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摆渡 第11章 零下记忆

纯白的球形空间里，空气带着防腐剂和电离金属的混合气味，像是停尸间和实验室的杂交产物。

季沉的手仍贴在培养舱上，指尖因低温而泛白。舱内的季雨——或者说，那个像季雨的生物——缓缓睁开眼睛，虹膜在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淡金色。她的嘴唇开合，声音直接穿透舱壁，在季沉脑海中响起：

“你迟到了，哥哥。”

凌皓的枪口抵在季沉后腰，声音压得极低：“这不是你妹妹。”

球形墙壁突然亮起，投射出环绕式的监控画面——十五岁的季雨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脑部插满电极。穿白大褂的徐世峥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熟悉的机械义肢。而站在他身侧的军官……

季沉猛地转头看向凌皓。

画面里的军官有着和凌皓完全相同的脸，只是右眼完好无损，肩章显示着少校军衔。

“解释。”季沉的声音冷得像冰。

凌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枪口微微下垂：“那不是现在的我。”

舱内的季雨突然剧烈抽搐，培养液翻涌起细密的气泡。她蜷缩的手指在玻璃上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救我……他们在……重置……”

季沉的后颈节点突然刺痛，一段陌生记忆强行插入——

黑暗的走廊里，幼年的自己牵着妹妹奔跑。身后传来机械关节的“咔嗒”声。一个声音在喊：“分开跑！协议要开始了！”

记忆戛然而止。现实中的球形空间开始震颤，天花板洒下淡蓝色的粉末，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为透明薄膜。

“认知屏障剂！”凌皓拽起季沉冲向墙角，“别吸入！”

季沉甩开他的手，扑向培养舱的控制台。屏幕显示着令人窒息的参数：

主体意识存活时长：15年4个月

记忆覆盖次数：3

当前同步率：91%

最下方一行小字闪烁：

“警告：第四次重置将触发源体湮灭协议”

凌皓的军刀突然横在控制台前：“不能强行开启！舱体连着自毁装置！”

两人的呼吸在逼仄的空间里交错。季沉盯着近在咫尺的刀刃——刀柄上“LH-07”的编号边缘，还有一行几乎被磨平的刻痕：

“给另一个我”

培养舱突然发出液压释放的嘶鸣，舱门缓缓升起。季雨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直立起来，数据线从她后颈脱落，带出几滴银色的液体。

她的动作僵硬得不似人类，右手却精准地抓住了季沉的手腕。接触的瞬间，季沉全身的纳米机器人同时躁动，皮肤下浮现出与季雨完全相同的发光纹路。

“找到……镜子……”季雨的声音带着机械合成的断续，“……在……凌晖的……”

她的瞳孔突然扩散，淡金色褪去，露出季沉熟悉的褐色——真实的季雨在这一瞬间苏醒。她盯着季沉，眼泪混着银色液体滑落：

“他们把你做成了我的棺材。”

球形空间突然倾斜，所有屏幕转为血红。刺耳的警报声中，墙壁浮现出巨大的倒计时：

00:02:17

凌皓突然从背后抱住季沉，军刀横在两人身前。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季沉耳畔：“第三次重置要开始了……抓紧我！”

季雨的身体像坏掉的投影仪般闪烁起来，在幼年与现在的形态间快速切换。她的尖叫与警报声混成高频噪音，震得季沉耳膜出血。

凌皓的军刀突然刺入控制台缝隙，火花迸射中，倒计时停滞在00:00:43。

一秒钟的寂静。

然后整个空间被白光吞没。

季沉最后的意识，是凌皓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衣领，和一句被扭曲的话：

“下次……找到……第三面……”

白光散去时，季沉独自跪在污水处理厂的楼顶。暴雨依旧，那面镜子完好无损地立在原地，映出他身后——

十五岁的季雨穿着白色病号服，赤脚站在雨里。

[玫瑰][玫瑰][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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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白色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