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澜奇暮 第3章 1.2悲泣呼冰洁至念，北国梦瑟迪拉克

“跑！跑回去！”

北国的风在12月冬季达到了最猛烈的强度、最彻骨的温度、最绝望的速度。

“别说话……嘘——”

如果现在我对自己的火还有信心，如果我现在对我的火施加练习，我绝对可以阻止这一场悲剧。

北国的天空上挂着巨大的太阳，密林边上的海岸停放着一辆刚刚从林子里出来的拖车，上面拖着一车的早已经冻死了的冰棱猥。他们惨白的双眼凝望着太阳，水晶一样透亮的刺在照耀下变得愈发寒冷、刺眼，反射出来的光芒像极了晶石才有的光辉。它们透亮光洁，品质丝毫不输廉价水晶，如你将他打磨光滑，放在一块如它们皮肉一样黝黑的绒布下，在它的反光上可以清晰的展现出眼前的景色——

瞎了眼的男人拖着自己刚刚从海里出来泡满了海水的身体上岸，被划烂的双眼在北国极寒的状态下溢出的血液也迅速地结成冰块，黏在皮肉上，即使他不断地用冻得打颤的手去揉搓它，黏连只会在撕裂后变得更加紧密，血将他的眼睛粘在一起。

男人的发丝在狂风下凝固，衣服变得坚硬如铠甲，每迈出一步都能听到撕裂的声音。“在那里……哪里啊……违背旨意的人，在哪里——”干枯的喉咙挤出气息，干裂的嘴唇箍出形状，干涩的气从嘴中吐出来。

“兰登你啊——以后，一定不能绝望。”名为瑟迪拉克的少年，北国未来的皇帝，凌驾在命运与寒风之上，挺直了自己的腰杆站在一条海崖上延伸出去的片岩之上——“兰登，找到我的弟弟妹妹，答应我。”一柄透亮的，尖锐的，凶狠的尖枪从胸前探出。

12月的幽幽风，在这一刻的正午吹起。幽幽地带过那双被血液冻住的眼睛，幽幽地带过脊椎链接的触感，幽幽地带走绝望与幸存。宛如巨人一样的男人拖着半身由血液灌注的冰棱坎坷地爬上片岩，寻找着他口中的叛逆之人。

“簌！簌！簌！”透亮的尖枪在贫瘠的身体上不断地打出孔洞来。瑟迪拉克抽搐着坦然接受这些，双眼盯着面对面站着的少年，真是很抱歉啊……置换的人生，截然相反的命运。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未来，你会怎么办？”

“预知未来？嗯……那我只能拜托你别告诉我我的将来了，那样我自己再经历就没意思了。”

“要是我真的知道就好了，我现在想看看以后的母亲长什么样子。”

“以后会见到的。”

“嗯，以后会见到的。走吧，回家去把这些晒起来，下个月拿到集市上卖掉。”

“还有这！最后——一个！啊，冰棱猥打洞打得真是深。”少年跌倒在地上拿着自己拉出来的半截冰棱猥尸体，留着中长蓝发的少年瑟迪拉克在一边为推车上的尸体铺盖稻草隔热。

“再练个一年吧，说不定到时候你就能赶上我了。”他微笑着说。

“好冷啊，赶紧回去。”少年把半只冰棱猥塞到了推车的最边上，抬起推车的后面，瑟迪拉克在前面拉着推车往前走。

“上去看看吧，我好久没到海崖上看看了。”

男人抽出尖枪，东倒西歪地在悬崖边摸索着道路往前走。瑟迪拉克跪在片岩上，挺直着腰杆……他的双眼望着当空的太阳，嘴巴微张，猛烈地风在背后推着他。“瑟迪拉克……”少年妄图向前走去，可沉重的双腿似乎被灌了满满的铅，吸在地上怎么都拔不起来。“不要动，不要说话。就像已经死去了一样，就像死去的那样。”少年的本能告诉自己不能动，就连此时最渴望的呼吸都不要去索取。等着那个杀死瑟迪拉克的人离开就好了，站在原地等待着，一会就可以救下瑟迪拉克了。

“兰登！记住这一刻！刻在你的心里，把这样的景色刻在你的心里面，记得我——”瑟迪拉克站在片岩上举起双臂，壮烈地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有什么景色——只是冻结的海上渺无声息，冻结的海浪高高地立在一片飘荡起来的凌波上；青天白日，发黑的天空上架着太阳和稀薄的云彩；少年热烈地背对着风对着自己即将离开的挚友嘱咐着，要走的话……带着对自己的记忆一起走，最好不要忘记，别忘了瑟迪拉克。

“额……啊。啊啊啊！”

“你要处罚就对着我处罚啊！不要，不要对着他们……”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可以失去的了。”

“你还要拿走什么东西！带我走！最后就把我带走吧！！”

“瑟迪拉克啊——瑟迪拉克！”

半截的冰棱猥尸体在太阳的照耀下开始腐烂，本来已经冻结了的内脏化成脓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冬风可以像母亲一样轻轻地拂过我的脸，在离开的时候和我说……不必深究，命运就是这样。

北国的风里面弥漫着一股炭粒，灰尘，雪花气味混合的阵阵香味。兰登站在雪崖上，任凭风凌冽，好冷啊！好痛啊！就像是突然被扒光了衣服，还把胸前的肉都剥干净了之后绑在木桩上动弹不得。空气夹着海浪的腥臭咸杂，往你的胸膛翻涌。

“好痛啊，好痛啊……”

刻骨钻心的痛啊！骨子里发痒痒，他恨不得用全力扒着自己的胸前抓挠。兰登一手狠狠抓着衣领，扑通的跪在地上，风在耳边戏谑。

“神，救救我吧！无论是谁，只要把我带离厄运轮回就好。你听到了吗！！无论是谁！只要他能每时每刻提醒我我是幸运的就好了。我啊！就这个愿望了……”

拖着一车的尸体，走到了住所前。温暖的雪水沿着前方踏出的脚印流到面前来，雪里面呢，夹着一丝丝飘不散的血。

“今天要埋葬的人很多很多，在他们各自的住所里面我挖了一个洞，放得下他们各自的一家子。还是温馨的，炉火在我离开的那一刻都还在燃烧着，只不过那碗放在台子上等待回家的孩子捧起来喝的浓汤已经结冰了，上面长出了尖利的凶狠的刺。喝的时候嘴上倒是被刮了好几个伤口呢！怎么可以绝望，还有人活着，还有新人加入村庄——他留着一头的白发。他爬到了岸上，拽着我的腿。他……他求着我让我救救他。我……神还是给了我希望了。等到下个月，把冰棱猥都卖掉了之后就离开——要去酥圣耶，与不相识的人一起活着。兰登你不能走，你要带着很多人的份活着；兰登你不能绝望，你要把所有人的快乐和喜悦都过完。兰登，你要记得瑟迪拉克……记得他。”

“冰棱猥腐烂的臭味一直沾染在我的衣服上我的发丝里，就像我记得瑟迪拉克，把他放在心里，那股记忆的味道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熏染成了一样的味道。前调苦涩而坚硬，中调温和尔雅而坚韧，后调甜得发腻厚重得填满了味蕾。”

“我还在找你的弟弟妹妹，我会找到的，我答应过你，我都听你的。不会绝望，不会死，会——会活到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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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2悲泣呼冰洁至念，北国梦瑟迪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