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他微妙又敏锐意识到,那是截然不同的、更加冷酷血腥的某种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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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段梦境,一段一直一直重复的梦境。
在回环的世界里,重复着「他」的死亡,和「她」的崩溃。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情感与理智完全分离,麻木旁观着我无力改变的结局。
不敢想。
不敢去思考。
不敢去触碰那些回忆。
但是躲避回忆的同时,却也从未有一刻忘记。
那并不是利刃扎进血肉一样的刺痛,不是不去触碰就能暂时麻痹。
那是持续不断的,源源不绝的,庞大又深刻的痛苦。
没有一刻可以缓解,没有一刻可以喘息。
心脏在不停的碎裂,精神从未停止可怕的崩坏;像是盒子里打碎的玻璃瓶,表面上还维持着完整,内里已经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没有光,没有前路,没有记忆。
连自己的「存在」都已经失去。
——身处深渊,化为深渊。
但是——
有什么坚韧又锋利的东西,像是一根垂向地狱的蛛丝,牢牢系住了崩溃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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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崩塌的世界中心,周围狂风呼啸,大地开裂,天空扭曲如血色漩涡,粘稠的黑雾从断壁残垣的每处缝隙冒出来,缠绕上她的脚踝和手臂;身侧的一切碎片在不停上升,亦或是她的视角在不停下坠。
风从我背后、从大地缝隙向着她汇聚,在她身周盘旋,发出鬼哭似的呼啸。她手臂向前环着,拥抱着虚空里不存在的人。
不存在的人。
不再存在的……不会存在的……
「他」。
在一切结局的终结之时,那个人「不在」了。在我的怀抱里,在我的注视下,化成灰烬,化成光与风,化成再也握不住的一场幻灭。
她看向我,脸上慢慢流下两行血泪。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竖瞳,纯金璀璨,泛着不详的血色;右眼尾一道划伤,伤口边缘有黑色裂纹蔓延,像是一具从内里开始碎裂的瓷器。
我看着她空荡荡的怀抱,轻声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听到我的质问,她剧烈颤抖起来,收紧手臂抱住了肩膀。许久后,才用几乎不可闻的嘶哑嗓音回答,【死的本该是我,但他以命换命,让我活下去。】
我看着四处。灰烬飘散了,光熄灭了,只有呜咽的悲风不息。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既然是他的愿望,】我说,【那么就活下去。带着对他的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欲.念,所有的因果,活下去吧。】
【可是……这样活着,太孤独,太漫长了啊。】她喃喃,【死亡那么冷……你为何不去殉他?】
【我应该去的,我并不畏惧死亡。】我说,【但他要我活着。他要我等他,等他的转世,等与他重逢。】
【好,我会活下去。】她说,【我与你等——】
她的血泪一滴滴砸在空空荡荡的风里。明明是那么微小的响动,却激起无穷大的回音。
一滴一滴,一声一声。
永不停息的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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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进入蓝楼结界时,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七天前,伪英灵与作俑者消灭,逆流的魔力不再吞噬,雷霆和火焰终于熄灭,城堡暂时停止了崩塌,劫后余生的人们走过战场,却再也没能找到那两个身影。无论是黑暗君主,还是黑之王后,都像是幻影一般,在「十二阵」毁灭后,双双失去了踪影。
卢修斯并未亲眼见证那颠覆天地的生死一战。他与其他人被「十二阵」拦在了外界,然而当「十二阵」崩塌时,他手臂上的黑魔标记也骤然刺痛,然后黯淡下去,只余淡淡残影。
他与其他食死徒面面相觑,满心惊惶。
这样的情况,就连曾经那十年都未发生过!
除非这次真的……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那个人那样的强悍,她也陪伴在他身边,有什么危险会把这样一颗星辰击落?
可当他踏入战场,亲眼见到了城堡破败至此,见到了那些「箭」与「阵」留下的可怖的残骸,见到了死伤遍地,才骤然惊出一身冷汗。
这样惊天骇地的殊死决战,那个人,当真是在这里……陨落了?
再难以置信,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做出反应。
决战七天后,卢修斯已经得知了全部的现场情形。许多事已经尘埃落定,可更多的问题层出不穷,且每一个都血淋淋的严重。没有了铁血手腕的领导者,豺狼失去了锁链,不乏反咬一口或者一哄而散者;当然这并不重要,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卒子而已,正好可以牺牲掉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亡者抚恤和后续舆论,阵营立场和隐藏利益,资本地位和人情世故……
以及最重要的,她怎么样了?
这煎熬又动荡的七天里,卢修斯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进入蓝楼,但蓝楼结界一直将他拒之门外。他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因为界域主人的拒绝,亦或者是死亡……
他不敢想。
这些心思都在呼啸的风雪扑在脸上时突然清空,只留下一片惊喜和惊恐夹杂的空白。
他被允许进入蓝楼界域了!
——她在里面!
结界内漫天飞雪,严寒逼人。扑面而来的雪花夹杂着冰碴,呼啸的冷风灌进他的衣襟袖口,斗篷被寒风撕扯飞舞猎猎振响,衣角发梢瞬间结满了冰霜。地面上积雪直埋到了小腿,还不停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满目纯白刺眼,万物皆尽失色,耳畔除了风声只余死寂。
生灵静默,天地缟素。
界域环境能映射出主人的精神世界,如今这样万物灭绝的酷寒,恐怕她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某种程度。
卢修斯用魔杖扫开积雪向着庄园赶去。长街寂静,两侧建筑与雕塑都被裹在积雪里;走近庄园,卢修斯远远看到前侧庭院那棵高大的合.欢树,枝叶凋零,缀满层层积雪,冠盖如云。
越往里走,卢修斯越心惊胆颤。蓝楼虽然还是曾经的格局装饰,却处处透出沉寂死气,像是被夺走了珍珠的蚌壳,光华不再。
在正厅正门,他深深呼吸,将魔杖抵在了门扉上。高耸的黑曜石厅门上盘踞着两条纯银巨蟒雕塑,绿宝石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巨蟒盯他几秒,游动卷起身体露出门缝,沉重的大门无声滑开。里面一片漆黑,卢修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身后两条银蟒注视他走进正厅,又盘旋下来合拢了门扉。
身后的光源彻底被阻断,一瞬间陷入了漆黑。然而适应环境后,卢修斯发现正厅另一端,高处的首座上,似乎有什么人在那里——
“卢修斯。”
清冷的女声从正厅那侧传来,不带任何感情,像是一阵风雪消弥在他耳畔。
“是我。”卢修斯回答。
他没有加上称呼,因为他竟不知此刻如何去称呼她。“棘霓”?“迪斯洛安”?失去了黑王的黑后,从云端折翼坠落,还会愿意听到曾经作为凡人时的名字么?“夫人”?可他下意识觉得,如果开口叫出这个称呼,他们此刻那种微妙的、脆弱的“友谊”,就再也无法维持了。
他轻轻迈开脚步,向着大厅另一端走去。雕花壁柱上的烛台随着他的步伐依次燃起,一盏盏通向殿堂尽头;幽幽点点的火光摇曳,在空旷辽阔的殿厅里反射出无数细碎光点;黑曜石地面冰凉光滑,仿佛深不可见底的水面,他的每一步都踏在无尽深渊之上。
卢修斯感觉自己仿佛走了很久——久到他开始浑身发冷——他终于走到了正厅尽头。宽阔的台阶一级级延伸向上,铺着纯黑绣金的地毯,高台上隐约有人端坐在那里。最后一对灯烛也燃了起来,卢修斯终于看清了黑暗中的上位者。
那曾经是黑暗君主的位置,他坐在那里俯视着他的权力领域——如今换她端正坐着,一身华美黑裙,裙摆长长流淌下来,和扶手椅背上垂下的黑色丝绸融为一体;她眼睫低垂,一头灰发随意披着,发梢直散到地面,隐没在层层叠叠的漆黑裙摆中。
更显眼的是她右眼尾处,一道道蛛网样的黑色纹路覆盖在白皙肌肤上,像是雪白瓷器上的碎裂纹,卢修斯甚至错觉那纹路还在不停的开裂蔓延。这让她有一种不似人类的美貌与神态,更像是古老神话中复活的石像女妖,带着冰凉诡异的艳姝,将靠近的凡人化为枯骨。
他心神一恍,低下头不敢再看。
两人都沉默着,太多的问题,太多的答案,不知从何说起。
却是她先开了口,“哈利.波特,还活着吗?”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不是愤恨仇敌还活着,也不是期盼盟友能幸存——仅仅只是一句询问——这样的毫无波动的语调,让人觉得她并不介意有没有回答,只是单纯借这个问题从虚无的冥想里抛出锚,将自己拉回现实。
“还……活着。”卢修斯回答。
他又想起从别人记忆里看到的画面:城堡硝烟弥漫,天地间魔力暴.乱。五光十色的咒语炸裂,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哈利波特的缴械咒与卡卡洛夫的死咒。碧绿与赤红撞击在一起,形成长长的、扭曲的光链。两道咒语互相角力,周围师生也上前协助哈利波特,然而吞噬了大量魔力的卡卡洛夫太过强悍了,他的防御咒游刃有余挡住了那些攻击……魔力的链接点向着哈利波特移动,一寸一寸,死亡的獠牙慢慢向他咬合……
就在这时,远处有什么发生了——也许说是消逝更合适——无数微光朦胧闪烁,扶摇直上,仿佛一场寂寂无声的雪,逆着重力,向着天幕上斯莱特林挂坠盒所在的方位飘散。
雪光融入天幕的那一瞬间,那颗暗淡的银绿色星辰再次大放光彩,随即流星般划向格兰芬多宝剑所在的方位;银绿色的星辰与金红色的星辰撞在一起,瞬间燃起的夺目光芒照亮了半边血色夜空。
卡卡洛夫被这异变吸引了心神,就在他抬头仰望那颗流星的一刹那,哈利波特的缴械咒抓住了机会,瞬间魔力暴涨,将死咒击开,狠狠击中了卡卡洛夫的手臂。
卡卡洛夫尖叫一声,魔杖脱手飞出。他挥舞着那只魔法假手,愤怒吼叫,“你以为我的无杖魔法——”
几乎同时,天幕上两颗星辰化为一道夺目璀璨的闪电,向着战场正中直射而下!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卡卡洛夫被那道闪电穿胸而过。他失去了魔杖,举起的魔法手臂也被闪电贯穿,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他的惨叫被口中喷溅出的鲜血打断,他含混不清咒骂着,嘴里涌出的鲜血像是小型瀑布一样淋漓泼下,尽数溅在那道闪电上。他体内的魔力流顺着胸口的创口喷涌而出,在周围形成一股磅礴的魔力漩涡,又很快消散。
漫长又短暂的垂死挣扎后,他目光空洞向后倒去,脸上还残留着狂喜与狂怒交错的扭曲表情。
在他胸口,那道闪电终于熄灭——那是格兰芬多宝剑,锋芒雪亮。在它的剑柄上,缠绕着一根细细的银链,银链下坠着的斯莱特林挂坠盒还在轻轻摇晃。
鲜血溅满了剑身和挂坠盒,剑身上的红宝石与挂坠盒面上的绿钻反射着未熄灭的火光,像两只洇满鲜血的瞳孔。
即使过去了七天,即使只是从别人的记忆里看到,卢修斯依旧对这个场景记忆犹新——那个用扭曲咒怨把四位英灵拖回现界的玷污者、吞噬城堡和师生魔力的入侵者,被斯莱特林挂坠盒与格兰芬多宝剑的力量当场斩杀!
就仿佛千年前那些高贵坚韧的意志仍未消失,还注视和守护着城堡一样。
而唤醒斯莱特林挂坠盒的,那阵无形消散的冰雪光华,正是……
她竭尽命力破开逆转的「十二阵」,又亲眼目睹爱人消逝于怀,身心重创……
卢修斯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带着十足敬意、或许还有些不自知的怜悯,看了一眼首座上的她。
却不想和她对上了目光。
卢修斯瞬间打了个寒战,低下了头。
他有一瞬间的错觉——她的瞳孔,刚才是不是变成了赤红血色的竖瞳?!
就像……就像那一位君主一样!
短暂的死寂后,她打破沉默,“继续说。”
卢修斯的呼吸都错乱了节奏。他努力从冻住的脑浆里翻找,揣摩她想要听到的。再次开口时,已经恢复到了往常优雅温和的语调,“霍格沃茨伤亡惨重,目前有三十余人因为魔力枯竭而死,一百六十余人在战斗里受伤。米勒娃.麦格被厉火烧伤,韦斯莱家的双胞胎之一,弗雷德.韦斯莱,失去了一只手臂,科林.克里维重伤不治,秋张骨折……”
然而她毫无反应。他住了口,自然而然转了话题,“哈利波特差一点就死了。一开始卡卡洛夫的死咒差点偷袭得手,然而波特的那只猫头鹰不知从哪里扑了过去,替他挡住了死咒。”
上座的呼吸声微微一滞。他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她的凯撒,哈利的海德薇,同样的忠诚,同样的护主……
然而下一刻,她仿佛无事发生一般问,“食死徒情况如何?”
卢修斯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她的脸。
此刻她也注视着他,那双眼眸被幽曳烛火照亮,纯金璀璨,幽深冰冷。她的瞳孔不再是人类的圆形,而像蛇类一样,细长竖立。
那样冷漠无情的眼神,无悲无喜,仿佛超离尘世、俯视生死的神祗;然而她眼角的漆黑裂纹与非人类的纯金竖瞳,却让这种感觉从神变成了……
——「妖魔」。
卢修斯终于明白一直以来的畏惧感从何而来。现在坐在那里的,不再是他的挚友棘霓,也不是黑王后迪斯洛安。旧日的君主死去的那一刻,她就也一同死去了。现在留在这里的这具身躯,装满了无法实现的悲愿,承载了刻骨的思念和孤寂,无时无刻不在被疯狂和怨怼侵蚀着。
她的皮囊依旧未变,但内里已经完全崩坏,那些碎片支离扭曲,滑向了无可救赎的深渊。
没有人能把她拉回来了。刀失去了刀鞘,已经无法收敛那伤人伤己的刃了。
卢修斯无法在那样的目光里继续保持对视。他垂下眼睫,盯着脚下地板说,“由于当时结界未破,外界无法支援,城堡里留守的食死徒死伤惨重。遗体寻找和后续抚恤已经结束,食死徒目前与凤凰社、魔法部暂时和平。”
“你辛苦了。”她说,“是我失责,没有替他担起这份责任。”
“不……!”卢修斯惶然抬起头,“您已经竭尽全力了。如果没有您的「箭」,霍格沃茨的所有人都会被逆转的魔法阵搅碎吞噬。现在所有人都在感谢您——您和那一位的付出。”
这次他勇敢对上了那双金瞳。她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平静俯视着阶下的卢修斯。
“不需要。”她说,“无论是仇恨,畏惧,感谢,尊敬,狂热,诸如此类的情感……不再需要了。”
她端正坐着,两手搭在扶手上,黑天鹅绒和黑曜石流苏从她背后椅背长长悬垂下来,和她的黑裙融为一体。她的脊背笔挺,暗色让她看起来更单薄了,像一把随时都会折断的刀。
卢修斯盯着华美的座椅,却总觉得少了什么。是了,永远都盘踞在椅背上、游走在台阶下的那条巨蛇纳吉尼去了哪里?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她怔住了,神色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层层黑纱下,她苍白的指尖划过扶手顶端那颗黑水晶,许久沉默。
就在卢修斯几乎要忍不住请求宽恕时,她说,“纳吉尼死了。”
卢修斯愣住了,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悲伤涌上心头。
“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她也追随他死去了。”她说,“忠贞不渝,殉主而去……而我却只能留在这里。”
卢修斯注意到她对纳吉尼的称呼不是“它”而是“她”。
一直以来,这一人一蛇的关系并不亲密,甚至从不同时出现。有些人试图挑拨离间,然而黑暗君主给了她和它一样的纵容与宠爱。
她最后那句话是在羡慕吗?纳吉尼忠心单纯,可以不顾一切殉主而死,她却被尘世的羁绊留住,留在这个孤单冰冷的人世。
“还有一件事……”卢修斯鼓起勇气说,“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与威森加摩达成共识,一致要求对你提起诉讼与审判。”不等她作出反应,他继续接上自己的话,“是我无能,没能阻止他们的……”
“不必自责。”听到这个消息,她毫不慌乱,那神色甚至是倦倦的,“审判我?他们打算怎么给我寄来开庭通知?”
“这……”卢修斯一时无话可说。
这七天里有无数猫头鹰、无数使魔和无数巫师试图进入蓝楼,但蓝楼的结界有着超越霍格沃茨结界的强悍威力,除非它的主人允许,否则一粒灰尘都休想进入。
送信的猫头鹰死了一批又一批,开庭通知还是没能寄到被告人手中。
她站了起来,丝绸和流苏沙沙从她肩上滑落,堆积在座椅和台阶上。她一步步走下高台,长长的裙摆下没有一点脚步声,只有裙尾拖曳过黑曜石地面,簌簌作响。
那声音就仿佛纳吉尼的鳞片划过地面,无端让卢修斯惊出一身冷汗。
她慢慢与卢修斯擦肩而过,身后的烛火随着她的离开熄灭了,高台与高台上的座椅再次陷入黑暗。
“够了。不想再听到……”她喃喃,“也不想再和人类有关联了。”
这样仿佛诡异梦呓的话,轻飘飘消散在蓝楼正厅无边的黑暗中。
卢修斯被她抛在黑暗里,下意识追上她的步伐,“还有……虽然那一位已经……但是威森加摩也决定对他提起审判,他们……”
她的脚步停住了。
像是起了一阵无形的狂风,蓝楼所有的烛火一瞬间尽数熄灭。一片黑暗中,她转过身,一双纯金竖瞳冷冷盯住了卢修斯。
“不自量力。”她说。
无形的威压蔓延开,卢修斯甚至一瞬间有了被狂怒的黑暗君主注视的错觉。冷汗沿着他的下巴滴落,他的牙齿差点咬到了舌头,“他们、他们可能会在被告方不、不到场的情况下,单方面宣、宣读被告方的罪、罪名……”
“狂妄,无礼。”她说,“那么,我会出席。”
卢修斯愣住了,“您没有必要接受审判,您完全有能力……”
“我会出席。”她再次重复,“我要亲眼看着,看着那些人类对他所谓的审判。”她看向黑暗中高耸的殿厅穹顶,语气里是压抑到极致的冷静,“如果再独自待下去,我可能会疯的。”
她这么说的时候,眼尾的黑色纹路又开始蔓延。
卢修斯微妙又敏锐意识到,她所说的疯不是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而是截然不同的,更加冷酷血腥的某种东西。
她努力压抑在内心的妖魔,随着那个人的离开,已经挣脱了锁链,随时都会破茧而出。那种灼热的疯狂,要用更加滚烫的人血才能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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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