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丝故事录 第227章 灵界七年·终

瞬移回到那雪山之巅，艾克丝坐回暖玉桌前，舒舒服服地靠着自己的大椅子。

她对着太阳伸出手掌，掌心都能透光了，艾克丝无可奈何地撇嘴。

回来也不能干等着，她无聊地打开光脑，数块光屏在她面前展开，上面显示出密密麻麻的文字数据，让人看了就眼花缭乱。

艾克丝专注看着各个领域最新的学术论文，在周围无人的情况下，她的脸上便不见一丝笑意，表情也趋于平淡漠然起来，这时候就让人觉得，她从骨子里就的确跟艾云离是同一个人。

凝视当前页面的时间逐渐变长，艾克丝的视线凝在眼前虚无的一处，眨眼频率逐渐变慢，最后眼皮彻底合上，没再睁开。

她靠着椅子的身体下沉一些，脑袋自然歪向一边，像一位累到了极点的旅人，不受控制地陷入沉眠。

艾克丝本就没有呼吸与心跳，她一动不动的模样就像一尊栩栩如生的玉雕，暖阳照耀着她无暇的皮肤，使她的脸色白到几乎透明，仿佛下一刻整个人就会直接消失。

此刻的艾克丝身上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弱感，这与平时大相径庭的模样，更让人觉得心疼，想呵护她，不让她再受到半点伤害，还想让她开心，希望她永远能发自内心地欢笑起来，不要那样冷漠沉闷。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累，很需要休息。

不知过去多久，艾克丝睫毛微颤，眉毛稍稍皱起，牵动着人心也随之一缩，恨不能立刻帮她将眉心抚平。

仿佛是受到某种叨扰而被迫醒来，艾克丝的眼神中还略带迷茫疲惫，她迟钝地看向没有关闭的光脑。

是罗娜给她打了视频，不过因为无人接通就挂断了，于是对方发来了一段话和一个视频链接。

大概是说佐创挪动星球在太空给她比心，这样肆意妄为的举动大大影响了星球间的正常运转，要麻烦她解决，链接是新鲜的现场直播。

——并不是星际联邦过于依赖她，而是堕落神级别的事，也只有她这个新生法则神能管得了。

艾克丝面无表情地点进直播，对里面表述爱意的人无动于衷，连一句话都没听完就即刻退出，只有眼睛里涌动着令人发怵的寒光。

她对聊天界面张口：“我……”

声音有些沙哑，她清了下嗓子重新说：“我一会儿处理。”

回复后便将光脑关闭，艾克丝沉默几秒，突然掀翻了固定在地上的暖玉桌子，接着抓住桌边将其狠狠砸在地上。

轰！！！

一声巨响连带着雪花飞舞，地面被砸出一片龟裂的大坑。

身体发着抖，同时如信号不佳的画面般扭曲闪烁，她猝不及防地咳嗽起来，捂住嘴的手掌中多出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虚弱的身体受不了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能量四窜之下竟是气到吐血了。

“真他妈受够了！”艾克丝暴怒地一脚踢爆玉石小凳，“我要被折磨到什么时候？！这个疯子，变态，跟踪狂！他怎么还不去死，他什么时候才能死？！他妈的！我是欠了谁的？我诞生出来就是为了给宇宙收拾狗屁烂摊子！凭什么，为什么！足够的成长时间都他妈不给，弱成这个逼样，对付堕落神还要老娘去卖笑！如果可以谁会愿意跟那种烂人恋爱！恶心死了！该死的，该死的堕落神，该死的宇宙，宇宙就是一团垃圾！干脆我也毁灭宇宙所有人都一起去死吧！这破法则神谁爱当谁他妈当！！”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艾克丝显然是忍无可忍而歇斯底里起来。

看着大屏幕的佐创浑身冻结，四个瞳孔激烈颤抖，许多事情在此刻幡然醒悟。

他错了，大错特错，从前他以为自己在努力弥补和付出，还暗自埋怨小艾太冷酷无情，然而实际上那只是在自我感动而已，反倒对她造成了更多伤害，她怎么会接受，她凭什么会认同？

小艾曾说过他不在乎她的想法和感受，他的确没有，半点都没有，他一意孤行，自私自利地只顾满足个人**，从来没有替小艾考虑过……

佐创强忍鼻间酸涩，在众人面前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骄傲和自尊，其实内心已然充满苦涩和绝望，他懂得太晚了，已经无可挽回地做错太多……

将周围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遍，艾克丝很突兀地平静下来，潇洒地一撩头发，还是那个从容淡定的她：“哼，我当就我当，老娘早晚把那帮看不顺眼的堕落神全搞定！”

随意挥挥手，碎成渣渣的桌椅板凳就全都恢复原样，她抱着胳膊坐下：“想看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远处的艾云离终于靠近过来：“没见过自己发脾气的样子，怕打扰你。”

“没见过？”艾克丝直白道，“有气不发，那还不得憋死。”

艾云离还是好奇：“怎么了，是谁惹你。”

“别问这个，不想提那个绿毛，”艾克丝深吸一口气，“就只是有点累而已，我的精神状态好极了，还打算将来搞几个堕落神当实验体呢。”

精神状态真的好？艾云离十分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会在压力下变态的那种类型。

她不再多说，道：“我都处理好了。”

“嗯，那就走吧，我确实快撑不住了。”艾克丝迅速划开一个虫洞，再待下去她都能直接被耗死，这死法也太没面子了。

迈进虫洞之前，艾云离停顿了一下，问出心底最后一个问题：“……我是谁？我该怎么做？”

就算她对自己有着自信，但也难免感到迷茫。

成长阶段中又遇到这个问题，艾克丝感慨地笑了笑：“你是你，遵从本心做。”

见她脸上疑虑犹存，艾克丝就笑着拍拍她肩膀：“胡思乱想容易进死胡同，不懂就去问你老爸呗，虽然他又社恐又傲娇又废柴……但好歹关键时刻还算靠谱。”

此刻，D博士正在不忿地骂骂咧咧。

艾云离终于走进了虫洞中，雪白的衣角卷起两片雪花，似乎飞舞着不舍挽留她。

艾克丝大松了一口气，然而这次的极端保命手段全凭好运，不可复制，在她变强之前，未来依旧困难重重。

她抓了抓头发：“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好休息啊，我就睡五分钟，五分钟后再去处理吧……”

空间再次波动着打开一个虫洞，艾克丝直接往前一扑，正好扑到自己的卧室大床上，她闭上眼睛沉睡过去。

某个人的气息彻底在灵界消失，至此，灵界的七年时光彻底结束，一切谜团都有了答案，因果圆满。

像是为了梳理这庞大的信息量，监控室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默默消化着。

佐创手脚冰凉，觉得心口像被撕碎般剧烈疼痛，甚至化作了麻木，仿佛灵魂都不堪忍受地消失，只留下这一具空旷的躯体，任由无尽的懊悔苦痛在其中扎根。

他活该，小艾会那么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全都是他活该啊。

挪动星球那次，他还一直想不通小艾为什么那么狂躁，差点真的吞噬了他，他因为被吓到而老实了一段时间，接下来就是咖啡厅事件，他没有察觉小艾当时的不良状态，惹她发怒对他展开疯狂追杀，根本没有好好休息到，就紧接着去处理苏克莱……

他一直在间接伤害她，还加以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以爱为名，觉得受委屈的是自己。

佐创一下子站起来，快步离开监控室，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背影却透出了十分的仓惶狼狈。

实话说，众人理解他的感受，能感觉到他的情意，看到了他的改变，但人做过的事终究不能被简单遗忘，他们也没资格替小艾原谅。

一路回到戴蒙星上的创造神殿，佐创根本没心思搭理其他人，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他终于学会了该怎样正确爱一个人，但代价也是那么沉痛。

时空管理局监控室中的人们也陆陆续续散离，他们已经知道了小艾失忆的原因，以及连她自己都没有好的办法找回记忆，看来真的只能顺其自然了。

D博士跟库多一起回家，艾云离正坐在客厅里，捧着一杯果汁观看所有堕落神的战斗录像，听到他回家的动静只是转头看了一眼。

D博士揉着太阳穴，花了六天时间看完七年时光，感觉不亚于用六天时间刷完一部几千集的电视剧，头疼脖子疼眼睛疼。

他走进旁边的实验室，很快就出来，把一大摞电子数据载体扔到她面前：“三年来我对堕落神的所有研究数据，看吧。”

虽然他作为人类，能力有限，也没研究出什么重大成果，但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谢谢，”艾云离习惯性客气一句，接着又加上两个字，“老爸。”

D博士一顿，嘴角像是要上扬又傲娇地压了下去，愉悦地转身做实验去了。

艾云离目光沉静地扫描那些资料，虽然她不介意堕落神回归宇宙，但那并不代表她柔善可欺，提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很有必要，毕竟她不认为堕落神会乖巧地不招惹她。

如果真是这样，她可就要自卫和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