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丝故事录 第167章 勤学好问的孩子

历代衍天宗宗主都住在若虚山主峰上的极星殿中，偌大的宫殿清清冷冷，少有人气，而现在，偏殿中又住进了一位宗主之徒。

极星殿后有一处挨着山林的平整山崖，艾云离穿着一身板正的弟子服，身姿潇逸间衣诀翻飞，手中的月白长剑横扫而过，带起一片不化的冰雪。

她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整套剑招，收剑走到一边。

玄泽温和地赞赏：“不论是法术符阵，还是丹道剑法，你都学得又快又好，当真是天赋异禀。”

艾云离习惯性垂着眼睛，长睫敛去一切神色，无喜无悲地静静听着夸赞。

“这性子，真是冷淡……”玄泽自然地抬起手，理了理她微乱的发丝，浅笑道，“再见到宗内弟子长老，可不能那样无视了，知道吗？”

无论是谁跟她打招呼，她都毫无反应，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

艾云离轻声答应：“嗯。”

玄泽：“看着师父的眼睛回答。”

按他所说抬起眼眸，艾云离面无表情：“知道了。”

玄泽这才弯起眼睛，满意道：“真听话。”

他把她的头发与衣领都整理好，让她恢复成完美无瑕的模样，精致得如同用心制作的人偶一般。

作为宗主需要处理许多事情，尤其在这个异族入侵的特殊时期，玄泽叮嘱了几句便离开处理事务。

艾云离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踩着寒元剑飞下主峰，直奔藏书阁。

独特的外表与传奇性的身份让她一路收获无数目光，但弟子们见她冷若冰霜的面庞，之前试探着跟她接触又碰了壁，便谁都不再轻易搭话。

衍天宗藏书阁是一座玉色的莲形高塔，里面藏书无数，种类丰富应有尽有，艾云离每次都要从中借走一大堆书。

她什么书都看，并且看得非常快，负责管理藏书阁的六长老见了都惊奇无比。

“这么快又都看完了？”六长老依旧还没习惯她逆天的学习能力。

“嗯。”艾云离把借走看完的书还回来，再拿新的书回去。

她把书精准无误地放回原位，放到一半顿了顿，毫无铺垫地开口：“长老好。”

“……嗯？”旁观她还书的六长老一愣，不明所以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艾云离一板一眼地回答：“师父说见人要打招呼。”

别管她是见面就打招呼，还是后补上的，总之是打过招呼了。

对她这刻板完成任务一样的行为，六长老哭笑不得：“你这孩子……”

她好奇她都看些什么，目光便在那些被放回去的书籍上一一扫过。

《灵陆本纪》、《人族通史》、《百草图》、《万兽全鉴》、《灵力详解》、《符术大全》《古阵法·卷一》、《奇门遁甲》……

一开始是些最基本的东西，慢慢地书目就变得深奥起来了。

六长老正思索着她真能全都看懂么，却忽然吃惊道：“你筑基了？”

方才注意力不在这方面，以至于现在才发现。

明明前两天看着还在练气期，普通人几年时间才能达到的程度，这怎么短短几天就进阶了？？

艾云离在挑选书籍的空档，淡淡回应：“嗯。”

自从她详细了解过灵界的基本信息后，就拥有了可被人查验的灵力等阶，尽管依旧没有灵根，让人困惑于她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六长老追在她后面问：“你怎么做到的？”

艾云离诚实回答：“不知道。”

其实她也没特意进行他们所说的灵力周转循环，就只是……想突破，就那么突破了，再轻松自然不过。

但原来进阶速度太快会被人追问……早知道不突破了。

六长老对她的态度感到无奈，她的表现实在不够尊敬师长，但那并不是她目中无人心高气傲，只单纯是性格原因。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要他们这些峰主长老评价，只能说艾云离真的像个刚出生的幼鸟一般，懵懂茫然又纯洁，完全不懂为人处世。

就算跟她说教，说多了她也只会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你，面对那双天真澄澈如小动物般的眼睛，就怎么也生不出气来。

既然这样也没法再问，六长老看着她高挑的背影，复杂地摇了摇头。

艾云离将书放进小小的乾坤袋中，转身朝门外走，一路上只要遇到人就必打招呼。

“师兄好。”

“师姐好。”

“长老好。”

“师兄好。”

……

但也仅仅如此，她面无表情地说完，压根不等人家反应就自顾自走远。

“诶——”她这样子搞得大家都摸不到头脑。

艾云离对宗门各处依旧有些新奇，她没再御剑，而选择慢慢地走动观察四周。

行至苍龙峰下，翠绿的竹林中传来一阵清远悠扬的笛音，竹林外围还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艾云离看到她们，便规规矩矩地打招呼：“师姐好。”

衍天宗三年一收徒，她是目前最晚加入的，自然辈分最小。

几个缩手缩脚的女弟子被她吓了一跳，回头见到是她还有些惊讶，毕竟这位既是圣女又是宗主唯一的徒弟，身份之高不是她们能比，平日里又很少见她，更是十分疏远。

一个女修士探头看了眼竹林深处，勉强扯出笑容，小声道：“呃……师妹怎么来这里？”

艾云离言简意赅：“路过。”

其他人连忙比划着手势让她小点声，仿佛做贼心虚。

艾云离本来也没打算跟她们多交流，转身就要走，只是没想到下一秒，几个人跑得比她还快。

“裴师兄出来了！快走快走！”

少女们面若桃花，姣好的容颜上挂着羞涩的红晕，立刻御着自己的法宝消失不见。

艾云离反而疑惑地看着她们的背影，不明所以。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旁边传来：“是……艾师妹？”

被人叫到名字，艾云离转身去看。

穿着青衣的男子气质温文尔雅，身如翠竹，直而高节，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支玉笛。

作为苍龙峰首徒，大师兄裴荀年纪轻轻便已至结丹境后期，堪称前途无量，又因为相貌俊朗，为人亲善，而成为了许多弟子心中的一抹白月光。

原来刚才那些师姐是在偷看他，然后弄出了声响，现在他以为是她发出来的动静。

反应过来的艾云离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盯着他手里的笛子。

——对于没见过的东西，她总是显得很好奇。

青碧色的背景中，艾云离乖巧无害地站在那里，一双银瞳明亮干净，像一只懵懂闯到人前的小鹿。

听说过这位圣女师妹性格冷淡内向，不爱说话，裴荀放轻了声音，语气更加和善：“是喜欢听笛曲吗？每日此时，来听无妨。”

艾云离本来没注意笛子的声音，她迟疑地点了下头，只想快点回去看书：“师兄好，师兄再见。”

裴荀一愣，露出一种被小孩子逗笑的表情，轻笑出声：“好，再见。”

艾云离并不常修炼，她总觉得没必要，因此更多的时间都花在感兴趣的丹符阵法上，闷在主峰不声不响地研究练习。

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拿着书问，也不管谁是谁合不合适，总之能回答她就好。

彼时，应凌景正跟常问禹在山腰处的凉亭中饮茶聊天，微风习习，风景秀美，让人心情舒畅。

常问禹合上手中折扇，叹了一声：“想问什么，便出来问吧。”

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松树下，闻言，才朝凉亭走去。

勤学好问的孩子没人不喜欢，她还特意不声不响地等待，想等他们话题结束再上来问，不过这样一直幽幽地盯着他们，还是没法好好聊天啊……

常问禹作为白虎峰峰主，最擅炼器之道，最近经常被艾云离找上门，已经不纠结什么礼不礼节的了，说了她也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反正是为了培养圣女，随便了。

常问禹一边答复问题，一边想，这姑娘长得好高……身上似乎还有种淡香。

而正相反，苍龙峰主修剑道，艾云离明明也用剑，却从未找过应凌景，让他不禁有些纳闷。

都说他面相太凶有很多弟子惧怕，还能是因为这个不敢问？

于是应凌景好心开口：“平日用剑问道，可有疑惑？”

艾云离得到了满意的解答，对他摇头：“没有。”

言毕便御剑飞走。

多少年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他，应凌景都不知道是气还是愣，一时间说不出话。

“噗……”常问禹展开扇子遮住半边脸，但终究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

一片好心全当扔进水坑，半个水花也没砸起来，应凌景微恼地拍了下桌子：“笑什么！”

常问禹可不怕他发火，道：“她是因为玄泽不精炼器才来找我，其余问题问她师父去不就得了？”

“哼，”应凌景没有面子，便评价道，“性格孤僻，不懂事故，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常问禹又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应凌景真的要生气了：“胡说八道！”

“好好好，应兄别激动，”常问禹见好就收，笑眯眯转移话题，“人各有命，说不定艾师侄有她自己的处世之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