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嘭!嘭!”
言灼苦笑,摘掉头上的彩条,“我就知道……”
回家电梯门开的一瞬间,虞沁和蒋泽然在电梯两边,手里拿着旋扭式的彩带筒。
“你们也不怕喷错了人。”言灼说着往家门口走。
虞沁嘿嘿一笑,“刚从窗户看见你进单元楼的,唉?你有蛋糕啦,我也买了!”
言灼低头,家门口外面放着虞沁他俩买的蛋糕。
蒋泽然:“没事儿,放一个进冰箱,明天吃呗。”
虞沁也说:“对对,你把你那个放冰箱,然后换个衣服我们快走!”
“可我想吃我这个。”言灼说。
“听你的听你的。”虞沁催促他,“你换快点儿啊,陆成已经快到酒吧了!”
近几年,每次生日都是他们几个,生生把言灼的生日过成了某种节日。应该说他们每个人的生日,都是出来嗨一嗨的理由。
蒋泽然是言灼在烈火TV“隔壁”直播间的同事,打绝地求生的。
虞沁说的陆成,是言灼的大学同学,海外念了几年研究生,不仅没念出头绪,还盲目为爱情充值,恋爱给对象花的钱能盘下这间酒吧连带隔壁的KTV。
酒吧叫“眠竹”,名字听上去非常静谧文雅,但是个营业到凌晨四点的酒吧。第一次过来的时候,言灼感觉这酒吧的名字就像穿着珍珠吊带裙的大家闺秀骑在重型摩托上,跟你说,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又是摩托,言灼甩了甩脑袋,企图把秦渡凉甩出脑海。
“哇这么多草莓。”
酒吧卡座茶几上,虞沁已经打开了蛋糕,问,“你在哪买的啊?”
言灼确实是个会自己给自己买生日蛋糕的人,所以虞沁没往其他方向想。
“不是我买的。”言灼端起他的荔枝马提尼抿了一口,清甜的,很好入口,大部分是果味。
虞沁扭头,真诚地问,“不是你买的?单位发的啊?”
这话让言灼没法接,不过转念一想,公司都被眀昼收购了,那小秦总送个蛋糕,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是单位发的。
“还真是。”言灼说,“是单位发的。”
“噢——”虞沁点头,“等我退役了我也要去烈火TV做主播!”
陆成点了啤酒洋酒一大堆,还有吃的,言灼爱吃他家的薯条,外壳酥脆内里绵软。他不爱蘸番茄酱,捏了一根放进嘴里。
“嗳,”陆成给自己倒了杯啤酒,“言灼,你跟秦渡凉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怎么认识的?”
闻言,蒋泽然“啊”了声,“是真的啊?”
陆成:“肯定啊,否则以明昼那个体量,他直播间早没了,那就说明里面有人撑腰。”
蒋泽然扭头看着自己的同事,“靠,你有这人脉我俩还干什么直播啊!”
言灼无奈,“那我们俩应该干嘛去。”
蒋泽然:“应该……呃……”
明昼目前做金融投资,他俩是电子竞技,怎么想都……
“应该让明昼给我俩投资,我俩办个俱乐部,再组个战队,出去打比赛挣奖金!”蒋泽然以拳击掌,感觉自己想到了绝佳的点子,既和自己的专业对口,又能让明昼有出钱的地方。
言灼又捏起一根薯条,朝着蒋泽然尬笑两声,“哈哈。”
蒋泽然委屈,“干嘛,Ti世界冠军拿2000万美金呢。”
陆成干脆挪到蒋泽然旁边坐,拍拍他,“兄弟,假设明昼是一片湖,2000万美金砸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的。”
“靠啊,他们这么有钱啊。”蒋泽然苦闷,然后又看向言灼,“那你为什么还跟他分手啊。”
言灼差点被酒呛死,咳嗽了两声,“你调整得挺快啊。”
“废话,这是少奋斗一辈子的事儿。”蒋泽然说。
说话间,虞沁从吧台买了蜡烛过来,三个男的占了个沙发,她就去那个单人沙发。
现在还早,DJ没上场,驻唱的歌手也刚来,在那儿调音。
毕竟女生比较细腻,看出言灼不想聊,“泽然,火,我来点个蜡烛。”
“我戒烟啦,你又忘了。”蒋泽然说。
接下来话题自然引走了,陆成诧异地问他怎么忽然戒烟了,蒋泽然说他谈恋爱了,女朋友不喜欢他抽烟。
言灼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是秦渡凉收下了50块转账。
陆成吵着要看蒋泽然女朋友的照片,还要蒋泽然给他也介绍一个。
虞沁跑去驻唱那里点歌,言灼瞄了眼,驻唱挺帅,寸头酷男。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这会儿酒吧还没完全暗下来,留了零星的几盏顶灯。言灼的视力不是很好,得眯起些眼睛才能勉强看清。
他胳膊撑在沙发扶手,支着下巴,歪头看。
从言灼坐的卡座到驻唱台之间隔着两个卡座,这个时间陆续有客人进来经过那里。
老实说,言灼真没有别的心思,单纯就是看看酷哥。眯眼看,也纯粹是因为看不清。
结果,视线被挡住,身型修长的青年完美站在他和酷哥中间,月全食似的。
言灼稍稍一怔,也不眯眼了,小臂一僵。
月全食先生和他视线相撞,且很快,月全食先生发现他并不是在看自己。
于是月全食先生回头,看见了后面的酷哥驻唱,大概懂了。
好死不死,虞沁点完歌哒哒哒地跑回来,站在言灼旁边欢欣大声道:“我把那帅哥微信给你要来了!怎么样!这礼物不错吧!?”
月全食先生眯缝了一下眼睛。
言灼满目疮痍地看向虞沁,“我没想要他微信啊……”
“反正我要来了呀,放心,我没说帮你要的,我说他长得不错,回头给他介绍驻唱。”虞沁说完坐下,然后发现言灼表情不太自然,又问,“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言灼欲哭无泪,月全食先生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恰好,酒吧关掉了真正起到照明作用的顶灯。
虞沁说:“吃蛋糕吃蛋糕!尝尝烈火TV送的草莓蛋糕~”
另外两个被蛋糕吸引了注意力,尤其陆成,为了让言灼听清,大声嚷嚷,“你们平台不错啊!你又不是挣大钱的主播,还记着你生日呢!?”
即便照明不足,还是能看出月全食先生的脸色很难看。
然后。
“生日快乐。”秦渡凉站定,声线沉郁,递过来一个大约普通手机那么大的盒子。
“草,秦渡凉。”陆成发出了一些人类本能的感叹。
连带蒋泽然和虞沁都愣住,齐齐盯着这位传闻中的秦渡凉。
只有言灼没有看他,看的是他递来的盒子。
渐渐的,酒吧人多了起来,寸头酷哥拨着吉他琴弦,开始了今晚的第一首歌,陈奕迅的《一.丝.不挂》。
第一句歌词,“分手时内疚的你一转脸,为日后不想有什么牵连。”
真可以啊这BGM。
言灼大概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其实一开始他还抱着一种“六年没见,这么昏暗,应该认不出来”的侥幸心理,可明明自己都一眼认出他来了,他怎么认不出自己。
言灼伸手接过来,然后抬头,和他四目相对,“谢谢。”
秦渡凉点头,刚打算回去朋友们那里,被虞沁叫住了。
“那个,要不要切块蛋糕?”虞沁试着问。
言灼咬了咬唇,“这……这蛋糕也是他买的。”
“已经切过一块了。”秦渡凉说。
虞沁看看完整的蛋糕,不懂。
秦渡凉:“我先过去了,朋友在等。”
瞬间,三颗脑袋噌地凑过来。
“什么什么。”
“快拆快拆!”
“让我看看!”
***
“生日快乐。”秦渡凉赶在晚自习放学的点,跑到他们班把他拦下来,递给他一个方形盒子。
言灼蹙眉,“不要。”
那会儿市里严打补课,教育局规定高三的晚自习只准上到八点半。一中顶风作案,高三年级都死撑到晚上十点才放学。
所以十点一到,整栋楼只留一个楼梯的灯,走廊、教室、办公室全部灭掉,怕被举报。班主任站在走廊催促他们快走快走,小点声儿,都从学校的侧门走。
“你俩!干啥呢!赶紧走!”班主任指着他们俩。
言灼不想惹麻烦,可秦渡凉像墙一样挡在他前面,故意不放他。无奈,他剜了秦渡凉一眼,礼物盒一夺,头也不回地跑去楼梯。
言灼真不知道这人想干嘛,他明明已经把两百块封口费转给他了——两百块!他一礼拜的零花钱!
其实言灼平时不太花钱,给就给了。他吃饭有饭卡,回家有公交卡,小姑每个礼拜给他两百,主要就是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公交已经停了,如果她没空去接,那言灼就自己打车回家。
所以言灼不明白,怎么还缠上自己了。
他不喜欢和人交往,尤其在这个学校。他从乡村转学过来,刚来的时候说话带些口音,不知道哪个词的发音让别人绷不住,他听见一声刺耳的“扑哧”。
当然,也不是所有同学都这样,还是会有人维护他。
彼时学委就很看不惯那些明里暗里歧视乡镇孩子的同学,斥责他们不应该这样。结果换来那些人的“哇学委,你是看他长得好看吧”,“你不会喜欢他吧”,“可不能扶贫啊学委”……
言灼好看,他眼尾天生微垂,眼神黑白分明。尤其侧脸,睫毛绒密又自然卷。
不过他少言寡语并不单单是懒得和这群人交往,而是高一下那年,他被小姑从老家接过来。小姑在老家和奶奶、大伯大吵了一架,他被长辈们撵出去玩,不让听,可还是听见了一些。
小姑指责他们对大嫂的所作所为简直丧尽天良,又说了许多,但隔着两道门板,言灼听不太清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同时他也没有太大的波澜,因为妈妈离开得早,他甚至记不清她的样貌。
高一到高三,小姑把他照顾得很好,言灼和城里的同龄孩子别无二致。高高瘦瘦,打扮帅气,有名牌的衣服书包,和羡煞旁人的篮球鞋。
他回到家,小姑还没回来,大约是在加班。
他打开灯,打开秦渡凉给他的盒子。
一把钥匙,一张地址,和附言:每周一下午有人打扫,其他时间没有人,不开心的时候去躲一躲,终身有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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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