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精灵就活该万人嫌吗 第8章 第 8 章

幽暗的矿道之中，岔路口上，伊索只是往其中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就选择了另一边，就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尤里去了哪里一样。

“你怎么知道往这边走的。”基里安小声问道，生怕吵醒黑暗之中隐藏的危险。

“先前我给尤里留下过一个法阵，这个方向，有它留下的光。”

基里安眯起了眼睛，可是黑暗的矿道中，他什么都看不见。

“基里安，你了解里奥达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伊索的少有的语气凛冽，表情像是覆了一层霜一样。

“我只知道，他很早就在赫梅尔矿山了。传闻家里是破落的贵族，为了维持那些不必要的体面，才被父母卖给了米尔德。”

“我刚来的时候，他就很照顾我。他对每一个来到矿山的人，都十分关心。没有人不说他的好话，没有人不尊重他。”

“现在看来，也许他才是米尔德背后的人。”伊索平静地说道。

他本该在里奥达能够发现自己手臂上没有疯虻的痕迹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这点了。伊索懊恼地想着，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尤里身上的光，指引着伊索走到了矿山的深处。这里比他们平时活动的区域还要深，几乎没有人到过这里。

地面上有几道脚印，还有拖拽的痕迹。看上去那位小朋友受了不少的苦，才被带到了这里。

挡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道三米多高的石门。门上画着一只张开的眼睛，扭动的曲线形成的瞳孔，此时正注视着伊索和基里安。

基里安看向那只眼睛，感受到了一阵寒意。他问道：“那是什么？”

“是恶魔的符号，魔王的地下城，全都是这样的符号。”伊索看上去并不受影响，他向前走了几步，和他设想的一样，门自己开了。

这个他们从未到达的矿山深处，石门后，一个可以容纳下数十人的房间，明亮得根本不像在地底。

“欢迎！欢迎你，小伊索！”一个轻浮夸张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里奥达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洞穴，里面沸腾的岩浆，发出了炽烈的光芒，和温度，让这里如同是一个炼狱。

而在岩浆洞穴的周围，用着恶魔语书写的法阵，构成了一只眼睛。

“伊索！”悬挂于岩浆上方，一道人影发出了稚嫩的喊声。

尤里看到了进来的人，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里十分的危险。

他挣扎着身体，想要从绳索中脱出来。

“你快走，离开这里！”

里奥达恶作剧般地松动了一下手中的绳索，尤里的身体往下坠了一下。他看着小朋友恐惧的神态，和伊索明显的担心的样子，发出了放肆的笑声。

“都怕成这样了，还要逞英雄吗？”他抹了抹自己眼角笑出的眼泪，嘲讽了尤里一句，顺手将绳索绑到了岩壁上的凸起处。

“你要做什么？”伊索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他的眼睛覆盖于一大片的阴影之下，显得凝重而危险。

“其他人都逃出去了？”里奥达并没有直接回答伊索的问题，他找到了另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像是聊家常一样问道。

“嗯，都离开了。”如果不是两人对峙的紧张气氛，或许这样的有问有答，能显得有些温馨。

“我这个领导者的身份，可以光荣卸任了。”

“那么，请允许我重新进行一下自我介绍。”里奥达躬身向伊索行礼，优雅的举动，和他破旧的矿工服，格格不入，“尊敬的暗精灵阁下，我是来自恶魔教派的里奥达。”

“你和米尔德，都是恶魔教派的人？”

里奥达听到这个问题，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当然不是，他不过是渴求着一点邪恶力量，来达成自己目的的普通人。我给了他那本笔记，教会他怎么驱使疯虻和影魔，本来我只用在恰当的时候把笔记中召唤恶魔的仪式的那页交给他，我就可以早点离开这里了。”

他眯着眼睛看向了伊索，就好像一只危险的毒蛇，看向了自己的猎物。

“可惜了，你把那些人身上的疯虻都给消灭了，我们无法获取到足够的负面情绪作为祭品，将恶魔召唤出来，我只能亲自动手了。”

他扯动了一下尤里身上的绳索，看向了底下沸腾的岩浆。

“小孩子作为祭品，虽然比疯虻收集到的负面情绪要差一些，但是比起你们这些大人来说，还是足够的。”

“只要把他丢进岩浆里，就能制造一条通往地下城的道路。”

“米尔德呢？你把他杀了吗？”伊索直视了里奥达危险的眼神，发出了疑问。

“当然没有，他还有别的用处。”

他的话音刚落，基里安和尤里同时发出了喊声。

“小心！”

从角落的阴影当中，全身包裹着黑雾的人形怪物，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伊索蹿了出来。他的四肢和脖子都有不同程度的肿胀，大大小小的伤口，流出了绿色的脓液，发出了恶臭味。

基里安用力丢出的盾牌，迫使怪物改变了方向，他的爪子在盾牌上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翻腾着落到了里奥达的身前。

“米尔德？”伊索终于看清了怪物的脸，那是米尔德，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样子的米尔德。而他身上的黑雾，是无数的疯虻组成的，密集的就好像一片遮蔽视线的雾气。

“怎么样，我说他还挺有用的吧。能够阻挡你们两次，作为一个物品来说，已经是完全发挥了他的价值了。”

完全蔑视生命的傲慢，让伊索攥紧了拳头。

他的周身开始生长出了可怕的寒气，让这个拥有滚烫岩浆的房间，温度也下降了几分。连火焰都能瞬间冻结的力量，携带着象征低温的白雾，“簌”地扑向了里奥达和米尔德。

而里奥达只是一挥手，米尔德就顺从地挡在了他的面前。它的身上、腿上都被一层寒霜覆盖，透出了因低温而彻底失去了肢体活性的黑色。

只是此时的米尔德，已经算不上是人类了。他依然保持着灵巧的动作，举起了里奥达，跳出了伊索的攻击范围，攀附在岩壁之上。

伊索并没有停止攻击，空气当中凝结出的冰锥，依照他手掌指向的方向，喷射而出。

“没用的，小伊索。”米尔德带着里奥达在岩壁上快速地奔跑着，冰在他的身后汇成了一道光洁的冰路，“你刚刚解决了影魔，现在还有多余的魔力来对付我吗？”

伊索自己也知道，随着他的手臂逐渐开始发出了颤抖，身体的脱力感蔓延了开来。

“基里安！”伊索大喊了一声。

持剑的青年像是有十足的默契一样，跳跃着在里奥达和米尔德前进的方向上，劈开了一道口子。

米尔德来不及闪避，被那道口子绊了一下，踉跄着从岩壁上摔了下来。

它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而里奥达则是轻点着脚尖，平稳地落地。

“没用的废物。”他狠狠地骂到，扯下了脖子上的项链，甩动着在身前制造了一道阴影，阻挡下了基里安来势汹汹的长剑。

米尔德挣扎着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想要回到里奥达身边，遵从指示，拦下基里安。

“安息吧，先生。”

怪物米尔德失去了颜色的瞳孔，只来得及确认挡在自己身前的，是那只红发的暗精灵，视线就被一道耀眼的光芒给遮蔽了。

嗡鸣声从它身体的各个漏洞之中，扑腾而出。疯虻形成的黑雾，在伊索召唤的光的照耀之下，尖叫着消散了。

失去了控制的米尔德的身体，像个损坏了的木偶一样，面朝下地扑在了地上，完全没有了动弹。

他的嘴里还发出了不甘心的“啊啊啊”的声音，直到最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一个身影从伊索的身边飞了过去。基里安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砸进了石壁当中，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凹陷。

血雾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他抖动了两下，同样趴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

毫发无伤，只有头发和衣服看上去有些凌乱的里奥达，站在了不远处，微笑地看着伊索。他的手掌中，握着一道扭曲的影子，那上面散发着浓厚的地下城邪恶的气息。

那样的气息，伊索上一世闻到过，那只屠戮了整个赫梅尔矿山的上位恶魔，也是这样的味道。

“你不会魔法？”伊索一眼就看穿了里奥达。

“当然不会，那是只有精灵们才会的东西。”里奥达举起了手，像伊索展示了一下他的项链，“不过我有这个就够了，主教大人，赐予了我力量，所以我一定要将恶魔带回到地面上来。”

阴影覆盖了里奥达的全身，邪恶的身影，终于和伊索记忆里的那只可怕的上位恶魔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只是仪式看上去没有完成，并未完全来到地面上的恶魔，力量并非伊索曾经见识过的那样无法逾越。

“为什么这么执着呢？恶魔出现了话，我们都会没命的。”

里奥达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又怎么样，我以为，作为暗精灵，你会和我一样，恨透了这个世界呢。”

他眨了眨眼，一瞬间，伊索忽然看到了那个友好靠谱、值得信赖的里奥达。

他的表情松动了一下，而只是这么一下的时间，里奥达露出了一个惨然的微笑。甩动的手臂，一道阴影形成的长枪，朝着伊索的眉心，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