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接到兰庭电话时,正在布置他给姜生准备的房间。他给姜生留的是副卧,一直以来都没人住过,再加上沈时简约的装修风格,便显得有些冷清。
沈时先将落灰的地方都清扫干净,又把他给姜生买的零食和助眠饮品整齐地码进了床头柜里。最后他从外面抱进来一大捧花,拆开包装,将花枝斜剪到合适的高度,再耐心地把细小的绒刺都处理干净。
这是他从附近花店订来的,给了一大笔钱要求两周送一次,老板欣然同意。沈时又向花瓶的水中点了两滴营养液,把垃圾都收拾扔掉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与姜生见面了。
他刚拿起手机想给姜生发个消息,手机却先一步震动起来,突兀的铃声在空荡的房间中回响,是兰庭的电话。沈时接通了,听到对面的话他几乎要站立不住,他迫切地寻找着随便什么来支撑他的身体。
胡乱摸索间,方才精心修剪的花朵被掀翻,水从花瓶中流出漫过桌子,后又滴落而下打湿地毯。但沈时已经顾不上了,他夺门而出。
沈时是在医院楼下遇见郭晓的,他急切地询问着到底是什么情况。郭晓疲惫地捏了捏皱紧的眉头,说道:"我这边查到了一些,那几个小孩都在楼上,一会儿一起听吧。"
两人到的时候姜生正被推出手术室,沈时在医护人员的身后看到了无声无息躺着的姜生。氧气面罩几乎要将他的整张脸都包裹进去,额头被缠上了层层纱布,此时仍在向外渗血。
姜生左手打着厚重的石膏,右手因要输水无法包扎,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只浅浅敷了层药。数不清的医疗用管像透明蛛网般使人深陷其中,监护仪在旁边不断发出无机质的“滴滴”声响。
沈时感到自己的心脏被床上躺着的那人紧攥在手中,病床被逐渐推离,他的心也被生生地扯出胸膛随那人远去了。直到重症监护室的门缓慢合上,隔绝了一切可能的目光,沈时才觉得灵魂悠悠然归位。
医生这时走过来说道:“你们是患者的亲友吧,我把目前的情况简单地和你们说一下。患者姜生左手腕骨粉碎性骨折,据当时在救护车上随行的家属说,患者一个月前曾被诊断出中度营养不良,他可能有些骨质疏松。因此左手腕的外伤虽然看起来不严重,但他的骨头却承受不住多次撞击。”
医生翻了翻手术记录,继续说道:“另外患者的头部受到撞击,有些轻微脑震荡。腹部也有受击迹象,为局部软组织损伤,未见明显内脏损伤。患者在被送来时,处于呼吸与心跳过速造成的昏迷状态中,结合家属给出的信息,初步推断是由幽闭恐惧症引发的,这个后续需要你们密切关注一下。患者如果没有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意识,情况可能会不太好。”
“另外由于患者目前状态仍不稳定,明天只能一位家属进入探视,时间为三十分钟。”将事情都交代完后医生便离开了。
痛楚与悔恨几乎要将沈时淹没,可他知道现在决不是颓靡的时候。姜生如今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而伤害他的人却仍在外面逍遥自在!他转向郭晓,郭晓立刻会意。担心在重症监护室外交谈会影响到里面的姜生,几人来到稍远一些的休息区坐下。
郭晓拉了一个六人群,在群中传了一段监控视频。“我赶过来的时候托朋友查了大练习室的监控,可以确定带头霸凌的就是这个人。”他将视频进度条拉到最后再放大画面,赫然是那人带着其他人离开练习室时洋洋得意的嘴脸。
“他叫原晟,身份比较麻烦,似乎有总公司那边哪位大老板的关系。这几年我们分公司和总公司的关系有些紧张,他个人实力也不好,公司高层就一直卡着他不让他出道。本来想着少爷玩几天就腻了回去了,结果这小子一直赖着不走,仗着有关系在练习生中横行霸道。我依稀记得之前有听说过练习生被霸凌,但我当时并不负责这块,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后来这些消息就都销声匿迹了,应该是被捂嘴了。”
郭晓示意几人看监控画面:“你们看,原晟非常熟练地挑了大练习室的监控死角,从头到尾施暴过程都没有被拍到,也就是说我们没有直接证据。”“等等晓哥,齐耀在练习室里找到了姜生的手机,他录了音,我方才已经将文件导出来了。另外我们在救姜生时也录了视频,或许也可以作为证据。”兰庭将两个文件也发在了群里。
郭晓听闻此言眉眼放松了一瞬,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做得好。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们,你们是想为姜生伸张正义没错,但对面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而是一整个庞大的资本团体。站出来的话,你们就会成为千夫所指众矢之的,这很可能成为你们偶像或音乐制作生涯的终点,你们,真的想好了吗?”郭晓的目光从面前的五人身上挨个看过去。
沈时率先打破了沉默:“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别太小瞧我呀。”
兰庭也开口说道:“这不仅是为了姜生,在权势面前,我们都是姜生。”
齐耀紧随其后:“对呀对呀,天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我们再不站出来这个世界就要完蛋啦!”
顾宁点点头,罕见地认同了齐耀的看法:“沉默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江言最后表态道:“2102永远在一起!”
郭晓看着几人年轻朝气的脸庞,突然觉得有股酸意直冲眼眶。他慌忙低头假装看手机,不想让几位小孩瞧出异样。待情绪平复后,他一锤定音:“好!那我们,就努力这一把!”
“后面的交给我吧。”沈时接话道,“对面是很强大没错,但他们能封住几个人的嘴,可管不住所有人的嘴。相反,我们可以用舆论让他们闭嘴。”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我这里有一首歌,是我打磨过很多次给姜生留着的。原本想等他嗓音完全稳定下来再交给他的,但如今形势迫人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对这首歌非常自信,而且我记得你们几个也搞乐队吧,正好把姜生加进来当主唱。现在只需要你们把词改改再练下配合,就万无一失了。音乐圈有不少人一直都在等我的下一首歌,算是有先天舆论优势。我也认识不少比较有号召力的朋友,到时候就请他们帮帮忙宣传一下。现在就只差...”
沈时的话戛然而止,其他几人也想到了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中的姜生,原本热烈的气氛霎时有些冷凝。如果姜生醒不过来呢?如果姜生醒来了却不愿面对呢?
沈时低声说道:“没事的,会没事的,要相信姜生。”声音微乎其微几不可闻,也不知究竟是在安慰谁。
这时已经接近傍晚,沈时便让郭晓带着兰庭几人回去了。他自己则是快速跑到医院楼下的小吃摊上,随便点了一碗面敷衍两口后,便又回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前。他坐在了离那里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将那首歌的文件发给兰庭后,便开始盯着那惨白的大门出神。
沈时幻想着姜生会突然打开那扇门朝他走来,蹦蹦跳跳地围着他转,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手腕和肚子。姜生说道:“你摸摸看!我已经没事了哦~”说罢又踮起脚尖搂着沈时的脖子来了一个悠长的亲吻:“呼吸也没有问题了,亲亲都不会窒息呢!”
姜生有些小骄傲的模样,与平常一本正经的形象大不相同。沈时觉得真是可爱极了,正想要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一股凉意却从指尖涌现。他猛得坐正了身体,发现那股凉意来自手下冰冷的座椅扶手。他抬起头,可爱的姜生消失了,只留那惨白的大门依旧伫立。原来是梦呀,他苦笑着心想。
沈时等到重症监护室的医护人员上班后,便去申请了三十分钟的探望。他换上了厚重的防护服,又经历了严格的消杀,最后才得以来到姜生身边。
和昨日相比,姜生看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沈时在姜生的床边半蹲下,被防护手套包裹着的手行动并不方便,他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碰到输液的针管,所以也没敢去握姜生。他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挨着姜生的放下,小指与小指相碰,虽隔着手套感受不到对方的体温,但这形似拉钩的姿势仍让他感到一阵心安。
沈时絮絮叨叨地把昨天几人讨论的内容讲给姜生听,最后他喊魂般得一遍遍喊着姜生的名字。其中蕴含的虔诚与沙哑与其说是呼喊,更像是一种祈祷。
“姜生...姜生...求求你了...快些醒来吧...”沈时将头抵在床的边缘,向他的神灵许愿,期许那人能够看他一眼。
躺了一整章的小可怜崽...
我今天创下了一小时500字的龟速记录,累到模糊
我要去和崽崽一起排排躺吃果果[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崽躺icu左手腕粉骨脑震荡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