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宽和小景乘坐马车从上京出发,一路向南。为了防止米禽牧北派人跟踪,他们到达燕云十六州腹地之后,便乔装打扮弃车而去,却让渤海人扮成他俩的模样乘马车西行,直到宋夏边境的黄河岸边。王宽和小景则换乘快马继续向南,秘密来到云安亲王驻守的边关重镇——瀛洲。
在渤海人的接应下,他们没费多少周章就见到了云安亲王。云安亲王见到小景有些惊讶,立刻屏退左右,对他们以礼相待。
然而在小景说明来意,告诉他韩断章的真实身份,并把韩断章勾结大宋主战派,买通谋士胡力,骗他让云霓与大宋和亲,最后逼死云霓的事一一说明之后,云安亲王的态度却急转直下。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辞,我凭什么相信?”云安坐在茶案一侧,狐疑地问道。
“我对天发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小景有些激动,“云霓自杀的时候我们就在她身边。你知道她当时有多无助,多绝望吗?她是为了你和宋辽两国的安定才选择走上绝路的!还有那个姓胡的谋士,也是云霓亲口告诉我们的。她要我们通知你,不要再被他迷惑!”
或许是小景诚挚的眼神打动了云安,也或许是她提到云霓的死刺痛了云安的神经,他一只手暗自捏紧桌角,含泪呢喃道:“云霓……”
王宽见状,趁势劝说道:“云安亲王,不知道你在得知云霓身死的消息之后,有没有后悔过对大宋发出那封和亲文书。云霓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也应该想到,这背后隐藏着多么大的阴谋!你难道就甘心当一颗任由那些野心家摆弄的棋子,让云霓白白牺牲吗?”
云安用颤抖的手支撑着桌角,缓缓站起来,却发出一串凄凉的笑声,“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王宽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几年大辽内忧外患,让耶律宗真头疼的事多的是,相比而言,你用和亲的方式对大宋示好算不了什么。现在既然和亲已经不可能,他便不会把你当成太大的威胁。而且,你驻守瀛洲多年,根基深厚,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敢动你的。只要你主动示弱,帮助大辽朝廷对抗其他反对势力,耶律宗真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呵呵呵呵……还真是年少轻狂,你太天真了。”云安干涩地笑着,“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究竟要做什么!”
“不管你在做什么,至少你还没有酿成大错。放弃你的计划吧!悬崖勒马,现在还来得及!”王宽坚持劝诫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谁也阻止不了我!”云安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来人,把这两位贵客带下去,好生伺候!”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就冲进了房间,把王宽和小景羁押起来。
“云安,他们都在利用你!你不要执迷不悟了!”王宽高声喊道。
“你这样做对得起云霓吗?”小景也哭喊着。
“等等!”云安挥手叫住把两人往外押的侍卫,走到小景身边说道:“谢谢你告诉我云霓的遗言。我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说完,他闭上眼,收起决绝的眼神,不再理会挣扎着被强行带走的两人。
***
王宽和小景被云安锁在一个客房里。但很快,潜伏在云安府邸的渤海人便把他们救了出来,备好两匹快马让他们逃离大辽。
可两人走出瀛洲没多远,就在半路遇到了伏兵。不过这伏兵不是辽人,而是他们认识的人。
是三斋的独孤在和聂雍。他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用一种小巧的弹石器砸出石块吓翻了马,又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真是巧啊!怎么哪儿都能遇到你们七斋的人呢?”独孤在阴阳怪气地说道。
“刚才听说云安亲王抓了两个宋人,我们正想去瞧瞧,结果居然跑了。幸好独孤在挖的密道路程短,我们才能在这儿恭迎二位。”聂雍也开口道。
“你这新发明的玩意儿也挺好使的。”独孤在看着聂雍,晃了晃手里的弹石器。
王宽整理了一下衣衫,把小景护在身后,应道:“二位师兄,别来无恙?”
独孤在轻哼一声道:“别装模作样了!如果说付青鱼在上京遇到你们是巧合,那你们一路跟到瀛洲来,又作何解释?”
王宽直言道:“实不相瞒,我们来瀛洲,是为了劝说云安亲王放弃起兵的计划。也请你们收手吧,不要再刺杀大辽的皇亲重臣,挑起宋辽矛盾了!”
“你们怎么这么多管闲事!”聂雍斥责道,“帮云安亲王扫清障碍是魏掌院亲自下达的命令。你们这般自作主张,还把秘阁和魏掌院放在眼里吗?”
“事关宋辽两国的安危,我们需要做有利于长远社稷的事,而不是盲目服从权威!”王宽毫不退让。
“那就别怪我们不顾同门情谊了!”还没等王宽和小景反应过来,聂雍就掏出一只□□造型的器具,射出一根粗大的麻绳,把两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无法动弹。
“我们现在就把你们带回去,交给云安亲王发落。”独孤在拉住麻绳的一头套在马鞍上,准备把两人押解回瀛洲。
就在这时,一个妖娆的身影从林中飞踏而来,优雅地落在几人跟前。不用细看就知道,来者是付青鱼。
“哟,这是怎么了?干嘛把自己人给绑了?”付青鱼看着被绳索束缚的王宽和小景,诧异地问道。
独孤在向他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
“把他们放了吧。”付青鱼求情道。
“这可不行,他们是来捣乱的!”独孤在和聂雍都反对。
“七斋好歹救过我一次,就当是功过相抵吧。”付青鱼说着,便走上前帮他们解开绳索,“关于云安亲王的全部计划,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对你们就更不能透露。不过你们别忘了,相信秘阁,服从命令,是我们做暗探的基本原则。不管怎么样,魏掌院也是为了大宋好。”
“可如果他自己也被蒙蔽,被人利用呢?”王宽反问道。
付青鱼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是否被蒙蔽,你们又怎么知道?”
“别管我们是怎么知道的,总之,请你们务必转达魏掌院,这个计划是米禽牧北的阴谋,他想要挑起宋辽战争,然后坐收渔利独吞燕云十六州!”
王宽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付青鱼,除了一个关键信息——在上京出手救他的那个人,正是米禽牧北。他不想让三斋知道米禽牧北跟他们七斋在一起,毕竟这很难用一两句话解释清楚,也会暴露他们在夏的任务。
“我怎么没听说这计划跟米禽牧北有什么关系?”付青鱼疑惑道。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他们三斋也仅仅是部分计划的执行者。
“米禽牧北?就是那个传说中男女通吃的风流将军?”独孤在和聂雍听到这个名字,却是一脸不正经。
这话听得让小景都一愣。怎么米禽牧北在大宋的形象还生出不同的版本来了?
“米禽牧北是个很危险的人物。”王宽义正严辞地纠正这些人只关心坊间八卦的态度,“而且夏的野心与辽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他的阴谋得逞,让夏掌控了燕云十六州,大宋边境的日子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过了。”
“你说得有道理。”付青鱼自然是从元仲辛和所谓的丁二兄弟那里得知了米禽牧北的为人,不敢大意,“如果这事真有米禽牧北搅和,的确会很凶险。你们放心,你的话我一定转达给魏掌院。”
“那就有劳付师兄了。”王宽拜谢道。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独孤在和聂雍也不好再阻拦,便依了付青鱼,放两人离去了。
“可是王大哥,我们还没有说服云安亲王,就这样放弃了吗?”小景在马背上不甘地问道。
“我们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王宽答道,“云安亲王对胡力的态度已然有所改变。人一旦起了疑心,便犹如千里之堤生出蚁穴,崩溃只是迟早的事。”
“那他会放弃接下来的行动吗?”
“这就难说了。”王宽眉头微锁,“我们得尽快让赵简和元仲辛得知进展,做好下一步的对策。”
***
“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刚跟渤海人秘密接头回来的元仲辛扬着眉问赵简。
“没时间跟你墨迹,说重点。”赵简有些不耐烦。
元仲辛自讨没趣地瘪了瘪嘴,说道:“好消息是,王宽和小景平安离开了大辽,还有,云安亲王把胡力杀了。”
“真的?”赵简顿时两眼放光。这的确都是好消息,特别是她没想到云安这么快就解决了胡力,看来王宽和小景进展得挺顺利。“那坏消息呢?”她继续问道。
“据渤海人的了解,云安亲王并没有放弃行动的打算。”
“什么?”这紧接着又是一盆冷水,让赵简刚轻松起来的心情又沉了下去。“这么说,他杀胡力是为了给云霓报仇,但他跟大宋的计划,即便没有胡力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没错,胡力已经成了一枚弃子。”元仲辛点头道,“而且,这两年来,云安亲王一直在燕云十六州秘密招兵买马,壮大势力。如果耶律宗真知道了这事,肯定不会放过他。看来,他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所以,我们得想别的办法阻止云安亲王了。”赵简习惯性地捏了捏下巴,“现在离他们计划起兵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紧迫啊……”
“还有一个问题。”元仲辛分析道,“即便我们能阻止云安亲王起兵,到时候耶律重元在上京这么一闹,耶律宗真又受到左厢军的威胁,恐怕大宋还是会出兵攻打大辽。这一切肯定都是米禽牧北早就计划好的。他让耶律重元和云安亲王同时叛变,只是增加一重砝码而已。”
赵简鄙夷地轻哼一声,“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米禽牧北太擅长玩这种声东击西、一石三鸟的把戏了。说什么要对付左厢军,不过就是个幌子。”
“一个云安亲王就够让我们头疼了,现在还要阻止耶律重元和往利莫文,怕是来不及啊。”元仲辛一时没了主意。
“这么多股势力同时起事……”赵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问道,“你听说过‘借力打力’这种武功招式吗?”
“借力打力?”元仲辛经这一提醒,豁然开朗,“以彼之力还击彼身!”
“对!他们有多股势力,我们就想办法引导他们来个左右互搏!只要稳住耶律宗真,大宋和夏就都不敢轻举妄动了。”赵简眼神变得犀利,再向元仲辛问道,“渤海人有没有探查到云安亲王起兵的行军路线?”
元仲辛摇摇头,“云安的具体计划只有胡力和少数几个亲信知道,渤海人也没那么神通广大。”
赵简再次冥思片刻,随即轻声一笑,“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元仲辛看着她怡然自得的神情,顿时也明白了,跟她异口同声地说出:“米禽牧北!”
赵简捏了捏拳头,志在必得,“等我们稍微做点准备,就可以跟他摊牌了。”
三斋的聂雍是我新加的酱油人物。我对他的设定是擅长发明机械,跟独孤在挖密道正好可以配合。当然他们有的技能米禽都有(除了付青鱼的男扮女装)。
-
渤海人的情报网真是个外挂,这次好像米禽被七斋吃得死死的呢。他会输给七斋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第 6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