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沢田地址后,他说半小时到。
我从挎包里翻出小镜子,往自己脸上照了照。
眼下青黑一片。
熬夜熬的。
我:“……”
我啪地一声,合上了镜子。
挣钱,真的很不容易。
幸而化妆包里颇具先见之明地放了只遮瑕笔,我转开笔尖在眼周点了点,稍稍掩盖了一下这双显眼到不能再显眼的熊猫眼。
勉强算是有了点精神。
剩下的就是等沢田来了。
点完晚餐,我关了手机静音,定定心神,打开企划案,打算从头开始顺一遍。
同事见状,也默默放下了交叠的二郎腿,将办公椅朝着电脑的方向转了半边,嘴里长长吐了口气,像给自己洗脑,也像给自己打气:“工作嘛,早做晚做都得做,所以今天通宵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在钱的份上,正常,都正常。”
就是语调与内容相比,显得略微暴躁了点。
随着这句话尾音落下,办公室一下又安静下来,一时只能听见啪嗒啪嗒、敲击键盘的动静。
一旦沉下心工作,时间就流逝得很快。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手机屏幕再次亮了,铃声响起,显示是沢田的来电。
库洛姆与同事的两双眼睛都一齐望了过来。
我清清嗓子,偏过身体,压低嗓音接起了电话:“阿纲?”
对面“嗯”了一声,清润嗓音经过电子信号的传输,微微有些失真,显得愈发低哑。
“我到你公司楼底下了。”
很奇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真的缘故,他声线听起来比往常还要温柔,几乎像流淌着的水一样,从听筒里缓慢地渗进耳廓。
我捏着壳的手悄悄收紧了一点。
手机里除了沢田的声音之外,还夹杂着些许嘈杂的风声。
他在外面?
我赶紧道:“你进楼里来吧,大堂不需要门禁卡,有沙发可以坐,我马上下来。”
沢田又“嗯”了一声,呼吸清浅:“不急,你慢慢来。”
挂了电话,库洛姆已经低下头接着工作,而同事眼睛睁得跟电灯泡似的,鼓励一般地看着我。
我不自在地挺直肩膀,揣上手机,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贴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
“那个,沢田到了,我下去一趟。”
同事宽容地摆摆手:“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晚间六点三刻,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电梯却依然下降得缓慢。楼层标志灯亮着,红色数字渐渐从“28”跳到“19”,旋即“叮”的一声,最左侧的电梯停住了。
电梯门缓缓拉开。
里面人不少,表情俱都露着明显的疲惫。角落里还有空位,我小心挤进去站定,抬头,眼巴巴望着标志灯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电梯下降得很慢,空气沉闷,身周的人都像是累极了一样,面容困倦,死气沉沉。加班这么多天,我本该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可自从接到沢田的电话后,我却似乎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鲜红数字在缓缓地往下掉。
16,10,4。
终于,电梯停在了一层。
我跟着人流走了出来,拐弯,再走一小段距离,到了闸机前。
闸机右前方是大堂的沙发,下班的人排着队刷卡出闸,我排在后面,踮着脚探头探脑,目光搜寻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沢田。
他没换下制服,身上依然是简简单单的白衬衫与黑长裤,大约是晚上有点冷,外面又加了一件黑色夹克。
沢田面前是一大张圆桌,圆桌上放了几个牛皮纸袋。沙发后是一整片玻璃墙,浓深夜幕之下,车打着灯自楼前大门驶过,暖黄光线与雪白灯光交织,柔和地勾勒出他清俊五官。
青年安静垂首,正摆弄着手机。
我感觉自己脚步顿时轻快不少。
很难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好像真的就跟同事刚刚说的一样,与能见多少次、能见多久无关,只是因为单纯地见上了那么一面,就仿佛心里整块地方一下子都亮堂了起来。
我迫不及待地跟着人群刷卡出闸。闸机离大堂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我避开人群往前,脚下不自觉地越走越快,到最后已经是近乎于小跑着到了沢田面前。
我微喘着站定。
沢田抬眼。
他半个身体被我投下的阴影笼罩,眼瞳却依然被光染得清亮;他站起身,修长指节一弯,旋即勾起桌上的牛皮纸袋递给了我。
“不冷吗?”我接了过来,手上陡然一沉。
好重。
三个纸袋,似乎都装了不少东西。
“还好。”沢田答道。
纸袋没有封口,俱都敞开着,我粗略扫过一眼,发现不止是甜品,连饮料他也带了。
左边纸袋里拿杯托固定着一杯饮料,另外两个则装了模样精巧的小三角蛋糕以及羊角可颂。
抹茶蛋糕叠在最上方,一眼就能望到。
“这么多?”
我惊讶地仰头看向沢田。他人长得高,方才坐在沙发上我还在低头同他打招呼,如今一站起来,我便不得不费力地仰起脖子才能与他对视。
他偏了偏头,同样望进纸袋中,指着它们一个个介绍:“你不是喜欢抹茶吗?给你带了生椰抹茶拿铁跟抹茶蛋糕,最下面有芝士棒,羊角可颂刚烤好,可以趁热跟同事一起分了吃。”
说着,沢田弯了弯嘴角,唇线跟着抿出温柔的弧度,“拿铁给你加了全糖,甜度……应该够了吧?”
外卖骑士,沢田纲吉已接单,正在配送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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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