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柏再回来时,已经是深夜。
他回到屋子里时,简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男人没有惊动她,小心翼翼地脱了自己的衣衫,然后上床,掀开被子,他轻轻地抱住了她。
拥入怀中,软玉温香,冷亦柏又开始有些情不自禁,他把她转过身来,手迫不及待地进了衣襟,嘴唇也渴求一般吻上了那张红唇。
简知被他一边摸一边吻,在他忍耐不住将她的亵衣扯下肩头时,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可惜红纱蒙眼,他看不见。
简知轻声地哼唧了一声。
冷亦柏立刻就收回了手,身体也猛然后缩。
静默片刻,他才开口:“醒了?”
简知嗯了一声,没有戳穿他的无耻行径,她开口道:“你处理完了?”
冷亦柏应道:“处理完了。”
“你杀了白蔻吗?”简知追问。
冷亦柏眸色渐渐暗沉:“你想问的只有这个?”
简知扯了一下嘴角:“那我该问什么?”
气氛有些凝结,冷亦柏转过头,他不去看她带着冷意的脸,冷淡开口:“若桃,这些事,你用不着在意。”
“我为什么不在意,再怎么说,我和白蔻也算主仆一场,她对我并不差,我怎么不能关心她的事了?”
“那又如何呢,她如今是死是活,和你没有关系。”
“那谁和我有关系?你吗?”简知冷笑,“你和我之间又算什么关系?”
窗户纸似乎在这一刻就要捅破。
冷亦柏豁然起身,他看着床上的简知,沉寂良久,他才冷声道:“我说过,你是我的药人。”
“冷亦柏,做人不能这么无耻,”简知的声音染上怒气,“我承认我一开始进这楼里是别有用心的,可是那只是为了求解药解我身上的毒,我并没有害过别人,也没有害过你。你说你要条件来换,才帮我解毒,我答应了,做你的药人,只要你帮我解毒。可是如今过去了多少时日,我被你囚在这里动弹不得,依我看,你根本就不打算给我解毒!你不想替我解毒,你也不打算放了我,如今就连我关心一下自己认识的人,你都不允许,你凭什么?!凭什么?!”
冷亦柏看着她愤怒的模样,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的神色逐渐冷了下去:“我把他们分开关起来,然后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第一个,白蔻和她的相好离开这里,但是必须给我嫣角楼一万两黄金。”冷亦柏说到这里,他嗤笑了一声,“第二个,就是我给他们俩一瓶毒药,只要谁肯服下,我就放过另外一个人,既往不咎。”
简知没有回答,她的沉默表明,这两个选择,都不是好的选择。
冷亦柏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里带上了些许扭曲的快意,他坐到床边,把简知抱起来,看着她蒙着红布的眼眸:“若桃,你猜一猜,白蔻选了哪一个?她的相好,又选了哪一个?”
“你这样逼迫于人,实在冷血。”简知说。
冷亦柏听见她这么说,他笑得反而更加爽朗:“让我告诉你答案吧。”
“白蔻选择了自己去死,而她的相好,选择了让她去死。”冷亦柏的手抚上简知的脸,“若桃,你说她是不是蠢啊,为了那么个人,竟然愿意自己去死,值得吗?”
简知不知道对于白蔻来说值不值得,可是她知道,冷亦柏这样的做法,倒是让她彻底看清了他的冷血,于是她开口问他:“为什么没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你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冷亦柏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们,当初白蔻入楼可是自愿的,她卖身不就是为了她的老相好去进京赶考吗?结果呢,那蠢货没用,考不上,狼狈回来,还想来我楼中抢人,我没有当场杀了他都是好的了。”
“所以呢,你怎么做的?你真的杀了白蔻?”简知问。
冷亦柏看着简知的脸,沉默许久,他才道:“她既然如此选择,那我就只好成全她了。”
简知心中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被点燃,她怒不可遏:“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她只是犯傻,你明明知道她只是一腔真情,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负心汉,要杀了她?!”
冷亦柏看着简知激动的模样,他把她抱紧,他低头看着她颤抖的模样,他的眼眸里满是炙热的情绪:“若桃,你不懂,我只是在成全她罢了。她若是知道负心汉选择让她去死,她会痛苦得生不如死的,况且她在这楼里活得本就辛苦,如今早点走,如何不算一种解脱呢?我告诉你,她死了,我也不会放过那个蠢货,我会让他到地下去给白蔻赔罪的。”
简知更加愤恨,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冷亦柏,你还有没有人性?!”
“我如何没有人性?我这样做,难道不是成全了他们吗?若桃,你不懂,在这楼里,每个人能够活着都已经够苦的了,如今有了解脱,不好吗?”
“难道对你而言,这楼中的人命,都是草芥吗?!”简知再次疾声反问。
冷亦柏听见她这个问题,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感受她急促的气息,他眼睫微垂,低声开口:“若桃,你在入这楼的时候,陶虚没有告诉你,进来的人,都出不去了吗?”
简知声音冷硬:“所以你就可以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们的生死不是由我决定,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的。既然踏上了不归路,就别想着回头,我不是没有给其他选择,是她们自己不要,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怪不得任何人。”
简知呵了一声:“依你这么说,只要进了这楼,想出去就必须死?”
冷亦柏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这似乎也是一种默认。
简知只觉得背脊发凉,她又问他:“几个月前,嫣角楼后院有个小丫鬟,叫纯儿的,她被人侮辱掐死,你可知道?”
“知道。”冷亦柏说,“我已经处理了做这件事的人了。”
“我知道你处理了。但是对你而言,你不觉得纯儿可怜吗?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也没有要出去,她甚至只是为她的主子要一碗汤而已。可是她的死,似乎对你而言,并不重要,是吗?”
“我没有那么多功夫去在乎这些多余的人。”冷亦柏的语气里带上不耐,“若桃,很晚了,该歇息了。”
简知知道对他而言,这些人的生死他并不在乎,可是当他亲口说出来的那一刹那,她还是觉得有些心寒。
她沉默了片刻,又问他:“那若是我死了呢?”
窗外的寒风似乎又大了一些,吹得窗户有些作响。
冷亦柏看着她的眼眸,他沉默许久,才将她紧紧抱入怀里,将她按在心口:“你不会死。”
简知闻见了他身上的淡淡药香,她苦笑:“血丹红在我体内已经十多年,我自出生就带着它,这种朝不保夕,如履薄冰的日子,我已经活够了,若是有一天我想不开去死了,你恐怕也会觉得无甚在意吧。”
这些话似乎触及他心里那根隐藏的心弦,让他体会到了许久没有体会到的心疼,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把她拥紧再拥紧,然后开口道:“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为什么?”她追问他,“为什么不会让我死?是因为我是你的药人吗?”
他的眼眸里划过了一丝疼痛,他说不出口,他也不能说出口,于是沉吟许久的他,最终还是吞下了那些心头翻涌的话,低声开口道:“是啊,你是我的药人,我不让你死。”
简知的心里划过一丝冷嗤,她想,果然他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狗东西。哪怕那些混账事都对她做了个遍了,他都还是不承认,这样和他玩下去,可真没有意思。
夜色渐深,简知靠在他的怀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逐渐深沉睡了过去。
等她睡着之后,他才将她放在枕头上,盖好被子。
看着她沉睡的样子,他的眸子里划过浓烈的感情,可是只是一瞬间,又全部隐藏起来,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温柔又缱绻。
简知蹭了蹭枕头,转过了头去。
冷亦柏看着她漂亮的侧脸,还有那白皙的脖颈,以及掩藏在领口之下的风景,他犹豫了许久,还是低头吻了上去。
吻落在了简知的耳垂,然后是颈侧。
他缓缓拉开她的衣带。
简知嗫嚅了一声。
他猛的抬头看她,见她没醒,他才松了口气一般,又合拢她的衣襟,把她抱在了怀里。
入睡之前,他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待到你我心意互许之时,我便替你解毒可好?”
无人回答,似乎也是一种默认。
他笑了起来,抱紧怀里的人,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红布之下,简知睁开眼睛,她的眸色里一片冰冷。
她想,就连她脸上这区区红布,他都不敢给她解下,他怎么会指望她和他心意互许呢?
真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