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解甲 > 第114章 出口成谶

解甲 第114章 出口成谶

作者:八条看雪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0-11-14 04:44:27 来源:文学城

圣驾归城的第二日,阙城便下起了小雨。

这是开年的第一场雨,空气变得湿冷,整座都城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

雨连下三日未停,城中池塘水面涨起,将整个冬天的落叶枯枝冲出河道,像是要清理掉这座古城积蓄的一些陈年秘密。

凌晨时分,天依旧阴沉着,湿气令人困乏,街上行人寥寥,各个都打不起精神来。

望尘楼后院侧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披蓑戴笠的小厮,他将一只包着油布的木箱抱上牛车,随后便熟门熟路地赶着车向后巷而去。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街串巷、在各种狭窄小路上抄着近道,最后停在一处安静大宅的后门。

小厮跳下车,上前扣响门环。

当当当,不多不少,正好三声。

过了片刻功夫,那院门便开了半扇,一名束发男装的女子探出头来。

小厮将那油布包着的箱子恭敬递过去。

“这是最新的赤喉珠,一共四两三钱,应当够用到夏天,多余的倒也没有了。”

肖南回小心用袖子抹了抹那油布上的水,由衷感激道:“有劳了,烦请代我同你家掌柜的捎上一句,就说我改日得空带些吃食去看他。”

那小厮嘿嘿一笑,从衣襟内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了过去。

肖南回接过一看,瞬间认出那一行行的蝇头小楷出自谁手。

“我家掌柜的知道肖姑娘为人仗义疏财、不愿欠人情分,这便已经拟好了单子,姑娘只需照着单子采买便可,不用再费心自己琢磨了。”

打头第一行便是一两十金的貉绒鬼菇子,肖南回微笑着将那张破纸收好,方才那点感激之情已经散得一点不剩。

“姚掌柜当真是周到。”

“好说好说。”小厮利落翻上牛车,掉转车头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肖姑娘后会有期。”

牛车“吱吱呀呀”走远消失在巷口拐角处,肖南回原地立了一会,小心抱起那盒子退回门内。

连日的雨将屋瓦打得湿滑,平日里尚可一翻的墙头如今却是难以落脚,更遑论手里还提着样贵重东西。

肖南回费了番功夫才回到了偏院。

她如今只要是在府上,便都赖在黛姨的院子里。

因为只有在这里才不会经常同肖准遇上。

昔日总是按时在秋千上等她的女子,如今却不见倩影,院子里积了些水,映出墙头的枯草,瞧着竟比冬日里还要萧索些。

肖南回叹口气,走到一旁的小灶前。那灶上如今热着一小罐汤药,药罐子外已经沁出一层白霜来,一看便是熬了许久。

她将手中小箱从油布中拆出打开,露出里面用软绸固定住的三只瓷瓶。她小心取出一只,用手心的温热化掉了瓶口的封蜡,又将里面的青白色粉末倒入药罐中。

空气中散开一股腥甜温暖的气味,指尖沾了一点粉末,肖南回放进嘴里尝了尝,苦得很。

那是浅水赤喉珠的味道。

赤喉珠是黛姨用了三年的药,其实是一种贻贝壳中分泌物晒干后的粉末,多数采自南部海城附近,有阵痛祛风寒的奇效,是古时海边人防伤寒透骨的良药,内陆一带如今已甚少有商贾贩卖,产自溪流之中的浅水赤喉珠更是一金难求。

多年前的那场横祸还是给黛姨的身体留下了无法逆转的伤害,除了肌肤表面的可怕疤痕,身体内那些曾经被搅碎斩断的血肉筋骨、还是会时不时地疼痛起来,而这痛症每年入冬后最是难熬,雨雪天尤甚。

自从在军中有了俸禄,她便开始托姚易帮她搜寻各种药引药方,这些年也算积累了不少经验,这其中要数赤喉珠最为对症,只是有些难寻,每每都要在姚易那里欠下好一笔人情债。

重新用漆骨蜡丸将药罐封好,肖南回抱起箱子向着主屋而去。

方推开门,左脚刚一落地,她便察觉这屋里多了一人。

有人捷足先登、占了那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正捧着一碟柿饼子吃得不亦乐乎。

肖南回面无表情走上前,一把抢回那碟子。

“这是我拿给黛姨的,落你肚子里算怎么回事?”

“这玩意吃多了上火,我这是好心。”偷吃者两腮鼓鼓囊囊,手指上还沾着些糖霜,胡乱在衣襟上摸了摸,反过头来控诉道,“你都回来几日了,竟还躲着我。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肖南回头也没回,将手上的碟子放到一旁,又将那箱子小心收在角落。

下一刻,伯劳的大脸便出现在她眼前。

“你有点不对劲啊。”

肖南回冷哼一声,瞥一眼睡在里间的黛姨,转头去给火盆里添新炭。

她料定伯劳这实心的大脑袋根本没那么灵光,更不会知道她这几日的心路历程。

果不其然,对方沉吟片刻,故作高深地一笑:“是不是夙平川那小子又同你有了什么过节?我看你要不还是求那皇帝老儿将你调回肃北算了,左右许束那厮你也斗了许多年,攒下的经验已经可以著书了。”

肖南回不语,握着火钳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节泛白。

如果说从前提到许束她还只是厌弃,现在便当真掺着些恨意了。

“以后你在外面闲逛的时候,遇到他家人都避着点。”

伯劳不明所以,腆着肚子扎了个马步:“小爷我还怕他?便是十个许束我也不在话下。”

可这世间输赢对抗当真不是都由拳头说了算的,远还有比看得见的拳头更可怕的敌人。

“你前脚将他打一顿,后脚他便会来找我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收敛些。”

“有我在怕他作甚?看在我保护你多年的份上......”伯劳手一伸,圆脸瞬间显出几分厚实来:“你答应过我的雪梅饼呢?”

肖南回盯着那只肥厚的爪子,有种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感觉。她看看伯劳,又想到兜里那张列好的“清单”,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交了两个祖宗做朋友,逢年过节就得上贡。

雪梅饼是听风楼的特产,是用渍了糖的梅子肉裹上细软糕粉做的,每年只有几天可以吃到,还不是可以买到的,而是作为赠礼送与落座鲈鱼宴的客人的。

而听风楼上发生的事,伯劳是不知道的。

肖南回头也没抬,压根没心情搭理对方。

“忘了。”

“忘了?!”惊诧中带着几分愤怒的嗓门劈了音,透露着声音主人那不可思议的心情,“你居然想用忘了就把我打发了?肖南回,你一人在外吃香喝辣也就算了,到头来连口剩饭都不想着留给我......”

她依旧没什么反应,扒拉着炭盆里的几块炭,不知在想什么。

伯劳自说自话地盘算着自己的损失,想着怎么也得讨回些甜头来。

“作为补偿,你那把长弓借我玩两天。我前几日在南边又发现了个骑射的好地方,视野空旷,还有一小片林子,野鸟多得很......”

肖南回手指微动,突然间开口打断道。

“我不喜欢射箭了。那弓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伯劳愣住,圆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费解:“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你以前不是对这种事最来劲了,院子里那假山都要让你射穿了......”

肩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她“啪”地一声将手里的火钳子撂在炭盆里。

“就是,不喜欢了。”

几簇火星冒出来,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伯劳这才真的察觉出些不对劲,短胖的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髻,就连那两撇蚕豆般的粗眉毛都显得小心翼翼起来。

“你这是柿饼吃多上火了?”

肖南回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盆炭火,突然开口问道。

“他日我若离府,你是跟着侯爷还是跟着我?”

这话听在别人耳中很是有些严重了,可落在伯劳耳朵里却是听多到生出老茧的程度。

小时候她们两人八字不合、总是打架。起先伯劳自然是占上风,可日子久了肖南回便学会了抓她小辫子,她那点拳脚功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最后只得搬出肖准来震慑对方。

每到那时,肖南回便会问她:到底是跟着侯爷的还是跟着她的。

而她的回答,每次也都是一样。

“这不是废话,当然是跟着侯爷。我是侯爷领回来的,吃他的、用他的,自然一心向他。若非他安排,我才不会迫不得已委身于你。你可要时刻清醒些,万万不能自我膨胀,以为得了我的身,就能霸占我的心......”

若是以往听她这般说辞,肖南回定会火冒三丈、骂她是个不认主的矮冬瓜。

可今日,对方却只是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随即点点头:“也好。”

伯劳更加确信眼前这人今天确实是有点什么,但奈何她想象力有限,实在猜不到点子上。

“你是不是在外面逞英雄、惹了什么仇家,人家现在要来府上寻仇,你怂了,这才想着要卷铺盖逃命去?”

肖南回没说话,看着眼前的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心下有七分好笑、三分嫌弃。

这落在伯劳眼中,似乎坐实了她的猜测。

“你倒是不必多虑。”她两手插在那小桶般的腰上,仰起脖子、尽力做出一副伟岸的姿态来,“有小爷在,又有哪个敢欺负你?”

肖南回默然,突然出手如电、两根手指狠狠掐住对方腰带上方的几寸肥肉。那手感,又比半月前厚实了不少。

她缓缓抬头,和那浓眉下的一双大眼对上。

“你这腰身可是坐胎五月了?就是不知是男是女......”

伯劳一张圆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一吸气收回落陷在对方手里的肥肉,又恢复了焦躁的样子。

“我是瞧你可怜,这才好心说上两句。你不要到了穷途末路再来求我,我是断断不会因为心软答应你的......”

肖南回听得心烦,顺手将手里吃了半拉的柿饼子塞进那张嘴。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就多余起这个头、问这个问题。

“你们怎么又吵架了?”

女子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肖南回一惊回过头去,却见黛姨不知何时已起身来,就赤着脚、倚在纱帐旁看着她与伯劳。

她连忙走上前将人扶住,不由分说地往软塌上拉。

“这地上湿冷得厉害,黛姨还是快快回到塌上去吧。”

“可我今日的带子还没织完......”

“带子明天织也是一样的。”

她连哄带骗,将人扶回了软塌上,又转头示意伯劳去将火上的汤药端来。

“我叫杜鹃姐再拿两盆炭过来......”

“不忙。”女子有些微凉却柔软的手覆上她的面颊,肖南回不由自主地顿住,“这才几日不见,我瞧着你却好似长大了好多岁。”

心中一滞,肖南回几乎有些掩饰不住脸上的神色。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是以伯劳、杜鹃和陈叔都未看出端倪。

可谁又能想到,偏偏是在这已经半疯的人眼里轻易漏了陷。

她故作轻松,笑嘻嘻道:“黛姨怎么忘了,我们不是昨日才见吗?”

女子一副似嗔似笑的表情,一时竟让人分不出是真心还是玩笑:“你知我说的不是这个,偏要当我是个三岁娃娃哄似的。”

许是那表情牵动了脸上经脉,黛姨眉头间又皱了起来,连带着脸上的那道伤疤也跟着扭曲在一起。

那道伤疤如今已经微微泛白,但令人心惊的感觉依旧不减。

当时落刀的人必是迎面而来,带着几乎要将这颗美丽头颅一削为二的力气,才有可能留下这样的伤痕。

究竟是什么人会下如此狠手?当真是谋反被察、狗急跳墙的白家人吗?

那夜,白允在听风楼上对她说过的话还犹在耳边。她不相信对方,却搞不明白对方告诉她那些话的原因。

如今白允已被下狱,她既不可能将对方说过的话告知肖准,更不可能去向皇帝求证那番说辞。

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求证。

窗外隐隐传来伯劳的抱怨声,似乎在和那只滚烫的药罐做斗争。

肖南回犹豫了片刻,还是挽起衣袖,将腕间的铁环露出来。

“黛姨可有见过这样东西,或是......这上面的记号?”

女子睁开那双含了烟雨的双眸,半是慵懒半是疑惑地望向她腕间的东西,许久才开口道:“瞧着甚是奇怪,可是什么防身的物件?”

肖南回暗暗松口气,又将袖子放下来:“算不上,只是觉得稀奇,便想给你瞧瞧。”

那铁环是皇帝赐予她的,上面刻着的符号应当是皇家近卫的标识或秘令。黛姨当年或许见过行凶者身上的标记,但也可能并未留意到,不管怎么说,她当下的反应是令人心安的。

或许不是天家。

肖南回如是想着。

毕竟她想不出皇室要灭肖家的任何理由,亦想不通灭口之后徒留肖准一人的原因。

可如果不是白家、也不是皇室中人,又会是谁呢?

心思流转间,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下一刻,黛姨便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她与黛姨相处十余年,黛姨经常会在她发呆或闷闷不乐的时候讲故事给她听。

尽管多数时候都是旧时戏折子里那几个故事翻来覆去地讲,但她还是不会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总是从头听到尾。

肖南回点点头,黛姨那双美丽的眼睛中便有了些光彩。

“我要说的故事,是出口成谶的故事。”

她下意识一顿,心中升起些异样的感觉来。

黛姨从没讲过这个故事,她也没在其他戏折子里见过叫这名字的戏本。

黛姨显然没有留意到肖南回的反应,她沉浸在回忆中,就连先前有些滞涩的语感也渐渐变得流畅起来。

“话说从前,有一大户人家喜欢造园子。家中人人都精于此道,有人会雕石头、有人会培花草、有人会修土木,各司其职、配合无间。有一日,神仙路过他家庭院,觉得甚是精美玄妙,便将那家主叫出来,说愿意赐予他一样福报,问他想要什么。”

“家主便说,自己总是苦恼于不知几时刮风、几时下雨,时常因此耽搁园子中的活计。神明会意,便赐予那人可预知天象的能力。”

“从此以后,家主发现每当他在睡梦中时,总能梦到次日天象如何,这些梦第二天便会应验、无一例外。日子久了,城中其他人家有时便会前来打听第二天的天气,家主总是有求必应、一一作答。”

“然而众口难调、人心难测,赶车的希望天晴,卖伞的却希望落雨。久而久之,总有人对家主的预言感到不满,甚至对他口中所说的一切都感到怀疑。开始有流言说:神明赐予家主的是一种可以左右天象的巫术,而所谓预言不过是幌子罢了。”

说到这里,黛姨顿了顿。她额头上冒出些汗珠来,不知是痛症犯了、还是那新添的炭火提升了屋内的温度。

肖南回莫名有些紧张,她帮女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低声问道:“然后呢?”

“终于有一日,城中人集结起来将大户人家的园子围了起来,要烧死他们一家。家主向上天祈求希望神明可以收回这道神赐,可神明却再没有回应。最后,家主为了保全一家人的性命,当众割下了自己的舌头,次日一家人便都从城中消失了。”

一种怪异的感觉袭上肖南回的心头,她依稀觉得这故事中的某些细节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那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黛姨这故事,是从何处听来的?”

“自然是有人讲给我听的。”

“是何人?”

“何人?”迷茫渐渐涌上美人的眼底,她又恢复到先前那种有些病恹恹的状态,“许是某个相熟的朋友吧。”

门扉被推开,伯劳毛手毛脚地端着那碗汤药走了进来,冲着肖南回道。

“陈叔在外面,说宫里来人了,正找你呢。”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