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壬筠回来了,时稚迦瞬间雨过天晴,终于也开始忙正事了。
经过和125的讨价还价,他最终在御花园中开辟了二十亩的实验田,找来经验丰富的老农,又挑选出来一些会种田的内侍,在老农的教导和带领下侍弄这二十亩稻田。
等到半年之后,他便将系统商城里的种子混入到第二波种植的种子里面,再过半年左右,就可以收获第一批水稻良种了。
如今,每日早上练完骑射和剑术课的路上,时稚迦都会去实验田转一圈,和老农与内侍们聊聊。
他已经刷完了所有点亮的农学视频,虽然不考试,但很多东西反而印象很深,和老农也聊得来,还给老农提供了很多技术上的支持,时稚迦十分骄傲。
每日用完晚膳,则开始认真学习三弓床弩的知识。
但总觉的少了点什么。
终于,这日早上跟风壬筠学完剑,时稚迦一边用布巾擦脸一边有些恍然道:“好久没见小舅舅了。”
风壬筠收剑:“明日大朝会上就能见到了。”
时稚迦:“嗯?”
风壬筠:“流民帅夏平洛的收编以及部署的安置这两日已经完成,明日大朝会上会带他来觐见。”
时稚迦:“……”
是了,他都快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想到夏平洛,就想到了他为国战死,就想到父皇一直想要收复的北方失地、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占据北方的外族政权。
时稚迦心情莫名沉重起来,回到含章殿后,难得认真的开始学习,到了晚上,更是学习到很晚才睡。
第二日大朝会上,时稚迦一身衮服冠冕端坐于高高的御座之上,满朝文武肃立,夏平洛跟在季徽城身后上殿,大礼参拜。
时稚迦叫起后,寒暄嘉奖了几句,他身侧的简未之便展开手中的圣旨,按照提前拟定好的进行封赏。
走完整个流程之后,夏平洛便随着季徽城入列,朝臣们开始上奏其他大事,时稚迦全程都不怎么言语,所有的一切都是三位辅政大臣来处理决议。
距离太远了,隔着十二串旒珠,夏平洛又一直低着头,只能看到一个头顶,时稚迦便歇了旁的心思,准备大朝会后私下召人问问北边的情况,便继续端坐于御座之上,百无聊赖的听着朝臣们汇报各项大事。
不一会儿,心思就转到直播上去了。不去看一直刷屏的关注谢藏楼的人以及激增的打赏,时稚迦无聊的翻着商城的各个栏目,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些东西都兑现。
看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开始继续学习制作三弓床弩的视频了。
时稚迦学的是三弓床弩中最为强劲的八牛弩,是联装三张弓的弩炮,需百余人绞轴张弦,木干铁羽,状如标枪,利用三弓合力发射箭矢,射程至千步(1500多米),还可发射“踏橛箭”,成排成行地钉在城墙上,攻城兵士藉以攀缘而上。所谓攻城拔垒,无坚不摧。①
真正的一发而远距离取敌方上将首级。
堪称这个冷兵器时代的神器了。
夏平洛站在武将队列中,挨着季徽城,十分规矩谨慎,不敢有丝毫造次。
虽然混不吝,但也分场合,这个年代,对他这种豪强来说,天子还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一边装鹌鹑,一边无聊的听着殿上诸臣商讨政事,借机向那御座上匆匆瞥了一眼,只一眼便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
但不论如何,也算是见过皇帝了不是?
就是那一眼时间太短暂,只隐约觉得那十二旒珠之后的容颜洁白无瑕,仿若天人,即便隔着旒珠仍旧晃了下他的眼。
乖乖,不愧是皇帝。
不过,太白了,一看就不怎么晒太阳,不健康,还是大将军的外甥看起来健康活泼。
想到那日见过的大外甥,夏平洛心里叹息,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大将军套近乎,但每次打听大外甥的消息,大将军就虎起脸。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一直熬到大朝会结束,天子远去,夏平洛才松了口气,动了动站的有点僵麻的腿脚,跟在季徽城后面往外走,却不料半路被一名内侍拦住,说陛下召见。
夏平洛有些麻爪,求助的看向季徽城。
季徽城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挑眉,忽而想到什么,嘴一咧,“罢了,我就陪你走一趟。”
夏平洛一路跟着内侍和季徽城来到昭明宫中的一处水榭前,就见一身天青色便服的少年皇帝正在亭中背对着他指挥内侍钓鱼,听到内侍回报,转身看了过来。
没有旒珠的遮挡,那仿若天人的面容清晰极了。
然而只一眼,夏平洛连忙低下头。
奇怪?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这样想着,夏平洛却也不敢抬头看第二眼。
时稚迦好奇的看向夏平洛。今日朝会上和如今眼前的夏平洛,与那日集市上见到的那个无赖嚣张模样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寒暄了两句,问了些北面的情况,不过第一次面圣的夏平洛显然十分紧张拘谨,问一句答一句,一句话都不多说,看起来束手束脚的。
时稚迦顿觉无趣,说了几句话,便让人下去了。
本来想留小舅舅吃午饭,但没想到小舅舅也转身跟着夏平洛走了。
时稚迦:“……”
时稚迦冷哼一声,瞪了笨蛋小舅舅的背影一眼,继续转身指挥内侍们钓鱼。
夏平洛跟在季徽城身后一路出了宫,等出了宫门,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吸了口宫外自由的空气,抬头看了一眼宫外对比起来都温暖多了的阳光,刚要活动活动筋骨,突然眼前浮现一黑一白两张脸,慢慢的重合到一起,动作忽的一僵。
他想起来了,为何那位少年天子看着那么眼熟了。
那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大将军的那个大外甥吗?!
夏平洛倏的看向季徽城。
季徽城朝他翻了个白眼。
夏平洛:“……”
对啊,他听说过,大将军兄弟有好几个,但就一个姐姐,还当了先帝的皇后。
那大将军唯一的大外甥,可不就是当今天子?
我滴个乖乖……
季徽城难得见到这个嚣张的家伙这幅傻样子,咧嘴一笑,背着手优哉游哉一脸得意的走了。
夏平洛同手同脚的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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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稚迦每日里勤学苦读,终于通过了笔试知识的考试,包括堪称变态的奥数题,下一步就该画设计图以及制作模型了。
下午上完课,想到这些日子里的苦读,时稚迦仍旧坐在原地,没精打采的将下巴搁在宽大的御案上,叹息一声:【朕好苦啊。】
他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天,两天,三天……十七天,朕已经整整十七天没有好好轻松一下了,之前休沐都没出去玩。】
125:【你不是每天上午都骑马射箭练剑弹琴吗?还不算放松?】
时稚迦没好气的拍拍桌子:【再好玩的事变成日程也不能叫完全放松了,也不叫玩!】
125:【哦。】
时稚迦愤愤不平的坐直身体,又蔫头耷脑的靠在椅背上,眼珠转了转,倏的坐直,【朕要出去耍。】
弹幕欢呼一片:【好耶好耶,这半个多月看主播学习考试,我都替主播累得慌,走走走,起来出去嗨~】【就是就是,主播要劳逸结合】【上次夜里出去主播兴致不高,都没怎么逛,让我们一起看看京城的夜景吧】……
时稚迦笑了一声,甩手一挥:【没问题,说走就走~】
他高兴的起身,脚步轻盈的快步走出含章殿,一边走一边喊简未之等人给他换衣服,还要找那盒粉化一下脸。
简未之一脸为难:“陛下,那粉已经变质了。”
时稚迦想了想:“那算了,你给朕画个粗一点的眉毛,再点颗痣好了。”
等简未之给他弄完了,时稚迦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道:“再给朕贴个胡子吧。”
简未之挠挠头,忙乎了半晌终于做了个假胡子给时稚迦贴上。
长胡子一看就不合适,简未之给时稚迦贴的是上唇的短胡子,又给时稚迦找了一件颜色老成的衣服换上,再将头发束起来包上同色系的布巾。
时稚迦照了照镜子,觉得之前在嘴边画的痣在贴上胡须后有些违和,又让简未之给他擦了,在左脸颊靠鼻子的地方画了一个,这才满意,带着简未之和燕玖宁等人大摇大摆的出宫去了。
然而,虽然他做了和之前不同装扮,但身边的燕玖宁和简未之等人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打扮,因此,他带着人刚一出宫们就被一直在附近小摊盯梢的人发现了。
慕宅
管家匆匆来到书房,“公子,那小皇帝又出宫了。”
慕观寒从书中抬起头来,思索片刻,道:“你这般如此……”
管家听完,蹙眉小心道:“这……可您之前不是说,那些人警告过,不许用这种手段……”
慕观寒斜睨了他一眼:“他们不许,便不用吗?”
管家诺诺应是。
慕观寒放下书本,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
“既然不了解他的缺点,那便制造缺点。声色犬马,酒色财气,总有能让他沉沦的。只要沾上一样,便能让人趁机而入,进而便于控制。尤其是色,自古明君若耽于享乐与美人,便大体无药可救,何况他还没成为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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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稚迦正在朱雀大街上兴致勃勃的逛着热闹非凡的夜市,一边逛一边和直播间的观众们兴高采烈的讨论和交流这里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和星际新奇的东西。
忽然就听从他身边路过的几个公子哥神秘兮兮的道:“喂,你听说没,今日钟翠楼可是有好玩新奇的花样,可以……”
时稚迦听到好玩和新奇两个词,就下意识的支起了耳朵,向走在前面那几人看去,后面的话他们却换成了耳语,听不清了。
时稚迦:“???”
时稚迦也没太在意,又逛了一会儿,见不少人往一个方向而去,都一脸神秘的笑,偶尔听到钟翠楼几个字,终于被勾起了好奇心,也跟着人们往一个方向走。
最终来到太平街,在地段最好的一座豪华酒楼前停下脚步,抬头一看,牌匾上写的正是钟翠楼。此楼建得十分奢华,灯火通明,里面人来人往,大多都是成群结队的达官显贵公子纨绔,宴饮不休。
时稚迦带人走进去,很快有机灵的店小二热情笑脸来迎,一进入店里,发现挂着好多书画,看起来奢华中又有一种不俗的书香气。
跟着店小二一路往楼上雅间走的过程中,时稚迦观察这楼下大堂和一些雅间里,发现大多宴饮的人都在谈诗论画,一路来到雅间落座,上了菜和酒。
酒菜都不错,窗外的景致也很美,就是一个人稍显无聊,也不知道之前那些人神秘兮兮个什么劲。
不过饭菜确实好吃,酒也好喝,时稚迦虽然在夜市吃了些零食小吃,但也没吃饱,便安心的吃起饭来。
当然是经过简未之等人检查没问题后由简未之亲自端过来的。
饭吃的差不多了,时稚迦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正当他准备要走时,门口却传来一阵争执。
他也没出声询问,而是好奇的起身绕过屏风去看,就见门口小二一脸为难的正跟燕玖宁解释着什么,身后跟着两个男子,一个是相貌清秀的少年,还有一个长相算的上英俊端正的青年。
少年抱着琵琶,青年抱着琴,见他出来,纷纷向他看来。
俱是赏心悦目的俊秀人物。
时稚迦好奇问道:“何事?”
简未之:“少爷,这二人是钟翠楼请来为雅间的贵客来奏曲弹唱的,但……”
他看了时稚迦一眼。
时稚迦懂了。
一般外面要接近他的人,都应该严密搜身才对,但那样一来太过扎眼。
时稚迦挥挥手,反正上次那个给他说市井笑话的人已经破过一次例了,“没事,让他们进来吧。”
他猜,这就是之前那些人神秘兮兮的说的好玩的花样?
想着,时稚迦坐回了饭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饭。
小二被挡在了门外,两人被放了进来,燕玖宁和简未之也进来屏风这边,死死盯着两人。
两人有些紧张,但大概也是习惯了,便坐到时稚迦饭桌对面不远处的琴案和凳子后,青年弹琴,少年一边拨弄琵琶一边唱起了小曲。
时稚迦听不懂,却觉得挺好听的。
弹幕里也都说好听,热闹的讨论着。
时稚迦斜靠在宽大的圈椅里,端着一小盅酒,一边吃菜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小曲,望着夜景,心情舒畅惬意。
偶尔和直播间的观众们品评这乐曲一番,悠悠然自在的很。
夜风徐徐,很快就有了些醉意,飘飘然如卧云端。
忽然,弹幕飘过一片感叹号,几乎与此同时,简未之和燕玖宁挡在了时稚迦跟前。
时稚迦一怔,以为这二人要行刺,透过简未之和燕玖宁之间的缝隙看过去,却见那两人竟然红着脸端着酒来到他面前,似乎是要敬酒,但那看他的眼神……
而且他们的衣服,怎么不好好穿?
时稚迦茫然:【他们不是要刺杀朕?】
弹幕:【啊啊傻主播快闭眼这些不是好人】【就是就是】【原来如此,这个酒楼竟然,快报警,不是,这里报警是找谁来着】【太过分了,这不是正式的场所吗?怎么搞这些】【我之前听那些人神秘兮兮的语气就猜可能是这样,没想到是真的,这酒楼真敢啊】……
而那两人被拦住后,见敬酒不成,便退了回去,却在让人猝不及防之间,卿卿我我起来。
时稚迦目瞪口呆。
继而脸有些红。
简未之和燕玖宁连忙让人将这两人绑了出去。
时稚迦后知后觉的连忙捂住眼睛。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接着是简未之的一声:“王爷!”
时稚迦放下捂脸的手的瞬间,就感觉一阵风飘到了跟前,抬头就看见了脸色紧绷着的谢藏楼。
时稚迦坐没坐相的歪在圈椅里,抬头和谢藏楼对视,不知为何,感觉十分气短。
他用醉醺醺的脑壳想了想,大概是高度的问题,于是,不服气的站到椅子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谢藏楼,狠狠瞪了回去。
谢藏楼抬头冷冷的看着他。
一阵夜风吹来,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谢藏楼的时稚迦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脑海中浮现刚刚被拖下去的两人在他眼前上演的一幕幕,又看向谢藏楼,忽然抬起手,眉眼轻挑的笑着,用右手食指指尖轻轻挑了谢藏楼的下巴一下。
一触即分。
温热的。
手感很好。
时稚迦恍惚的搓了搓食指指腹。
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觉汗毛倒竖,眼神瞬间聚焦,待看清谢藏楼的神情,立刻打了个冷颤,酒都醒了。
谢藏楼就这么盯着时稚迦,盯的时稚迦脸都发白了,汗毛根根竖起,良久,终于收回目光,转身向门口走去,负手沉声道:“抄了。”
跟他来的黑甲军士立刻分散开来,将整个钟翠楼控制住。
谢藏楼再度转身,却见时稚迦不见了人影。
他几步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去,就见时稚迦跳窗而逃了,正一瘸一拐的往皇宫方向跑去,简未之和燕玖宁带着之前隐藏在人群里的亲从们紧紧跟在他周围保护。
谢藏楼:“……”
跟过来的宁奚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很久没见自家王爷脸色这般难看了。
酒楼对街不远处的一家茶楼里,慕观寒亲眼看着小皇帝跳窗落荒而逃,震惊过后,不由失笑出声。
管家看着对面谢藏楼大动干戈查封钟翠楼,正有些着急,看到自己主人竟然还在笑,不由有些不解。
慕观寒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看向对面的酒楼,意味深长:
“管的这么严厉,总有反噬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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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稚迦从酒楼三楼攀爬着跳下来,因为太过着急,有点崴脚了。但他顾不得许多,这次出宫又没骑马,只能不顾简未之和燕玖宁的苦劝,闷头撒腿往宫里跑。
索性这里离皇宫不是很远,时稚迦一路气喘吁吁的跑进宫门,停都没停,就往昭明宫跑,却在这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转身,就见谢藏楼竟然在宫内纵马,直直追了过来。
注①“三弓床弩中最为强劲的八牛弩,是联装三张弓的弩炮,需百余人绞轴张弦,木干铁羽,状如标枪,利用三弓合力发射箭矢,射程至千步(1500多米),还可发射“踏橛箭”,成排成行地钉在城墙上,攻城兵士藉以攀缘而上。所谓攻城拔垒,无坚不摧。”——引用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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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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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