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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的人死而复生后和我HE了 第108章 旧怨已矣

作者:_覃生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4-03-01 05:55:15 来源:文学城

囚鲸摇了摇头,他一直在这儿,都快把这白玉石砌成的地面数清楚有多少块了,根本没有别的人来。

柳成舟心里越发不安,心里总是毛毛的,他想起跟凶鲎碰面时那个响起异动的柜子,柳成舟丢下话说自己要回去看看,整个人便如风一般消失无踪了。

凶鲎张大了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囚鲸推了推他,问:“我们怎么办?”

“有他点头,我们与血重楼的旧事已经一笔勾销了,自然不用再为云鹜山庄卖命,我们得去找柯少爷。”

先前怒蛟与赵长黎撕破了脸,慕容柯担心他的安危,竟独自从云鹜山庄离开了,他们五兄弟也不知道慕容柯的下落了。

于是囚鲸有些犯难:“柯少爷一直也没有联络过我们,如今茫茫人海,怎么去找?”

“还记得怒蛟有个手下么?”凶鲎道:“不过想必唐门的人已经在找他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不能耗在这里了。”

囚鲸自然知道赵长黎的实力,如今他们已然相当于背叛了赵长黎,最终自然只能落得和怒蛟同一个下场,这云鹜山庄他是片刻也不想多待,于是囚鲸道:“也不知这魔教教主要去多久,我们也没义务等他,给他留个信儿就走吧,晚了就走不了了。”

凶鲎赞同地点了点头,但他们没带什么笔墨,于是只好将目光放到了这显眼的杏树上,打算用刀刻些字,这一看才发现了顾萧留下的血书。

凶鲎看了皱起了眉头,如今他也猜不着顾萧要去何处,处理何事,若不去找柳成舟报信儿,恐怕会得罪他,要是顾萧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十条命估计都不够抵的,凶鲎无奈道:“……你去请他还是我去?”

柳成舟推开门,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柜子,里面只藏着一张染血的被单,他捏紧被单,这样大的出血量,受伤的人即便武功再高强,也得元气大伤,就是不知道方才躲在这柜子里的人是不是师兄,若是的话,为什么不愿出来与自己相认?

柳成舟锁紧了眉,几乎要把床单揉烂,赶来捎信的凶鲎有些不安地在门口踱步,不敢上前,柳成舟看得心烦:“有何事?”

声音冷得凶鲎脊背发凉,他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顾少侠留了信说自己有事要办,让我们自行离开。”

师兄竟留了信,柳成舟扔了手里的东西,喃喃道:“他要去办何事?”

凶鲎心道自己要是知道也不至于这般惶恐了,他战战兢兢地回:“我也不知,我跟顾少侠不过是萍水相逢,哪里知道他的想法。”

柳成舟脸色更加阴沉,他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自己孤身一人前来已是下下策,若受伤的人真是师兄,又给这两人留了书信,那他此时想必有更要紧的事处理,至少这伤应该不至于祸及性命。若自己此时自乱阵脚,无非是陷自己于危境。他想起顾萧是与花海棠一起出来找怒蛟的,早些时候他就收到了唐门押解叛徒回内门的消息,如今怒蛟虽然下落不明,却也没有被唐门抓住的消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怒蛟至少还是安全的,可花海棠却已回内门处刑,唐门的残酷自是不用多说,师兄又一贯心软善良,若是知道花海棠的下落,定要去救她的。

柳成舟道:“我知道他去哪儿了,我送你俩出去,但你俩得帮我一个小忙。”

凶鲎还有些懵,但此时明显有了一线生机,柳成舟愿意帮他们脱围,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别说是一个小忙了,卖命也行!

凶鲎激动道:“什么小忙,您尽管吩咐。”

柳成舟眼神里都是冷意,他森然道:“出去后捎个口信给缘来客栈的不寐,我要血洗唐门。”

凶鲎吓得睁大了眼睛,难道那顾萧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唐门送死了?还是柳成舟单纯只想算一算跟唐门的总账?无论怎样,这都跟他搭不着边,他也不想卷入帮派之争,当务之急还是先突围云鹜山庄!

凶鲎只能应承:“请柳楼主放心,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好!”柳成舟拔出应雪剑,“你俩只需大摇大摆地往前走,若被伤分毫,便是我愧对这十五年的所学所得。”

柳成舟的剑自然令人信服,凶鲎吃下这颗定心丸后,神色稍霁,“趁他们现在慌乱,我们抓紧时间离开吧。”

赵长黎自然不仅仅是派了逍遥仙人一人,他早已令赵家人重围云鹜山庄,务必连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他找到周文通后,将柳成舟来的消息简单说了一下。

周文通看上去又老了不少,听了赵长黎的汇报也无甚反应。情况危急,赵长黎便试探道:“如今他单枪匹马闯我云鹜山庄,正是生擒他的绝佳时机,周老不是想知道鸠乌山的隐情么,到时候自然可以问个明白。”

周文通听了这话,终于有了些反应,“近日钥儿总托梦于我,说她在九幽之下冷饿伤苦,要我为她雪仇。我听说枉死的人在地府要日日受油锅之狱,若仍不能洗去嗔念,便要受刀剐之刑……”

周文通思及此不禁潸然泪下,“钥儿从小娇生惯养,如何受得了,如何受得了啊……”

赵长黎见他近日总是失态疯癫,心里不禁警觉起来,若周文通从此一蹶不振,武林盟才是真的大厦将倾,往后不仅玲珑教后继无人,无人震慑的魔教也只会越发嚣张!他想起青莲私底下找他谈及复活周文钥的事情,此时就算他想让死者入土为安,局势也不容乐观了。

赵长黎安抚道:“既如此,就更应该让柳贼伏法,也算是给文钥小姐报仇了。”

周文通听了之后浑浊的双眼竟然焕发出一丝光彩,好似回光返照,他抓住赵长黎的双肩,手指狠狠嵌进肉里,赵长黎却硬是没吭声,周文通圆睁的双眼变得怨毒,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他的仇人,他狠狠咬牙道:“你说得对,那柳贼现在何处?”

周文通:“沧浪殿已经排查过了,他们极大可能在藏辉殿与倾霄殿,周老放心,我已命人死守各大出口,逍遥仙人也愿助我一臂之力,若是周老肯出面主持大局,定是马到功成。”

周文通对赵长黎的安排并无异议,点了点头道:“随我先去藏辉殿看看吧。”

顾萧越靠近外围,赵家的守卫就越多了起来,他有些着急,再这么下去,就算他不伤重而亡,也极有可能被赵长黎的人抓回去再次受刑,那时候他可不一定还受得住了。

顾萧左右环顾一番,如今守卫皆是全力戒备,显然不是最佳的离开时机。他得找个稍微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等柳成舟离去,云鹜山庄也不再严密防范后,再伺机离开。

只是沧浪殿太过空旷,显然不是好的藏身之所,顾萧便继续往里走来到了藏辉殿。藏辉殿原本是偏殿,主要用来招待每年从各地慕名而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路豪侠,大殿外先是一片敞亮的空地,到了盛节赵长黎便会安排人摆满了矮几,供上美酒佳肴,只是此时并非热闹时节,便完全空旷了。往后是一道九曲十八弯的回廊,两侧假山绿水,还搭建了一个大型露台,逢盛会时,自然是歌舞升平,让人流连忘返,只是此时也落寞非常,再往后是几座亭台,周围栽满了各种可人的花草,供少年英雄们吟诗赴会附庸风雅,之后便是一个晨练的场所,正挨着那颗杏树,连接向倾霄殿。

他此刻正要步入这九曲十八弯的回廊寻找合适的藏身点,却闻到一股诱人的酒香,顾萧心里一紧,不知道来的是谁,功力几何。他神情紧张地往后退着,却不小心抵到回廊边的栏杆发出了声音,他有些紧张地望向前方,酒香越来越浓,显然那人也离他越来越近了,他绷紧了浑身的神经,只见一个醉醺醺的老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

那老者的脚步看似杂乱无章,虚浮无力,却始终能保持身形不倒,落地几乎没有脚步声,若不是酒香暴露了他,顾萧恐怕根本不知道这里第二个人。

顾萧摸不准这人什么来头,安静地站着没有动作。

逍遥仙人又喝了一口酒,看着面前这个明显伤重的年轻人,他晃了晃酒壶,还剩了一小半,心情尚可,心想若这就是柳成舟,那自己岂不是占了不小的便宜,那就帮忙给他留个全尸吧。

逍遥仙人无所谓地问到:“你可是柳成舟?”

果真是来找柳成舟的,但他此时情况不妙,得想办法先脱身才好。对方毕竟是老者,顾萧便一板一眼地行了一礼道:“非也……在下顾萧,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逍遥仙人忍不住又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他的模样实在凄惨,却不失礼数,倒是让自己很是受用。虽然这人自称不是柳成舟,但在这云鹜山庄鬼鬼祟祟又受了重伤,想必也不是赵家人,只是自己此时出手难免有欺负弱者的嫌疑,逍遥仙人一时竟犯了难。他端着架子道:“你无需知道。”

逍遥仙人转念一想反正云鹜山庄已是重重包围,自己现在放他一马,他也很难活着突围,那就没有必要再去欺负小朋友了,他的头等大事是找柳成舟才是。说服了自己之后,逍遥仙人又道:“今日小老儿我心情不错,速速滚开,饶你一命罢。”

顾萧听了面上佯装大喜过望,暗地里却悄悄探了下伤口状况,虽然他都是些皮外伤,但失血过多还是让他有些乏力,何况这老者功力深不可测,硬碰硬他没有一丝把握。

既然这人没想杀他,那自己暂且安全,不妨稍微替柳成舟争取些时间。顾萧忍下痛,均匀地呼了几口气后气色看起来好了些,他伸出一只手拦在了逍遥仙人面前,逍遥仙人皱眉,不明白这人怎么这般不识抬举,“小老儿还打算放你一马,免得别人说我晚节不保欺负弱流,你自己偏要寻死,那小老儿我就成全你!”

“前辈等等!”顾萧急忙喊停,这人一看也是急脾气,顾萧不敢怠惰,立马接到:“我见过柳成舟。”

逍遥仙人听他提起目标,觉得这人还算识趣,脸色也好了一些,收了招式道:“你认识他?告诉我他在哪儿!”

“前辈莫急……嘶!”顾萧稍稍一动,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差到极点,“我如今需要有人为我疗伤……若前辈肯助我…我自然会带你找到他…”

逍遥仙人将顾萧打量了一眼,就算自己给这人疗好了伤,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逍遥仙人也懒得去管顾萧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以掌拍了拍顾萧肩头,顾萧便顺势盘腿而坐,闭上双眼开始运行周身内力,那股熟悉的灼热感开始从奔涌的血液中沸腾,而他身上也多是皮外伤,伤口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出鲜血,逍遥仙人皱了皱眉,依次压他檀中、天灵,掏出自己身上带的上等药粉,将其撒在了顾萧撕裂的伤口上。强大的力量被老者压下去大半,顺从地跟着内息一起运行了数个轮回,顾萧这才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

好似过了数年光景,但一睁眼,恍然惊觉不过弹指之间,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数个贯穿伤都已淋上了药粉,不禁感激地朝老者拜了拜。

老者摆手,显然不领他的谢:“勿弄那虚礼,现在你该告诉我柳成舟在哪儿了吧。”

顾萧点了点头,猛地起身,却感觉天旋地转喉咙一甜,他捂住嘴不停地咳嗽着,整个人也摇摇晃晃,最后站不住往地上倒去,逍遥仙人啧了一声,果然这人还是伤得太厉害了,刚才运功也觉得他心法有异,如烈火**,撑到现在已然是不行了,他赶紧躲开了些,看着顾萧重重摔在了地上。

……今日执行任务多少有些晦气了。

逍遥仙人探了探顾萧鼻息,发现他气息微弱,几乎已经没有进出的气儿了,又掐住顾萧手上的脉搏,也是紊乱不堪,弱得几乎摸不到了,不出两刻钟,这人就得死透了,就是可惜他什么都还没问出来。逍遥仙人赶紧擦了擦手,有些嫌弃地离远了些,他一生虽然也杀过不少人,但委实不喜欢碰到死人,虽然现在这人其实还没死透。

逍遥仙人灌了三大口酒,又往顾萧身边倒了一些,勉强算是祭奠了死者,随后有些无奈地叹气离开。

等到完全没有动静之后,顾萧这才慢慢睁开眼,确认四周无人后,慢慢地撑起身继续往前走。这一计还是他突然想到的,先前替柳成舟疗愈寒毒之时,柳成舟也曾几乎假死,而他在几乎透支身体后再强行运功逼迫兰兰给他注入能承受的最大能量,竟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才骗过了这老者,只是原本以为这老者会在他身上耗些时间,没想到竟然直接扔下他不管了!顾萧无奈笑笑,也幸亏他运气好,来的不是唐言之流,不然他就是‘死’了,也要被扎十几个窟窿。

顾萧已经穿过了回廊,一路前行来到了几座亭台交汇处,这些花草早已筑成一道半人高的花墙,此时虽然没有开花,却也是能稍作遮挡。他一路摸索,想找个合适的位置钻进去躲避,却在走到最中间的亭子时,被矮阶前一个奇怪的图腾吸引住。

台阶前的白砖特地嵌了一块圆的,而那图腾便是一直只无法展开翅膀的黑鹰,被禁锢在这个圆形里。这图腾显然与这诗情画意的地方不搭,顾萧伸手试探性地按了按这圆砖,发现这竟然真是一处开关!随着他用力按下,台阶前的地砖向下打开,露出一条密道来,他环顾四周,好在这里没有别的人,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猫腰走进了密道。

顾萧进去后,摸索到一侧墙壁上,将这入口恢复原状,顺手取了旁边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这密道很陡但却不长,顾萧很快走到了底,将火把放在墙壁上专门凿出的空处,整个密室也亮堂起来。这里是个空旷的地下室,两边并排着许多货架,顾萧粗略的看了一下,一侧是些书籍,一侧是些药膏,顾萧心想:难道这是云鹜山庄地下存货的地方?

他快速扫了一眼,找到了金疮药,将其收了起来。顾萧一直走,穿过货架区后就是许多木箱堆积放置的空地,顾萧粗粗看了下,都是些金银珠宝,看得人眼花缭乱,要是以往也许还会想顺手牵羊,但如今,这些金子都是累赘之物,顾萧又快速地穿过了这片区域,往前是一个石床,四周放着些杂物和一些炊具,像是有人居住过,顾萧不禁提高了警惕,四处都看了看,最终石床上有一套衣服和一本书、一个牌位。

细看之下,其实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生火了,大多地方也都落了灰。顾萧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坐在床边看起了床上的东西。

牌位是一个叫王小满的人,这个名字太过普通,顾萧没听过这号人物,只好毕恭毕敬地将牌位立好,这才看清了这本书的名字——修心、养性。这看上去应是自述,所以顾萧也没打开,他把目光落在了衣服上,这衣服用料讲究,不比青云派的差,最主要的是看上去除沾了些灰尘外没有别的痕迹,显然是新衣服。顾萧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嘴里直念对不住,若王大侠泉下有知,便是仗义助我这一回,我定年年拜祭感恩于心、感恩于心……

顾萧抖开衣服试了试,发现还挺合身,不禁又是对着端正的牌位拜了拜,而后将自己刮来的金疮药与原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这才松了口气,这一松懈,他便觉得天旋地转,显然有些失血过多。不过他身上的伤口都已处理,如今只能将养,他只好闭目养神起来。

这密室除了缝隙处细微的风声,顾萧便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许是经过先前的酷刑,多处疼痛让他无法静下心来,他屡次睁开眼,最终实在是坐不住,干脆不再运功。他想起那本修身、养性,又毕恭毕敬地给王小满的牌位鞠了一躬,这才打了开来。

[江湖中人,性情中人,至诚至信,方得圆满。我的一位朋友曾这样告诉我,但我不信,江湖中人,提着刀就是提着头,醉生梦死,朝不保夕,人人为求自保,尔虞我诈,至诚至信之人只存须臾,便被吞噬殆尽,何来圆满一说。

我的朋友说我戾气太重,将我囚于云鹜山庄玄鹰暗牢,这里最开始只有一把火。]

顾萧将书翻到了第二页。

[他不与我论茶,也不与我论剑,他竟问我佛理,我怎懂一切圆融奥妙,在暗牢里留下了五十八道剑痕。]

[我被禁锢在石床之上,并被要求每日写上一篇小记以修身养性,多年前学堂的作业都不如此繁琐,我只来得及留下四十一道剑痕。]

[诚然我打不过我这位朋友,但他的心性也是不高,今日我得以留下六十九道剑痕。]

[我问他难道要囚禁我一辈子,他沉默不语,其实我是无所谓,只可惜我的剑法无人传承,今日我留下了最深的一道剑痕,这一式名为扬潮分浪,是我于长江所悟,望后来者,习之珍之。]

顾萧的手一顿,下一页已然是随笔勾勒的一个小人在挥剑,但画得比市集里几钱银子淘的‘绝世武功秘籍’都还要简陋不堪。旁有标注:气势如虹斩天浪,灵剑一舞分长江。

顾萧显然是把它拿来消磨时间的,也没想研究这招式是否有此威力,便不以为然地翻到了下一页。

[若寻常布衣为私欲家仇,习得此招便可。]

[但仅留一式终有遗憾,此招名为孤鸿于野,是我于生死之境所悟,亦是我最常用招式之一,狠绝凌厉,伤人伤己。]

潦草小人旁标注着:奇经八脉逆转行,孤锋为刃入幽冥。

[若是门派纷争,习得此式已可。]

[最后一式名为业因浮屠,我此生只用一次,便是弑师,一剑之后我已功成名就。日后若有人侥幸习得此式,便是我王立夏的徒弟。]

顾萧惊讶了起来,没想到王小满竟是王立夏!王立夏可谓是鼎鼎大名,是说书人嘴里的常客,说此人手里有一把奇兵,王立夏被奇兵所控,杀了妻儿父母,后懊悔不已,便自废武功归隐山林。而此奇兵也因残忍罪业而得名为业因剑。可看这小记,王立夏分明是清醒状态下杀了自己师父,顾萧打了个寒噤,好奇心驱使他翻到了下一页。

这一页仍旧是拿剑比划的小人,标注着:弑得师友终入道,方知剑道无穷已。

顾萧心想这人真是疯了,竟毫不愧疚自己做下的一切,反而将师友作为参悟剑道的垫脚石!顾萧仔细回忆起当初旁听来的说书内容,当年王立夏弑师时才刚到不惑之年,如今也就二十多年的光景,若他仅仅被困在玄鹰暗牢,那么极有可能还活着!

顾萧用飞一般的速度翻着小记,后面净是些零碎的念叨,并未有事变之迹象,顾萧收了书,整个人警惕地在这个小密室里摸索一圈,除了开门的机关,这屋子里的每一寸几乎都让他搜遍了,并没有找到第二道暗门,看来此人早已脱逃……这些年也没有他现世的消息,难不成这‘修身、养性’之法真的让他有了一丝转变?

顾萧摇摇头,再次定神休养,无论这间暗牢曾经属于谁,又囚禁了谁,当务之急,他得休养回复,趁云鹜山庄守卫松懈之时再逃出去!

好在有系统的帮助,再加上他止血及时,一番运气休养之后已经好了很多,外伤也基本都已止血,等他从入定中清醒过来时,火把的光已经很微弱了。

柳成舟决定孤身一人上云鹜山庄时,就早已料到会有今天这局面。

只是如今的周文通与他记忆里的模样相差甚远,柳成舟差点认不出来他,而周文通在看到柳成舟之后,脸上的表情也一言难尽。

也许他曾经对柳成舟也有过爱才之心,但汹涌的恨早已充斥他心胸,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天阙,一双悲戚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柳成舟,“我问你,钥儿究竟怎么死的?!”

柳成舟也拔出了应雪剑。

即便他知道是虞迟先杀死了周文钥,但最终,周文钥是死在自己手里的,他敢作敢当,自然无须辩驳。

“正是不工,一剑封喉。”

“你!”周文通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去,此时他早已不是威名赫赫的玲珑教教主,而是一位苦苦追寻真相的父亲,“为何……究竟是为何!?就算你不喜欢她!难道你真不念一丝旧情?当真下得去手!你…你……”

“周伯伯,你可知在青云派数十载,她只提及自己如何如何厌恶与师兄的一纸婚约,却未曾言说,她对师兄的种种恶劣行径。”

“她在你眼中永远是被你交换权柄所以值得分外怜爱的幼女,殊不知,她横行霸道,刁蛮跋扈,未有丝毫悲悯良善之心,除欺压霸凌以外,思寤峰是她陷我师兄于不义,她与虞迟勾结便罢了,又引我师兄身入险境中蛊,鸠乌山时,是她先动杀念,我为何杀不得?”

“我早说过,若你要为她报仇,我随时奉陪。”

周文通摇着头,显然无法接受柳成舟的说辞,他面目狰狞道:“良善又如何?凶恶又如何!顾萧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比不上我的钥儿……”

柳成舟见他疯疯癫癫,已然不知所谓,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出刀吧。”

不用柳成舟说,周文通也早已按捺不住,泛着青光的刀锋破空而来,空气中发出轻微的如同裂帛一般的声音,足以见这一刀的威力,柳成舟以剑为凭,强大的内力将应雪剑裹住,银白通透的剑身如同一缕光挡在柳成舟的身前,将锋利的刀势死死咬住,周文通见自己奋力一刀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怒意更盛,早已顾不得旁的人,将自己所有内力都激发出来,一刀劈出,石破天惊,藏辉殿的亭台楼阁皆化作齑粉,避闪不及的人为刀气所伤,伤口深可见骨,柳成舟却丝毫不惧,一挥应雪剑,同样凌练的剑气迸射而出,一时之间,刀光剑影,瞬息已过数招,凶鲎与囚鲸都暗暗为柳成舟捏了一把汗。

周文通早已名震江湖,一手玲珑刀法出神入化,即便是天阙这样的重兵也是信手拈来,随意挥就,刀气纵横,他不仅是玲珑教教主,更是深得武林中人信赖,就连一向不问世事,也不屑参与中原纷争的萨朗,也对周文通毕恭毕敬。周文通显然是正道的指路标,就连视利益为命根子的赵长黎也对周文通心服口服,一口一个周老。这场对决不仅仅是私仇这般简单,柳成舟如今已是血重楼楼主,而周文通代表的是整个中原武林,若周文通败了,何人还能力挽狂澜阻止血重楼南下?若周文通胜了,武林盟士气大振,而血重楼也自然会多分忌惮!只是这正邪两派之争,对凶鲎这种刀尖舔血的人来说毫无意义,他无疑已与赵长黎撕破脸,中原九州难觅容身之处,若血重楼赢了,他兴许还能有些转机!凶鲎捏紧拳头,望向风暴中心。

早在昆仑之巅时,周文通便知单打独斗自己早已不是柳成舟的对手,耗下去无非是多拖几招罢了,他干脆不再循规蹈矩,将所有内力都运于掌心,天阙发出嗡鸣,赵长黎听得心惊,也不敢上前,心里懊恼不已,他在此时再次吹响玄鹰哨,远远便听到逍遥仙人爽朗震耳的笑声,“庄主莫急,老朽马上就到。”

凶鲎不禁焦急起来,一个周文通还不够,现在赵长黎还喊来了帮手,他就是忝着脸也不好再作壁上观,他刚想拔出武器,囚鲸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凶鲎不禁朝着他目光所指之处看去,只见天地变色,天阙犹如遮天巨幕,怒涌的刀气咆哮奔腾犹如一头挣脱樊笼的猛兽,森冷寒意一泻千里,好似一场风暴将他们围卷其中,刀意强盛得让人无法目视,凶鲎微微侧着头,柳成舟一头青丝在剧烈的威压下肆意地飞扬着,莹白的应雪剑寒芒扑朔,但随着他抖腕,剑尖轻晃,犹如一片片飞将而落的雪,在人感叹它的美时,刺骨冻人的风雪已悄然而至,吐息之间,冷得好像在昆仑之巅,被桎梏在玄冰中,一时之间寒芒大胜,数不清的剑影齐齐对准了周文通,赵长黎睁大了眼睛,是天诛!

此刻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仓惶地往后退去,万千剑影如雨坠地,几乎是不分差别地吞噬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再凶猛的野兽也承受不住源源不尽的利剑穿刺,凶鲎与囚鲸已退出战圈躲了起来,而风暴中心的周文通则是目眦欲裂,天阙舞得虎虎生风,却在每一道剑影砸下来时滞阻一分,在无穷尽的轰击下节节败退,直到不知何处飞来一个酒壶,猛地撞上了应雪剑,刚猛霸道的剑意才在瞬间散去。

柳成舟胼指一划,应雪剑已入鞘,而通红的血手印已经抓向了酒壶,逍遥仙人惊呼一声:“小子无情,怎可伤我根本!”他也管不了周文通了,足下一点轻灵跃入空中,一个翻滚,劲腿一扫,接了柳成舟这一掌。他显然也见过这套骇人的掌法,运行着周身内力化作罡气将自己包裹起来,免得被剧毒趁虚而入。柳成舟一击不成,便直接双掌齐下,一手去夺逍遥仙人的酒壶,一手直指逍遥仙人下盘,通红的血手印逼仄而来,犹如天降异象,煞气有如实质,几乎要把人吞没,逍遥仙人不敢托大,只能暂时撤退,没想到被柳成舟抓住了下摆,他心道不妙,那厮却早已出招,从腰间瞬发出三枚铁蒺藜,将他整个人拽着钉在了大理石地板上,逍遥仙人狼狈地揉了揉老腰,看着毫发无伤的柳成舟有些牙痒痒。

“你倒有些本事。”

柳成舟看了他一眼,捡起落在地上的酒壶,却见壶身上刻着一个忍字,心里对这老者的身份也有了计较。

周文通显然是伤得最重的,他身上都是剑气割裂的伤痕,更有被剑意所创的内伤,他几乎已经站不住,天阙狠狠插进地里支撑着他,他有些恍惚地看着柳成舟,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他本可以继承青云派,迎娶天下第一的美人,背靠玲珑教,有武林盟的依附,江湖上一呼百应,应者云集,武林第一人不过是囊中之物,却要离经叛道背弃师友,成为人人喊打的魔教贼人。

周文通颓丧不已,自知报仇无望,整个人更是萧索,似乎时光在他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转眼间,已入耄耋,白发苍苍,双目浑浊无光,令人不忍。

柳成舟将酒壶还给了老者,冰冷的声音毫无涟漪:“若不想死,别再阻我去路。”

逍遥仙人皱了皱眉,却只能咽下这口怒气,小子年轻气盛,又的确武艺高强,不是他一人能敌之辈。

赵长黎脸色铁青,却又没有胆量拦路,看着柳成舟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戳几个窟窿,他阴狠道:“你以为你遁入魔教绝情绝义?实则破绽百出。你若今日踏出我云鹜山庄,从明日起,每日我便杀青云派一人,我要你眼睁睁看着昔日同袍好友血溅黄泉!”

柳成舟冰冷的目光瞬间变得血红,杀意暴涨,应雪剑已出鞘,剑到人到,冷锋擦着赵长黎的脖颈一闪而过,他冷汗直冒,站不住地瘫倒下去。

柳成舟却将他拎了起来,血红的双眼闪着更冷酷的光,“你大可以试试,看我的剑快,还是你的人快。”

赵长黎惊骇地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毋庸置疑,刚才只在柳成舟一念之间,他就会人头落地,他不停地急喘着,惊惧让他嘴唇颤抖,脸色苍白,却不敢发一言,瞳孔微缩着盯着面前犹如修罗恶鬼一般的男人,不!不!比修罗恶鬼更可怕的是,武林盟败了!若是魔教入侵,天下武林岂有安宁之日!到时候还有谁能阻止柳成舟?!

赵长黎蹬着腿,一步步后退远离柳成舟,云鹜山庄的人见周文通与逍遥仙人接连败了,赵长黎又失魂落魄,皆是拿着兵器不敢上前,柳成舟收好剑,看向凶鲎与囚鲸的藏身之处淡淡道:“跟我走。”

凶鲎惊魂未定,没想到这一任的魔教教主竟有此功力,他也不敢怠慢惹得柳成舟不快,连忙应和跟在柳成舟身后离去。

他们这一路畅通无阻,一直到了山脚下,那些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却不敢动手的打手们将他们‘送’出云鹜山庄之后,立马慌不择路地往回跑,看得凶鲎想捧腹大笑,却又怕惹了柳成舟,险些憋出内伤。

柳成舟找到了墨云,却没有看到方振衣,如今早已过了点穴的时辰,方振衣必遭反噬,可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见过方振衣的踪迹,如今师兄也负了伤,他两相权衡,骑上马对凶鲎二人道:“还望信及时送到,二位就此别过。”

凶鲎抱拳道:“楼主救命之恩凶鲎万分感激,此等小事,还请楼主放心。”

柳成舟点了点头,策马而去,凶鲎看着他愈渐远去的身影轻喃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凌霄九剑的第九剑……”

囚鲸也感慨道:“没想到这一任魔教教主武功竟如此高强,江湖上恐怕难觅敌手了……”

顾萧拿起火把一路走到密室出口,想悄悄看看外面的情况,只是他刚把手放到机关上,密室出口已经发出响动,顾萧惊了一瞬——不是他打开的!是另有其人!难道青莲的人已经搜查到了此处?!

顾萧瞬息之间将火把扔在地上,好在出口处有不少泥沙,他直接将火把捂熄,整个人贴着走廊阴影里伺机而动。

门开了,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一个人,顾萧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容貌衣着,只是那人踉踉跄跄的,没走两步便撑着石壁咳嗽了起来,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听着都令人心惊。

顾萧眼看着他越来越近,黑暗里那人一路摸索,却没有找到火把,便停顿了下来,顾萧循着记忆看向自己扔火把的地方,发现还有一些余光,心道不好,怕是要暴露,他得先下手为强!

虽然他几乎看不见,但这人的咳嗽声能让顾萧轻易辨别他的方位,顾萧摸了摸身上,竟只有些药物和一本书,完全无法作为武器防身,他只好以手为刃,悄悄摸索到来人身后,一个手刀狠劈了上去。

“哪位朋友在此?咳咳!”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敏捷,顾萧没得手不说,还与人击在了一起,此人内力浑厚但紊乱不堪,一下子将他震出去好几步,顾萧调匀了气息,用腹语借助发声道:“你又是何人?”

那个火把被他捡了起来,用火折子堪堪点燃,甬道内便明亮了些,那人的真面目也展现在顾萧面前。

只见此人一袭红衣艳如血,脸却苍白发灰如鬼魅,一双眸子带着雾气泛着红,应是咳嗽所致,此刻他正咬着唇,唇上也染着血,他看着顾萧,恍惚了一瞬,将火把重新固定,这才掏出手帕擦了擦唇上的血迹,礼貌道:“在下是百善庄的人,名方慈,字振衣。”

这熟悉的声音,还有咳嗽声!顾萧咬了咬唇,这人难道是那日在客栈偷袭他与花海棠的人?竟是青莲的人?!

“百善庄的外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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