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幽静,繁星点点沐浴冷月华光,檐下的花儿静静绽放,屋内帐中俊郎眉头紧锁沉睡。梦中他终于牵上那人的手,终于亲吻那人香甜可口的双唇,终于怀抱柔软的身体,终于是属于自己一人,他对自己露出甜美笑容。
可是笑容背后他对自己说“你没权势,没地位,更没有你弟弟骁勇善战,你怎么能配得上我?”
“你拿什么配我?你不过是没了利爪和獠牙的黑豹有资格和我相配吗?你能保护阿蒲山的子民吗?好好收起你的妄想安安心心做你的闲散王,潜心问道莫再尘世中坏了你的道行。”
“你莫妄想,我不是你能得到的人。”
“我是你弟弟的人,歓虹王之妻,泽翊宫的正君,十二君殿。是要做天后娘娘,是你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的人。”
“你想得到我吗?呵呵~~可惜你得不到......得不到,得不到...呵呵~~”
玄鯥王被噩梦惊醒,额头上的汗珠蜿蜒直下,身上的雾气融化在空中形成了薄薄的轮廓,他抹了一脸后起身走进霖骅池。
水气氤氲,雾气弥漫,烟波浩渺,汇聚在一起形成如梦似幻的烟雾。此时,橙色的太阳被白云遮住它的光芒不再耀眼,而是十分柔和明亮,漏出的光线折射进霖骅池中。玄鯥王从池中缓缓走到窗前,这时的他已经披上外袍,但裸露在外的沟壑分明,每一束肌肉都像是精心雕刻出来似的,水珠滑落在线条清晰的胸肌。他凝望着窗外朵朵白云,又看向那一排的小树丛好似抹上一层淡淡的油,愈加翠绿。沿着苑中溪水淙淙地流着,哗哗地唱着,咚咚地跳着,一刻也不愿停留。
玄鯥王垂头叹息,不知从何起自己对那人的气息,对那人的微笑如此痴迷。却苦于他是自家弟弟的小君,往后就是一家人终归是不能觊觎的,可自己又不受控的去想他,就连梦中亦是如此。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呢喃低语。
‘看来只能躲着他了......’
玄鯥王对自己自我催眠,只要不去想他应该会平息心中的浮躁。
可往往事与愿违,怕什么就会来什么,越想躲避的人越是会出现在你面前。
逾旬日,阿蒲女偷偷跟葵之私会完后心急如焚,只因葵之不日就回冥河幽府,他还来不及与歓虹王谈起自己要纳外室,葵之就要离开天界。心绪难扰想着如何跟歓虹王解释自己纳妾,一直低头疾走,微风拂面,凉意甚浓,一阵眩晕袭来。
他见周围没有坐的地方,唯有一颗歪脖子老树屹立在红墙旁,便强撑着身子飞到歪脖子老树上,老树可观远景风光。青瓦之下居然是老道士玄鯥王在布道,布道的模样倒有几分咬文嚼字、之乎者也。他倚靠粗树枝上闭眼想着这人也是板正克己,同泽天哥哥近乎一个模子的脸,除了天神少有的翅膀,还有那一头银白头发外,基本就是同个人嘛?
不过,这人给他的感觉是头性情孤独的黑豹,跟自家的那头雄狮完全没有可比性,一头被驯化的黑豹没了攻击性,谦礼待人,皎皎君子,却也不是好惹的主。将来不会跟泽天哥哥争帝位吧?可别跟泽天哥哥争啊!自己押的宝可不能轻而易举的被人端了。
想着想着脑袋越发昏沉,迷迷糊糊地倒头就睡。不知睡了多久,金光闪闪的人影徐徐缓步走近歪脖子老树,瞧着白净的稚脸,不受控的戳了戳小脸蛋。小脸蛋皱眉摸了摸被戳的地方,差点笑出声的望着他。
感叹他哪都能睡着也不怕被粗糙的树皮硌着难受,又忆起那日溪边他与十二弟欢情,这样白净的小脸蛋居然会染上风情春色,难怪十二弟对他用情至深、爱不释手,还真有食髓知味的感觉,想让人忘掉都难!
指腹触碰那微张朱唇,喉咙发紧,像是有异物般的吞咽难受,心跳迅速加快,轻柔地亲吻那人的双唇,似乎发觉自己举动鲁莽,不敢大幅度的举动,只得小心翼翼,生怕那人惊醒,也怕那人觉得是不知廉耻的登徒子。
苦闷地对自问‘呵~不管是凡间的人亦或是天界的神都逃不了,被**所支配的命运,这样的枷锁既想挣脱又想束缚。’
多年来的克己,一夕之间差点毁于一旦,心中的烦躁何时才能消掉。这人本该是自己的,却被最小的弟弟诓骗多年,怨恨多过不满,愤怒犹然而生,却要在这人面前保持谦谦君子形象,呵~还真成了伪君子了。
半个时辰后,阿蒲女悠悠转醒,亲他的人早已不在,手中却是找不见的葵口杯,好奇消失已久的杯子怎么又出现了?那日玄鯥王见他醉的不成人样便放在自己的莲花袋中,后来忘记归还给他,今日才不舍的完璧归赵。
开心地见到失踪的杯子失而复得,小心翼翼地放回乾坤袋,从树上跳下来后一蹦一跳的回了泽翊宫。
躲在远处的玄鯥王偷偷观看他的举动,悲叹道‘这人你纵使再喜爱他,他也未必瞧你半分,如果不是十二弟抚养他的话,他根本不会正眼瞧一二吧?毕竟他是喜欢女子多过男子,唉~~真该死,这种感觉像是踩了狗屎般的难受。不是一心问道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当晚,阿蒲女正苦思该怎么跟歓虹王说他要纳葵之为外室时,歓虹王就从外面径直走进来在后面环抱他,他诧异地望着来人,身后人闻到他的味道有四哥的流苏花香,皱眉的松开他。
在阿蒲女眼中却满眼嫌弃,他问道“怎么呢?”
“你今天去哪里呢?”
“我......”阿蒲女紧张地揪着衣角,结巴了半天的‘我’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歓虹王见他这般不耐烦地坐在玫瑰椅上,见他极力躲避自己的视线,歓虹王缓缓开口“你有什么事直说,不要‘我’个半天,还吐不出半个字,以后你就是这座泽翊宫的主人,如果还像这样唯唯诺诺小家子气,人家怎么会服你呢?”
“......嗯”
“说吧!”
“啊~嗯...这个...那个...”
心里像是有十七八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的心突突地跳,手心也出了许多汗水,紧张地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说了不要唯唯诺诺的模样,像个待宰的小兔。”
“......哦...那...那我说了,泽天哥哥...我...我想要纳个外室可以吗?”站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阿蒲女,紧张地都吊起嗓子眼。
“哈~”抬眸盯着阿蒲女的眼睛,像是要把他吃了。
阿蒲女想要逃跑,不敢看歓虹王的脸。
“......”
“既然你想好了,干嘛跟我说呢?”淡淡地一句话刺痛阿蒲女的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不要我了是吗?为什么这么平淡啊?’
“不是的,哥哥......”
“好了,我还有要事要办,你好好休息吧!”起身,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他这一拍吓得打颤,“...好...哥哥,今晚还回来吗?”
“这几日会很忙,远山烛魔快要找到了。”说完转身之际面色瞬间冷酷凶狠,深邃的眼眸宛如利刃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待歓虹王走后,阿蒲女一直在思考他怎么没有往日的反应了,平日都是不准我有外室的,可是现在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在外面也有了人,所以对我不再上心了?不对,他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抓远山烛魔怎么可能呢?如果他对我不上心又怎么会替我挡下火球呢?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啊?
翌日,阿蒲女清晨就赶着往神祇苑管辖的姻缘殿里的月宫堂,月宫堂乃供奉的是兔儿上神,兔儿上神跟掌管男女姻缘的月儿上神有所不同,他掌管的是男子之间的情感,包括友谊,还掌管财运。那么阿蒲女来此地为何呢?原来侍奉这的神官乃五君殿额涅罗,额涅罗原来并非在这侍奉兔儿上神,而是在大殿内供奉正姻缘的神官,后来不知何时被五殿下毕沅王看中收入帐中成了五君殿。
五君殿额涅罗刚刚才诵经就见到阿蒲女着急忙慌得模样,对他揶揄道“十二君殿这是怎么呢?这么着急要给兔儿上神上香啊?你不上香,你家十二殿也不会跑的。”
“五君殿莫笑话我了。”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
“好了,不笑话你,那你来这干嘛?”虚牵着他走到偏厅。
进入偏厅后阿蒲女才敢把自己心里话吐出来“五殿君,你那会跟五殿下要求纳外室时,五殿下是什么表情的?有没有发火?”
五殿君额涅罗完全不知道阿蒲女会说出这话,刚喝进茶水就吐了出来“咳咳咳~”
阿蒲女见状急忙为他擦拭,五殿君额涅罗咳了几声后便谢过他为自己擦拭茶水,“咳咳~十二君殿你为何要问这事?”
“因为...因为我想纳外室,那女子我是真心喜欢的,虽然有点对不起泽天哥哥,但是我不会辜负泽天哥哥的,他想要我怎样我都可以的,唯独他能同意。”
“额...你知道纳外室有哪些事宜吗?”
“嗯~不知。”摇晃着脑袋,铜铃般的狐眼单纯似水的望着他。
五殿君额涅罗见他什么都不懂出了一身冷汗,叹息道“唉~当年我跟你一般大,那时我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唤莲儿。本以为能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不成想被天阕王朝的五殿下看中死活要娶我为妻,那时的我那肯啊,绝食、上吊、逃跑都做了。可是人家五殿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但免责了我族的责罚,还让莲儿能成为我的外室。但...外室可不是好当的,未过门时能挨过三百鞭刑,上供百年钱粮。你以为是你挨鞭刑,缴纳供钱吗?错了,是你要纳外室的女子,呵~是不是不公平?这就是给天家丢面的外室比起妾室还低等,如同勾栏妓子。你还要纳外室吗?”
“怎么会?...对不起,五殿君我不是有意要...”还想要说些什么,被五殿君额涅罗摆手。“没什么已经过去了,不过倒是可怜了我莲儿,虽是花族神女如今成了败花一朵,常年药石不离身,我也怨过为何不让我来受罚,可是这不是我等小辈能决定,从这事以后我看开了。”苦涩地对着阿蒲女笑。
平日里的五殿君大大咧咧为人耿直,没想到私下是这般听天由命。
“可是,这又不是女人的错,为何要让她们受惩罚呢?”
“唉~你还小,很多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那...你的莲儿如今怎样呢?”
“据嬷嬷说她身体尚可,我和她的孩子也长得极好,有空哪次我带你去见见?”
“好啊~好啊~不过...嬷嬷?你们不常见面吗?”
“嗯,不常见,每五十年才见上一回。”
“什么?为何不每日相见?为什么要那么久才见一回?”吃惊地望着五君殿额涅罗。
“能让你见面就已经不错了,见一回半年之久,我已经很满足了,这就是天家给的条件,要或不要都不是我等置喙的。”
“这样吗?”
“嗯...”
阿蒲女走后,五殿君额涅罗对着天宝兔儿神屏风里的人说道“出来吧!”
从屏风出来的人正是五殿下,他挥着扇子挽着五君殿腰肢“呵呵~这小孩还真敢纳外室。”
“人家本来就是被动接下婚约,从小就没见过几个女子,喜欢了自然要去争取,哪像你们兄弟俩,一个娘胎窝,生不出两类人,兄弟俩都是爱强人所难。”
“呵呵~你是怪我当年把你抢回来?可是没办法呀~我就是喜欢你,连那女人我都能接受,我可不是十二弟连个女人都不能接受。对蒲碧天精神控制,导致这小孩神经兮兮的。”
五君殿额涅罗白了他一眼,腹诽着‘还不是你们压迫他,唉~这个小孩也真是可怜,从小没了父母,只有十二殿下肯抚养他,从小按照十二殿下的想法去养大的童养夫。’
跟五君殿额涅罗道别后,他的话一直萦绕耳边久久未散。阿蒲女心绪烦扰,没看路狭窄撞上迎面而来的老神官摩禄星,摩禄星是大神官婆娑炎的老师亦是他的养父。当年也是他给婆娑炎服下能育子嗣的丹药,婆娑炎为了玄鯥王自甘成为双儿,与阿蒲女天生的不同,所以也得天后欢喜。
“哎呦~”老神官摩禄星被撞的七荤八素,颤颤巍巍地要摔倒在地。
“老神官,老神官,对不住,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阿蒲女眼疾手快连忙扶着快摔倒的老神官摩禄星。
“哎哎~呵呵~不打紧,不打紧,老朽眼老昏花,没看清路,莽撞了十二君殿。”
阿蒲女听他说自己是十二君殿吓得感觉摆手“还没,还没。”
“咦~十二君殿怎么忧心,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老神官摩禄星想起前几日歓虹王来他观中向他询问卦象,六三爻变卦象乃大凶,婚事不成,即使合婚了也是强扭的瓜不甜,当时跟歓虹王说起此卦不祥,到时真在一起了也是两败俱伤。可是歓虹王不听,非要虎山行,一条道跑到黑。
“嗯~没什么,老神官你没事的话,我就先送你在这了,我还有事。”阿蒲女已经把老神官摩禄星送回道观外,向他道别后就匆匆地跑走了。
老神官摩禄星回到观中,拿起木棍算起卦来,卦象跟歓虹王的相反,卦象彼此爱慕,前半生多波折,后半生会相守此生,不过...对方阴鬼气太深,会影响蒲碧天的运势一段时间,但不久后两财、两官,这属于夫妻感情甚浓。
唉......十二君殿不是跟歓虹王吗?怎么婚运和他大不同呢?
老神官摩禄星又开始算起阿蒲女的运势,初九是乾卦的初始之爻,位于乾卦的开始,阳气潜藏,为龙藏于地下之象,隐忍潜藏,厚积薄发,以待时机。
十二君殿他......只怕以后天界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