达河北,自己便得救了,再也不用看到宋长风的脸。
近了,更近了,数百米外便是一座井然有序的基地,上空挂着大大的“洛阳渡口”牌子,门外便是岗哨,有车子在那里接受检查,人们活动手脚、聊着天,守卫拿着枪,防备丛林里的野兽。纪青馨甚至能看到,小小的茶亭外面生着一丛丛大红色的花。
可惜,追兵赶上来了:褚怀德没有死,脸被炸成蜂窝,左眼瞎了,左臂少了半截,像一只奇形怪状的昆虫。
“纪青馨!”他恶狠狠地,从车窗伸出手臂操纵地面泥土,纪青馨乘坐的车子被突然冒出来的土墩顶翻了。
她磕破了头,鲜血糊住短发,狼狈不堪地爬出车子,司机脑袋扎出车窗,眼看活不成了。
纪青馨什么话也不说,甚至不往后看,用最快的速度向着渡口奔去。前方冒出一道土墩,她越过去,又冒出一面土墙,她差点撞到,从右边绕了过去,面前又冒出一道,于是她再也过不去了,摔在地面剧烈的喘息。
褚怀德抓住她的头发,太短抓不住,便揪住她的衣领,狠狠一个耳光:“妈了个巴子,看看你把老子弄成什么样子?
纪青馨啐口唾沫,用鄙夷的目光瞪着他。
褚怀德用袖子抹抹,扬起巴掌,“纪青馨,你还以为你是长风城城主夫人?你还以为你是宋老大的女人?你还以为宋老大把你放在心坎上?我告诉你,要不是宋老大心软,早把你送给徐永锐了!”
纪青馨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要下雨了。
褚怀德却不再打了,盯紧她的脸:纪青馨27岁,是女人最妩媚、最娇嫩的年纪,虽然剪短了发、涂黑了脸,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如秋水,红唇沾着血,下巴尖尖的,极为动人。
“嘿嘿,等着。”他把纪青馨拎起来,往自己的车子拖去:“宋老大说把你带回去,可没说~等着,看我一会怎么....”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击落一道雪亮耀目的闪电,劈在褚怀德面前,在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
纪青馨不搬动了,慢慢望向基地方向: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成年男人离开茶亭,朝两人缓步而行。
高阶雷系异能者!纪青馨眯着眼睛,借助日光在对方额头找到一个指头大、金色五瓣花,犹如一团金色的火焰。
褚怀德冷汗已经出来了,松开她衣服,朝着对方恭恭敬敬行礼,“是雷霆崖的莫首领吗?”
纪青馨只是一个普通人,可5阶雷系异能者、“雷霆崖”基地首领莫雷霆的名声,她是知道的。
对方不紧不慢地走到数米之外,倒背着手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褚怀德躬了躬身,不卑不亢地说:“莫首领,这个女人是从长风城逃出来的,我们首领宋长风下令,把她带回去。莫首领有什么吩咐?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莫雷霆面无表情,只说了一个字:“滚!”
对方的名声,褚怀德是知道的,收手并不丢人;可在己方地盘,纪青馨已经抓到手,被对方一句话吓走,不光宋长风不满,别人也会嗤笑,自己以后就不用混了。
于是他略一迟疑,想说几句场面话“莫首领,这里是河南,我们....”
突然之间,莫雷霆手中出现一个茶杯大、雷电缭绕的金色光球,迅速在视野中扩大,纪青馨不得不闭上眼睛,鼻端传来烧焦的味道。
很久之后,她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发现褚怀德戳在原地,成了一根焦黑的、冒着烟的木炭。
莫雷霆面无表情地站在远处,手指点一点她,她被对方的声势压得喘不过气,慌慌张张地指向渡口:“我要过桥,我要过桥去。”
莫雷霆点点头,扬一扬下巴,率先走向渡口。她回过神,快手快脚地从翻倒的车子拿回自己的背包,跟在他后面。
走到渡口基地外面,莫雷霆走进茶亭,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朝她招一招手。纪青馨东瞧西顾,确定对方指的是自己,才用袖子擦脸,整理脏兮兮的衣服,小心翼翼走进亭子。
茶水带着余温,杯子是有年头的紫砂杯,应该是守卫给高阶异能者准备的。
她尝一口,上好大红袍,贪婪地喝起来。
头顶电闪雷鸣,雨滴噼里啪啦砸在泥土,形成一个个浅浅的小坑,茶亭外的大红色花朵被浇得沙沙作响,她小心翼翼侧头,发现是碗口大的牡丹,层层叠叠的大红花瓣簇拥着鹅黄花蕊,如绝代佳人,令人自惭形秽。
洛阳牡丹甲天下,短短几年,牡丹开得漫山遍野,随处可见。
雨越下越大,纪青馨不知怎么办,抱着背包茫然地坐在茶亭檐下,莫雷霆在亭里自斟自饮。
片刻之后雨住风停,一道小小的彩虹挂在天边,“雷霆崖”成员等在外面,车子开过来。莫雷霆起身,大步走出茶亭,纪青馨壮起胆子,喊一声“莫首领”,深深鞠了个躬。
莫雷霆站住脚,没再回头,点点头便大步离开了。
走进渡口之前,纪青馨想起什么,奔回茶亭捡起一朵被雨水打落的牡丹花。之后她到达河北,隐姓埋名辗转来到“碧螺湾”,见到木系异能者胡可,请求后者把枯萎的牡丹花种在自己的居所。
几年之后,莫雷霆被宋长风、徐永锐联手杀死的消息传来,纪青馨大哭一场。
突然之间,“床铺”抖动,沉睡的纪青馨险些摔下去。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没在房间,而是睡在悍马2后座。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回过身,指一指远处的加油站:“到了,你~准备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