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精灵就活该万人嫌吗 第25章 第 25 章

伊索睁开了眼睛，破败的穹顶，暴露出来的夜空，让他一阵晃神。紧接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他按住太阳穴，揉了十几秒，才逐渐舒缓下来。

“是幻术。”他看向了自己的手掌，牵过的小孩子样貌的尤里的触感，还能清晰地感受到，“我这是被带到了哪里？”

他从躺着的石台上站起身，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方形的大厅里，四根柱子撑起了破损漏洞的天花板。满地的碎石头，像是施工到了一半，就没人在管了一样。

通往外面的大门上了锁，而窗户则用彩绘的玻璃封住，这看起来是这个大厅唯一修缮完整了的地方，但是仔细一看，也因为没有管理，已经破了好几个洞。

伊索透过窗户上的洞往外看了一眼，俯视着黑森林镇的角度，让他确定了他在哪里。

“山顶的教堂？”

吉斯镇长明明说过，他们是修好了教堂，才将创世神的神像搬走的。

视线不由得瞥向了大厅伸出的石台上，在废墟当中，原本应该供奉着神像的地方，确实立着一尊雕像。它被黑色的布覆盖着，在无光的黑夜当中，如果不是细看，很容易就把它忽略了。

伊索让浮动的光球围绕到了身边，借着从头顶破洞处漏下来的月光，分辨着脚下的路，小心地靠近了那座雕像。

碎石在脚下发出了让人牙疼的细响，衬得这样的环境愈发地诡异了起来。

伊索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黑布上。像是有了某种奇怪的感应一样，在手触碰到黑布的一瞬间，那块黑布就像一片海浪一样，滑落了下来。

雕刻成的黑纱蒙住了雕像的脸，但是蛊惑感丝毫没有因为看不见脸庞而减少半分。压迫感的气息让伊索甚至都不由自主地想要跪倒在它的脚下。

裸露的身体上，缠绕着蛇鳞的花纹。它高举着象征黑暗的月亮，誓要为他虔诚的信徒们带去永恒的安眠。

伊索不可能会认不出来，地下城中，遍布的都是这样的神像。它属于魔王，在被创世神的信仰所覆盖的地上世界，他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样？它是不是非常美丽？”

一个赞叹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中响起，他发出了痴迷的喘息声，朝着神像走了两步。

闪动的光球第一时间朝着那人飞了过去，他身上的黑暗渐浓，像是某种怪物的嘴巴，将伊索的光球一口咬住，然后吞咽了下去。

带着兜帽的男人的脚步没有因为这一个举动而停下，他走进了伊索的视线，借这光球消失一瞬间的闪烁，他看清了那人的脸。

男人发出了沙哑的笑声，他挥手驱赶走了身边的黑暗，然后摘下了帽子。

“这么感人的重逢时刻，小伊索，你打招呼的方式，可真特别啊。”

“里奥达？”从赫梅尔矿山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恶魔教会的成员，伊索居然一点也不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

“让我们无法离开黑森林镇的那团白雾和狼群，是你的手笔？”

“虽然我很想和小伊索多呆一会儿，但是很可惜，那些并不是我做的，或者说，不全是我做的。”

“这么多年不见，你这谜语人的讲话方式，还是没有变。”

里奥达听到这样的话，只是微微一笑，他挑了挑眉，回应到：“你也没变，危险当头了，还是要把什么事情都问个明白。”

“危险在哪里？”

里奥达右手的影子随着伊索的话音刚落，猛地生长了开来。长蛇状的影子，钻出了地面，朝着伊索在的地方扑了过去。

暗精灵只是闪动了一下灰色眼睛里的光，照亮整个大厅的光点，就从影子的嘴里穿透了过去，将它炸了个粉碎。

“我收回刚刚的话，你也不是一点没变，起码在魔法这件事上，倒是有了一些长进。”

“来吧，告诉我恶魔教会要在黑森林镇做些什么？”

伊索找了个平稳的石块，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面对着方才似乎是动了杀心的对手，闲聊一样地，问起了他的计划。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询问明天早上要吃什么早餐一样。

里奥达发出了响亮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来狩猎一个人。”

“我？”

“当然不是，我怎么舍得。”里奥达半是真心，半是玩笑地说道，“你只是个意外，我也没有想到会在森林里看到你。我们许久不见，我想邀请你来看一场盛大的表演。”

“所以你安排了麦格尼来把我们带进镇子。”

“聪明，小伊索。”

“那位矮人小朋友，一定没有想到，你们想对付的人，是他的爷爷。”

“并不难猜到，不是吗？”里奥达很开心伊索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出正确答案，“曾经的王国骑士，即使是疯了，也有很多双眼睛在一直盯着他。”

“啧。”伊索垂下了眼睛，语气也变得低沉了起来，“你在帮希德做事？”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他的嘴巴张了张，转动的眼神似乎是在思索着自己到底哪里说漏了嘴。

清脆的响指声在大厅里面回荡开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光球在伊索的身边浮现了出来，眼睛当中越来越亮的灰色，代表着魔法逐渐形成。

“明明是叙旧的，怎么还讲生气了呢？”

“看上去，你和那位骑士长先生有不小的过节。”

伊索并没有回答，只是让光球将整个大厅都彻底照亮了。

“你想要从我们的手上保下克罗诺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比起那位先生，我更愿意帮助你。”

“不过嘛，也许等一会，你就会有想要杀掉他的理由了。”

里奥达露出了他一贯的神秘莫测的笑容，这让伊索额头上的青筋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被光球照亮了的大厅中，散落的石块，终于看清了他们的全貌。被推到的创世神神像，肢体和头颅分散在了地面上的不同位置，它的脚边，趴着一只狼，头已经碎掉，不完整地掉落在地上。

“你猜你的那位小朋友，如果找不到你了，他最先怀疑的人，是谁？”

“比饥饿的狼更可怕的，是疯掉的狼。他们总是肆意地攀咬着所有他们能够看到的东西，没有任何的理由。”

……

“好了，麦格尼出去了。”

矮人熄掉了屋子里的灯，让整栋屋子都被吞没在了黑暗当中，就好像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居住在这里一样。

他带上了斗篷的兜帽，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看，走进了夜色当中。

尤里没有半分犹豫地，就准备闯进他的屋子，却被塔林拦了下来。

“尤里，这简直是一个太过于严丝合缝的陷阱了。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尤里似乎是没有听到塔林的话，他凭借着身体的力量，无视掉了塔林的阻拦，又往前走了两步。

“尤里，你听我说。”

“有什么话非得要现在说吗？”

塔林的表情难得的严肃了起来：“我没有真的想过要做什么救世主，但是既然上了这条船，那么我是一定要活着回到格兰弗洛的。”

“在进入地下城之后，我们将无数次地遇到这样的局面，有人走失，有人受伤，甚至有人死亡。”

“尤里，作为队长，如果你碰到事情就会做这样不理智的行动的话，我是不会放心把性命交到你的手上的。”

她说完，看向了尤里的眼睛。

尤里有一瞬间的错愕，他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

“对不起。”

塔林本想学者伊索的样子，上前去摸摸尤里的脑袋，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后，问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闯进去。”

同样的回答，但似乎有了不同的目的。

“没问题，队长。”

下城区生活多年，开锁早就成为了塔林的一项基本技能。她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打开了麦格尼家的锁。

房子里没有一点灯光，摆设陈列都和白天没有什么差别。

塔林指了指天花板，口型无声地说道：“楼上。”

敏锐的听觉，早就注意到了屋子的二楼，有不同寻常的响动。

黑黢黢的楼梯口，像是深渊的眼睛，正注视着两人。塔林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声音略带着颤抖地问道：“麦格尼的爷爷，白天就是在这里盯着我吗？”

“骗你的。”尤里随口说道，走在了前面。

木楼梯发出了“吱呀”的声音，这让塔林的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

好在房屋当中似乎真的没有其他人了，这样的动静并没有引来其他的反应。

二层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麦格尼的卧室，房门大开着，看上去整洁得没有什么秘密。而另一个，木门配着斑驳的锁，简直把“打开我”三个字写在上面了。

猫耳的少女耳朵动了动，有些不确定地朝着尤里摇了摇头。

“没人？”

“嗯，就连呼吸的声音我都听不到。”

这样的话却让尤里放下心来，他将手放在了木门上。那锁只是摆设，只是很轻的力气，门就被推开了。

扑面而来的熟悉的血腥味，让塔林全身的毛竖了起来。从窗户延伸到门口，是没有清理干净的黑色血迹，而房间的正中间，正对着门，麦格尼的爷爷克罗诺，了无生息地坐着，紧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