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难书 第41章 如今轮到我们了

李芸走进门，感叹道：“咱俩都认识五年了吧，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

刘竹在鞋柜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拖鞋，最后把自己冬天的拖鞋让给了李芸，自己踩着夏天的人字拖说：“平时也没别人来，凑活穿吧。”

说着把东西往饭桌上一堆说：“随便坐，想干嘛干嘛。”

李芸打量了一圈，一进门客厅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只上世纪风格的表，米白的塑料表盘已经泛黄，指针也停在了过去。

整个屋子的凌乱随性和办公室里刘竹的桌子如出一辙。

唯一有点居家气息的，除了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就是窗台上的一盆发财树，三根贴在一起的枝干上头是茂密成伞状的叶子。

刘竹悄咪咪走过来问：“要不要现在开始做饭，等会儿天就黑了？”

李芸惊讶道：“你刚吃完那么多东西还没俩小时呢！”

刘竹笑嘻嘻地说：“最近天黑得早，现在厨房里都挺暗了。我这不是怕用的时间太长，到时候你看不清。”

李芸按下厨房灯的开关说：“我从小做饭多少年了，快着……”

厨房的灯没亮，李芸关了又开还是一样，她瞪向刘竹，刘竹开朗地笑着说：“那我就放心了，这灯泡上学期就坏了，我一直没时间换。还好你做饭快，不然就只能用手机照亮了。”

李芸怒视刘竹，作势要锤她。

刘竹一溜烟跑开了，又被李芸叫回来，谄媚地靠在墙上说：“调料的位置这些年我都记住了，你要用哪个喊我帮你拿就好了，只要不把糖和盐搞混了我都能吃！”

李芸拿出班主任的气势瞪着刘竹，刘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从客厅剩下的纸箱里找出钳子和新的灯盘，拉下电闸，唉声叹气地搬来椅子，不情不愿地踩上去开始换。

悬在半空的旧灯泡已经用了好几年，线路接头的地方包着的胶皮已经融化，刘竹直接把连着灯泡的电线夹断了一截。

李芸在底下接着灯泡，紧张地用手机给刘竹照亮。

明明一开始说要换灯泡的是她，事到如今她却又紧张起来，一边用手机给刘竹照着亮，一边通过不停的唠叨发泄着自己的不安。

当了好几年老师，刘竹本来颈椎就不好，举着胳膊抬头向上看没一会儿肩膀就疼起来，手下也失去了轻重，本来要给电线剥皮，结果一钳子把电线直接夹断了。

李芸在底下紧张地喊：“怎么办啊，要不还是找个电工来换吧，这也太危险了。”

刘竹忍着疼痛轻轻转着夹了半天，结果塑胶皮掉下来的时候里头的铜丝还是断掉了。

李芸说：“楼上楼下肯定有男的在家，问问他们能不能过来帮忙吧！线再短就该不够长了”

刘竹感觉肩膀的疼痛越发剧烈，咬着牙用手一点点转着电线，好不容易露出了一根电线里的铜线。

李芸关切地问：“是这样没错吗？”

上边是让颈椎痛的电线，底下是让头疼的絮絮叨叨，刘竹几乎要被气笑了，转着另一根线冲李芸喊：“你一个物理老师换个灯泡不知道对不对！”

李芸说：“又不是拿下来再拧个新的上去这么简单，电工都是男人干的，我哪知道。”

刘竹没好气地说：“接线又不用口巴，找什么男的。我家里的都是我换的，就是厨房不用灯也行才没动而已，没看我灯早都买好了！”

说着刘竹终于揪断了那截橡胶皮，把两根铜丝插进接线端子里，灯盘往底座上一吸，跳到地上对李芸说：“开闸放电。”

灯一下亮起来，对于转身都费劲的厨房来说简直是耀眼，这下换刘竹得意地对李芸喋喋不休：“看见没，就是这么简单，只要确定拉闸了，根本用不着求人！

一般的电线烧断了也可以这么处理一下，然后用绝缘胶带缠在一起就行。

我从初中就开始自己修电线了，这都不用花钱，只要有把钳子就行。”

李芸已经拿出菜开始洗，刘竹还在她边上兴奋地炫耀自己刚刚帅气的操作，李芸充耳不闻。

刘竹气得在后头隔空做着掐她的手势，李芸在窗户上看得一清二楚，拿出两个完整的大蒜扔给刘竹：“没事干帮我把蒜剥了。”

刘竹立刻尖叫着跑掉了。

吃完饭吹过蜡烛，刘竹依依不舍地送别李芸，抓着她的手问：“要不要送你回家？外头这么黑，谁知道下水道里有什么呢。”

李芸拍掉刘竹的手转身就走，刘竹看着她走过转角才关上门，一个人对着再次安静的家。

没吃完的蛋糕还摆在桌上，光滑的表面上还留着蜡烛留下的小洞，光照不进里面，黑暗直通虚无。

刘竹刚要倒进沙发里，又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李芸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说：“咱们被封起来了。”

刘竹问：“你想用厚被子还是薄被子？”

李芸穿着刘竹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捧着正在充电的手机，当然无论看几次，社区群里的通知都不会撤回。

如果还不死心，也可以下楼去单元门那儿看看被挡得严严实实的楼梯口清醒一下。

李芸下楼看了三回，才终于死心，绝望地颓废着。

刘竹拿出吉他和音响，调小了声音，随手弹着自己拿手的曲子说：“也没听说咱们这儿有人被拉走，应该就是暂时封一下，说不定明天早上就打开了。过两天就要上班了，难不成还能一直呆在家里吗。不过要是真不用上班了那也挺好。”

李芸心乱如麻，想起户水那时候好几个月才能出门，她把手机扔在一边，歪头撑在靠背上，眼睛虽然看着刘竹，魂却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刘竹示意她说：“要试试吗？”

李芸说：“我哪会这种东西。”

刘竹挪到李芸旁边，捉住李芸的右手放在拨弦的地方说：“我上面按哪个你在底下拨一下就行。”

两个人合力，弹出了几个声音，虽然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但是李芸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惊喜地说：“是小星星！”

刘竹笑着说：“连着再弹一遍？”

李芸这次却没能跟上，手忙脚乱地拨错了好几次，刘竹仰在扶手上笑。

李芸赌气地丢开手说：“给你机会好好展示一把。”

刘竹坐正了说：“这就让你瞧瞧我这几个月的练得多帅气！”

刘竹集中起精神，收起了嬉皮笑脸，弹起自己会的几首曲子。

李芸在边上听着，一曲结束就热烈鼓掌，要求再来一个。

她听到从没听过的也会给刘竹欢呼，是知道的曲调就更兴奋地欢呼。刘竹看着李芸的回应，笑得很开心。

第二天一大早，李芸兴冲冲跑下楼，很快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刘竹手里举着面包片问：“吃不吃早饭？”

李芸一头扎进厚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减肥。”

刘竹叼着面包走开了。

到了中午，李芸已经接受了命运，开始庆幸自己昨天出门前把水电都检查好了，灯也都关了，不然等出去看到电费恐怕是要晕倒。

她熟练地适应了新的环境，站在刘竹家厨房里，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锅铲炒菜，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反倒是刘竹夹紧了尾巴，小心翼翼地不想引起她的注意，防止再触发任何清扫整理任务。

两个人在缄默中吃着饭，刘竹胃口大开，只有筷子和嘴在动。

李芸突然开口说：“你那个菜刀，钝得西红柿都切不动了。”

刘竹一下停住了手，磕磕巴巴地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前几天、前几个月、之前用还好着呢，怎么会这样呢？”

李芸问：“有没有磨刀的东西，磨一下就行了。”

刘竹斩钉截铁地回答说：“没有。我家里没有那种东西，我也不做饭，我家里绝对不会有那种东西。”

李芸拿着自己用过的碗筷，站起来说：“你还说家里只有一口蒸锅呢，我昨天一看柜子里居然连高压锅都有。下午找找吧，顺便整理一下也挺好，要不在家呆着干嘛呢。”

刘竹坐在饭桌前，哀怨地对她喊：“睡觉吧，要不玩手机，电脑给你打盘游戏也挺好！”

李芸洗完碗，回屋前对刘竹说：“下午睡醒觉咱们一起找，我顺便给你打扫一下，你过得也太邋遢了。”

刘竹真诚地假笑着拒绝道：“不用了，哪能让你一个客人做这些，等以后有时间我自己来就行。”

李芸说：“没事儿，住你的吃你的，干点活是应该的。”

然后她无视刘竹的拒绝，躺回去给原定要补课的学生发消息说去不了了。

刘竹说：“我的朋友，不用这样，我们之间不用计较这些。”

李芸轻飘飘地说：“吃完饭把碗泡着就行，就像昨天我来之前你泡在水池里的那一摞那样，我等会儿洗。”

刘竹嘴里嘀嘀咕咕，手上却不停，把碗盘都冲干净了，不过也没像李芸那样一点点刷，只是用水把眼睛能看到的污渍冲掉了。

等到下午，不情不愿的刘竹装作翻找，实则磨着洋工，李芸则用抹布擦着灶台上攒了不知道几年的油烟。

刘竹真诚地试图和李芸沟通：“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人不能活在太干净的地方。”

李芸头都没抬，说找你的吧。

刘竹嘟囔说：“你在碗底上抹两下不就好了，干嘛费这个事。”

一边把多少年没动过的箱子柜子都打开，把里头的东西都摆到地上，找来找去，还真找到了一块磨刀石。

青灰色的一长块，沉甸甸的，灰尘已经牢牢糊在上头，摸上去都粘手。

刘竹嫌弃地用手指按着两角把它提起来问：“这玩意儿不能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