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精灵就活该万人嫌吗 第22章 第 22 章

“滚出去！邪恶的家伙。”扔石头的人对着伊索发出了充满了恶意的吼叫，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苍老的痕迹，一只眼睛已经彻底发白，而另一只，爬满了红血丝，充斥了恐惧的抖动。

“克罗诺？”

“爷爷！”

在尤里就要出手反击之前，麦格尼冲上前去挡在了那位矮人面前。

而伊索看着那个老人的脸，皱起了眉头。

“你认得他？”尽管伊索喊那老人名字的声音很小，尤里还是注意到了。

伊索刚想要解释，一个愤怒的声音嘶吼道，然后紧接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围了过来。

“麦格尼！你怎么又让这个老疯子跑出来了？”

“对不起！吉斯镇长！”

两个矮人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了高大的人群中间，间歇从中间传来了怯怯的道歉声和吼叫声。

“尤里。”

伊索只是喊了一声尤里的名字，对方立马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去。

“这是要做什么？”

那个被麦格尼称呼为吉斯镇长的人，上下打量了尤里一番，几不可察地垂下了眼睑，不耐烦地回答道：“我们在准备安眠节的庆典，这是黑森林镇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活动，不能让这个老疯子破坏掉。”

“安眠节？”塔林像是从来没有听过一样，歪着脑袋问道。

“在一年里夜晚最长的一天，举行的祭祀。把祭品献给神明，换取一整年的安稳的沉眠。”伊索解释道，“但这似乎不是王都附近应该有的习俗。”

“什么？”塔林只听到了伊索的前半句话，对于后面的嘟囔声没有听的太清楚。

“没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祭祀正式开始应该是明天，今晚的话，会有一场盛大的宴会。”

“宴会！”这个词成功激活了猫耳少女的兴奋。

不大的声音同时吸引来了正和尤里僵持着的那群镇子居民的注意。

镇长吉斯只是看了伊索一眼，面对尤里时的不耐烦，在一个很短的瞬间里就消失殆尽。伊索甚至能从他的眼神当中，读出若有若无的惊喜。

他表现的和刚才完全不一样，就像一个成熟稳重的人类，向着伊索做了一个欢迎的手势，这让尤里都不由得楞了一下。

“镇上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客人了，你们来自哪里？”

“刚从格兰弗洛出来。”

“居然有王都到来的尊贵客人，真是怠慢了。”镇长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搓了搓手期待地盯着伊索，“准备祭祀的事情，让整个镇子的人都没有空闲的。不过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们地方小，今晚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宴会。”

塔林的尾巴轻晃了一下，她甚至产生了要去宴会上为黑森林镇的人们带来一点王都的美妙歌声震撼的冲动，但是本能的警觉又让她止住了脚步。

她看向了身旁的伊索和尤里，暗精灵只是在沉思着，注意到少女投来的目光，似乎是意识到了她的想法，回应了一个微笑，让塔林莫名地感受到了一阵的安心。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安眠节。”

不知道什么时候，镇民们已经从麦格尼的身边，围聚到了伊索的身边。被人群彻底隔开了的麦格尼，扶着他的爷爷，站在了很远的地方。矮小的身材，让伊索只能看到他们的头顶。那老人在麦格尼的安抚下，摇晃着脑袋，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

吉斯指向了不远处的拥有着华丽屋顶的房子，那是一个只要走进黑森林镇，就一定能一眼看见的房子。

“晚上的宴会就在那里，我的客人，很荣幸能邀请到您，请随着我来吧。”

在簇拥之下，伊索甚至没有时间确认那个老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就被推搡着朝着那个方向移动了。从余光当中，他瞥到了有人走到了麦格尼的身前，似乎是重新叮嘱了他快些将他的爷爷带回去。

而那一老一小的矮人，互相搀扶着，并没有跟上人群的队伍，似乎是与这欢快的节日的气氛，彻底隔绝了开来。

靠近了那栋房子，伊索才发现，这里本该是一座教堂才对。无论是大厅最深处已经没有立着神像的台子，还是头顶上有些斑驳了的彩绘的玻璃，都昭显着这里曾经应该是个受到虔诚尊敬的地方。

“我们就在这里举行宴会？”伊索问道。

“当然，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吉斯回答道，“这里原本是我们镇子上的教堂，因为年久失修，我们在后山上修建了一座新的。这里就变成了一个专门用于举行宴会的地方，比如婚礼和祭祀之类的。”

回想起进入黑森林镇时，似乎确实看到过山顶上有屋子的痕迹，伊索没有什么在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到的时间十分凑巧。”面对着到达后很快就端了上来的美食，伊索笑着感叹道。

“是啊，太阳就快要落山了，即将迎来我们的夜晚，本来就到了我们的晚餐时间。”吉斯举起了酒杯，镇子上的其他人也同样举起了酒杯，“让我们重新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为神明献上我们虔诚。”

他带头做完了一个常规的祷告，宴会便开始了。

吉斯的酒量并不太好，只是小酌了几杯，就满脸通红地露出了些许醉意。他口齿不太清晰地搂住了伊索的肩膀，兴奋地描述道：“我们明天的庆典，你可一定要来看看。我敢保证，整个王国，没有比我们办的更热闹的安眠节了。”

伊索并不是擅长招架一个醉鬼，他粗暴地把吉斯的手臂甩了下去，好在并不十分清晰的镇长先生，对于这样没有什么礼貌的行为，也没有什么在意。

“带我们来镇子的那个孩子，是和他的爷爷生活在一起吗？”

“你是说麦格尼和他的爷爷？”吉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嫌弃，“麦格尼是个好孩子，只是那个老疯子……”

“算了，欢乐的场合，没必要谈他们。”吉斯将装满了美酒的杯子硬塞到了伊索的手中。

“疯子？他是怎么疯的？”

伊索还想从吉斯这里多套出些麦格尼有关的消息，他却打着哈哈，似乎是如果伊索不将这杯酒喝完，他就什么都不会讲了。

杯子中的红色液体，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伊索轻叹了一声，顺从地将杯子举到了唇边。

没等他呡上一小口，一双手便伸过来按住了他。

尤里接过了伊索的杯子，一饮而尽。

“老师他不擅长喝酒，这杯就由我来代替了。”

吉斯明显楞了一下，那种客套而公式的笑容，以极快的速度攀附上了他的脸。

“他疯了有好多年了，见人总说他曾是格兰弗洛的骑士，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你说他是不是个疯子？”

吉斯拍着大腿，发出了难听的大笑声。他发现伊索并没有和他想象的那样，被这个笑话逗乐，讪讪地降低了音量。

伊索维持着微笑，心里却暗自凛冽了起来。

“除这以外，他还不希望外人进入黑森林镇。他讨厌游商，讨厌赏金猎人。只有在麦格尼身边时，偶尔才会有一些正常的样子。”

“他会对着所有来到这里的人吼叫，让他们滚出去，而我们不一样。”

吉斯张开了手臂，指向了宴会上的其他人。而那些镇民也配合地将目光投向了这边，表现出了自己的友好。

“我们很愿意接受外来人。”

他说完，喝掉了自己的酒，出现了一点醉意。他用力地拍了拍尤里的背部，然后站起身，准备去加满自己的酒杯。

“那个老人，你认得？”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他是格兰弗洛的上一任骑士长。希德用见不得光的手段，陷害了他。”

伊索看的出尤里很想要提出疑问，那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似乎都已经在他的嘴边转动了几圈，最后还是吞咽了回去。

昏暗的地牢当中，希德像是炫耀般地拉扯起了克罗诺的头发，让伊索能够看清他的脸。

“这是勾结了魔王的罪人。”他指着矮人说道。

这样的罪名，和伊索最后落狱的罪名如出一辙。

他闭上眼，回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

和他知道的历史不一样，这一世，克罗诺疯了，似乎也逃离了死在地牢里的命运。

“你们聊了些什么？”已经被宴会的气氛完全吸引住的塔林，见到吉斯离开，凑到了伊索的身旁。她的手中还拿着两个布满油光的森林雉鸡的腿，轻快的声音成功让伊索从不那么愉快的回忆当中挣脱了出来。

“少吃一些，食物里加了少量的深眠花，会让你在月亮完全升起来以后，陷入到安稳的长眠当中。”

塔林吞咽的动作哽了一下，然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有些警惕地环顾了周围一圈。

“难道说，他们晚上要对我们动手？”

“那到不是，本来就是祈求能够获得安稳的睡眠的祭典，在食物里加入深眠花，也是传统的一部分。”

尤里说罢，指向了宴会中的其他人，他们和这群外来者一样，享用着同样的食物，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别担心，塔林。”伊索看透了尤里想要吓唬塔林的想法，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深眠就行了，晚上我会守夜的。”

塔林的表情松动了一下，又很快凝滞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连夜离开这里比较好。”

“从那个矮人忽然出现呼救开始，这个小镇出现的也太过于恰好了，简直就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你猜想的没错。”伊索点了点头，肯定了塔林的想法。

“这个镇子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对我暗精灵的身份提出疑问。这么友好的待遇，上次碰到，还是在地下世界的时候。”伊索自嘲般地笑了笑。

“你该不会是想要留在这里吧？”看着伊索逐渐变得向往的柔和表情，塔林慌乱地问道。

“当然不是。”

暗精灵眨了眨眼睛，看向了窗外。

浓稠黏腻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了开来，在幽深的黑暗当中如同一只惨白的手掌，按住了所有的生息。

“起雾了，我们暂时，应该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