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的秋千好像变成了他们的专属座椅。
月亮洒下如水的清辉,将眼前一切蒙上柔光。
两人坐在秋千的两边,中间放了个六寸蛋糕,水果香甜、巧克力浓郁,看着就知道很好吃。
“要点蜡烛吗?”沈燃征求苏格意见。
苏格点点头:“要。”
她的眼睛微微发红,看起来像只小动物,眼巴巴地看着他。
沈燃点上蜡烛,抬手摸摸鼻梁,显然对于给人过生日这项业务也不是特别熟悉,生硬地说:“你许个愿。”
“那都是骗小朋友的,我从来不许愿,”苏格破涕为笑,“你竟然相信这个,你好幼稚。”
沈燃眼尾弯了下,黑亮的瞳孔浸了月光:“你还没成年呢,也是小朋友。”
不知是夜晚太安静,还是眼前的少年太温柔,苏格的心脏十分不争气地颤了一下。
“礼物以后给你补,这个先给你。”
苏格接过来一看,眼睛瞬间亮起来,是张照片,被人龙飞凤舞签了名字。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明星的签名照片,立刻发出了没什么见识的感叹声:“祁澄亲手签的?你竟然有他的签名照片?你们关系很好嘛!”
“不好。”沈燃一秒否认,一点迟疑都没有,嘴角微微向下,那弧度似乎还有些嫌弃。
他瞥了一眼照片,又脏了眼睛似的移开。
“你没觉得他其实有点显老吗?”
“而且镜头怼脸上的时候,鼻孔有点大。”
“肌肉练得有点过了,并不是特别美观。”
他有些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以至于口不择言,像个要跟人单挑干架的小学生。
苏格眨眨眼睛,有些茫然:“那你还去跟他要签名?”
沈燃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喜欢他吗?”
苏格上次跟楚遥议论祁澄的时候,眼睛亮晶晶,还什么“行走的荷尔蒙”,依他看,“行走的一坨油”还差不多。
沈燃低头切蛋糕,手指修长,小心翼翼。
他语气平静,毫无波澜,但苏格就觉得他好像有些委屈,小鼻音还有点重,心不甘情不愿的,像个在幼儿园输了小红花的宝宝。
她不知道沈燃为什么别别扭扭的透着不开心。
但是,既然签名照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她一定要表现出非常喜欢惊喜非常喜欢的样子。
苏格把照片认认真真地放进自己的包包:“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收藏的!找个相框裱起来!”
沈燃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有些一言难尽道:“随你。”
苏格“嘿嘿”一乐,想家的情绪慢慢消失。
她看着他眉眼微垂分蛋糕的样子,有些感叹:沈燃这张脸真的可以治愈万物,要不然,她怎么一点都不想哭了、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开心?
六寸蛋糕两人一人一半分掉,回家时,苏格又变回平时蹦蹦跳跳的开心样子。
她推开自己房间时,又被人勾着衣领拽到身前。
“哭鼻子的小朋友,”沈燃抬手,落在她发顶轻轻按了按,“生日快乐。”
苏格仰起脸看他,眼睛因为哭过微微肿着,看起来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夜晚宁静,静得好像能听见心跳,整幢别墅只有二楼这边亮着几盏夜灯,灯光昏黄。
女孩子看向他的眼眸湿漉漉的,沈燃收回手指,偏过头轻咳了声:“你多高?”
苏格老实巴交道:“一米六零。”
沈燃抬手摸了摸后颈:“哦,好矮。”
暧昧气氛一扫而光,苏格瞪大眼睛:“我才不矮呢!我的真实身高是一米六零点七!四舍五入一米六一!”
沈燃眯着眼睛打量她,唇角翘起一边,有点坏还有点甜:“哦,我一八八点七,四舍五入一米八八。”
“所以你就天天把我当小猫小狗,摸我头发?”苏格小脾气也上来了,伸长手臂,“我也要摸摸你的头。”
她随口一说,空气却在这个瞬间停止流动一般,两人的视线静静落在一起。
眼前的少年微怔,片刻后,他乖巧驯顺地手撑着膝盖、弯下了腰。
苏格眼睛忘记眨,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时针分针秒针就此定格,心脏忘记跳动。
少年黑发蓬松柔软,带着清新的薄荷香气。
他的眼睛漂亮得惊人,笑时眉眼弯弯,睫毛微微遮住瞳孔,像在看一个胡作非为的小朋友。
他的嘴唇很薄、浅浅的粉色,唇形清晰,看起来很软,当真是唇红齿白美少年。
就在她发呆的时间,美少年剑眉微挑,轻笑着开口,语气纵容:“行吧,寿星最大。”
苏格刚才还嚣张的小气焰,被沈燃看一眼,瞬间偃旗息鼓。
秒针重新开始走过一格一格的时间,心脏“扑通、扑通”恢复跳动
苏格悄悄吸口气,慢慢伸出手,轻轻蹭过他的头发。
沈燃头发很软,带着干净清爽的洗发水味道,软趴趴从额前落下来。
他长了一双“狗狗眼”,眼尾天生弯弯的,笑的时候少年气蓬勃。而现在,他就弯着那双漂亮眼睛,纵容她的手在他头上胡作非为。
苏格心脏突然停滞一拍,指尖像是触了电,倏然收手。
在脸颊完完全全烧起来之前,她一口气说完“谢谢晚安早点睡”,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
她整个人扑倒在床上,埋在枕头里的脸简直要爆炸,心跳以近乎疯狂的频率跳动,视野内一片黑暗,沈燃的眉眼却依旧清晰。
摸了崽崽的头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她打开微博,发了满屏幕的“啊”。
翌日清早,苏格满怀期待地翻开今天的课表。
课表上显示今天只有专业课《写作》、《阅读与鉴赏》,没有能和沈燃一起上的公共课。
她幽幽叹了口气。
上午下课铃声响起,苏格和楚遥一起往食堂走。
她不常在食堂吃饭,晃晃楚遥的胳膊:“食堂什么菜好吃什么菜难吃呀?快跟我说说,我好避雷!”
说起吃,苏格的表情比上课的时候还要认真十分。
楚遥觉得好笑,伸手捏捏她的脸:“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咱们食堂卖得最好的是香菇油菜。”
苏格点头:“好,那我们快点走!”
“现在肯定已经没有了,”楚遥笑,“其实并不怎么好吃,卖得好是因为沈燃经常买这个,大家说这是最便宜且能最轻易得到的爱豆同款。”
苏格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答案:“这样啊。”
没一会儿,她端着精挑细选的两菜一汤一主食找位置坐下。
“沈燃啊,看!快看!”
“别愣着啊赶紧拍照片拍照片……”
身旁几个女生拼命压制着激动,声音都有些发抖。
苏格回头,一眼就看到沈燃,他跟她隔了几张桌子,和薛航坐在食堂最东边的角落。
有人拿出手机偷拍,有人走到他身前想叫他签名,他刚低头拿起筷子,旁边的手机就偷偷对准他,他拿筷子的手指一顿,不带情绪看了旁边人一眼,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继续低下头吃饭。
这已经不是粉丝了,是私生吧?
苏格戳戳餐盘里的米饭,瞬间食欲顿无。
“楚遥,你觉不觉得沈燃有点不容易,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根本不能像我们一样,想干嘛干嘛。”
楚遥点头,苏格心脏酸酸涨涨,有种“我的好朋友正在被人欺负却不能做什么”的无力感,她真的很想冲上去拦住那些部分时间地点偷拍的人。
苏格瘪了瘪唇角,几乎一秒从颜粉升级死忠粉,再升华亲妈粉。
只是没想到,刚才那几个女生偷拍了照片还不算完,她们已经端起餐盘、你推我我推你,竟然想要坐到沈燃的旁边。
苏格手里的筷子往米饭上狠狠戳了下去,吓得楚遥一呆。
苏格敛起所有的表情,像只被惹急了的兔子。
沈燃已经放下筷子准备起身,就在这时,对面“哐当”放下一个餐盘。
他抬头,对上了怒气冲冲的苏格,她现在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咪,眼睛都瞪圆了。
沈燃眼神询问楚遥,楚遥冲着他笑笑,也在薛航的对面坐下来。
四人座的餐桌瞬间人满了。
刚才那几个还在那你推我我推你的女生僵在原地,只好又端着饭菜坐回去,眼睛一个劲地往他们这边飘,甚至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叽叽喳喳的声音惹得苏格攥紧了拳头。
“楚遥。”苏格开口。
楚遥“嗯”了声,有好朋友之间的默契在,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她就知道苏格要干嘛。
“你看没看到前段时间那个私生饭被刑拘的新闻?”
苏格说话的声音要比平时大一些,刚好能被旁边的桌子听到。
沈燃继续低头吃饭,嘴角轻轻扬起。
薛航竖起了耳朵,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楚遥:“哦!就是那个天天跟着自己爱豆偷拍、最后发生追尾事故的私生是吗?”
苏格一边吃饭一边点头,语气自然得不行:“照片都已经被曝光了,我觉得她要是被放出来,还没有在拘留所待着安全呢!你说她这事整的,多缺德呀!”
“哎哟喂,”楚遥表情夸张,“可不是嘛!”
两人一个逗哏一个捧哏,语气抑扬顿挫,配合得天衣无缝。
沈燃抬头,清澈眼底笑意渐浓,阴霾一扫而光。
薛航用胳膊肘戳戳他,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你这小青梅真的可以啊!这么勇敢的!”
苏格板起的包子脸看起来很是严肃,说话的声音也依旧软糯,可是在这个时刻却显得震慑力十足。
她就这样以保护者的姿态,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挡开了那些蠢蠢欲动的相机镜头。
苏格学的是戏文专业,讲故事什么的张口就来,添油加醋地把案件越讲越惊悚,旁边桌子上的女生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现在已经僵在原地目光呆滞。
直到苏格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打开相机、举高。
她点开的是自拍模式,身子一侧,刚好把旁边桌子上几个石化的女孩子一起圈进了镜头。
“咔嚓”一声响,苏格听见碗“啪嗒”掉在桌子上的声响。
这一声响让那几个女生回了神,她们反应过来赶紧端着餐盘灰溜溜逃跑。
苏格关上手机,并没有出了气的畅快,甚至胸口却因为生气起伏着,攥着筷子的手指在发抖。
她不是会跟人起冲突的性格,甚至在此之前,楚遥从来没见过苏格跟谁急眼过。
她的目光在苏格和沈燃指尖绕了一圈,心想,她的好朋友苏格真的非常非常在乎沈燃。
薛航对着苏格竖了个大拇指,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他拿出手机准备搜索苏格说的私生饭被刑拘案件:“给个关键词,我看看!”
楚遥白了他一眼:“假的啦!我们苏格果然是编剧苗子!给个关键词就能讲故事!逻辑缜密!情节流畅!震慑效果满分!”
她伸手捏捏苏格的脸,苏格干巴巴冲着她笑笑,吸吸鼻子,什么都吃不下。
这只是她看到的,那她没看到的还有多少?沈燃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吗?
苏格抬起头,看沈燃。
少年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动作很轻:“谢谢了,苏格小编剧。”
苏格的眼睛这才亮起来,甚至还骄傲地挺了挺胸:“以后我就是你的护花使者了!”
一桌子人笑起来,沈燃眉眼弯弯,轻轻扬眉:“那是我的荣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