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来报,说查到那个院里有一个姓胡的老头,退隐江湖很多年,周遭皆不知道他行医,他也只给江湖上的老朋友看病,还有一个叫王忱羽,是个苦读的书生,人长的白净白净,进京赶考路途上饥寒交迫昏倒,被胡大夫所救,就收留了他。
孙姑娘多次去那个胡同,基本上两三天一去。
“王忱羽。”
苏言策咬牙切齿,一锤打在书桌上,书桌立时裂了道口子。
他又气又急了好几天,终于又在胡同口守株待兔拦住了她。
“又碰见你了,这里这么偏僻,苏大将军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又迷路了?”她问。
苏言策眼神闪躲了一下,又生气地问:
“里面有什么人,你是去见什么人。”
“我们很熟吗?我去哪里还要向孙大将军汇报吗?”
“你……”他确实没什么立场过问。
“为什么跟踪我?谁叫你来的?”孙袅袅追问。李氏一向与苏母交好,两家往来密切,若不是之前听说他是断袖,那天来与他相看的就是李氏之女了,她的妹妹了。所以她怀疑他是继母派来监视她的。
苏言策回答不上来,急了,口不择言。
“如果你父母知道你私会男人会有什么后果?”
“果然”。孙袅袅心里暗道。
“听说你家的家法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第一次受家法。”
他想起上次没有帮她打掩护,回去之后被罚,心里过意不去,但一想到她连受家法都不在乎,也要来这里,心里顿时酸酸的。
“他就这么好?值得你为他做到这样?”
孙袅袅疑惑,但又觉得没必要跟别人解释那么多。
苏言策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她是默认,心里的委屈更上一层。
“那为什么是我?那次为什么是我?”
“对不起。”孙袅袅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怕自己越解释越说不清,索性不解释,但那次总归是自己的错。
苏言策愤愤地转身离开。
回家之后,奶娘赶忙来找他,“少将军,快去看看,将军在给您选媳妇呢。”
苏言策来到前堂,父亲母亲都在,下人拿着一张张画像平铺在他们面前,其中一张是孙袅袅的,他心中一喜。
刚准备开口,就听他的父亲说:“孙家如今后院是李氏掌权,孙将军又是个十足的妻管严,孙袅袅虽是孙家嫡女,可地位却不如李氏之女,你娶了李氏之女,可稳固你在朝中的地位。”
“策儿,你要有了靠山,至少不用常年在外征战。刀剑无眼,你每次出征,我和你爹在家都很担心啊。”苏母劝道。
“我不娶。”苏言策斩钉截铁,语气里毫无商量的余地。
苏将军愤怒地拍了下椅子,“我已经和孙尚书说定了,明日你便和我去提亲。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谁爱去谁去,谁定的亲谁娶,我是不会去的。”
“你……”苏父被气得差点上不来气。
“老爷。”苏母赶紧给顺顺胸口。
半夜到瓦上乘凉,苏言策拿出了一个草药包。这是他自己去药房配的,配了好几次勉强有了一丝当初救命恩人的味道。思绪飘散,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了那段日子。
那时他中箭昏迷,被一个女子所救,那女子照顾了他七天七夜,等他康复醒来,却只余空荡的房间和房间里独属于她的若有若无的混杂着草药味的香气。
半夜窗户被吹开,孙袅袅起身关上窗户。
不知道怎么了她今晚就是睡不着,本来拿起药典来看了两页,脑子就走了神,重复回放着妹妹今天说的话。
明明是特意过来说给她听,却假装路过和丫鬟耳语,声音却很大:“父亲今日和苏将军畅聊了一个下午,已经将我许配给苏将军之子了,他啊,明日就来提亲,可是哪有妹妹在姐姐前面出嫁的道理,说不定啊明天就把姐姐随便发配到哪家去了,你说西边那个屠户怎么样,看他杀猪那一身子腱子肉,一看就是个会疼人的,哈哈哈。”
思绪又重新飘回。
“他明日要来提亲吗?我是不是争气一点,他来提亲的就是我了。”
孙袅袅赶紧摇头,“我怎么可以这么想……”又赶忙拿起药典,看了两行,思绪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直到窗户被风吹开,阵阵冷风吹进来,感受到强烈的凉意她才回过神来。
起身去关窗户,结果一张人脸却出现在眼前,给她吓了一跳。
她后退两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睡不着。”
看她还着外衣,发簪都在头上,苏言策:“半夜三更,你怎么还没就寝”。
“我……”她很想撒个谎,可是此刻她却不想骗他。
“你明天就要来定亲了,今晚还不早些就寝”。
“谁说我要来定亲了?”苏言策手里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可是……”
“那是老头子自己做的决定,与我无关。”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突然抬头看着她,感受到他的目光,她也抬头看着他,但他久久没说话,感受到他少有的深情的目光,她不好意思低下头,就听见他说:“你嫁给我吧。”
“呃”。由于震惊她久久没有说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你嫁给了我,我也可以给你自由,你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当然你要跟男人见面得许我陪同。怎么样?”
她低下头,试着努力消化他的一番话。
“但是你必须得和他断了。”
“嗯?和谁断了?”听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孙袅袅疑惑道。
“你自己想。”苏言策别扭地不看她。
“竹公子?我们后来再没有见过面。”
“不是他。”苏言策又气又急。
“那是谁?”孙袅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那个你宁愿受家法也要去见的男人。”
“哦。胡大夫?”
“胡大夫?胡大夫是谁?不是王忱羽?”
“王忱羽?哦你说他啊,他是帮胡大夫打下手的,顺便借住在胡大福那里准备科考。”
“所以你去那里都是去找胡大夫?”
“对啊。我是去跟胡大夫学习医术,我想像母亲那样,女人啊要想在这个社会独立的活下去要有一技之长才行嘛。”
“那你为什么要偷着见他,每次都要翻墙出来,那……那胡大夫又为什么会住在破胡同里,他不应该在药堂吗?”
“我继母不让,母亲在世时就是医师,所以她很讨厌医师,总是阻拦我出去,也讨厌我,胡大夫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胡杏林,本已经隐退,但因着和母亲生前的交情,所以愿意教我,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原来是这样。”苏言策因为自己的误会羞得脸红。
那你呢?”孙袅袅反问,“不好好睡觉,怎么会半夜来找我……还……说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不是莫名其妙,是真心话。我真心想娶你。”苏言策急道。
“好了,天都要亮了,你在这被人了发现了,我要考虑考虑。”孙袅袅面颊绯红,害羞地推搡着他。
“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考虑。”苏言策大言不惭道。
“你……”孙袅袅害羞地涨红了脸,一把把他推出去,砰的一下关上窗户。
苏言策落地后暗自欣喜,留恋地抬头看着她的窗户,不舍得离开,留恋着和记忆中吻合的味道,怀疑刚刚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梦。
清早小桃来叫孙袅袅起床,看见孙袅袅衣着整齐地坐在梳妆台前,惊讶道:“小姐你自己穿戴好了啊,小姐真厉害,和小桃手艺一模一样。”
孙袅袅这才确定昨晚的一切不是梦。