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围观的许今怿神色漠然,不知怎的,池盈觉得他心情应该也不太好。
池盈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在许今怿诧异看过来的时候,轻轻眨眼——我在这儿呢。
许今怿奇异地觉得心头不断翻涌的浮躁和戾气平息了不少,他想对郗锦献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声音沙哑:“不必介怀,生死有命。”
他的眼睛里死寂一片,空无一物。
池盈的眼神在郗锦献和许今怿之间来回跃动,那个被压下去很久的想法又浮上心头——在半花村里,许今怿和她的交流,让她默认了他就是桃源梦生里那个陪她经历了江湖诸事的“郗锦献”。
在桃源梦生关服之后,他又经历了什么?才让一个本应该愤慨的人,漠然地说出“生死有命”呢?
没由来的,恐惧悄悄爬上池盈的脊梁。许今怿有意无意暴露出来的怪异让她有些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剧情。
此时角落里的薛岭突然举起一瓶药丸,仿佛举起瓶子这个动作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气力,他用半死不活的语调建议:“要不还是我去井里投一颗毒药,这样就没人去抓人质了。”
郗锦献和池盈同时把薛岭的手按了下去。
有薛岭的打岔,消沉的氛围倒是一扫而空。
“我想想啊……”郗锦献顾自思忖,“我们现在走也不现实,不把这个贼窝一锅端必然贻害无穷。”
“反正现在牢里也就我们几个了,明天他们那个什么压寨夫人也只能从我们中选。”郗锦献一副摆烂的样子,“干脆装傻到底,现在我和许兄各回各的牢房,主打一个他们不问,我们不说,他们发现,我们惊讶。明天各位见到首领之后,咱们就一起上,干完这一票就跑路。”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们必须见到赤鸳寨的首领。
虽然这批人质已经先逃出去了,但是只要赤鸳寨一日不整顿,附近百姓遭受烧杀抢掠的事情就不可能杜绝。
郗锦献的意思是,他们先除掉这个贼窝的头头,到时候整个寨子会由澄潋剑庄的人接管——至少这样寨子里的普通人也能有生路。
池盈和许今怿表示同意,薛岭也没有什么异议。
郗锦献神乎其技的锁匠手艺把一切都恢复成原状,几人在牢房内休养生息,静等白日的到来。
在彻底被困意占据身体之前,池盈又斥巨资购买了几张加速符和隐身符——明天她必然是不可能和江湖中人交手的,她唯一要做的事是不拖后腿。
好憋屈……池盈压下心底的烦躁和不安,加速符和隐身符的价格已经上涨到一个恐怖的数字,她不能永远依赖系统商城,学习保命技能刻不容缓。
清晨的阳光如约而至,细碎的微尘在空气中悬浮飞舞,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大事激动不已。
“游条!你个死东西!还睡还睡!”迷迷糊糊间池盈似乎听见有人在咆哮,接着就是几下清脆的耳光声,“人都没了!你还睡!死猪!快给我起来!”
之后又是诡异的寂静。
“起来啊!!!”巨大的声浪瞬间驱散了池盈的瞌睡虫,她猛然睁开眼睛,凝神静听外面发生的动静。怒吼声后又是一阵清脆的耳光声,铿锵有力。
池盈:……被扇的人还活着吗?
“嗯嗯嗯?嗯?啥呀?”一个迷瞪的声音穿越空寂的牢房,传到池盈的耳朵里。
“游条!你自己去看看!牢里人都没了!”还是那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我看你怎么向老大交代!”
“什么?!”那个被称为“游条”的家伙骤然拔高声线,紧接着就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和丁零当啷的开锁声。
“啊!!!怎么办啊窦江!!这下完了!”游条哆哆嗦嗦道,“老大不会把我头砍下来吧!”
“蠢货!还不继续开锁!看看还有人没!”另一个声音吼道。
“这还有俩长得一模一样的!”游条的声音充满了喜出望外。
“其他人呢?看看还有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池盈连忙闭上眼装睡。
锁打开了,池盈偷偷撑开一条眼缝,打量来人。
一个矮小敦实的男人先迈步进来,他生着两条极细的眉毛,看上去颇有些滑稽。两腮因肥胖而略微下坠,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去,应当是那个“游条”了。
看见这件牢里还有两人,游条生动地诠释了何谓“喜上眉梢”,那两条极细的眉毛灵动地上下浮动,池盈悄悄感叹人的眉毛怎么可以灵活成这样。
“这有个小妞!那个呆子大夫也还在!”游条高兴地直蹦。
池盈:……她好像记得之前蛮头也叫薛岭“傻子大夫”来着,怎么这样欺负反应慢的呢!
后来进来的男人生着厚厚的嘴唇,鹰钩鼻吊梢眼,一副凶相。
他扭头唾骂道:“肥猪,跳什么跳!就这么几个人了,你怎么交差?”
那胖子被骂之后瞬间焉儿了,两条细眉毫无生气地耷拉下来:“那……那我该怎么办?”
“喂。”厚嘴唇男人踹了一脚地上的薛岭,“你昨天晚上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无辜被踹的薛岭依旧没有什么波动,情绪稳定的像卡皮巴啦,他瓦声瓦气地回复:“没有,睡着了,听不见。”
池盈已经装作惊醒的样子自己睁开了眼睛,她一点不想被人踹醒。
厚嘴唇男人将目光停留在池盈身上:“你呢?听见什么了?”
池盈直摇头,一副胆小如鼠的懦弱样子。
“窦江……这……”游条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的同伴,紧张地直搓手。
“混账。”窦江从喉咙里迸发出一声怒斥,“你也不看看外面其他人的样子,一看就是被人打晕的,天杀的,肯定有贼人混进寨子里了。”
“先把他们几个带出去先,等下老大问起来你就说你被贼人偷袭了,什么也不知道。”窦江示意游条把人押出去。
游条憨厚地摸摸后脑勺,嘀咕道:“我也没被偷袭啊,我睡得可香……”
“蠢货,这么说你就等死吧!”
游条又挨了一巴掌,瞬间老实了。
池盈和薛岭两人顺从地跟着游条出去了,没走两步就看见许今怿和郗锦献二人。郗锦献还在朝他们挤眉弄眼,看上去精神头不错。
四人成功汇合,跟随游条离开牢房。
久违地沐浴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感觉实在不错。池盈悄悄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俩“油条豆浆”组合没有为难他们,一切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
在吃过蛮头的亏之后,池盈的警惕程度大幅抬升,一路上都在观察游条和窦江的神色。直到被带到一处空地。
不是……这空地上的都是什么?数口盛满清水的大缸,被紧紧拴住的四条癞皮狗,练功的梅花桩,几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蛇皮袋——仔细看里面好像还有活物在蠕动。
空地上除了几个拿着大刀的守卫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唠嗑,就没看见有像首领的家伙。
到场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喂!人给你们带来了。”窦江双手抱胸,努努嘴,“你们觉得怎么样?”
唠嗑的几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人眉头一皱:“怎么就四个人了?不是之前说有二十几个吗?”
“嘿嘿,大哥你们有所不知,昨天咱们地牢里遭贼啦!”游条夸张地上下比划,心有余悸似的拍拍胸口,“你们可不知道那贼人有多可怕!”
池盈等人:……说的跟真的一样。
那几人狐疑不决:“有多可怕?”
“有你俩叠起来那么高!”游条指指几人当中偏矮的两位,转而又手舞足蹈地比划,“眉毛有手指那样粗,鼻孔有牛那样大,脸上全是疙瘩!丑的像癞皮狗和野猪的后代!”
其余三人都不自觉地看向许今怿,目光中皆是同情。
许今怿:……手痒,想找树杈。
许今怿:。
好像有哪里不对?郗锦献看他做甚,搞得好像他俩长得不一样似的,更何况昨晚两人都动手了。干嘛都只看他?
那几人纷纷露出大惊的神色:“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哎哟,还好他只是贪图咱压寨夫人们的美色,只是把兄弟们打晕了。”游条和窦江互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势要把屎盆子扣在贼人的头上。
“啧啧啧,丑成那样,难怪只能靠抢美人了。”那几人不断咋舌。
郗锦献的双手被捆住,只好猛得一个马步,用自己的右腿横亘在许今怿面前拦住他,再拼命朝他使眼色——许兄冷静啊!冷静!
许今怿给了他一个白眼,示意他滚边儿去,不要没事找事自我感动。
“嗯?你做什么?”窦江厉声问道。
郗锦献:“我,我祖上是练功的,家训教诲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不能放弃每日的晨练。”
其他人:……
郗锦献眼神死,投向许今怿的眼神隐隐带着幽怨,像是在说“许兄,我真的为你付出很多”。
许今怿:……谁要你付出。
“不对啊,那贼人怎么不抢这几个?”有人提出异议,“这几个长的也都很水灵啊。”
“是啊,其他人我看过,论相貌都不如这几个。”有人附议。
“可能贼人也知道癞蛤蟆不能吃天鹅肉?”游条弱弱地说,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得了吧你们。”窦江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给你们留几个还不偷着乐,要是今天不能给老大选出压寨夫人,大家都别想好过。”
窦江明显是聪明人,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几人统统拖下水,那几人也不再多嘴,纷纷散开。
窦江很满意这些人的识相,转头向几人挑眉:“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上,上什么?
所有人头上都冒出问号。
“上什么?和你打架吗?”郗锦献满脸迟疑,要是打架,不要说一起上了,这货应该在许兄手下挺不过一招。
“打什么架?”窦江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谁家压寨夫人靠武斗选出来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虚虚地点了几下,几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看见没?这些都是选拔的工具,你们要一个一个去还是大家一起?”
怎么还要选拔,不是说最好看的被留下来当压寨夫人吗?
像是读懂了他们的眼神,窦江又不耐烦地解释道:“你们几个相貌都不相上下,更何况还有俩长得一模一样的,让我们怎么选的出来?都给我老实点,过关速度最快的留下当压寨夫人。”
“那……其他人呢?”池盈不怕死地提问。
“呵呵,小姑娘……你不会想知道的。”窦江阴测测地笑道。
“不是??”只有郗锦献不能理解,他先后指了指自己、薛岭和许今怿,“我们三个是男的啊?男的怎么当压寨夫人?”
“谁规定的男人不能当压寨夫人,漂亮就完事了!”窦江理所当然地说,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重量级台词,“要不是知道自己长得磕碜,我还想自己上呢!去去去,快点去,话这么多迟早给你们嘴都缝上。”
几人齐齐傻眼,大哥你不是吧?
想混在人堆里一起打boss的盈盈:你们压寨夫人只要一个啊?要不把我们都收了,大家一起去见首领,还能给他包个饺砸~
窦江(严词拒绝):不好意思,我们赤鸳寨的传统是推崇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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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豆浆油条”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