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丝故事录 第277章 两名受害者

伴随着两柄剑的铿锵碰撞声响起，双方的最后一击被彼此消解，这一场剑术实战训练才算结束。

兰斯洛利落地收剑入鞘，惊叹道：“除了体力方面有所欠缺，殿下您的剑术简直就像经历过无数次战斗那样纯熟简炼，难道这也是您的天赋吗？”

不管怎么说，殿下从前作为男爵家的养女，当然不可能真的经历过战斗。

是的，的确不该这样，但战斗技巧由经验积累，久而久之会形成本能，就算艾克丝有意克制，身体也总是先于大脑指挥行动。

艾克丝干咳一声：“嗯……应该是吧，就当是那样吧。”

旁边有人递来毛巾，她顺手接过擦去头上的汗珠：“谢谢，但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不必时刻服侍我。”

一头粉发整齐地收在头巾里，奈娅把水也双手奉上，眼睛闪闪发亮：“侍奉圣女殿下本就是我作为神女的职责，还请您尽情吩咐我！”

殿下是如此优秀且温柔之人，所以她喜欢跟随殿下左右，甚至为能帮到殿下哪怕只是一点点而心生幸福。

好吧，对于自愿做些什么的人，只要不会妨碍到艾克丝本人，她是不会多费口舌管闲事的，毕竟他们能从中获取情绪价值也没什么不好，愿意做就做喽。

艾克丝喝完水，重新投入到训练中：“接下来的项目是——”

“殿下！圣女殿下！！”一名神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气喘不顺地报告，“大、大神官大人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艾克丝还有点惊讶：“好，知道了。”

看来是出事了啊，与其现在询问知之甚少的神女，不如跟伊泽尔详细交流。

她即刻动身离开演练场，奈娅感受到了沉重的氛围，紧张地跟她一同前往。

兰斯洛尚未接到命令，只能目送她们远去，不禁面露忧虑。

在艾克丝去往主殿的路上，能看到神职人员们急匆匆地来来往往，营造出格外不妙的气氛，等她到达主殿大厅，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立刻投来目光，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伊泽尔神色凝重地迎面走来：“殿下。”

艾克丝认为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有相应的解决办法，因此她保持着镇定：“怎么了？”

伊泽尔简洁地介绍情况：“帝国北部的劳维恩领地爆发了魔物潮，由于事发突然，造成了很大伤亡。”

哪怕没有进行统计，也能明白那必然是个惨痛的数字，他顿了顿，继续道：“目前领地内及周边神殿的神官们构建了神力结界抵挡灾难，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这边需要尽快派遣高级神官和圣骑士增援。”

艾克丝懂了，就是到了圣女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她就说作为圣女不会只用祈祷和治病那么简单。

或许在这种时刻应该表现得悲痛一点，但情感淡薄的艾克丝实在做不到感同身受，她神情依旧平静：“我了解了，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

“魔物潮的源头是什么？你们这里经常发生这种事吗？以往都是怎样解决的？”毕竟艾克丝想对女主角的剧情负责，所以越快过完主线，她就越早摆脱身份带来的限制。

虽然情绪冷静可以算作优点，但伊泽尔直面她眼中的淡漠，还是感到不太适应，就好像殿下平日阳光跳脱的模样只是表象，此刻才展露出些许真实性情一般。

伊泽尔晃了下神，没时间细想地回答：“抱歉从未向您介绍过这些，魔物潮的源头在于魔间界，目前只知一切祸乱都由七领主之一的魔王奥森发起，却还不清楚他的目的。”

之前没有说，是因为圣女才刚来到神殿，不想在她还没适应环境时就交予如此沉重的压力，后来……后来殿下一直吵着不做圣女，就更加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阐述。

伊泽尔：“这种事情在大陆各处都有发生，进攻帝国的频率是每年五到七次，每次都需要圣骑士与神官配合，在斩杀魔物的同时封印魔力裂缝，这期间通常会造成惨烈的人员损失……”

艾克丝做事讲究一个大胆假设，小心谋划，她耿直地问：“既然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我们不能主动打回去吗？”

这让她想起灵界与迷族的争斗，不过这次背负着普通人类的人设，可不能随手做出病毒来简单解决问题。

这话把大神官大人问住了，他呆滞了几秒，才认真向她科普：“那样会牵扯到更复杂的因素，其余领主有可能以此为借口与奥森联手，两界之间说不定会彻底爆发战争，相比之下只要应对好奥森，就能压制魔间界的气焰。”

这意思就是，领主们都在观望奥森的动作，如果进展顺利也会跟着下场分一杯羹，但如果奥森处处碰壁，就代表这不是个划算买卖，他们此后也会打消针对欧维大陆的念头。

艾克丝习惯性抱起胳膊，手指轻轻点动，为了百姓的安危，伊泽尔才选择了被动却稳妥的对策，她点点头：“我明白了，只要持续打击奥森就能避免更大的危机，那我们现在是该出发解决灾祸了吧。”

伊泽尔点头：“我们通过魔法阵传送到北部，之后坐一天马车就能到达劳维恩领地，您有要特别准备的东西吗？”

“稍微收拾一下尽快出发就行。”艾克丝回答，又不是出门旅游拿那么多没用的干嘛——

等等，如果一切顺利，是不是可以在北部多玩几天呢？到时看情况决定吧。

总之，由圣骑士以及众多神职人员在内的队伍很快就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由于之前犯下的错误，奈娅被降职成初级神女，便失去了随行资格，她虽然遗憾于自己无法尽一份力，但更多还是担心：“殿下您去了那边，一定要小心啊！我在神殿里也会时刻为您祈祷的！”

这个小神女每天都跟在她身边，都快变成她的专属侍女了，艾克丝自然不会苛待对自己付出真心的人，亲和地安抚道：“放心～我可是很厉害的，再说还有兰斯洛团长那么厉害的人保护我呢。”

说到这里，她转头朝骑士团队伍的方向看去，笑眯眯地向某人挥挥手打招呼。

兰斯洛远远跟她对上眼神，一时间不知所措，就下意识地呆呆摆手。

艾克丝被他的模样逗笑，在与奈娅告别后，与大部队一同站在魔法阵上，随着强烈的光芒亮起，一众人马瞬间消失在原地。

当四周景色不再变换，视野彻底稳定下来，艾克丝低头看到自己已经站在了陌生的土地上，四周有不少树林，看着像是郊外区域。

“殿下，请上马车。”伊泽尔绅士地朝她伸手，阳光下的脸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养眼。

艾克丝欣然接受他的帮助登上马车，伊泽尔也随后进来坐在她对面，骑士们则骑着马拱卫在马车前后左右，警惕一切意外情况发生。

车轮辘辘向前滚动，一刻不停地赶往目的地，艾克丝毫不在乎仪态地歪着身子靠在窗户上，用手托住脸颊。

虽然赶路赶得比较急，但专为她准备的高级马车坐垫十分柔软，很大程度减缓了颠簸，所以她就只是感到无聊而已。

出于经费问题，在每个领地布置一个传送阵就已经是极限，因此做不到精准投放，而交通工具又是如此落后，居然要坐一整天才到地方，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神殿里的书早就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导致此刻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艾克丝只好望着窗外的树林发呆。

伊泽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脸上停留，从树缝投下的斑驳光影自她眼中掠过，明暗交替间有种非人的不真实感。

两人处于同一空间，什么都不说似乎有些尴尬，伊泽尔出声打破凝滞的气氛：“虽然马车条件算不上舒适，但殿下如果感到疲惫，可以小憩一会儿。”

艾克丝转过脸看他，表情皱巴巴地有些为难：“我睡不着……”

神明不需要睡觉，也因此在正常情况下难以产生睡意，平时到了晚上她都是闭着眼睛在脑内推理演算研究来打发时间，要不然就是摸黑看书之类。

“啊，”伊泽尔恍然，随即温和地安抚，“殿下将要第一次面对魔物，心中焦虑不安是正常情况，到时我会积极陪伴引导您的，您不必担忧。”

毕竟殿下也只是个普通的年轻女孩，突然要面对这样艰险的任务肯定会感到无措吧。

艾克丝抬高眉毛，又配合地露出笑脸：“嗯……谢谢，你说的这番话很让人安心呢，让我本就平稳的心态更有底气了点。”

伊泽尔微愣，殿下不是因为有压力吗，他立刻解释：“我或许是误会了，因为殿下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这才对嘛，艾克丝对他实话实说：“我是觉得路途太无聊，在车上没什么事情做。”

她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伊泽尔你不是有翅膀吗，不然你带我先飞到劳维恩领地去吧！”

伊泽尔被她跳脱的想法逗得哭笑不得：“我的速度的确比马车快许多，但那边魔物肆虐，凭我一人或许无法保证殿下的安全，奥森不止要侵占这片土地，您也是其主要目标之一。”

“噢……”艾克丝蔫巴巴地回应，姿态更加不优雅地瘫在座位上。

伊泽尔了解殿下本就贪玩好动，这段枯燥的路途对她来说应该格外难耐，因此他抱着善意建言：“除此之外，如果有我能为您排解情绪的事，我都会尽量配合。”

神官大人的本意确实是帮她解闷，不过他设想的是聊天之类的活动，而完全低估了艾克丝任性妄为的程度。

有他这句话，艾克丝动了动眼珠，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忽然坐直身体，扬起灿烂的笑脸：“那我想摸摸你的翅膀～！”

“……嗯？”伊泽尔呆呆地眨眼，因为从没听过这种要求，所以一时间回不过神。

艾克丝自下向上望着他，眨巴着明亮水润的眼睛，神情恳切：“不行么～～？”

伊泽尔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但这是他先提出来的，而且平日里他就经常将翅膀展露在人前，因此算不上是**部位，似乎没有不能摸的理由。

他理解人类对天使有诸多好奇，就当是满足殿下的好奇心也未尝不可：“……可以，您摸吧。”

稍微背过身去，伊泽尔抬手将柔顺的白发拢到身前，放出一对宽大的羽翼，他低低的嗓音里藏着些微紧张：“您能、帮我拉上窗帘吗？”

毕竟从未做过这种事，他难免觉得羞耻。

“好，拉上了。”艾克丝高兴地坐到他身边，新奇地打量面前这对洁白的翅膀。

伊泽尔坐姿僵硬地面对窗户，窗帘遮挡住日光，令车内变得昏暗，他却能清晰感知到身后人的动向，在手落下来时还控制不住动了下翅膀。

作为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对方做出的每个动作都能清楚感受到，似麻似痒的感觉如电流般传导过来，伊泽尔脸上热得快要烧起来，这从未被别人碰过、甚至自己也很少触摸的地方似乎格外敏感。

艾克丝顺着羽毛的走向轻轻抚过，其实鸟类的正羽都硬邦邦的并不好摸，不过她不在意这点，唯有脸上逐流露出深沉的思考——

天使的翅膀……是物理态还是能量态呢？

如果说是物理态，它们平时是收到哪里的？如果说是能量态，却又有掉毛这种生理现象……它们是附着于哪里寄生的，肩胛骨吗？

艾克丝将手伸向翅膀根部，本着科学家的探究心态捏了捏。

“嗯唔……！”伊泽尔立刻抿起嘴，吃惊于自己竟会发出如此没礼数的声音。

艾克丝闻声停手：“不好意思，我捏疼你了吗？”

伊泽尔面红耳赤地摇头：“不、没有……”

那个位置，似乎格外敏感，殿下仅仅将手放在那里就让他快要发起抖来，他期盼地询问：“您、您好了吗？”

“嗯嗯好了，”艾克丝收回手，诚心道谢，“谢谢你答应我啦。”

虽然感到好奇，但她也不能把伊泽尔解剖，当初创造之神创造各种生物时，只是随心所欲地设计了各不相同的特征，其中的合理性则是生物们顺应法则自行演化的，艾克丝一直觉得这点很有趣，值得探究。

伊泽尔松了口气，转过身努力平复心情：“您不必客气。”

艾克丝顿时如狐狸般眯起双眼：“真的嘛？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接下来我能给你编头发吗？”

伊泽尔留那么长的头发，不编点精致的发型都浪费了。

“……”伊泽尔放弃反抗，长叹一口气，“……您开心就好。”

……

将近半天过去，队伍停下休整期间伊泽尔才从马车里出来，脸上充满无奈。

始终保持着高警惕性的兰斯洛团长刚从马匹上下来不久，他稍微有些疑惑，大神官大人上车前好像不是这个发型……

伊泽尔的长发被编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让那张本就俊朗的脸庞更多出几分优雅随和的知性美。

他径直走过来，一如既往地从容有度：“兰斯洛团长，一路警戒辛苦了，后半段路由我替换你守在外面吧。”

兰斯洛坚毅地挺直身体：“算不上辛苦，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您继续陪伴殿下就好。”

伊泽尔轻咳一声：“是殿下想让你陪她。”

“啊……”兰斯洛下意识看向马车。

这时候车门被人推开，艾克丝就坐在里面朝他笑盈盈地招手：“来呀来呀。”

既然是殿下的要求……兰斯洛对神官大人点了下头：“那就麻烦您了，有事请叫我。”

他走到近前，才后知后觉感到紧张，接下来要在那么小的空间里跟殿下独处……

伊泽尔眼看他进入马车，不一会儿就听见马车里传出对话：

“兰斯洛，你能把手伸出来吗？”

“好——您为什么突然握住我的……？这是什么？”

“是指甲油，这样我们三个就有同款美甲了哦，很有意思吧～哈哈哈哈哈！”

果然成为了新的受害者啊，伊泽尔啼笑皆非地扶额，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修长的十根手指上，青蓝色的指甲显得尤其圆润有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