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瘦白弱 第10章 010

“小紫回来了？”

袁生刚到门外，庭院外的大门就自动解了锁，没一会儿，苏文芳就迎了出来，她熟练的来接袁生的书包，并一脸关心的询问道：“饿了吧，锅里温了粥，快来趁热吃几口。”

袁家是做餐饮的，生意做得很大，这么说吧，近年来本市最有名的那家网红餐厅就是袁家旗下的产业之一，这家餐厅如今成了海市的一张强而有力的名片，几乎家喻户晓，吸引无数游客过来打卡。

袁家对食材很有讲究，对餐桌礼仪也非常重视。

饭前一碗粥或者一碗汤，是他们家的惯例。

再加上袁生有些挑食，学校的口味太重了，中午没吃多少，一整天连番折腾下来，也早饿了。

她习惯了苏文芳的手艺，原汁原味，直接接了过来，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边喝，边问道：“芳姨，我妈今天还好吧。”

说着，抬眼往整个屋子里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大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二楼的主卧方向，问道：“还没起么？”

苏文芳道：“腾老师还没起了，她今天精神头不错，今天天气好，我还推她到院子里晒了晒太阳，傍晚才睡下的。”

袁生闻言脸上顿时泛起一抹喜色，只一口将碗里的燕窝粥灌了，鼓着脸边吞咽边小声含糊说了一句：“我去看看。”

只是，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

苏文芳见她站在钢琴架旁不动了，不由问道：“今天还要练琴么？”

说着，不由有些心疼的直叨叨道：“上了高中后眼看着课业繁忙起来了，你又在雅郡的重点班，既要抓学习，又得苦练琴，现在的小孩真是一点儿也不好当，哎。”

芳姨絮絮叨叨的将水果切好了摆盘。

她絮叨惯了，袁生也听惯了，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着。

偌大的三层别墅里，鲜少能够听到多少声音，苏文芳的絮叨声，反而令人觉得空空如也的屋子里多了一丝人气。

袁生想要第一时间进去看腾玉，只是，腾玉醒后的第一句话必定是会问道：琴练了吗？

好像钢琴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这样想着，袁生遏制住了自己冲动，只缓缓呼出一口气，一步一步退回到了钢琴架前，坐下，闭眼，然后开始缓缓弹奏了起来。

每一个黑白按键，每一个音符，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可是，钢琴是腾玉的生命，却并不是她的。

练了半个小时的琴后，袁生上楼洗了澡，她一丝不苟的将头发吹干，然后梳理得整整齐齐，又对着镜子将身上的居家服捋熨帖了，这才缓缓下了楼，来到了腾玉房间门口。

袁生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在门外酝酿了一下情绪，她揉了揉脸，反复练习了几次笑，这才轻手轻脚的将房门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将小脸凑了过去。

腾玉是一名钢琴老师，她优雅贤惠，气质如兰，而腾家，更是名门世家，腾玉骨子里的教养及书卷气息是与生俱来的。

她的房间与别墅里其它地方奢华到略有些土豪味的装饰不同，非常简洁大气，极简到了另外一种奢华的境界，纤尘不染、令人不敢踏足。

以至于每一次袁生进到她的房间来，都下意识的要洗干净再进来，生怕玷污了这片洁白贵气的世界。

“妈。”

袁生趴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朝着里头轻轻唤了一声。

声音很小很小。

小到生怕惊扰了对方。

可太小了，又怕对方听不到，于是，袁生又一点点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妈，你醒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袁生也并不气恼，好似早就习惯了似的。

她在门口立定了几秒后，只缓缓将卧房的门推开，自己放轻了脚步，轻轻踱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床上的腾玉。

已经醒了。

正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独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外界，对于袁生的到来，好似没有一点儿反应。

床上的腾玉依旧高贵，优雅，只是，常年被病魔折磨，她头顶上的头发早已经全部脱落了，胸前的**也切了一只，剩下了一副残缺不全的身体。

这对于追求艺术的人来说，是最残忍最残酷的打击。

三年前，看到眼前这一幕，袁生还会害怕，会心疼，会偷偷淌泪，可是三年，整整一千多个日夜过去后，腾玉习惯了，袁生也差不多已经快要习惯了。

“妈，该吃饭了。”

袁生很快换上了一副乖巧温顺的表情，微微蹲在床沿，勾着唇角，一脸天真的趴在床沿上，悄悄拉了拉腾玉的手。

嘴里略带俏皮的冲腾玉说着。

床上的手微微动了动。

不久，腾玉的眼睛也跟着动了动。

然而床上的人却并没有转过脸来看她。

只微微牵了牵嘴角，淡淡开口道：“错了两个音符。”

声音有些冷清，有些淡薄。

袁生闻言，嘴角微微僵了僵。

腾玉这话虽没头没尾，可袁生却瞬间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的脸微微僵硬了几秒，不过很快，袁生又勾了勾嘴角，一脸轻快道：“今天开学第一天，本以为会轻松点儿，没想到开学头一天，就连发了三张试卷，我在学校里一口气完成了两张，简直累死了，妈，你看咱们学校是不是真的有些变态啊。”

袁生嘴里说的轻快，可说着说着，又带着些撒娇抱怨的味道，想要以此耍赖，躲过弹琴的失误。

藤玉闻言，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更没有明显的松弛，只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再练。”

一如既往的结果，只令袁生嘴角再次僵持了半秒，却并没有令她感到任何意外。

“知道啦知道啦，吃完饭就练，练到您满意了为止好不好？”

袁生微微嘟了嘟，脸上依然洋溢着淡淡的浅笑，却永远不会有人注意到，偷偷藏在床底下，那只无处安放的手。

“好了，该吃饭了，芳姨早已经将饭菜做好了，您要是再不下去，她可亲自来请了。”

跟腾玉撒完娇后，袁生只跟哄小孩似的，哄着腾玉，她一边哄，一边轻手轻脚的扶着腾玉坐了起来，正要去推轮椅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的庭院里响起了汽车轰鸣后的熄火声。

腾玉双目闪了闪，只缓缓扭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又很快收了回来，目光定定的盯着某一处发着愣，良久，淡淡开口道：“你爸回来了？”

袁生闻言，立马走到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庭院里停了一辆普通的小轿车，是袁生没有见过的，正疑惑间，只见父亲袁广侪的司机孙叔叔孙明成从车里下来了。

没有看到袁广侪。

袁生正要回复腾玉，却见此时的腾玉已经重新回到了床上，背对着袁生躺着，清冷的说了一句：“我没什么胃口，你先下去吧。”

袁生闻言，只轻轻抿了抿唇。

袁生下楼后，在楼梯口遇到了孙明成，苏文芳正要领着他上楼。

“小紫，放学了。”

孙明成对袁生很是客气，也很是喜爱，还当她是个孩子对待。

袁生视线往客厅扫了一圈，没有见到袁广侪，不由疑惑冲孙明道：“孙叔叔，我爸回来啦？”

孙明成道：“袁先生刚出差回来，现在还在公司，马上要赶一个会议，我过来替袁先生取一个文件。”

说着，孙明成冲袁生点了点头，就要上楼，显然，这样的动作早已经轻车熟路了。

袁生想了想，冲苏文芳道：“芳姨，你忙你的，我送孙叔叔上去。”

说着，袁生伶俐的化作小主人，领着孙明成上去往书房，边走，袁生边一路寒暄道：“对了，孙叔叔，刚刚我还以为我爸回来了，可看楼下的车又不认识，孙叔叔，这是我爸买的新车么？”

车子上还挂着红绸，一看就是一台新车。

袁生一脸天真的问着。

孙明成犹豫了几秒，笑着回道：“呃，这是我的车。”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道：“这是你爸爸刚给我买的，给我儿子的结婚礼物。”

说着，孙明成开始细数起了袁广侪的大方和心善。

孙明成给袁广侪开了十几年的车，他儿子结婚给添上一份这样的礼物，也是情有可原。

袁生对这些东西还没什么概念，只是沉吟了一阵，撞似无疑的随口问了一句：“既然送给了您，就是您的私家车了，我爸竟然还让您用您的私家车办公差，简直太不地道了。”

袁生轻轻吐槽着。

孙明成忙顺口解释道：“你误会了，你误会了，袁先生的车一辆送去保养了，一辆朋友借走了，还有一辆上次剐蹭一下，一直停在公司没挪动过，这些天袁先生都是乘坐的我这辆车。”

孙明成憨笑说完，话音一落，就到了书房，他冲袁生笑了笑，进去寻找资料。

袁生听了，立在原地，眯了眯眼，心道：难怪。

几秒后，袁生站在门口，冲孙明成道：“对了，孙叔叔，我一会儿得去路口那家书店买本资料书，刚好您来了，您正好顺便顺我一程，您等我一下，我先去换件衣服。”

话音一落后，袁生蹭蹭蹭跑上了楼。

她走到床头柜前，将床头柜的抽屉拉开，里面，放了许许多多的电子产品，有相机，录音笔，有定位器，还有许许多多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电子产品。

袁生随手拿起一颗小小的定位器放在手里，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最终挑了一块精致的电子手表，连接好后，袁生将手表戴在了手腕上，若无其事的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