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丝故事录 第263章 被眼泪包裹的神明

在稍微早些时候，依照命令前往深渊封印查看情况的三人刚到地方，就看到一大团深黑色物质从封印内部蔓延出来。

它像一团未被稀释过的浓墨，黑得不见底色，仿佛能唤醒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埃蒙迪亚上下打量一眼，判断道：“看起来是完全堕化了？”

“这样反而好办多了，”韦斯德与它远远保持距离，道，“把它暂时控制住，后续等她亲自处理就好。”

被当成劳力使唤却不得不服从，克里斯托不太爽快地皱着浓眉：“那就快点动手……”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那团黑水就突然膨胀着朝他扑去，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

克里斯托迅速后撤一步，拔刀横斩，锋锐的军刀划出一道冷光。

但就像真的用刀切水那样，刀光直接没入到黑水中，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眼看黑水就要扑过来，克里斯托举刀抵挡，用一层能量将黑水隔在面前，暴躁地大喊：“看什么！帮忙！”

虽然他们被放开了些限制，但也仅仅恢复了一半实力，还是要他们三个联手才能镇压一位堕落神。

智慧与元素立刻反应过来，与军争之神构成三角之势，一同做出结界将黑水困在内部。

黑水贴着半透明的结界壁，缓缓平铺蔓延开，很快就将结界内部完全覆盖。

埃蒙迪亚盯着眼前这一片漆黑，有种不好的感觉：“它好像是……最初的法则神之一吗？”

虽然无法准确判断排位，但这古老深厚的气息连他都不禁心悸，况且这也就是说，它恐怕要比完全状态的他们还要强大。

韦斯德没时间回话，因为他眼睁睁看到结界壁仿佛被融化一般，开始向外渗出黑水。

有一滴黑水滴落到克里斯托的军刀上，几乎是一瞬间，黑刀便凭空消失在他手中。

“啊？我刀呢？！”克里斯托震惊地看向空空如也的右手，为了避免再碰到黑水，他立刻在面前构建出好几层能量墙，然后余光里就闪过一道影子。

——那是韦斯德当机立断地收手后退，彻底放弃维持结界。

咻！

结界瞬间消失，黑水也从刚睡醒的迟钝状态中恢复，眨眼间便遮天蔽日地扩散出去，仿佛要将一切覆盖笼罩。

“不是吧，你这就跑了？！”埃蒙迪亚也仿照军争之神做出壁垒，尽可能不与黑水接触。

韦斯德远远观察黑水的动向，反驳道：“我本来就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她派我跟你们一起过来，就是让我当指挥官的懂不懂！”

黑水已经要扩张到脚下，克里斯托一直在后退：“那你快他妈的想办法啊？！”

这种情况还想什么办法！又没必要硬抗！

“办法就是——打不过直说！！”韦斯德已经顾不上多想，直接满头冷汗地联系那边，［不行了艾克丝大人！我们、我们顶不住！］

［哦？］对面什么都没多说，只淡淡道，［等着。］

虽然不愿承认，但在这种时候听到她的声音竟会感到几分安心，尽管本就是她派他们处理这件麻烦事的。

然而才求助完，韦斯德的视野就变得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的宴会厅，艾克丝走下舞台，打歌服又换回了平常的白大褂，她正要做些什么，就突然眼前一黑。

她顿时停住动作，蹙眉站在原地。

那是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完全黑暗，不仅是其他人，仿佛连自己的存在都感知不到，连精神也陷入到一片空虚和死寂里。

“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全都黑了？”苏特丽采不解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不过此刻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虽然看不到彼此，却能通过神力感应到其他人的方位。

哈尔米斯表现镇定：“这是刚出来的那位所为吧。”

莱特显得很吃惊：“诶？为什么我发不出光？”

他明明是光明之神，但似乎是一发光就会被那无边黑暗所吞噬。

“所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虽然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泰克尼那摸不到头脑的样子，“简直就像被什么吞进肚子里了一样……”

艾克丝对宇宙的情况状态拥有更全面的把控，她仔细探知后得出结论：“不，不是吞噬，而是消失，现在整个宇宙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

他们目前相当于飘浮在空无一物的漆黑空间里。

“啊？！”佐创怪叫一声，惊呼起来，“我房间里的东西啊！”

他收集的小艾周边还有床头柜上摆放的DIY木头人还没收进核心水晶里呢！

芙克拉也急了：“亚、亚莲！呃啊啊！光脑也断联了！”

艾克丝用冷静的声音稳定形势：“都别慌，这是暂时的状态，但继续维持下去会怎样就不好说了。”

在这寂然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地响起飘渺的絮语呢喃：“消失吧……消失吧……一切都归于虚无吧……”

“消失？那可不行，全都消失就太无聊了。”艾克丝眸光锐利地锁定某个方向，立刻赶往源头解决问题。

其余神明反正也无事可做，便都跟随她一同前往。

听着持续不断的呜呜咽咽的声音，哈尔米斯灵光一闪地记起来：“这个能力……难道是在我之前诞生的，宇宙第一位法则神——虚无之神海勒缇吗？”

听到这份情报的艾克丝沉吟着喃喃：“虚无之神……”

竟然是首位诞生的神明，听说越古老的神明越强大……不知道究竟对方是怎样的人，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到处树敌。

没用多久，众神便赶到了神力最浓郁集中的地方，虽然不能通过“眼睛”看见，他们却能感受到有一团黑水在空间内涌动。

“啊！！”韦斯德正脸色微白地抵抗黑水的侵蚀，有些慌张地呼喊，“稍微……帮我一下！”

虽然他们这几个堕落神总说过得好痛苦好想死，但真正到了这种时刻，还是难以放下求生的本能。

克里斯托眼疾手快地一脚踹开他：“啧，你也不至于弱到这种地步吧！”

说话间他手腕一翻，再度凝出一把军刀就要隔空劈开倾泻而下的黑水，只是刚有起势就动作一顿。

一道蓝发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抬手朝那片黑水伸出一指，同时开口：“退后。”

“……”克里斯托的瞳孔缩了缩，他脸色紧绷，立刻收刀退到远处。

艾克丝携带某种能量的手指与黑水接触碰撞，两者之间像是有层壁障一般互不相让，只不过……

看到自己逐渐变得透明乃至消失的指尖，艾克丝眼神微动，这是……消除的力量？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让它恢复意识，否则没法沟通。

她正要一边控制对方一边画出神印，一条锁链就从旁边窜出，在黑水上捆绑缠绕了好几圈。

“姐姐，我来帮你。”奥米亚拽紧锁链，对她露出乖巧懂事的笑脸。

紧接着一张金色大网也扑落下来，将黑水整个笼罩，明明是网，却令暴动的黑水怎样也无法渗透冲破。

艾克丝浅浅地弯起眉眼，点头致意：“谢谢你们。”

多位法则神默契地共同构建出结界网，泰克尼大大咧咧地哈哈一笑：“来都来了，闲着也是闲着，搭把手的事儿么。”

得到了如此可靠的助力，艾克丝打入神印的过程便十分轻松，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金网中疯狂扩张涌动的黑水立刻静止一般顿住，然后缓缓回缩凝聚，颜色变得更加深邃。

连带着漆黑一片的四周都重现光明，艾克丝感受了一下，稍微松了口气，短暂消失的宇宙正在逐渐恢复中。

那团黑水变幻成具象的人影，垂着头坐在太空中，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卷发披散着，让人看不清面貌模样。

“呜……呜呜……”她哽咽着，细碎的啜泣声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众法则神面面相觑，莱特手中还拽着金网的一角，他转头询问意见：“小艾……？”

艾克丝歪头打量这位哭泣不止的堕落神，回应道：“嗯，解除禁锢吧。”

盖在身上的金网终于消散，但那位堕落神依旧没有其他反应，她流淌的眼泪已经在太空里聚成一团。

艾克丝朝她走了两步，语气平和：“你是虚无之神海勒缇吗？”

黑发女人好像抖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稍稍抬头，一双标准的下垂眼被眼泪衬托得更加楚楚可怜，她很小声地回答：“是……”

感觉性格还可以么，至少没什么攻击性。

继续向前几步，艾克丝半跪在她面前，与那双厚重刘海下有些瑟缩的眼睛对视，好奇道：“你为什么哭？”

海勒缇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她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消失……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掉……就不会痛苦……”

“都消失我会很困扰诶，”艾克丝皱着眉头，一本正经道，“目前这个版本的宇宙我还没玩够呢。”

版本？

奥米亚听着有些不对劲，目前还没玩够……那玩够以后你想怎么办啊姐姐！

海勒缇停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凶了：“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给所有人添麻烦了……像我这种人、像我这种人才最应该消失……我不如回到封印里……”

艾克丝无奈：“那也不行，深渊封印维护起来很麻烦，我要完全取缔它。”

看她脸上滚滚而落的泪珠，她相当直白道：“所以就是因为这个哭吗，你还真是自寻烦恼。”

海勒缇垂着湿漉漉的眼睛，无法停止哭泣。

“我倒是不会阻止你继续哭下去，但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吧，”艾克丝朝她伸出手，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看你在太空里这样哭，眼泪都快把自己包裹起来了……”

她像是憋不住了，下一秒笑得更加大声：“居然有人能用眼泪把自己包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奥米亚：“……”姐姐你怎么在这种氛围里也能笑出来啊！

海勒缇被转移注意力，发现自己真的快要被大量的眼泪包起来，不禁感到不知所措，嘴巴一瘪更想哭了。

艾克丝仿佛根本没有关注她的状态，笑够了才继续道：“总之我要带你去找虚无神殿，在那里你想怎么哭都行，来吧？”

她伸出的手始终没有收回。

似乎也不知道以后究竟怎么办才好，海勒缇盯着那只白皙的手看了一会儿，小心地把手搭上去，感觉触碰到了一片久违的温暖。

艾克丝握住她的手把人拉起来，扭头招呼道：“各位回去继续宴会吧，我得先安置一下她，会尽可能赶回去的。”

“哦！好的！”苏特丽采弯起明亮的眼睛，友好地邀请海勒缇，“如果你也想参加宴会，随时可以来哟！”

“……”海勒缇始终默默垂泪，不予回应。

哈尔米斯上前一步，微笑道：“这样的机会想必还有很多，倒不必纠结于这一次了。”

仿佛受到这句话的启发，苏特丽采眼睛一亮：“对哦！当然不会只有这一次，要不以后每年都办一个大宴会吧！太棒了！”

其余法则神对此没什么意见，他们只是突然意识到，艾克丝走了……岂不是没人阻止苏特丽采的毁灭之音了？！

接收到众人惊恐的求助目光，艾克丝有些忍俊不禁，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