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乃伊入药有几千年的历史,即使是现代科学也无法给出准确解释为什么人类的干尸经过成千上万年后会成为珍惜药材。
柯榛乔解释道:“我的嗅觉味觉比较好,能分辨绝大多数成分。”他一笔带过训练的过程,对沈呰恭敬地说,“……用的是胼胝体,‘胼胝体是高等哺乳动物大脑中的一个重要白质带,连接左右两个大脑半球,是大脑中最大的白质带,其中约包含2-2.5亿个神经纤维。大脑两半球间的通信多数是通过胼胝体进行的。”
“其他的药丸还有吗?”
“我拿了一瓶,他房间里有很多。”
沈呰将瓶子推给柯榛乔,“其它药丸的成分。”
柯榛乔苦着脸,挨个刮了点粉末沾到舌尖上,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都一样误差不超过十万分之一。”
“盛博士那有多少?”
“百八十吧,一柜子。”
瓶身没有任何标签,但从精细度来看造价不菲。
“我查到了,胼胝体病变会造成病患最早的病症包括痉挛,肢体活动障碍。视觉和听觉记忆出问题等、脑水肿也可能出现,目前无法治愈,但绝大多数为先天病变。”
“有畏寒的症状吗?”
“没有提及。”
还需要更多的样本,沈呰看向离宗,对方心领神会。他早查看过庄园里并没有监控,离宗很快去而复返,把药瓶交给柯榛乔,柯榛乔:……合着他就是个工具人对吧。
另外两瓶样本的成分和先前的高度一致。
“药柜里大约有一百五十到七十瓶之间。”离宗说。
柯榛乔数了数口,说:“根据我的药学知识储备,想要制造这么多瓶药丸需要的胼胝体数量至少数百倍,而且对木乃伊大脑的年份有很高的要求,加上之前必然存在的消耗与服用的数量,盛博士是养了支雇佣兵专门负责盗墓吗?”
“木乃伊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的,在南半球的几个有木乃伊制作历史的国家出土的木乃伊总量估计勉强能够得上消耗。”
齐博士这个老朋友看起来不简单啊。
“要不要和齐博士说一下?”
“别了,那老头也不小了,受刺激了怎么办?”
救世军和追猎者都和CSEP不对付,唯一和齐博士有交往的只有离宗,离宗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事情还未调查清楚前不要声张为好。
“我把药瓶送回去。”离宗深深看了眼沈呰身上的毛毯,转身离去。
木乃伊药丸虽然奇特,但谁也没太放在心上,只要不是用活人的脑子入药就行呗,木乃伊入药也有几千年了,现代社会也没明令禁止木乃伊入药,至于庞大的数量,只要千八百万年前的人类不跳出来反对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但即使如此,几人心里不免有“人越老、玩的越花”的感叹。
沈呰又拿了些食物重新坐回壁炉前,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他觉得安心极了,祖先对于火的恐惧和痴迷让他情不自禁地靠近,等他清醒过来火舌已经攀上毛毯的流苏,火苗立刻蹿了起来。他冷静地把毛毯丢进壁炉里,火焰瞬间吞噬了毛毯,沈呰望去,只见火苗像有生命似的颤动,飞快变换出一个眼镜的形状。
刺痛。
沈呰捂住眼睛,流出泪水,等他再次望去,火苗已然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城堡里有很多壁炉吗?”
“二楼的会客室、三楼的起居室都有壁炉,这里的冬天真的很冷,房子里也没有暖气。”
“何止,连空条都没有,他们冬天不会靠暖水袋取暖吧。”
“……有钱人不能选择去热带岛屿度假?”
“……”忘了盛博士是个有钱的阔佬了.
当所有人以为这次事件只是个小插曲时,薱蝶神色慌张地钻进了柯榛乔的房间,吓得纯情少年抓紧了被子险些尖叫,被薱蝶一把捂住嘴,“小声点,别招来脏东西!”“我刚才又摸进老东西房间里了,你猜猜这次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啊,你又去做贼了,地下室密室地牢……这种几百年的老房子有什么都不稀奇,难不成还是鬼?”
“真让你说对了,盛老头房间里不仅有密道,密道里还有祭坛。”
“……啊,这也算是人家的自由吧,什么时候我们需要维护世界和平了。”柯榛乔瞪着死鱼眼,盛寒在他看过的资料里没有姓名,显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推搡着薱蝶出门,“你赶紧回去吧我想睡了,盛博士说明天会见我们,我们还得从他那儿知道更多。”
他捏了捏鼻梁,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薱蝶一手撑住门框,忽然说道:“你怎么回事,未免也太疲倦了吧,你有照过镜子吗?”
房间里一面镜子都没有,薱蝶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柯榛乔吓了一跳,镜子里的人像被吸干了阳气,活脱脱就是一具尸体,薱蝶脑回路大开,“城堡里该不会封印千年前的□□,专门吸外来者的精气吧。”
柯榛乔感到一阵阵眩晕,“去看看其他人。”
其它房间,除了离宗状况好一些外其他人的状况跟柯榛乔都差不多,除了薱蝶外都像被抽了警戒线以下的血。
沈呰感到一阵热一阵冷,好像半边身体置身于北极,另一边身体被方在了油锅上,滋味实在太难受了,他呓语不明、记忆颠倒错乱、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好像他稍微晃一下脑袋,脑浆就会从鼻孔、耳朵流出来,或许是听了太多木乃伊的制作过程,需要将钩子插进鼻孔里让脑浆流出来的恐怖知识,以至于夜有所梦了吧。半梦半醒间他看见了离宗的脸,于是就那么熟练地——
薱蝶差点用大牙咬碎了门牙!语言系统都混乱了起来,“不是——他们——我日!”
柯榛乔很是淡定,“当年离宗就是凭着美色引诱了沈呰大人——这难道是什么秘密不成?”
被众人围观的追猎者队长呼吸急促,一只手勉强拉住掉了一半的裤子,对吴为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拉开他!”
吴为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救世军成员们气势汹汹,虽然一个个像是戒过毒的,但气势逼人,吴为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行,可是离哥,你腕力有15吨呢,怎么推不开呀?”
怎么推不开呀?
怎么推不开呀?
怎么推不开呀?
离宗:…………
柯榛乔薱蝶两个哼哈二将拦住他面前,吴为欲哭无泪,这两个人一个强化了五感一个强化了□□,他只是个追猎者后勤人员啊。
一番挣扎可怜的腕力十五吨能单手抬起猛犸象的男人羞涩地抓紧裤子站了起来,薱蝶盯了他半晌,忽然从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哕叫,似乎有一坨猫屎从天而降掉在她舌头上味觉神经最活跃的区域。
她感觉自己脏了。
嘴唇、手上还残留着湿意,沈呰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反射性地干呕了两下……
离宗、离宗的脸色更难看了。
壁炉燃烧得更旺了,可沈呰还算觉得冷,他远远地扔了几块固体燃料,身上披着厚厚的欧花毛毯,一群人围在床边的地上坐下,“追猎者也没有遇到类似的情况?”一条毛毯根本不够分的,现在不仅是他,除了薱蝶这个女人和离宗这个超出人类范畴的强者外其余人都好不到哪去,按理说沈呰的体质应该是所有人中最差的,更别说他还在病床上无知无觉靠营养液输液活了近一年,而他的身体居然不是劣化的最厉害的,追猎者中脸谱化的另外两个人比起刚进门的那会儿好像又瘦了几年。沈呰注意到了这一变化,或许跟他经常解剖人体有关,他迟疑道:“这个房间……似乎衰弱的速度更快一些?”
为了证明这点所有人又数着秒呆了半个小时,其中一个追猎者摸了摸自己肉最多的地方,艰难地点了点头头,“我好像快没了。”
如果人睡着了岂不是一天晚上就只剩下衣服了?
“这破房子要吃人啊!”薱蝶痛苦地摸了摸还算结实的腹肌,“要是能吃掉我的肥肉就好了。”
火速撤退到另一个房间,情况非但没变好还更糟了。
沈呰想到这两天身体的变化,在一楼大厅的壁炉前他只觉得困倦但不至于虚耗身体,而在三层,他就像点燃的灯油,随着蜡烛慢慢燃尽,“是距离!去一楼大厅!”
来到一楼大厅,所有人肉眼可见的精神不少,沈呰来到酒柜跟前,递给了所有人一瓶酒,“补充水分,去看看有没有食物,我们需要热量。”
这无疑是个正确的决定,人体失去大量脂肪却不感到饥饿,这无疑是不正常的,沈呰摸了摸腹部,他的确没有饥饿的感觉,问其他人,也都是如此,柯榛乔被迫吃了木乃伊做的老头快乐丹,连着一天没吃饭,这会儿竟然也不觉饥饿。
“把壁炉熄灭看看。”
这又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果然,城堡里壁炉多的不正常。
城堡里一共有十九座壁炉,颜色制式一模一样,起码在他们居住的50多个小时,这些壁炉一直都没有熄灭过,原来只以为有钱人家的壁炉和水龙头一样都是常年工作一刻不停的,现在想来这房子本就阴沉的不正常。
这下谁都不肯挨着壁炉做了,柯榛乔和胡德队长从厨房端来一堆食物,酸的过头的蓝色奶酪配上甜到齁的糖浆,但谁也不嫌弃猛吃起来,吃完了就商讨起如何质问盛寒来。
不管是救世军还是追猎者都不是善茬,用不着沈呰开口众人都有把老头大卸八块的**。
“我们都这样了,老头子怎么一点事没有,还很精神?”
薱蝶话没走脑子,脱口而出,“那他就是古堡里的□□呗……”
“……”
“咋啦,□□不能变老?你们这是什么刻板印象,□□难道非得是我和离宗这样的美人?”
“……”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老成持重的胡德拼命拉薱蝶的袖子。
又是沉默了一阵,离宗夹着腿,沉默地盯着沈呰左肩旁边的大花瓶,一动不动,像是木了。
“说说地下的祭坛。”
壁炉熄灭后散发出一阵好闻的香气,神似果木又带着点薄荷的香气,薱蝶猛吸了几口露出陶醉的神色,说起地下的祭坛来,还用葡萄酒在地板上画了几个似是而非的图案,看的众人更加迷惑了,最为博学的柯榛乔都看不出所以然来,更遑论其它人,“我拍个照片给齐博士看看。”吴为拿出手机,奇怪地咦了声,怎么没信号,刚才还有的啊?他站起来在大厅地走走停停想找个信号好的地方,忽然吓到把大花瓶撞的东倒西歪,花瓶终于摔倒在宝石蓝和古铜色为基底的长毛绒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盛博士!”
门的阴影处,盛寒佝偻着身体不知道站了多久,连离宗也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该不是死了吧,我们看见的是鬼?吴为!摸摸他有没有心跳呼吸!”
“你怎么不自己摸——”
“盛博士。”
沈呰站起来,离宗紧随其后,防备地盯着盛寒。不出意料的盛寒没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反而看向他们说道:“谁把我枕头下的日记拿走啦?”
目光齐聚薱蝶身上。她刚开始还想申诉两句,说什么黄花大闺女拿老头日记本干什么,最后连沈呰都看过来时她还是老老实实拿出来了。
那是一本和日记关系不大的线装书,昏暗的壁灯下,沈呰看得分明,书册上写着三个字《鹤公案》。
“我听说过有包公案、狄公案、海公安…鹤公又是谁?还有人姓鹤?”
“咳咳,这是一千二百年前一个叫做鹤松烟的道士写的日记,那时古人无法科学地认识世界,牵强附会以为是神灵鬼怪作祟,写了一些古人的臆想,”
“您这样的科学家竟然也会看怪奇故事。”
“人老了也需要厕所读物嘛。”
薱蝶正要把日记递过去,沈呰和离宗同时握住她的手腕,沈呰的手盖在离宗手上,离宗像是被烫到了迅速抽回。
沈呰拿过笔记,翻开第一页,不仅有年月日时辰还有笔记主人的心情,纸张入手极为温润,像抚摸上好的玉石,一旁的柯榛乔犹豫着该不该开口,他从笔记上闻到了老皮子独有的气息,但是皮子如何能做成纸张一般薄……沈呰的目光长久落在笔记上,与现在文字相似但又似是而非的字迹异常工整,像是刊印上去的。
第一篇日记写于一千二百年前的隆冬,笔记主人鹤松烟跋涉在万年冰窟下,去寻一方记载在数千年前遗迹壁画中的不冻泉,书中不仅清晰描述了路线还拥有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还记载了几道美食,只可惜鹤松烟从未真正抵达不冻泉这应该是本回忆录,因为第一篇以第一人称视角讲述了鹤松烟一生共前往不冻泉九次,但都无功折返,最后的一次他终于走到离不冻泉最近的地方,一个名叫阳关的地方。而在第二篇他解释了为什么要去不冻泉的原因,原来这个半真半假的道士是想要炼丹却缺少一味药引,就是这不冻泉底的活水,等到第五次尝试,鹤松烟已经放弃过阳关外而是转头进故纸堆希望能找出不冻泉活水的替代品,花了三年时间走遍天下终于从一二百岁老妪口中得知河伯的眼泪能起到相同的效果,甚至还胜不冻泉活水三分。
笔记中河伯不再是古人臆想中的河神,而是人真实豢养祭祀的生物,脸是十足的美男子样貌,嘴唇血红媚眼如丝寻常人看了魂魄要被摄走一般修行有道的高手也难免被其诱惑,鹤松烟还真的找到了河伯,与其颠鸾倒凤数百次才拿到了河伯的眼泪,笔记上只写了河伯的样貌却没描述他的身体这让沈呰不由得有些不妙的联想,他看了不到两篇就觉得双眼没来由的刺痛,像不住地拿洋葱擦眼睛,他将笔记递给离宗,离宗只看了没几行字就呕出一大口血,吓得其他人都慌了。
“这什么鬼东西威力这么大的吗?”薱蝶跃跃欲试,为什么她看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些文字如同蛆虫一般钻进离宗脑海,啃食脑髓,他大口大口呕吐着,黑恶的腐臭血液夹杂内脏和不知名的碎肉,甚至连眼球都疯狂旋转,以离宗的自愈力也花了半个小时才恢复原状,鹤公案给他的伤害太过巨大,离宗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不费吹灰之力干掉了他们这边的第一战力,盛博士看着并不十分吃惊,他捡起掉在地上无人敢碰的笔记,珍惜地擦了擦,“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碰,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现在的年轻人似乎忘了这个道理啊。”盛博士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离宗,目光移开落在沈呰身上,他自然看得出来来找他的这些人其实分成两股势力,一个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追猎者,而另一部分则隐隐以沈呰为首,但他看不出沈呰有任何特殊之处,让这些奇人异事为他马首是瞻。“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还有、谁吃我的药丸子了?那东西可不经吃啊。”
柯榛乔脸色发绿,不是他都吐出来了啊。薱蝶则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这本笔记是我在考古中发现的,材质可以肯定是某种生物的皮肤,但和我们已知的任何动物都不一样,我猜可能是河伯的背皮。”他又抚摸了下封面的皮肤,好像在爱抚情人柔软的脏腑,“我给很多人看过,有人当场爆体而亡、有人挣扎数月后腐烂在床上、有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和从前一样,但相同的是那之后他们都变得很喜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