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精灵就活该万人嫌吗 第59章 第 59 章

地下世界的黑暗，仿佛是一种恒定的概念，无论你做什么样的挣扎，点起火堆，打开照明装置，或者是使用魔法，都仅能短暂而小范围的提供一点光亮。这点光亮，会被粘稠的黑暗一点一点吞噬掉，连带着你对于光的感知也会被吞没。

伊索就好像在黑暗当中走了很久，久到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久到数十年的地面世界的生活的痕迹，都被磨灭了，依靠着暗精灵对于地下世界的本能，他才能在黑暗当中，寻找到方向。

而就在远处的黑暗当中，他看见了那座属于魔王的城堡。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更遥远的在地下世界生活的时候，那座城堡都是维持着一样的形态，没有任何的生气，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所携带的东西，法杖还没有损坏，尽管宝石的光芒已经有了一点浑浊。他又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看，仿佛那里应该有其他人在一样。

奇怪的感觉让他皱起了眉头，伊索使劲地摇晃了一下脑袋，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会忽然产生了我有同伴的错觉，我不是一直是一个人在这里吗？

他困惑地嘟囔道，整理好自己的一切，推开了尘封了多年的魔王的城堡的大门。

时间和空间在这个地方好像失去了意义，扭曲的房间，破败的废墟，通往虚空的楼梯，都让伊索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好像有东西在暗中指引着他一样，伊索选择推开了他右手边的门。

强烈的坠落感随之袭来，自下而上的风帮助伊索平衡住了身体。他时刻注意着掉落下来的这片深渊当中，两壁是否有东西突然蹿出来，但是除了蠕动着的黑暗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终于，他落到了一片柔软的地面上。不过与其说是地面，不如说是某种生物的身体，因为光是用脚，伊索就感觉到了它的呼吸、心跳以及体温。

忍耐住了恶心的感觉，伊索向周围看了看，想要寻找出去的地方。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某个地方，将会通往魔王城堡的中心。

他听到了脚下那个生物的鼾声，紧接而来的是它呼吸的腥臭味。伊索捏住了鼻子，本还想试试看有什么魔法能够阻隔这种难受的味道，但是眼前逐渐活化的黑暗，让他无法再分心去应付恶劣的环境了。

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巨大恶魔，尖叫着从黑暗当中生长出来，将伊索围在了中心。

暗精灵叹了一口气，他举起了法杖，灰色的眼睛隐隐地闪烁着光芒，一时之间，就连地下世界浓稠的黑暗，都无法阻挡这样的光。

“烦人的家伙，非要挡在我面前吗？”他说道，光芒旋转着爆发开来，不断地对抗着张开了嘴巴，享受美食的黑暗。

……

“我真的听到歌声了。”

塔林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这让尤里终于冷静了下来，凝视向了塔林的眼睛。

他闭上眼，竖起了耳朵，但是依然只能听到海浪和风雨的声音。

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相信塔林。兽人的感官，能够接收到人类无法接收到的信息，也许从白天开始，塔林一直在说的那个不存在的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该往哪里走。”

猫耳朵朝着各个方向转动了两下，最终，塔林指向了伊索的脚印离开的方向。

顾不上再用魔法阻隔雨水，尤里已经走在了前面。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拖拽着一个危险的犯人，这让他重新停住了脚步。

希德的身体用力地往后靠了一下，似乎是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并不愿意离开这个营地。

简单的抉择之后，尤里还是拉动了手中的链条。希德被迫跟随着他的动作，穿过了屏障，走入了风雨中。

塔林走在了最前面，她时不时地闭上眼睛，聆听着那个歌声传来的方向。这在嘈杂的环境当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着离海岸线越来越近，风雨的声音和海浪的声音也已经狂躁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尤里几乎都认为即使塔林拥有着可怕的听力天赋，声音也应该埋没掉了。

“还能听到吗？”尤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塔林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尤里和麦格尼都安静下来。

“还能，再努力一下。”

她忽然想起了伊索，每当碰到这样近乎绝境的局面时，他总是保持着绝对的乐观和自信。

“不，应该说，我可是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歌者的人，一定还能听到。”她学着伊索平常会说的话，笑道。

脑海里回想起了伊索曾告诉她的有关于声音的魔法，她微弱地，用声带的震动，发出了极轻的歌声，那是她能够听到的，捕捉到的那个不存在的歌声。

旋律才刚刚脱离她的身体，如同共鸣一般，那个原本已经听不到了的歌声，居然变得响亮了起来。

越来越响，越来越美妙的歌声，显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优美的吟唱，明明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却能制造出不同高低的声部的效果，这样的歌声，尤里从前从未听过。

就连他觉得已经是世间很少能有与之媲美的塔林的歌声，在这样的声音面前，也变得渺小了起来。

由于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魔法，塔林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因为魔力的抽离，她努力地稳定住了自己的身体。

再一次，她在心里默默地鼓励着自己。

海面上，黑夜里的光开始回应她了。那道歌声，从可以听见，逐渐变成了可以看见的存在。

一道如同极光一样的光纹，从不远处的海上，飘了过来。

“在那里！”

她用手指向了光纹的起点处，视觉拨开了层层的黑暗，塔林看见了漆黑的海面上，浮动着两个身影。

没有人回应塔林的声音，就好像身边的其他人都被这样的黑暗的吞噬了。

塔林害怕地回过头，无论是尤里、麦格尼，还是希德，全都两眼发直地望着海面上，歌声传来的方向。

他们像是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一样，往前走了两步，直到海浪没过了他们的鞋子，都没有发现异常。

“嘿！醒醒！”

毫不犹豫地，塔林上前去，甩了尤里一个巴掌。青年被痛觉唤醒了，捂着脸茫然地看着塔林。

但顾不上解答尤里的疑惑，因为麦格尼已经半身都在海里了。毕竟一个矮人，只需要往海中走上几步，就很容易被淹没掉。

她拉过了麦格尼，将他摔回到了沙滩上，顺便用力地踢了一下希德的膝盖。沉闷的吼叫声，让男人跪倒在海浪当中，痛苦的呻吟着。

响亮的声音，尤里瞬间脱离了恍惚的状态。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相信塔林对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麦格尼咳嗽着，吐出了自己嘴巴里的海水。

“这个歌声，好像有诱惑人的能力。”塔林凭借着自己浅薄的知识，猜测到。

尤里顺着塔林的视线，看到了海面上唯一能够看到的东西。其中一个人的身影，仅凭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能认得出来。

“老师！”

他奔跑着，寻找到了一处离那两个身影最近的一块海蚀崖，终于看清楚了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伊索并不是漂浮在海面上，他的脚下，是一只巨大的鲸鱼，正停在了海水的中心。

伊索闭着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的样子。但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动作，挥动的法杖像是在面对着什么他们看不见的怪物，尽管如此，从法杖尖端的宝石并未发光这件事来看，他并没有在使用魔法。

而他的身边，漂浮着一只长着巨大翅膀，身体却像是一位美丽的少女的怪物。那只怪物的四肢，都是鸟类的爪子，她围绕着伊索，在半空当中盘旋着。不停歇的歌声，像是一道牢笼，困住了这位暗精灵，也在不断牵引着岸上的几人，走向海中，走向溺亡。

“那是，海妖？”

塔林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她对于自己的身世，没有任何的记忆。甚至在伊索告诉她，她拥有海妖的祝福之前，对于下城区流传的谣言，她都以为是个笑话。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见到海妖的身影。

美艳得不可方物的怪物，正眨着眼睛，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到她身边来。

尤里吟诵起了咒语，飓风包裹住了几人的身体，朝着伊索和海妖的方向，飘了过去。他们落在了柔软的鲸鱼的背上，似乎是感觉到了又有人到来，那只鲸鱼有些不耐烦地抖动了一下身体，发出了鼾声。

海妖的歌声没有停止，她又旋转了几圈，风里传来了她的笑声。

“伊索！”尤里朝着伊索大喊道。

暗精灵循着声音回过头，他的眼睛依然紧闭着。眉头紧锁，他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非常不愉快的东西。

“烦人的家伙，非要挡在我面前吗？”他朝着尤里举起了法杖，点亮了尖端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