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亡和伪邪神 第8章 第八章

忒弥斯顺着人流往回走着。

周围三三两两的人搭伴归家，偶尔也有几个人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似乎觉得她面生。

忒弥斯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冷静。

冰冷的空气顺着鼻腔钻进肺里，他感觉一种寒意从脚底升起，如冰冷的小蛇一般直窜头顶，让他不禁微微颤抖。

最终他决定还是先返回刚刚那个恶霸的房子，如果真的有人对他的来历好奇，他已经想好说辞，就说自己是屋主的远房表亲。

为了隐藏身份，他依旧选择沿着那些阴暗的角落前行。

目光扫过四周，本应该是温暖人心指引人方向的煤气灯，在忒弥斯看来此时却仿佛一张巨大的、无形的蜘蛛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光芒的力量，就像潜伏在黑暗中的蜘蛛，他似乎能看到那蜘蛛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散发着幽冷的光。

他边走边想，自己如果贸然出城必然会引起更大的怀疑，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策，否则，他将成为下一个被绑在圣七芒星下的猎物。

参加完小镇的巫师审判，忒弥斯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耳朵里似乎还回荡着神父对艾莉的庄严审问，那声音尖锐而厚重，像是要穿透他的耳膜。

围观人群的狂热呼喊声也在脑海中不断回响，还有某些无信仰者冷漠的眼神，像冰冷的箭直直地射向他，这些都像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中孤立无援。

他必须尽快站稳脚跟，才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忒弥斯回到了破旧的小屋，之前巫术生成的彼岸花早已凋零，那个对自己意图不轨的恶霸也已化作花泥。

破败的小屋似乎成为了忒弥斯唯一的庇护所。劳累了一夜，忒弥斯躺在那充满灰尘和霉菌的床上不安地睡去。

梦中，他似乎看见了那熊熊燃烧的火刑架，火焰肆虐地跳动着，他好似正被绑在上面承受着火灼之刑，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浪。

他自己扭曲/挣扎的身/体无比清晰，绝望的表情好像近在咫尺，似乎在对忒弥斯说：这就是你的命运！

惊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他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小锤子在脑袋里敲打，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他只能扶着额头，强忍着不适。

也许是感冒？忒弥斯不确定。但他不能就这样无所事事的躺着。

躺在床上，忒弥斯想着昨日发生的种种，暗想自己当前还是要在城里站稳脚跟。结合自己的巫术能力，他最终决定开一间花店。

一间花店，既能隐秘地发挥自己巫术的力量，又能有一份收入来源，顺便打探点城中发生的事，伺机寻找出城的机会。

然而想法很美好，但事实也很残酷。一来他并没有种子，二来他也没有一家自己的店铺。

也许店铺无所谓，他可以先催生一些花卉当街售卖，但这也可能面临着暴露的危险。

只是……忒弥斯从床上起来，来到很久不用、肮脏污秽的盥洗室。

擦去镜子上的尘埃，他看见，经过一夜，自己似乎又长大了些，面容和身高离前世的自己更相似了一点。

巫术的觉醒使他身形正朝着前世变化，也许再次醒来时，他会看见前世被癌症折磨的不成样子的脸。

无论如何，这是个好变化，他离那个被追捕的形象又远离了些。

想到此，忒弥斯决定出发前去码头碰碰运气。毕竟如果在城内找工作，越是熟人相互了解越多的街区，他越容易被别人追问来历和身份。反而码头港口这些地方，船来船往，人多眼杂，便于他行事。

忒弥斯离开了破败小屋，因为是白天，他没有畏畏缩缩地行走，反而大大方方外出，故意掐着嗓子伪装女声，一路问询，来到“葡萄港码头”附近。

一路走来，因他大方行事，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怀疑。

眼见码头处停泊的货船近在眼前，他甚至看见了几个工人正在卸货。当他稍微放松些时，却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前边的那位女士，请您站住！”有个警/探注意到了忒弥斯，那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厉声喝道。

忒弥斯听到那个声音一愣，暗自感叹：真是冤家路窄。

但为了不暴露，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后转过身去。

看见穿着制服从远处走向他的来人，果然是他之前见过的卡尔警/探。

眼见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忒弥斯只能故意捏着嗓子，尖声说道：“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呢？”

“哦，没什么女士，只是瞧着您有些面生。”卡尔警/探的目光在忒弥斯身上来回扫视，像两把锐利的剑在他身上划来划去。

事实上，当他看见这位女士的背影时，一瞬间有些熟悉感，以为对方是那个欺骗了自己的巫师。

可是当这位女士转过来时，他又有些茫然：身高、外貌甚至发色都和自己见过的样子不同，但出于从业多年的警/觉，他还是拿出教会印发的照片和照片比对。

“那些邪恶的巫师善于伪装”，这是教会圣职者在给他们配发银/弹和照片时说的话。

因为有了上次的失职，所以他铭记于心！

“哈，卡尔，你在看什么？我们要找到是个男巫，而不是一位漂亮的小/姐。”跟着卡尔身旁的瘦小同事打趣。

“看来我们的卡尔也是春心萌动了，哦，这该死的盛夏，点燃了多少男女的心。这位小姐，请你原谅我们这位同事的……一见钟情～”另一位个儿高的同事说着对忒弥斯挤弄了下眼睛。

“住嘴，佩奇，奥利！原谅我们的唐突，女士，只是最近不太平，我想您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卡尔比对过后收好照片，对着忒弥斯解释。

忒弥斯心中一沉，强装镇定，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哦，是的，昨夜的巫师审判我也有去看，七神在上，还好神父还了那个女孩儿清白……”

卡尔警/探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忒弥斯，那目光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哦是的，真是神灵庇佑，只可惜那个巫师还没被抓到，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哦对了，您从哪个街区来？像您这样的小姑娘，来码头这么人多危险的地方可不太好。”

他语气冰冷地说道，那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虽然排除了对方是教会想要逮/捕的巫师的嫌疑，但还是对忒弥斯来码头的原因产生了怀疑。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彼岸花构成的心猛地一揪，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急速加快，像敲鼓一样在胸腔里回响，忒弥斯心中哀嚎：我才来这个城市一天，哪里记得住街区的名字！

“我……我来自……”善于说谎的忒弥斯第一次卡了壳，一时间有点紧张。

两名卡尔的同事似乎也意识到眼前之人有些不对，怎么会有人记不住自己住的街区呢？警/探的警觉性瞬间提升，他们对视一眼，分开三路包抄向忒弥斯。

佩奇和奥利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忒弥斯，他们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佩奇严肃地对忒弥斯说：“很抱歉女士，多事之秋，介于你的表现，恐怕你需要和我们去一趟警/局了！”

“不，你们不能逮/捕我……是这儿的某个工人昨夜和我说可以给我提供工作，让我来找他的，我……”

忒弥斯内心如烧开的水壶般焦热，他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施展巫术，只能灵机一动，把昨夜意图侵/犯自己那个男人说的话搬出来，毕竟他曾经提到过码头。

该死的，昨夜那个男人死的太快了，他都没有来得及问询对方的名字！

懊恼之下，忒弥斯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离困境的方法。

“哦，那么女士，您能说说这位工人叫什么吗？或者他长什么样？”卡尔摆手，让两位同事停止了对对方的拉扯。

此时，码头卸货的工人早就停止了工作，围过来看热闹的越聚越多，还有不少从渡轮下来穿着燕尾服的绅士们和挽着对方穿着蓬裙打着阳伞的女士们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好机会！忒弥斯意识到现在正是一个能摆脱困境的寰转余地，于是他眼珠一转，半真半假地哭诉：“昨夜……那个身材臃肿，嘴里掉了一颗门牙，头发有点白的男人和我……和我……”

他似乎有些羞耻，但还是咬着牙一副忍耐的样子说：“我们睡……之后，他没有付钱，但是承诺我会给我份工作，让我来码头找他。昨夜我太累了，所以忘记问对方名字，只能这样找来……我……”

说着，他故作羞臊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稍高的奥利下/流地对着忒弥斯吹了个口哨：“原来是个女/支/女。”

旁边的佩奇接话：“听你这么说，昨夜和你欢/好的那位先生似乎很勇猛，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上您这样……”说着瞅了一眼忒弥斯的前/胸，“这样的平庸。”

二人对忒弥斯一开始的尊敬荡然无存，周围也是爆发出激/烈的嘲笑声，无论男女。

忒弥斯听到对方的话顿了顿，暗自恼火他一个男的不平庸还能怎样。同时也意识到，这个社会里，是不待见做皮/肉/生意的女性的。

忒弥斯开始后悔，就算今天躲过一劫，但如果今日之事被传的太远，可能会不利于他一开始的卖花计划。

早知道就不自污了。这是忒弥斯第一次这么后悔自己的谎言，还不如被对方带走，另寻出路。

卡尔显然还是不相信对方的话，他被欺骗过一次，因此任何一点疑点都不能放过。于是又一摆手，示意两位同事将对方带走。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警/探先生，怎么回事？”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男子从码头深处跑来，额头上渗着汗珠，一颗颗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粗布衣衫沾满了灰尘，随着他的跑动，灰尘在空气中飞舞。

他边说边跑到忒弥斯身边，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他一把搂住忒弥斯的肩膀：“你就是汤姆那家伙说的来码头应聘洗衣工的女孩儿吧？”那力道大得让忒弥斯几乎喘不过气来，似乎在暗示忒弥斯什么。

汤姆就是昨夜的那个男人吗？这个人是来帮助自己的？可为什么呢？

忒弥斯心头疑惑，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质疑的时候，只能顺水推舟，怯生生地说：“是的”。

这男子名叫爱德华，是码头出了名的油嘴滑舌之徒。

见怀中的女孩儿承认了，他便嬉皮笑脸地对卡尔警探解释道：“这个孩子也是可怜，父母双亡后差点饿死在‘伍德巷’，还好被汤姆那小子捡了回去。许是圣母显灵，汤姆这小子打算娶这姑娘，今天一大早就求工头给这女孩儿一个工作的机会，警/探先生，您瞧这不就是碰上了嘛。”

卡尔警/探狐疑地打量着两人，爱德华的出现让他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完全打消怀疑。

“这位先生，您怎么能证明自己说的就是真的呢？”

“嗨，您向周围的人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爱德华的为人。”

说着，果然又有几个工人从人群中走出为爱德华作证。终于，在爱德华连番的插科打诨和保证下，卡尔警探最终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放过忒弥斯。

就这样，爱德华顺利带走了忒弥斯，朝货仓走去。

一路上，爱德华不言不语，和先前花言巧语的模样并不相同。只是带着忒弥斯在货物堆积高耸的集装箱边七拐八拐。

眼见离人群越来越远，周围开始变得静悄悄地，忒弥斯心中警惕，事情好似有些不对劲儿。

于是他怯生生地开口：“先生，真是感谢您为我解围，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也特别感谢您愿意帮助我找工作，只是咱们要去……”

“啪”的一声，走在前面的爱德华猛然回身，狠狠地给了忒弥斯一巴掌，这一巴掌力度不小，竟然把忒弥斯扇倒在地。

忒弥斯捂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扭曲嗤笑的脸：“蠢货！蠢货！你差点就让我们暴露了！”

电光石火间，忒弥斯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包括那个汤姆、为他们作证的几个工人，甚至是这个码头，似乎都在隐藏着什么藏污纳垢之事。

他还是太大意了！

意识到危险，忒弥斯想要集中精神念诵咒语施展巫术，却感到后颈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