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有没有想我?」电话这头是俐瑶软软的嗓音。maxreader
「有,好想你。」电话那头是纬中憨直的声音,透过电话,多日不见的夫妻传递思念。
「你要乖乖的,不可以乱泡妹妹,不可以瞎闹乱搞。」俐瑶笑说。
「你要多久才回来?」他总是黏她,从小到大。
「我不知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找到哥哥才回去。」俐瑶坚持。
「你要想我。」电话那头,纬中瘪起嘴,讨厌想念,他喜欢老婆在身边。
「我会啊!你要听话哦。」
「知道。」
「我要去刷牙洗睑了,今天有好多事情要忙。」
「瑶瑶,拜拜。」
「纬中,拜拜。」
挂掉电话,俐瑶把话筒贴在胸前,从小到大,她和纬中相依相伴,两人之间不像夫妻,他们的感情比血缘亲情还浓,他离不开她,一如她离开他,心便贴上牵挂。
环顾周遭,这问十坪大小的套房,一个月六千块房租,屋龄有点老,但环境单纯,住户几乎都是大学生。
回想那天,醒来时,俐瑶发现自己躺在豪华饭店床上,是服务生的敲门声把她扰醒,服务生送来西式早餐后,她的脑袋才开始运转。
记不得自己怎么被送进这里,只晓得这一觉睡了足足二十小时,睡得很香甜舒适。
她泡了个上等香精澡,躺在浴缸里,才-想起,这样的饭店住一个晚上会让她荷包大失血!
幸好,退房时,她才晓得他已经帮自己把帐结清。
严格算来,孟余邦蛮有义气,虽说错吻了有夫之妇,却也想尽办法弥补,他送她到育幼院、送她进饭店,解决她踩进国土最重要的两项需求。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挺幸运,顺利找到房子,寄出的履历表也有了回应,等生活进入常轨,寻人工作就要着手进行。
起身,折迭棉被,把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养父养母是最严格的父母亲,他们要求俐瑶养成最好的生活态度和习惯,要求她学会照顾别人和自己。
他们常对俐瑶说:「我们年纪大了,不能照顾你和纬中一辈子,所以你要自立自强,学得一技之长,将来好照料自己的家庭和婚姻。」
所以,她从小就比一般小孩子努力用功,别的小孩在操场玩游戏,她躲在教室里啃书;别的小孩社团活动参加不完,她则在一场场的比赛和考试中打滚。
果然,她不负期望,前年从史丹佛大学毕业,本想继续深造念硕士博士学位,但生病的养母反对,于是她进入一家知名的美商机构工作,她的能力被认可,大家都看好她的未来。
如果说,纬中是她的负担,那么,他是她最甜蜜的负担,毕竟,谁都乐于负担一个善良天使!
上个月,继养父之后,养母去世了,她一肩挑负起丧礼事宜,把家中大小事情都打理好,才在乔姨的支持下决定回台湾,完成她一直悬在心底,最想做的事情。
定进浴室,挤牙膏,刷牙。她的牙齿很白,衬着鲜红的唇瓣,魅惑人心。
她的同学告诉她,说她的唇棱线太分明、颜色太艳丽,会引起男人强烈亲吻的念头。
是吗?就是它惹的祸,才会让一个看遍美女的花花公子,一不小心沦陷?
不不不!千万别把问题加到自己身上,是他风流、是他见一个爱一个、是他把持力不够,才会一不小心就……夺走她的初吻……
对厚,那是她的初吻,很珍贵的初吻呐,女人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初吻,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一不小心,就把吻给夺走?该死!
抓抓发麻头皮,她把牙齿刷得更起劲,没想到越用力刷,属于他的记忆就越鲜明,甚至连他那个……好闻的体香,也随着想象飘进她知觉里。
他宽宽的肩膀,并不会带给人压迫感;他大大的手掌,五指一缩,就会把全部的她收进怀里,他是个风流烂男人,她却不得不承认,他让人好眷恋。
不想他、不想他,连连摇头,她一点点都不要想他。漱掉嘴里的泡泡,挤出洗面皂,用力搓洗,她想搓去自己心中的他,没想到她的心是一面模糊镜子,越磨影像越清晰。
他那种蛮不在乎的笑、他老电人的双眼、他沁人鼻息的亲吻……唉……她的心出轨了,她不断不断想着老公以外的男人。
周俐瑶,你不可以这样!你必须忠于婚姻、忠于丈夫,忠于你自己立下的誓言!
冲掉满脸泡泡,她离开浴室,打开达新牌尼龙衣柜,里面的几套衣服,一式一样的白衣黑裙,不管春夏秋冬,她永远穿著白衬衫黑窄裙,养母说,这种打扮叫作端庄,她从未反弹。
尽管同学的打扮和她相差了半个世纪,她也很少在这上面多花费注意力,因为,她要忙着念书、忙着负责任、忙着当好小孩,至于其它的,她很少起想法。
把头发绑成马尾,扎起两根辫子,盘盘绕绕,用黑发夹固定,这个发型从小到大,她也没想过替变;换上白衣黑裙,拿起旧式包包,活生生一个复古美女出现。拿起钥匙,套上黑色粗跟皮鞋,她准备去面试。
「你好,你是新搬进来的房客吗?」俐瑶锁门时候,一个娇嫩的声音响起,她回头,朝对方笑一笑。
「对,我刚搬来,请多指教。」在养父母的要求下,她在家中绝口不说英文,所以她并未忘记过母语。
「我住在你对面,是a大心理学系的学生,叫曹敏。你呢?」
曹敏上下打量俐瑶,白衣黑裙外加发髻,那是老妈那代女人才穿的,会不会这个女人早已超过四十岁,只不过保养得当,才没四处龟裂?
「我叫周俐瑶,待业中。」她扬扬手上的通知书。「我今天要去面试。」
「台湾这几年经济不是太好,公司都快倒光了,如果没录取的话,不要太沮丧,再试试下一个机会,说不定下个工作会更好。」
四十岁找工作?中年失业是社会现象中严重一环,摇头叹气间,她预估了俐瑶的失败。没办法,这年头,想找工作的人比实际工作需求量多九成。
「谢谢你,如果没录取,我会记得你的话,尽量别让自己太沮丧。」
「那就好,晚上我们这栋楼的住户要举办烤肉大会,你要不要参加?很好玩的。」
她用悲悯眼光看俐瑶,那眼光和看九二一难民是一样的,除了代表同情之外,剩下的就是无能为力。没办法,她不是政府官员,对经济改革,提不出具体方案。
啊……对了,听说好象有种扩大就业方案,可以让人去拔杂草、扫坟墓赚钱的工作,嗯……好,等她面试失败,再叫她去试试看。
「我跟大家不熟,而且……今天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没有啦!不过是周休假期到了,有人发起就有人响应,玩玩罗,不要想太多。」
没头路的人通常自卑敏感,周俐瑶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一个不小心,挫折太多,她会从顶楼跳下去,这时候,就是他们心理系发挥长才的最佳时机。
「好,那……」看看腕表,她说:「曹敏,我快迟到了,晚上再聊好吗?」
「晚上聊,拜拜!」
看着她的背影,曹敏啃啃光秃秃的指甲,嗯……她没有穿红衣红裤,大概没有跳楼报复社会不公的企图,但有备无患,她还是联络整栋公寓,上上下下二十六口人,密切注意她的行踪,免得一个怪念头,咻……咚,人肉拼盘贴在公寓前巷道,从此鬼影幢幢,夜夜都要配戴佛珠入眠,否则就有个白衣黑裙女人在床边替你盖被!
俐瑶以为自己被录取的机率很高,毕竟自己的学经历都不错,何况那不过是一份月薪不到三万块钱的工作,没想到居然失败!难怪曹敏说,台湾经济不景气。算了,相信在地人的话,说不定下个工作会更好。
坐到麦当劳里面,点一杯柠檬红茶,摊开报纸的求职栏,从包包里面拿出照片、笔和空白履历表,认认真真地从报纸里面挑出适合工作。
企画是她的专长,但征企画的公司太少,她一间间找,到最后连幼稚园征美语老师,她也不想放过,
孟余邦自窗外走过,一眼就看见俐瑶的身影,她的打扮实在太引人注目,白衣黑裙,挽起的高髻,夜晚走在马路上,说不定有人会误认她是六○年代的鬼魂,没事出来外面飘一飘,寻找人气。
他走进麦当劳,让蒋津桦惹起的火气,在看见专注的俐瑶时,被浇熄。坐在她前面位置,不客气地拿起她的红茶喝下一大口,心凉鼻透开,爽啊!廉价红茶比高档咖啡好喝千倍。
抬起头,看到孟余邦,有惊讶,也有遇见故人的欣悦。
「是你!」
「没错,是我。」点点头,他证实她看到的人是孟余邦本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
「消气。」
「什么?」
「你没听错,我被一个蠢女人气到火山爆发。」
「男人不都喜欢女生笨一点,比较好拐?」这些话是养父养母告诉她的,所以,打小她就被训练成精明、聪慧,以免他们家的小媳妇被外面的坏男人给拐走。
「女人要用拐的,不对!女人是用来贴的,看到哪个男人是绩优股,女人就迫不及待,一屁股贴上去,先贴先赢才不会让别人抢先。」他说得苛刻。没办法,你不能要求刚吞下火药库的男人理智。
「说的很有经验,仿佛你自己就是绩优股。」俐瑶对他不屑地轻嗤一声,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我当然是绩优股,我不像吗?」说着,又连连灌下几口红茶。
「台湾的公司都快倒光了,哪来的绩优股。」她套用曹敏的话,眼睛看着对方猛喝自己的红茶,犹豫着该不该阻止。
「你说错了,台湾大大小小公司林立,会被淘汰的,都是没有实力的公司。」
「是吗?我的求职经验可不是这么说。」
「你在找工作?」拿起她前面的报纸,看看红笔圈起来的部分。
「你的英文能力很好?」余邦问。
「当然,我是受美式教育长大的孩子,美语怎可能不好。」她的眼睛仍然看着对方手中的红茶,她并不是想喝,可是……
「你擅长做企画?」
「那是我之前的工作,我做得很不错,没想到你们台湾的老板居然不用我,那是他们的重大损失。」瘪瘪嘴,她的自信被严重伤害,她要自己找-点回来补充。
余邦拿起她的履历表,看她的学经历。
「不会吧!你是史丹佛毕业的?」
「怎么,怀疑?」仰起下巴,她很骄傲。开玩笑,她的毕业证书可是货真价实。
「不简单哦!」
「大概没有人会想到,史丹佛的毕业生会沦落到台湾、饿死在台湾。」唉……时不我予,要是养母不反对,说不定她现在已经从研究所毕业。
「要不要当我的秘书?」对她提出邀请,他再也受不了花痴。
「你的……秘书?」斜眼睨他,无数念头飞快窜过俐瑶脑袋。
「放心,我的公司很稳,未来二十年都不会倒。」
「当你的下属,会不会有高度危险性?」
可不是,才刚踏入国门,别的新闻还未接触到,她就晓得有两个知名艺人,抢他抢得水深火热,说他不危险才有鬼。
「危险性?你以为我领导的是消防队?」
再灌几口红茶,他发觉俐瑶一直用眼睛盯住他手中的杯子,小气?他就偏偏故意把她的红茶喝光,怎样?
「你保证不会对你的秘书性骚扰?」她要弄清楚,免得一个不小心**,到天国的养父养母,会向太阳神借来金色马车,人间走一回,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性骚扰?你以为我生荤不忌,只要是女的都可以上床嘿咻嘿咻,大玩卡路里消耗游戏吗?」
「我不太了解台湾的生态,说不定一夜情,是你们这里正流行的新玩意儿。」
「就算我们这里正流行一夜情,我也不会挑个已婚妇女下手,好吗?」一火,伸手就要去抓她;俐瑶的反应很快,手在瞬间缩回自己背后。
「确定?你话是这么说,难保兽性发作,在你身边五十公尺的女人,无一幸免。」你看你看,毛手毛脚根本是他的本性,他们还不熟好吗?他就要侵犯她手背上三千万个毛细孔,可怕男人!
「你想要怎样?要我写切结书给你吗?」他随口说说。
「要加盖印章,才有法律效益。」她认真他的话。
「噢!请你不要把我当没人性的野兽看待。」
多少女人期待他兽性大发,只有这个女人拿他当爱滋病患看待,好象他;的身体、他的唾液、他的一举一动,全带了原生病菌。不会真用了她当秘书,她天天戴口罩、穿防毒衣来上班吧?
「你确定自己比野兽容易控制?野兽一年一次发春期,男人是随时随地,黄色照片一看,就会精液泛滥的动物。」
「对不起,我的精液数量有限,想预购还要大排长龙,你有意思的话请提早预约。」
余邦想起办公室里那个害他对糖类过敏的秘书,她们两个应该调合调合。
「谢啦!请你留到精液缺乏症的女人身上去证明疗效,我不需要。」
「那不就得了,落花无意、流水无情,你还担心什么?来帮帮我吧!」否则他的下半年度计画中,一个星期必须排出六小时,去看精神科医生。
「嗯……」她还在考虑当中。
「难不成你怕自己爱上我?」他挑衅。
「我才要担心你深深受我诱惑咧!」瞪他一眼,别忘记她是有夫之妇,不能乱搞婚外情。
「对你?」他夸大地看她一身白衣黑裙,然后发出啧啧声。「你丝毫引不出我的兴趣。」
他故意忘记第一眼看见人家,他满胸满怀,浓浓的、不断向外满溢的……兴趣。
「是吗?不晓得当初是谁强吻了人家。」话一出口,轰地一声,脑袋发昏,脸颊通红的不是脸皮较厚的男人,而是保守单纯的有夫之妇,看着对方手中的红茶,噢……她好渴哦!
俯身,他靠到她面前。
「我就知道,你对我一见锺情。」
「我没有!」俐瑶反驳。
「你有。」
「没有!」
「没有为什么对我的吻念念不忘?」
他赢了,看见她红透的粉颊,在他眼前晃……啊……他又有强烈想吻她的**。
「我没有对你念念不忘。」头猛抬起,她想反对他的话,没想到这一抬,嘴唇擦过他的。
轻轻一触,他怎会满足?用手压住她的脑门,他加深这个吻,辗转、流连,是甜美、是柔蜜、是教人难舍的亲吻……舌滑入她檀口中,分享她口中的醉人,手抚过她背,一寸寸,他想念她胸前丰盈贴住自己的感觉。
糟糕!他吻一个有夫之妇吻上瘾了,怎么办?
有夫之妇!?胶着的双唇倏地分开,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他逼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内复元。
用力吸喝两口红茶,他恢复态度。「你看,我丝毫没被你吸引吧。」慌乱问,他找来这句话说明立场。
孟余邦是最佳演员,明明心里大喊糟糕,不理解为何总对这个中古女人情不自禁,在拚命搜寻答案之间,他脸上表情平静的让人觉得天下太平。
俐瑶还是傻的,她茫茫然,看着对座男人。他说没被她吸引……他只是在测试她对他的魅力……他……她……她昏了。
「孤身在台湾,难免芳心寂寞,没关系,我有空会关照你。」余邦把想法全扔到一旁,他提醒自己,他迫切需要一个有工作能力的秘书。
关照……像刚刚那种关照法吗?不要!抬眼对上他,俐瑶又狠狠地被他的桃花眼电到。
「走吧!我们回公司,我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帮我处理。」拉起她,余邦忙着往外走,突地,他停下脚步,回身问:「对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刚刚一直看着我手中的红茶?」
心尚未镇定,她还在厘清对他的感觉,俐瑶回答他的话,纯属下意识反应。
「我感冒了,你不应该喝我的水。」
什么?她感冒了,怎么会这样?他还没把爱滋病毒传给她,她就把感冒病毒传给他?
接下来的两天,他吃掉她二分之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