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日出之前 第108章 第 108 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希尔维娅看着施季里茨。

他绕过她，走到书桌后，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上个礼拜四处的人送来一份会议记录，是从戈德勒博士那里搜出来的。这份会议记录被别出心裁地加了密，因此他们认为是很重要的文件。”

希尔维娅转过身，毫不意外地发现那是她自己编写了密码，自己加密过的会议记录。她轻轻笑了一下，甚至没有觉得紧张：“我不了解密码学。”

施季里茨说：“这份文件使用的加密方法很复杂，但归根结底还是经典加密法。戈德勒博士手上的其他资料没有加密。通过分析词汇出现的频率就可以解决。只是需要花一点时间。”

“所以......？”希尔维娅看着他，语气自然平和。

“这份会议记录的内容非常普通，但加密方法很独特。我通过会议记录的内容，逆推到了加密人的加密方法，这个人用的母本是一本歌德的文集。版本很普通。”施季里茨说，“加密人必然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

希尔维娅伸手撑在桌子上：“加密人听到你的夸奖会很高兴的。”

“是吗？她真的那么想吗？”施季里茨看着她。

希尔维娅故作不解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是一位女士设计的密码？”

“因为就在我逆推出她的加密方法的时候。我想到了一张我之前看过的乐谱。”施季里茨又从那个抽屉里抽出了一张乐谱，“圣希尔德加德教堂的希拉克神父交给我的。”

希尔维娅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瘫倒在沙发上。她确实没有想到施季里茨会接触到这一切——会议记录也好、乐谱也好。她甚至自负地在乐谱上使用了同一种密码：“那么你已经读过那张乐谱上的内容了。”

“是啊，你的遗嘱。”施季里茨坐到她的对面：“我很高兴你现在还活着，希娅。至于其他的......就像你一直知道的那样，我对元首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我从未沉浸在‘雅利安人最伟大’的宣传里。也从来没有考虑过‘雅利安人的千年帝国’。我和‘七月密谋’分子的最大的分歧就是，我认为他们使用了错误的方法来拯救德国。”

希尔维娅借着靠背坐直了身子，她发现施季里茨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他在观察她的反应——这句话对他来说太直接，太露骨，也太过于危险了。

她低下头试图回避他的目光：“我不知道.....我是否值得你这样做......”

施季里茨笑了笑：“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对我说‘我信任您’的那个晚上的月光。”

希尔维娅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时候的她是多么勇敢而无知，又是多么无忧无虑啊。

“我用了一段时间才想明白，希娅，你说相信我的时候，其实你更相信的是你自己。你信任你自己的理性和判断。”施季里茨看着她，语气温柔坚定：“我并不要求你相信我的话，希娅，但你至少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向前倾身，逼迫希尔维娅直视着他：“来读我。”

“我......”希尔维娅没办法说服自己用理性来判断，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上气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没人能在这么巨大的情感波动下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说谎了吗？”施季里茨轻声问她。

希尔维娅逼迫自己去注意他的额头、眉毛、眼睛、唇角，施季里茨很有耐心地任她打量，面容是一如既往的镇静，仿佛天崩地裂也不会更改。

她伸手去触碰他的面容，从英俊的侧脸一路滑到脖颈，而后她终于不可自抑地垂下头，她觉得自己要哭了，但实际上没有——周围的一切都是清晰的，包括手上传来的心跳：“没有，不，可是......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施季里茨把她抱在了怀里：“我想这件事情不应该由你来决定，希娅。不管你是否愿意，从刑讯室出来的那一刻起，你和我的命运就紧紧地绑在一起了。直到这场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为止。”

希尔维娅没有说话，她沉浸在这种巨大的情绪波动里，找不到自己的语言。她觉得自己应该感到焦虑或是害怕，可是，实际上她觉得安定，安定到几乎觉得疲倦。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样睡着，一直睡到战争结束的时候，就和施季里茨一起回瑞士去。

等到九月份过半，希尔维娅已经完全地写完了她的论文。她开始着手做一部分检查和校订的工作。施季里茨告诉她朋友的消息，罗玛莉·舍恩贝格逃去了萨克森的家族产业内，和家人们住在一起。玛丽·瓦西契科夫也离开了柏林，在柯尼希斯瓦特和家人们住在一起。

为了应对空袭，纳粹把大部分人疏散出柏林城，这座城市不可避免地一天天萧条下去，街上的店铺也日益稀少。希尔维娅偶尔进城看望扎乌里赫夫人，那些变化对她而言非常鲜明。

有一次她赶上拉响空袭警报，被扎乌里赫夫人拖着跑进防空洞。“战争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她说。

“这是什么话呀，我亲爱的希尔维娅，难道战争不是每一天都进行着吗？就在我们头上呐。”扎乌里赫夫人气呼呼地道。

“是啊。”希尔维娅笑了笑，她才意识到她远离这场战争很久了。

“您和鲍里金先生怎么样了？”扎乌里赫夫人问她，“好久没看到他了。”

施季里茨当然在忙他的工作。他被事务团团围住，以至于抽不出一点闲暇时间来。他被交办了一系列非常艰难的任务：

在德国占领法国之后，大量的科学家进入居里夫人遗留下的实验室，在那里，他们和居里夫人的女婿合作，为第三帝国研究“神奇武器”。德国驻法国的部队撤离时，大部分人也随之撤离到了德国境内。但仍有少部分的科学家停留在法国。他要做自己能做的一切，避免这些科学家落入盟军的手中。不能让盟军知道“神奇武器”的研究情况。

施季里茨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除了六处之外，没有其他部门在法国有人手。他只能执行舒伦堡的命令。

直到九月份下旬的一天，舒伦堡把他请到办公室，很高兴地通知他：“你在法国的任务结束了，施季里茨。”

“我很高兴。”施季里茨语气平平，“但这个任务肯定会成为我工作上失败的污点了。”

“别那么垂头丧气的。”舒伦堡笑道，“你已经全力以赴了。但法国在盟军的掌握之中，还有一些科学家不配合......为了避免我们成为刽子手，我们又不可能把他们处决了之。那不是自爆短处给美国人了吗？”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他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的手下处决一个重要的科学家：“是的，旅队长。”

“嗯，我已经知道了你会拥有的奖励。但那要等到圣诞节前才发放。帝国现在的力量都用于前线了。”舒伦堡道，“我知道你能理解，所以我要讲的不是这个。”

施季里茨看着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舒伦堡卖起关子来了。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你有没有做好负责帝国报复性武器，我是说，‘神奇武器’研发工作的准备？”

施季里茨怔住了：“这项工作......怎么能让我负责呢？”这应当是军备部长施佩尔的领域。

“为什么不能让你负责呢？”舒伦堡笑了笑，“我和党卫队全国领袖都认为你是最好的人选。我们要找一个人，这个人忠诚于帝国和元首，拥有出色的能力，精通物理学和经济学，同时和海森堡教授及其他科学家关系良好。我想.....整个帝国应该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了。所以，元首也同意了。”

“是吗。”施季里茨笑了，“这是荣誉，还是鞭策？”

“这是任务，施季里茨。至于荣誉，那就不是我能给你的了。”舒伦堡道，“相关的文件会有人放在你桌上的。有一个综合小组会被调到你手下。你会在见到他们之前读到他们的档案的。好了，如果你之后没有什么事情的话，留下来，我们可以喝一杯庆祝。”

“当然。”哪怕施季里茨知道他二十分钟后还有个会要开，这种时候也是不可能缺席的。

舒伦堡倒了两杯白兰地，递给他一杯，他们松散地谈着话，聊起最近的空袭、前线以及帝国保安总局内部的情况。舒伦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起：“我本来想提名你接手格奥尔格·汉森上校的职务。但国防部那边就是想要个陆军军官。所以，只得把另外一项工作交给你了。”

施季里茨笑了笑：“是啊，科技的进步会决定世界的局势。我一直这样认为。”

“为你的话干杯。”

“神奇武器”就是核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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