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耳光,打的庄晓红半个脑袋嗡嗡作响。
乐茹狠狠看向她:“你妈才资产阶级尾巴!”
庄晓红刚要回嘴,田华突然说道:“好了好了,庄晓红嘴上没把门的,乐茹打了她一下,就算扯平了。都别闹了!”说罢,又跟大队长商量了下,要找老太太说说乐茹上学的事。
乐茹和庄晓红同岁,也都是小孩子。在大人的眼中,小孩子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了。一个孩子的手能有多重?所以全都不当回事。
只有被打的庄晓红知道,那一巴掌,足够她脸肿半个月的了!
庄晓红捂着脸,看着不远处的乐茹,咬牙切齿。这笔账,她一定会算回来的!
看着田华他们去找老太太了,乐茹连忙去扶住季巧春,安慰道:“妈,别怕,没事的。”
季巧春徒有一副漂亮的外表,却是个软柿子。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她也只会哭。好在她肚子争气,一共四个孩子,三个都是儿子。所以老太太平常看在几个孙子的面上,也没有怎么太过为难过她。
这次要不是因为乐茹上学的事闹的,季巧春也不会暗地里做这个营生。
季巧春红着眼,“茹茹,都是妈没用,妈没护住你。”说罢,又用手绢擦了擦她的血迹,越擦越心疼。
乐茹摇摇头,扬起小脸说道:“没事,妈,以后我护着你!”
细细看着,季巧春的眉眼和乐茹原世界的母亲还有几分相似。若是她妈妈能活着,让她怎么着都行。
既然季巧春和她,一个没了闺女,一个没了妈,那就凑合凑合,当一对真母女吧!
管他是不是小说里,她乐茹,打今天起,有妈了!
一想到这,乐茹也不禁红了眼眶。将脑袋埋在季巧春的怀里,闻了闻她身上的皂角香味:“妈,你真好闻!”
季巧春摸着闺女的脑袋:“傻姑娘。”
在一边还坐在地上的庄晓红,后牙槽咬的咯吱咯吱的。看着母慈子孝的两人,真是恨不得上前去再扇乐茹几巴掌!
她乐茹凭什么能跟她妈这么撒娇?而她就只能被她妈骂做赔钱货?!
乐茹这边刚从季巧春的怀里出来,就对上庄晓红那恶狠狠的眼神。乐茹走过去,“怎么,也想扇我一巴掌?”
庄晓红眼里的火气瞬间就消散了,低下声来:“茹茹,怎么会呢,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我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你不会怪我吧?”
不管如何,只有留在乐茹身边,庄晓红才能有办法毁了她。在毁了她之前,她可不能把关系弄僵了。
乐茹看着庄晓红假惺惺的模样,鼻子里哼出气来:“当然不会,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呢!”她倒是想看看,这庄晓红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庄晓红瞬间就松了一口气:“茹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正说着,突然听到里屋里一声尖叫:“什么?学费?!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乐茹的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一个后脑勺梳着发髻的瘦小老太太的形象,应该就是这声尖叫的来源,乐茹的奶奶。
乐茹带着季巧春往里屋走去,就看到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呼呼的说道:“你们打听打听,哪家女娃上学的?就他老大媳妇心思多,居然要给那死丫头上学!我呸!一个赔钱货,上什么上!没钱!”
田华蹙眉,义正言辞的说道:“婶儿,现在不是旧社会了,现在讲究男女平等。每天队里的大喇叭读新闻,你没听么?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娃也是要读书的!你这思想觉悟要提高啊!”
老太太摆摆手:“别跟我来这一套,老大媳妇要管那赔钱货,我管不着。我就管好我的钱袋子,想要从我这拿学费给那死丫头读书,门都没有!有本事,她自己想办法去!”
田华:“你这是油盐不进啊!婶儿,你这样,可不利于永强的发展啊!你这可是要给他拖后腿的!”
老太太听到这话,眼珠子转了转:“永强要是不干了,能让永壮上不?!”
边上的永壮媳妇张玉芬听到这话,连忙说道:“就是,不就算算账么,我男人也会。”
大家都没想到乐家老太太居然偏心到这程度,不免都摇了摇头。
老乐家一共三个儿子,乐永强、乐永壮和乐永旺。老太太最偏心老二永壮,这是半溪村人尽皆知的。可乐永壮除了听老太太的话,大字也不识几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的了村里的会计呢!
张玉芬平常好吃懒做,全靠一张巧嘴,哄得老太太高兴。加上老太太本就偏心老二,对这老二媳妇也就爱屋及乌了。
哪怕她这几年连生了两个闺女,老太太也没多骂她几句,只让她来年再添个带把的就成。
乐茹听到这,直接冲到老太太跟前,说道:“奶奶,我头破了,给我钱,我要去卫生所上紫药水。”
这年头谁家没有个三病六灾的呢,可谁也舍不得花钱去卫生所看病的。大多就是花个一毛钱找个赤脚大夫,嚼碎点草药敷一敷了事。
可不巧,这半溪村的赤脚大夫,就是老乐家的老爷子--乐高升。但是老爷子时常不在村子,他在后山有座破草屋,没事的时候就爱上山寻摸点草药什么的。
前几天,老爷子刚上山。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的。
而乐茹脑袋上的伤确实很严重,也只能花钱去卫生所了。
可老太太就是个偏心的守财奴,怎么可能花钱让她去卫生所呢?当即就炸毛了,冲着她喊道:“你是脑子撞坏了啊?涂什么紫药水?回头让你三叔给你弄点树叶子盖一盖不就完事了么!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乐茹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乐茹立马换上要哭的表情,捂着脑袋上的伤,跌到田华怀里:“田婶,是我命贱,不配用紫药水,也不配上学。田婶,你们别逼奶奶了……”
老太太和张玉芬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有些不认识大丫了。这是平时那个只会跺脚生气惹人烦的乐茹么?!
田华气的不行,连忙搂住乐茹,说道:“茹茹别怕,今天你奶奶不带你去治,婶儿带你去!”说罢,冲着老太太说道:“婶儿,你这思想觉悟真的很有问题!男女要平等,乐枫乐杨能上学,就连跟茹茹同年的乐松都能上学,凭啥茹茹不能上学?!你就算说破天,也是没有理的!”
老太太根本不睬这一套,哼了声:“我们老乐家,就是我说了算!”
田华摇摇头,“冥顽不灵!”
大队长大手一挥,说道:“行了,田主任,你赶紧带乐茹去看头吧。孩子的伤要紧,下午等乐会计回来,再看他到底什么个说法!”
乐茹要上学,不比普通人家的重男轻女问题。这里面有些复杂,确实是要看乐永强到底怎么想的了。
田华自然也明白,点点头,这才带着乐茹往村里的卫生所走去。
季巧春不放心,也跟在后头。
到了卫生所,吴医生看到乐茹的伤,惊讶了下。转瞬便连忙给她消炎,又涂了药水。还跟季巧春交代下,现在天气热,洗澡时候千万不能沾水,防止化脓感染。
季巧春都一一记下了。
付钱的时候,是田华付的钱。
季巧春窘迫极了,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包扎完伤口后,几人出了卫生所。田华让乐茹自己去边上玩会儿,她跟季巧春有话要说。
乐茹没兴趣她们说什么,便一蹦一跳的往高处走去,她想看看她穿来这个世界的地形究竟是什么样的。
瞧着乐茹走远了,田华这才拍了拍季巧春的肩说道:“你的难处我懂,但是茹茹大了,你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好欺负了。你看看,茹茹伤成这样,老太太连看病的钱都不愿意给。”
季巧春叹口气,看着离她们有些距离的乐茹,压低声音说道:“田主任,您又不是不知道乐茹的情况。老太太不疼她,不愿意掏钱给她上学,我,我实在是不好说什么。毕竟,她能让茹茹在老乐家吃上饭,我已经很感激了!”
顿了顿,又抹了抹眼角,无不心酸的说道:“您也听到了,我要是不软一点,老太太就要把村会计的活儿给老二了!我已经够对不起永强的了,不能再拖累他。”
田华用指尖狠狠戳了下季巧春的额角:“你是真傻还是真蠢?他乐老二大字不识几个,老太太说让他干,他就能干了?真当我们村干部都是摆设啊?!永强工作认真负责,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要换人?就算我们同意,公社还不同意呢!”
季巧春眼眸突然亮了一下:“真的?”
田华真是要被她给蠢笑了:“你还是多想想茹茹的事吧,永强的工作,你不用操心。老太太的手再长,也是伸不到我们村干部这的!”
季巧春长嘘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永强这么多年帮她养着乐茹,她已经被很感激了。真的不敢再因为茹茹的事情,拖累他了。
半溪村算是南方小村庄,不缺水。一条半溪河就是联通好几个公社的母亲河,养活了这一方水土,让他们在饥荒年代都不至于饿死太多人。
半溪河是活水,且河面宽阔,所以靠着这半溪河营生的人也很多。
田华对她是真好,居然真的愿意自己掏钱给她治病。虽然她现在还不了她钱,可是别的,她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一阵微风吹过,河岸两边的柳树迎风摇摆,送来了阵阵粽香。
算了算日子,端午也快到了。
从河边上的柳树上,乐茹随手折了跟柳树条,绑在自己身上。卷起裤腿,就往半溪河那不算过分陡峭的堤坡下滑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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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