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春被他掐得上不来气,一张脸憋得通红,心想这人一大早抽哪门子风,怎么好像不认识自己似的,他说的薛蒙又是谁啊。
男人目光扫过地上的骨头,冷笑一声道,“老夫再晚回来几日,只怕是老巢都让你占了,薛蒙断不会只派你一人前来,快说同伙在哪儿,说出来老夫留你个全尸。”
说着手上加重力道,唐小春被掐得直翻白眼,拼命抬手指向自己喉咙,男人手指略松,唐小春艰难开口道,“大...大叔,你不记得我了...昨天是你带我回来的...”
“一派胡言!”男人将他扔在地上,“老夫这几日就不曾回来过。”
“咳咳咳...是真的...”唐小春捂着胸口边咳嗽边解释,“你再好好回忆下,昨天我遇到蛇,是你救了我...我还给你烤了蛇肉,地上这些骨头就是你吃剩的...”
男人眉头紧皱,似在努力回忆,神色间隐隐有了一丝松动...
唐小春刚要再提示两句,不料想男人抱住脑袋在地上来回打滚,嘴里发出可怕的嘶吼,他急忙龟缩到角落,见对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再起来时却已是判若两人。
只见男人在洞里环视一圈,不慌不忙端坐在青石板上,身形挺得笔直,双手置于膝上,目光阴冷神情倨傲,竟莫名有股上位者的威严。
“岳兄弟,本座找了你三十年,谁知你竟躲在这里,倒让本座寻得好苦。”
男人声音不高,语调也很平缓,唐小春却听得心惊肉跳,心想这人不会真是个疯子吧。
不等他想明白,男人倏地站起,转身指着空荡荡的青石板,表情悲愤不已,咬牙切齿道,“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当年若不是受你蛊惑,老夫又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话音刚落又坐回到青石板上,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当年事本就是你情我愿,何况本座答应你的事从未食言,是你自己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退隐江湖吃尽苦头,又与本座何干。”
说着起身一步步向前逼近,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莫非你觊觎人妻也是受本座蛊惑,真是天大的笑话。”
下一秒男人脸现难堪之色,像是被说到痛处,“你给我住口!”
接下来又是秒变脸,嘴里啧啧有声道,“真是可惜了岳兄弟这一身本领,明明可以坐拥名利抱得美人归,一生一世享受荣华富贵,偏偏要钻那牛角尖,真是叫本座替你不值...”
旋即仰头正色道,“有道是无毒不丈夫,大丈夫做便做了,纵然错了又如何,自古成王败寇,欲成大事就不能拘泥于小节,岳兄弟你忒也想不开了...”
未等说完便一拳狠狠砸在石板上,“你胡说!若你当真问心无愧,又何必费尽周章追寻我的下落,难道不是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
唐小春听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是哪门子的play,还一人分饰两角,玩得挺花啊。
猛然间一个念头涌入脑海——这货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像是要验证他的想法,男人接下来时而捶胸顿足,时而冷嘲热讽,画面诡异到不行,唐小春也没闲着,从对话中判断出男人貌似姓岳,早年间受人蛊惑做了亏心事,副人格正是蛊惑他的人,大概率就是那个叫薛蒙的家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愈发疯癫,竟跟副人格动起手来,还打得有来有往虎虎生风,唐小春没想到自己打自己还能这么热闹,只看得眼花缭乱。
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男人大概是累了,副人格暂时隐身,疲惫不堪地坐在青石板上,才注意到洞里还有个人。
见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唐小春的心悬了起来,紧紧贴在石壁上不敢动弹。
好在男人脑子终于上线,不仅想起来他是谁,还从洞口拎来只死兔子扔在他脚边。
“娃娃,去烤了吧。”男人往青石板上一躺,双手抱头等待开饭。
唐小春暗暗松口气,弯腰捡起兔子,见它周身并无伤痕,只是脑袋软软地耷拉着,显然是被活活拧断了脖子。
默念几声罪过后,唐小春对着毛茸茸的兔子犯了难——他从来没给动物剥过皮,手里又没个工具,眼瞅着无从下手,只能无助地看向男人。
男人见状走过来,揪着兔子耳朵三两下便剥出一只白白胖胖的肉兔。
没多久洞里飘出烤兔肉的香味儿,唐小春将两只兔腿扯下,很有眼色地递给男人享用。
男人边吃兔肉边打量他身上的仔裤T恤,“如今世人竟都是这般打扮了吗,这人又是谁,为何要将他的模样画在衣服上,莫非是你家先人不成?”
“他叫迪伽,是我老家一个特别厉害的武林高手。”唐小春瞅了眼自己胸前的奥特曼,开始顺嘴胡诌。
“迪伽...这又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老夫竟从未听说过...”男人闻言眉头紧锁,直直盯着他胸口,双手下意识比划,“这又是什么招式。”
“十字冲击波。”唐小春见他模仿奥特曼的招牌动作,低头努力憋笑。
“没想到老夫三十年不见天日,江湖上竟出了这等人物...”男人感慨道,“若是有机会与他交手过招,也不知谁能更胜一筹...”
“大叔,要不这样好不好,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找迪伽比武,我老家除了他还有好多武林高手,什么金刚狼万磁王钢铁侠...保你能打到爽。”
唐小春说这话时紧紧盯着男人的脸——只要能忽悠这家伙带自己离开,不愁找不到机会跑路。
“哈哈哈...”男人闻言仰天大笑,笑声中似有无尽悲凉,“你这娃娃说得轻松,天下之大,高手如过江之鲫,我一人又怎能打得过来,便打得过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抔枯骨一堆...”
“就算你不想比武,出去看看也是好的啊,总比待在这儿强吧,天天啃生肉喝生水,跟原始人有啥区别。”
见对方没有反应,唐小春又不死心地劝道,“大叔,外面世界多精彩啊,还有你的家人,难道你不想跟他们团聚吗。”
男人闻言沉下脸,嗤笑一声道,“家人?想当年老夫出生不久便被丢弃在街头,从小在乞丐堆里长大,七岁前不曾吃过一顿饱饭,为了活命曾与野狗当街抢食...若是上天开眼让我见到所谓家人,老夫定当亲手送他们上路,绝不留一个活口。”
唐小春听得不寒而栗,也不敢再吭声,只是埋头啃兔肉。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男人啃完一只兔腿,抹抹嘴巴开口问道。
“我叫唐小春,刚过完20岁生日。”唐小春老实答道,心想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过21岁生日。
“家中还有什么人...”男人开始啃另外一只兔腿,嘴里含混不清道。
“没什么人了...”唐小春低下头,“就剩我自己了。”
“还是个苦命的娃娃。”男人哼了一声,“又是如何流落到这里。”
“这个嘛...本来想出来找点儿吃的,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唐小春可不敢说自己是穿越的,怕男人把他当妖怪灭了,“对了大叔,你是怎么来到这里——”
见男人啃兔肉的动作猛地顿住,唐小春意识到失言,急忙闭上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出。
洞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男人僵坐在原地,脸上喜怒莫辨,良久才长叹一声,扔掉手里的骨头匆匆走出洞去。
唐小春长出一口气,简单清理下吃剩的骨头,走出山洞坐在小溪边打起了水漂。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过了一上午,大约中午时男人才回来,手中树枝上挂着一串青蛙,依旧是往他脚边一丢。
起码跟着这人混有肉吃,唐小春边烤青蛙边安慰自己,不时抬头打量对方,生怕他又副人格上身,好在男人吃完烤蛙肉便倒在青石板上呼呼大睡,睡到傍晚又溜出洞去,直到夜深才回来接着睡觉。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早上男人的人格分裂又发作了,这次的副人格竟然还是个女的。
“小莲,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梳头。”唐小春一早就被吵醒,睁眼只见男人斜倚在青石板上,一手轻抚并不存在的满头秀发,对着同样不存在的铜镜一脸娇嗔道。
我靠不是吧!唐小春没想到大清早就看到如此炸裂的一幕,整个人瞬间亚麻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