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挑拣了一会儿, 转头却想起宫里那一整个私库的绫罗绸缎、金玉首饰,于是悄悄瞧了萧俞一眼。mengyuanshucheng
“陛下……”
萧俞懒懒抬眼:“出宫时,怎么答应孤的。”
闻言, 徐幼瑶耳根一红,心虚地四周看了看, 抓着他的袖口小声叫道:“夫君……”
这一声又细又软,甜腻腻地砸在人心口。
方才徐姒婆媳两个一闹,实则店里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惶恐了,大抵已猜到身份不一般。
再来纠结称呼,反而晚了。
萧俞原也不过顺着逗她一逗, 却没想听到这声“夫君”,自己先愣了神。
想着叫都叫了, 徐幼瑶索性厚着脸皮,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 撒娇道:“夫君, 家里已有很多首饰了,我还能买吗?”
那双眼睛总是水汪汪的,好似一旦拒绝, 下一秒便会委屈得梨花带雨。
萧俞低了低头, 哼笑一声:“买, 夫人喜欢, 整个店都给你买下来。”
徐幼瑶便欢欢喜喜地去挑首饰去了。
从前徐家得势时, 更是宠着这娇女,要什么给什么,便是失势了也没亏过她的。
因而实在是不能指望, 她懂得勤俭持家之类的。
逛了一路下来,徐幼瑶发现, 但凡软着声音给陛下撒娇,喊他夫君,不论要什么,总是欣然应允。
于是——
“这件衣裳好看,夫君觉得呢?”
“买。”
“夫君,这个镯子没见过诶。”
“付钱就是。”
“这鲜花饼瞧起来好香,夫君~”
“厨子请回去,专门做给你吃?”
徐幼瑶小蝴蝶似的在前头走着,肉眼可见地高兴。她今日穿了条织锦百花裙,外头罩一件藕丝琵琶襟上衣,露出一小片雪白的锁骨。
丰盈细腰,步履翩跹,摆动间若隐若现的弧度格外惹人注目。
加之又顶了张精致娇艳的小脸,许是走多了路,面颊泛出些许红霞,红唇莹润,美艳不可方物。
萧俞一开始自己欣赏着,可渐渐却发现,来往的人总盯着徐幼瑶看,目光好似黏在她身上似的,人都看得呆了。
那边有个没走稳险些绊倒的,抬头往两边瞧,街边那些音馆茶楼,窗口推开,还有人伸着脖子往外看。
偏那小傻子自己浑然不觉,又停在一处卖糖画的铺子前,瞧着是嘴馋了。
萧俞脸黑如锅底,上前去一把将人勾住,咬牙切齿地抓回马车里去了。
徐幼瑶还馋着那晶莹剔透、甜滋滋的糖画,不依不饶地在他怀里蹭着:“夫君夫君~”
萧俞瞪了她一眼,伸手按住她作乱的娇软身子,虎着脸道:“天色不早了,回去。”
徐幼瑶动作一顿,趴在他胸前抬起了头,小心翼翼道:“陛下,你听腻了吗?”
“……我不叫就是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思来想去,以为他是嫌自己太聒噪太没规矩,略有些失落地坐直了身子,转而撩起侧帘一角,眨着眼睛看外头缓缓驶动的街景。
那糖画铺子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徐幼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放放下侧帘,身后便忽然覆上一片温热。
耳垂忽被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泛出些许酥麻感。
她惊讶转头,瞧见萧俞深不见底的眸光。
他凑到徐幼瑶唇边,亲了一口。
“孤真想将你藏起来。”
“只有孤能看。”
磁性低哑的声音自耳边炸开,徐幼瑶本就脸皮薄,浑身轻轻一颤,不争气地软了身子。
灼热的气息拂在耳根,马车外,京城繁华声不绝于耳,行人交错而过,街边叫卖的声音清晰可闻。
徐幼瑶缩进角落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
萧俞凑在她唇角一下下吻着,边伸出手,好似要掐住她的腰,如每个夜晚那般。
徐幼瑶忙闭了眼,羞答答道:“不要,在……在外面呢。”
那只手却忽地一绕,改为撩开侧帘,让马车行驶间带起的风吹了进来,吹散车内逐渐升温的旖旎。
“想什么呢。”萧俞撑着侧帘,自胸腔发出一阵闷笑,“孤只是觉得车里闷热,透透气。”
徐幼瑶尴尬地顿住,一时目光不知放哪里才好。
他方才分明……分明就……
萧俞便戏谑地道:“白日宣淫,徐幼瑶,你学坏了。”
脑子慢吞吞地转动着,后知后觉发现这人定是故意捉弄自己。
徐幼瑶恼怒地瞪他一眼,却毫无杀伤力。
只听他还在笑。
她极想说些什么,让他好看。
然憋了半天,只能软软地骂了句“混蛋”,随即趴到窗口,生闷气去了。
置办的宅子在一个极好的位置,离徐相府也不远。
宅子不算大,却是新翻的,格局简单,四四方方,倒方便了徐幼瑶不走错路。
走进大门,再过一道垂花门,入目便是一处四方的庭院,打理得极干净,两侧各种一棵常青树。
随行的宫人早将行李放进了二人居住的正房,天色尚早,徐幼瑶兴致冲冲地要到处看看。
萧俞让人陪她去了,自己则坐在屋里,处理一些宫里运出来的折子。
虽说是出宫游玩,但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不过说起来,当时虽只是灵机一动,哄她高兴,才说要出宫住几日。
眼下看来,确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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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走进一个侍卫,一身利落便衣,腰间带一把长刀,单膝跪地:“陛下,您吩咐的事查清楚了。”
“说。”萧俞眉眼未抬,只盯着手底下的奏折,批了一行朱红小字。
“那徐姒所嫁之人,乃七品知事朱满,父亲早亡,家世清白,才能、风评皆不错,且颇为上进。”
“若能耐下性子陪夫家走一程,未来大抵也是光明的。”
侍卫说完分内的,便低着头等待指令。
萧俞想起今日那一幕,哂笑一声,实在不觉得那会是个安分的主,淡淡道:“找人盯着些,莫让她靠近瑶妃。”
“是。”
侍卫起身,正要拱手退下,忽又听陛下道:“等等,你再做一件事。”
等听清了是什么事,这侍卫摸了摸自己的刀,神色古怪,倒还是领命下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徐幼瑶便进来。
这宅子不大,一会儿就逛遍了。
见他在处理政务也不打搅,自顾自在一旁拟定晚膳的菜单。
新宅的第一餐,是打算请父母亲过来一起吃的。
这两人的口味徐幼瑶都熟悉,点起来顺畅极了,只等到萧俞,却愣住了。
虽说一起吃过很多次,但他习惯极好,既不挑食,又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喜好。
徐幼瑶拧着眉,挑了几道平日在蕲春殿常吃的。
萧俞出宫的消息并未刻意隐瞒,只不知道他确切的行踪罢了。不过下午在外头逛了那么久,想必早被那些眼线四布的人发现了。
这时候徐相和夫人来到了陛下落脚的新宅子,便颇有些引人深思。
桌上气氛还算融洽。
然萧俞到底有些不适应同旁人一起用饭,神色全程冷淡着,也不怎么说话。
如今想想,他当初留徐幼瑶在蕲春殿用饭,怎么就那样自然,丝毫不觉得排斥。
吃了七分饱,他抬眼看向徐幼瑶,漫不经心道:“瑶瑶,今日买的那个镯子,不是说要送给徐夫人么。”
徐幼瑶愣了愣,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话,正好也吃饱了,便放下筷子,带方氏去看。
显然萧俞有事要同徐沛元单独说,方氏心下了然,便跟女儿走了。
正房乃是她与萧俞共同的卧房,方氏不好进去,只在外间等着。
只是心里不免感慨,昔日那个窝在怀里撒娇的小姑娘,如今已有了家室,再不能如从前般亲密无间了。
这屋子四处的装潢摆设显然是用了心的,窗下一张紫檀木桌案,是男主人处理公务的地方。
对面则摆着把新制的贵妃椅,旁边一张小几,放着两碟糕点和话本,应是女主人休憩偷懒的去处。
这般一看,倒是有些小两口过日子的亲昵感。
正想着,徐幼瑶捧着镯子出来了,郑重地替方氏带上,直夸好看。
方氏宠溺一笑,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陛下待你不错。”
徐幼瑶捧着脸,害羞地点点头,将这些日子的心绪起落倒豆子似的和母亲说了。
“……原以为陛下讨厌我,幸而周贵妃说了那样一番话。”
周沅君说她是不同的,细想竟是没错,心里甜蜜了许久。
方氏默了默,几番欲言又止。
当初徐沛元与萧俞达成约定时,她也在边上,因而知晓内情,绝不是瑶儿说的这般天真美好。
但瞧着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只能笑着点了点头:“如此,我与你父亲也就放心了。”
母女二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便起身往外走,走过游廊时,正好看见萧俞二人从另一边出来。
似是说完了,但徐沛元忽然又叫住萧俞,问:“有件事关于瑶儿的事,你总该知道吧?”
萧俞停了停,转回去,只见徐沛元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萧俞面上便露出惊讶的神情,下意识往徐幼瑶的方向看了一眼。
“父亲说什么?”
待父母离开,徐幼瑶跟在萧俞后边,好奇地追问。
萧俞回身按住她,不动声色地道:“徐相说你喜欢游湖?”
她顿了顿,狐疑道:“嗯,就是与你说这个?”
“不然?”
他把人抱到贵妃椅上坐下,随手捞起一颗荔枝剥着,淡淡道:“明日陪你去游湖,让允德寻艘稳当些的船只来。”
“好。”
徐幼瑶张嘴吃了甜滋滋的荔枝,眼儿弯弯,满脑子便都是游湖了。
夏日的夜晚游湖是最舒适的,江风一吹,便从脚底一直舒爽到天灵盖,整个人好似都被抚慰了。
“船上有点心吗?”
“有。”
“那江岸可能看到烟花?”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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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俞淡淡应着,眼底尽是纵容之色,大抵是她要什么,便有什么。
忽传来几声敲门声,白日里那个带刀的便衣侍卫又来了。
一进门便见瑶妃坐在贵妃椅上晃着腿,而尊贵的陛下正风轻云淡地蹲着,纡尊降贵地一颗颗剥着荔枝,送到美人嘴边。
不过是因惊奇多看了两眼瑶妃娘娘,就听得萧俞冷冷的声音:“看够了吗?”
侍卫慌忙单膝跪下,死死地低下头:“卑职僭越,望陛下恕罪,望娘娘恕罪。”
萧俞任他跪着,起身拿过宫人呈上来的帕子,边擦手边问:“让你买的东西呢。”
侍卫拿出几个金红色的糖画,有字的有画的,其中还有一串是两个黏在一起的小人。
徐幼瑶睁大了眼:“糖画!”
侍卫忙低着头呈上去,想他个腰挂长刀的大老粗,和一群小娃娃挤在糖画铺子前,再没什么比这更丢人的事了,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别扭。
萧俞看着徐幼瑶惊喜满足的模样,心情骤好,唇边便也沾上一丝笑,斜睨着那侍卫:“事办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侍卫心中大喜,朝瑶妃娘娘行了一礼,带上门退下了。
徐幼瑶捏着把糖画,仰头看着萧俞,笑得比糖还甜:“是你叫他去买的吗?”
下午没吃到糖画,本还有些遗憾。
萧俞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抬起她下巴:“叫孤什么。”
“夫君~”
徐幼瑶娇气地叫了一声,尾音快乐地扬了起来,好似一根羽毛,打着转在他心尖搔了一下。
痒意入骨。
见他越凑越近,眼底眸光渐暗,意思极其明显了。
就是要讨糖吃。
徐幼瑶便拿出一根糖画,大方地递给他:“喏,你尝尝。”
萧俞动作戛然而止,眼底泛出几分无奈,瞥了眼那一看便甜得齁人的糖画,下意识道:“孤不吃甜食。”
“你不吃甜食?”徐幼瑶愣住了,脑子空白了一会儿,竟转不过来,“那…那我的榛子糕……”
他原来并不喜欢那些榛子糕吗?
萧俞猛然想起这茬,拒绝的话在喉咙滚了一圈,改口道:“孤的意思是……平日里吃得少。”
说着接过那串糖画:“这东西,孤喜欢死了。”
徐幼瑶松了口气,这才重新展露笑颜,贴心地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串:“那陛下多吃点。”
萧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